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了很久的那诺雷学院中央停车场内。
一个放任青牛生物打扫机拖着机器辛勤扫地的狼族少年,有着半红半黑头发的他,正双手高举,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彷佛没有睡饱。
在他习惯性开始做早操前,停车场上唯一一台蜘蛛丝行车内,难得传出了争吵声。
“小、小偷?”狼族少年大惊失色,连忙跑到车子旁,才想掏出控制手表,打开防护罩到里头看看,没想到,手表一到手,上头浮着的字样是——此车已易主。
“嗄?”狼族少年忍不住揉揉眼睛,用力再看一遍。
突然,“喀”的一声,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开启了,一个人影被踹飞出来。
只听“啪磅”一声,狼族少年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扭头望去,是满地被震起的尘烟,和揉着屁股,龇牙咧嘴飞在半空的青发……男孩。
“啊,我不要活了。”被踹飞出来的青发男孩,在发现前方有个人瞠目结舌地看到他狼狈模样后,先是眼中杀机一起,后来想到某事地眼睛一亮,立刻哀叫着飞上天,一个扭身召风,似乎是准备以“被人看见很丢脸”为由,飙离现场。
蜘蛛丝行车的边缘出现一个黑猫族青年,张口喊道:“回来!”
飞在半空的青发男孩身子一僵,被迫可怜兮兮地飞了回去。
“呜呜,泓猊,我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再罚写?”青发男孩颓丧地开口哀求。
“陌憎,你这个笨蛋,连火火认识的字都比你多,你还敢说不要再罚写!”
吼声中,泓猊右手一甩,一本厚度十分可观的字典飞了出去。
瞬间,再一次的“啪磅”一声,陌憎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字典稳稳砸中脸,发出疑似“作假”的哀嚎声,摔到地上,接着慢慢离地飘起,竟是昏厥般地再无反应。
“陌憎,你再装死试试看,还不起来?”蜘蛛丝行车上泓猊继续抓狂。
狼族少年发现,伪装昏倒的那位……陌憎,当他满头青发微扬时,四周忽传凉意,有如贴近地面的风势正在增强,很有刹那暴起狂风后,让陌憎乘风远逃的可能。
幸好在陌憎落荒而逃之前,是另一个人打着哈欠,出现在狂怒的泓猊身边。
“唉呀,泓猊不要气了,陌憎没有火火聪明是事实,请息怒吧!”
“白痴海皇,陌憎肯定是被你传染了。”泓猊迁怒地吼着。
打哈欠的海皇随即僵住,一脸错愕地仰天长叹,“关我什么事啊?”
“伙伴,谁叫陌憎是你的呢?”
又一个人出现在蜘蛛丝行车的边缘,听那淡然的话声,似乎很平易近人,偏偏光是声音,就让人有种“畏怯”的压力。
彷佛最后出现的,不是个普通人!
对此,狼族少年隐约想起了某个人,只是在他想出到底是谁之前,又听上方传来话声。
“什么嘛,到底陌憎笨跟我有什么关系?”海皇不满地大叫。
泓猊正找不到人发泄怒气的接话:“之前那诺雷学院里有个学生,因为假期任务,做了一个特殊的实验,研究‘被所有物’跟其‘主人’间的智能互动影响,而最后的结论是,当主人‘愚蠢至极’时,被所有物也会‘笨到极’!”
