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安排人替你取件新衣裳,等会儿便会送来,你在房里等就是了。”
“……”
“我想你也饿了,先坐下来用膳吧!”
他朝房外一击掌,立即有人从房外端进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餐。
柳无情无语兼傻眼,像根木了头呆站在原地。他不是偷儿吗?哪来那么多人可供使唤?他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杨孤鸿微笑,勾着失神的她到摆满碗盘的桌前。原来拥她在怀的感觉,和因她而起的异样情慷,都是会上瘾的,他想,他是舍不得放手了。
似乎,他懂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轻轻拥着她坐在身边。“赶了一天的路,你也该累了,所以我让李朗去帮你收那笔账会比较好。今晚你就在这房里好好休息一宿,养足精神和体力,明早李朗会把收回的账送来给你,我们便可启程回去。”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回过神的柳无情,看着他替自己夹了满满的一碗菜。
关心,像是一种神奇的特效良药,她原先对他的不满及埋怨顿时如一阵轻风吹过,什么也不剩了。
咽了口充满暖意的饭,她的心跟着一暖。
她的问题,就等这份美好的感觉过了再说吧!
一晃眼,落叶缤纷落,萧瑟转入冷清。
冷风瑟瑟的吹起,尽管时令在变,进出铺子里的客人换上了御寒的裘袄,柳无情却觉得自己仍处在暖阳之下,丝毫不觉冷意袭身。
柳无情坐在柜台前,对着摊开的账本,头一回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办法聚精会神的对账,不知打哪来的厌意,这些东西完全引不起她的兴趣,脑子里总是想着一件事。
她记得,那一晚,他临去前,像在烙誓般,轻轻在她额上印落了一个亲吻,回到绝情庄后,他看她的眼神就很不一样,而且动不动就把她当暖包似的勾进怀里。
虽然他仍旧那么讨人厌,老爱在言语上捉弄她,但她却感觉得出来,他的玩笑里总带着包容和宠溺。
只要在有他的范围内,自己的视线总不由自主就会往他身上移了过去。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对他……对那个来路不明的典当品动了心吧,她连忙摇头否认。
“情妹、情妹……”
急促的呼唤将她从一脸怔愣中拉回来。
“翠蓉姐,怎么了?”
最近,她老觉得翠蓉姐形迹古怪,总用一种见了就让人起毛的怨怼目光,看着她和杨孤鸿;但这几天,她又好像非常高兴,恢复以往的精神,成天在她面前打转。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吧!拿枝毛笔愣在那儿好一会都没动了,连我在一旁叫你也不应,就顾着晃脑,我问你,你怎么像失了魂似的?”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她随口乱说。
“没睡好,你不早早就寝了吗?怎么会睡不好?”
是,她是早早就寝,只不过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已经离开绝情庄三天的男人。
他向她报备要离庄四日,明天才会回来,既然他不在,她理所当然搬回了自己的房内。
仰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一闭上眼就会想到他也曾在这被褥上躺过,让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该不会是犯相思吧?
呸呸呸!什么犯相思,她会想那种自大又傲慢的人才怪!
可是,少了他的日子还真是有无法适应。
“情妹,你该不会是在想那个杨孤鸿吧?”
如鬼魅般的低语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柳无情像被人逮着了小辫子,当场一惊,赶忙否认。
“谁说的?!我……想他干吗?翠蓉姐你可别胡说。”
“是吗?怎么我看这三日以来,你老是魂不守舍。”吊高凤眼,她冷笑一声。“情妹,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种男人身边多的是女人围绕,你还是别抱什么奢望,安安分分和我过着属于我们俩的平凡日子就好。”
这番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吗?她似乎看见了翠蓉姐转身前那抹诡异的神情。
甩甩脑,见着一个刚入内的客人,柳无情连忙起身迎向客人。
她必定眼花了,现在别再胡思乱想,该工作了!
天边微微的泛白,她醒来的时候,房内弥漫着一股不属于她的气息。
眨了眨眼,她侧身准备起来,却发现自己身旁竟然躺了个人!
她一惊,呼出口的惊叫声让她给捂住,真的是他!
埋怨的目光梭巡着他的脸。他既然回来了干吗不叫醒她?床上可躺着一个姑娘家耶!他存什么心,一声不吭的睡在她身边,是想坏她名节是吗?还是想等着看她尖叫出声好嘲笑她?
