十一
喝!可不就是那家卖汉堡的管理职工吗?一八五先生恰巧也在其中,他对环绕周身冀望他青睐的美女们视若无睹,迳自卸下运动外套与长裤,他那两个俊俏的挺臀,让人没来由地悸动,见到他那完美的体格,我眼球都快丢下。
他似乎察觉到我在极其兴奋的状态下瞪视他,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往我这头瞟,眼里闪着异光,一脸寻思让我紧张。
我怕他的同事认出我,毛巾顺势往脸一罩,抹去溢出眼角的泪渍,直往女用三温暖房杀去。
一路上,我绞着毛巾泄忿。
“该死、该死!他为什么长得那么可口诱人,我要换到其他分店去!浑球!他为什么那么容易让人心动意摇,我非减到五十八公斤不可!”
于是,我在饮食上,贯彻营养师的指示,恪守蛋白质与淀粉糖类不共食的大原则,除了饮用矿泉水外,连甜食都遭我唾弃,洋芋片与薯条成了我的头号公敌。
黄副总的夫人知道我在瘦身,特别报了一个饮用普洱茶的偏方给我,她说根据中国人的研究、日本人的背书,该茶有清血、降低体内胆固醇的疗效,能加速代谢出体内的高脂肪食物,我若想苗条,多喝准没错。
要是以前,我对这种空穴来风的小道消息若非左耳进右耳出,就是来个嗤之以鼻,现在呢,管她说真说假,姑娘我试了再说。
不知是真有那么一回事,还是我多踩了几回脚踏车,三天后,我又甩掉了一五公斤,腰身渐渐往里凹进去,我终于体会到“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新义。但是这仍然不够,我的目标是五十八公斤,从七一五到五十八,还有一段遥远的肥路要走。
端午节后的那个星期六下午,赵空姐、李怀凝和我坐在客厅结算这个月的水电帐单。
这两个瘦子手里都端着一粒咸蛋香芋肉粽,油亮亮的嘴宛如抹了一层厚唇蜜。
难得有好话的李怀凝在我耳边啧啧赞道:“之坩台南来的肉粽真不赖。那个Mr.一八五对你还挺有心的,不然不会请他妈做了寄来给你。”
我勾着普洱茶不放,眯着笑眼告诉她原因,“那是因为他还没见过我的庐山真面目。”
赵空姐安慰我,“不要那么悲观,你瘦了很多,人也变得神采奕奕有精神多了!
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会觉得你颇有几分姿色。”
我知道赵空姐在给我打气,但是她并没有见过骆伟,她以为骆伟除了长得高大,其他条件应该是乏善可陈的,要不然也不会找上我这样的肥女大献殷勤。
我不想解释太多,只说:“谢谢。”然后将这个月的帐单递出去。
我的行动电话在这时响起,本来只愿吃的李怀凝伸手替我接听,不到三秒,长臂一伸把电话递给我,嫌憎地说:“公的。”
公的,不见得是雄性,在李酷女眼里,她不喜欢的人、事、物皆是公的,那包括我刚递给她的帐单。
我接下行动电话,听到来电者报出名时有一讶异,因为他从没在下班时间拨电话给我,他拨得进来也算幸运,因为我忘了关机。
“是我,骆伟。”他的声音不若以往轻松自如。“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他建议,“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支吾半天,想见他,同时也不想见他,因为自觉还不是个十全瘦美人。
“恐怕不太方便。”我迟疑一秒,才决定告诉他理由。“因为我等一下得上牙医那里补牙,这是最后一次。”
我才刚住口,就听见他颓丧地说:“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她?我蹙眉思忖一下,这才会意。是的,明天是我继妹安安的于归之日,再加上她未来的伴侣是我的表哥,我理所当然地受邀出席,给他们的婚礼祝福。
只是我怕自己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己事先与新人沟通取得谅解,不出席晚宴,以免坏了减肥大计。
安安与棣华表哥的反应都算好,倒是我哥落井下石,在我父亲面前参了我一本,让一向疼我的父亲在电话里发了一场脾气,他老人家觉得我这样礼到人不到很是失礼,甚至怀疑我嫉妒安安,不愿见她幸福的出阁。
对于安安与安苹这对如花似玉的姐妹花,老实说,我以前是有一些吃味。也许是父亲特别关心着重她们,让我不能平衡过来,不过那种吃味还不足以让我变得坏心眼,我只是没机会多认识她们,与她们交心罢了。但我了解我的表哥,他是个知人善任、有智慧的人,能教他爱上的女子,性情与心地应该不会走样才是。
而我的矛盾就在这里,为什么我敬重喜爱的男人,都对安安有那么高的评价!
就连被她甩掉一年的骆伟也从未吐过一句怨言。
也许说“从未’这话言之过早,他这不就打电话来找我诉苦了吗?
也许他会把对安安的恨倾巢而出地说给我听也不一定。
也许我压根就不信他是个不记恨的人。
人哪有完美的,不可能同时拥有天使般的外貌与心肠。我何不趁自己还微胖时去试探他呢?如果他见到我的模样觉得倒胃口的话,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