“啊,原来我笨是因为海皇的关系?我是无辜的。”陌憎忽然弹跳起身。
某程度上,是陌憎“主人”的海皇,瞧他那副得意洋洋、眉开眼笑的表情,正朝天大翻白眼之外,嘴里是喃喃地道:“天啊,不是这样的吧?”纵使身为拥有许多记忆的人鱼,海皇却自认为是瑕疵品,真的很笨,于是对这种研究结果,是身体猛然往后一仰……
“喂,伙伴,你可别昏过去啊!”昂禁伸手一揽,把海皇拉靠在身边。
海皇是很想昏倒,可惜绑在他马尾上的黯蓝发带,因昂禁一句话,正朝他怕痒的地方狂搔两下,害他止不住笑意的闷笑两声后,无奈地自行站定。
“我说,非得要一回来那诺雷,就狠狠践踏我吗?”海皇貌似在扭转话题。
昂禁本来是想继续废话下去,可是目光移到蜘蛛丝行车底下后,猛地伸手拍上海皇的肩,示意他底下有人地道:“大概是来找你的。”
“嗯?我们昨晚才偷跑回来,王者们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海皇很吃惊。
泓猊适时插话一句,“那不是王者们的人。另外,陌憎给我回来,要打扫了。”
“喔,好。”陌憎连忙听话地闪身飘回车里。
同时,昂禁拉着海皇跃下蜘蛛丝行车,迎上那个旁听许久的狼族少年。
“好像有眼熟。”海皇一落地就这么说。
狼族少年瞬间暴怒地翻了翻白眼,冲上前去,想抓住海皇的领子,先狠狠来个过肩摔再说,想不到他的手触及海皇之前,已被两道黯蓝发带将手打开。
狼族少年不死心地想再度逼上前,偏偏被黯蓝发带一再打回,在第十次逼近无望后,他停顿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海皇。
“可恶,为什么你回来,没有带依凰小姐同行?这样不是枉费我在这里耐心做了两年清洁工吗?该死的,你把依凰小姐藏在哪里?为什么凭‘环绕大地之蛇’的情报能力,除了两年前在东之海找到过她的下落,往后都找不到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呃,这个嘛!”海皇一时间无话可回,总不好很伤人地告诉他,你心里想见的那个依凰,此刻便在眼前吧?
“啊,对了,你是奋利斯?”海皇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
说到底,有两年多不见了,实际上面对面的次数也仅有一次,记不住是正常的,要不是人鱼可以调阅记忆,恐怕这个“合作伙伴”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恭喜你想起来我是谁了。”狼族少年奋利斯冷笑两声,方想继续追问。
海皇却在记忆里得知奋利斯是“依皇配对应援团”的团长,事到如今,不掰不行,他眼珠一转,想好说辞地上前,低声道:“讙兽的住处,你总没有找过吧?”
“伙伴,你……”昂禁似笑非笑地低喊一声。
“唉呀,伙伴,你的住处借我金屋藏娇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说说也无妨嘛,再说奋利斯的情报,这些日子以来帮了好多忙的,权充是谢礼嘛!”
“我觉得更像是挑衅。”奋利斯额际青筋狂跳地恨恨道。
海皇摊开双手,外加耸耸肩,摆出一副“那也没办法”的无良姿态。
“可恶啊,依凰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花花公子?”奋利斯气急败坏地吼完,转身想离开,免得看了心烦,却在迈出两步后脚步一停,僵了好一会儿,回过头。
“这两年里,弥得加特依旧下落不明,你进行学分任务时,有碰到过吗?”
奋利斯一改先前的急躁,带不安地沉静问句,隐隐藏着些许怯意。
海皇明白的,如果有个重要的伙伴无故消失两年,任谁都会担心那个人已经死去,而他纵使刻意翻找过情报之源的情报,此时仍然只能摇头。
“这样啊,连情报之源也没有收获吗?”奋利斯长长苦叹一声。
海皇原想安慰奋利斯,可是昂禁拉住了他,向他摇头。
或许在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适合的反应。
海皇愣了好一会儿,会意过来地退了两步,静静等候。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沉默不语的奋利斯收拾好心情,先中规中矩地向他要求,如果有弥得加特的情报,请尽早通知他,下一秒,居然是朝他吼道:“如果你敢抛弃依凰小姐,你就等着被我们‘依皇配对应援团’共两千多名会员凌迟至死吧!”