依他平常就喜欢捉弄自己的情况看来,她想是后者。
她改为俯姿,由上低头往下看,细细打量着他熟睡的模样,欣赏着他端正俊朗的脸庞,不知打哪来的胆,她突然想做一件事。
忍不住她将脸靠近,用手描绘他的粗眉挺鼻,一路滑至那张微抿的薄唇。
忽然,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强将她压向自己的五官,她柔软樱红的唇瓣,柳无情显然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吓傻了,一双娇眸睁大,脑中思绪乱飞,忘了出手推拒,任他将她的艳唇吮得红肿。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放倒在身侧。
两唇分开的一刹那,她才意识到自己该挥他一掌,却发现自己的两手早已让他反剪在后,整个人由他圈住,动弹不得。
“我终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黑曜石闪烁般的黑瞳,传递着炽热的讯富。
与她不过分隔几日,他竟发觉自己格外的想念她,想念她的娇怒酣容,想念她抱起来柔软的身子,想念她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感动。
思念的感觉像燎原之火一样,来得急促也猛烈,迅速蔓延到他整个人身上。为了快见到她,他火速处理完事情便连夜赶回绝情庄,当她娇酣的睡容展现在他面前时,那种溢满心中的满足感让他知道自己回来是对的。
柳无情挣扎的想移开视线,无奈那双深沉幽邃的双眸,却像有神力的磁石般,强悍吸住她明亮的晶眸,让她怎么也挣不开。
“你……”她被看得口干舌燥,那句令人费解的话更让她的心跳加快,抿了下唇,她故作火气道:“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混蛋、色胚!居然敢这样对我……”
就是这声音,让他想念了三日的声音。
他突然勾弯了唇瓣,笑得勾魂摄魄,叫她一时间居然忘了继续骂下去。
“我一直在寻找一样下落不明的东西,那玩意儿叫做血珀,是一块世间稀罕的翠绿琥珀,而我必须在一个月内寻获它,这是我与血珀主人的协议。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在找寻的途中遇见了小冬瓜。”
从微张的小口就知道她极为诧异,因为他竟然说出了这些不论她怎么问,他像个死蚌就是不肯开口的秘密,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的唇之前还遭人抢攻。
修长的指头轻轻划过她柔嫩如水的脸颊,他回答她的不解。“惟有我在乎的人,我才会对她毫不保留。”
咦,他对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对他在乎的人,他会毫不保留……意思是,她是他在乎的人,所以才告诉她血珀的事,是这样的吗?
心不听话的加快速度,她不确定是不是真如自己所想,屏着息,她决定问几个问题看他会不会回答她,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乎她。
“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会跑到荒郊野外把自己典当出去?”
“那时我找血珀找得有些倦怠,刚好一个月后就是期限到期,我便随便捡了块木牌刻了字,看看能不能替我和小冬瓜找个安身之处;不过这是我临时想的无聊子,原以为不会有人比我还无聊的这么做,谁知……”他低笑两声。
鼓着气,她瞠他一眼。
“李朗是谁?”
“他是我认识的一个官府中人。”
“你认识的官府中人!你……很有钱?”能攀得上官府中人的人想必家境一定非常好。
“不算少吧!”
“你……很有权势?”
“没有!”他耸耸肩。
“既然你有钱又结交了有势的人,为什么不叫李朗派手下去找那什么血珀的,干吗自己偷偷摸摸到处偷东西?”
“血珀的主人不愿让此事曝光,所以我只能作这个选择;况且,这块血珀和我也有切身的关系,我非要找到它不可。”
“你要找东西,潜进别人的府里看一看就好了,做什么还把东西给带出来?”
“血珀的质地非常奇特,世上仅有一块,而血珀在江南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可能已让人改了名,我未曾见过血珀,惟一可以让我辨识的方法是,血珀一旦暴露在日光下,在玉石中央的部分会有一条红色的龙形出现,所以我必须将找到的玉石带出来辨识。”
“可是你是用偷的,万一让人逮着了怎么办?”
“这样不是很好!你不是巴不得我快滚,好还你房的吗!我若被抓,这不正合你意!”难得的,他对她开起了玩笑。
“你,这一都不好笑。”她朝他一瞪。
她才不希望他被官府抓去,她知道他有钱,说不足可以买通官差了事,但万一他下手的对象是个惹不起的官爷,又比他有钱有势那怎么办?谁能保他?
“放心,我相信无人能动得我分毫,等到我回去的时候,那些‘借来’的东西我会命人还回去,让它们物归原主。”
拜托!他上门还东西的时候,人家就不会认为他是偷儿吗?
对于他天真的想法,她嘴一撇。“物归原主,你以为你有多神通广大——”
“柳老板、柳老板!”
“砰——”迟儿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冲进了房里。
“柳老板,不好了,那个……那个……”迟儿的话梗在喉头,两只暴大的眼一瞬也不瞬瞪着床上亲密相拥的两人,柳老板甚至还窝在杨公子怀里!
迟儿吓得连忙转过身。“啊!对不起……柳老板,我不知道……杨公子也在,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
柳无情这才惊觉自己和杨孤鸿暧昧的姿态,慌忙挣开他的手臂起身。
“迟儿,停止你的胡思乱想,我和杨孤鸿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
只除了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亲吻。
“你出去别给我乱嚼舌根,听到没?还有,你在嚷嚷些什么?什么事不好了?”
迟儿捂着眼,深伯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是那个……那个胖……唐老爷,带了好多……的士兵……说我们这儿窝藏罪犯,他们要来抓人呢!”
“他又来了!”
这回他又给她偷了什么麻烦回来?
杨孤鸿拢眉回看她,摇摇头,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回去处理事情,哪儿也没去。
“对……对呀!这次他又来了。”两眼被遮住,迟儿大力着头。“还说……什么……有物证和人证在手上,要……柳老板别再狡辩了,还要杨公子去……去跟他当面对质。”
物证?
两人互看了一眼,哪来的物证?那些被偷的不正藏在她的宝库内吗?
柳无情低眼一瞧自己腰际间佩挂的锁匙,她的宝库除了她外,她不曾让其他人进去一步,怎么会有人知道赃物藏在这里?
“迟儿,你先出去拦着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准让他们进来这房间一步。”
她得想想怎么保住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