话完,奋利斯气势汹汹地走向那台积极工作的青牛扫地机,按完操作键后,带着机器离开前,又对海皇瞪了一眼,外加比出某根指头,然后,终于甘心地大步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海皇最惊讶的是,“会、会员增加了?”
“是啊,谁让依凰是那么‘美艳动人’。”昂禁悠笑着刻意调侃。
海皇无奈地垂头晃首,不想理会这件事的转移话题道:“我们离开东之海前,记得我有拜托你,请你找几个移动速度最快的手下,将年大哥跟宫千穗老师护送到北之闇,好帮忙解开朔弥身上的傀儡蜘蛛,不知道他们目前在哪?”
“按行程上看,最慢今天中午她们会回到那诺雷吧?”
“真的,那我吃过饭,先去跟王者们见面,等到了中午,再过去找他们?”
海皇眼睛一亮,说完行程后,开开心心的走到昂禁身边,习惯性地使用水球术、飘浮术后,将手搭上他的肩,“走吧,伙伴,拖我到饭堂去。”
“好,我亲爱的伙伴,只是,你真是太懒了。”昂禁边抱怨,边迈步向前。
海皇仰天大笑地回他一句,“人能够偷懒,代表很有福气。”
“鬼话。”昂禁无力地瞟他一眼,不再多说的飞快往前走。
很快地,在昂禁的带领下,海皇被拖离了中央停车场。
同时,蜘蛛丝行车上,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有两个说不出话的人呆立无语。
不习惯藏话的陌憎,憋了许久,终于受不了地吼道:“为什么海皇提到了朔弥,却偏偏忘了提白羽?他以前最重要的人,不是白羽吗?”
“是白羽啊!”泓猊愣愣头。
“那……”陌憎原有一堆话要问,可惜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睡得最熟、最久的火火,正打着哈欠晃呀晃地走了过来。
“猊猊叔叔、陌陌早安,爹地呢?”火火无辜地睁着浅金色大眼发问。
泓猊没有回答,倒是陌憎飞了过去,用青发把火火拉到怀里抱住后,先解释了海皇的去向,免得睡得迷迷糊糊的火火,知道海皇把她丢下,会用瀑布泪淹没车子。
等到火火昏昏沉沉地头,呆呆一笑表示会乖乖等,陌憎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陌陌,爹地昨晚有问题。”火火一脸认真,发誓般地举起小拳头。
“有问题?”泓猊最好奇地随即应声。
“嗯,昨晚陌陌跟猊猊叔叔先走了,才会不知道,当时爹地在校门口,利用小嫖调查宿舍空房,准备分配房间的时候,数来数去,连不熟的翼左、右翼他们全数到了,奇怪的是没有数到那个叫白羽的姨姨,好像眼里没有这个人,这很不对劲喔?”
“是、是吗?”泓猊跟陌憎瞬间瞪大了眼。
火火被吼得呆住,好一会儿才怯怯地道:“禁禁叔叔也有发现呢!”
“这……”泓猊跟陌憎被迫傻眼中,一时回话不能。
火火不清楚两个大人怎么突然呆住,反正她很困,干脆窝在陌憎怀里再度入睡。
久违的饭堂,依然飘着木头香味的建筑,此刻看起来带了怀念的味道。
海皇搭着昂禁的肩膀,刻意停在饭堂外,远望它的外观。
“我好像有理解,王者们超级喜欢木头制品的原因。”
“哦?”昂禁发现某些人恰好在饭堂里,刻意似笑非笑地回他一句。
没发现昂禁的态度古怪,海皇一边仰首注视,一边道:“木头的东西随着时间增加,好像会吸纳过往的回忆一样,颜色渐渐深沉;就像回忆在人心里一样,会随着时间的变动,有时会褪色、改变,但它绝对不会消失。”
“不过,木头不是有可能被蛀掉吗?”昂禁是实话实说。
海皇笑了笑,“会蛀掉才好呀!因为人老了,一旦老年痴呆,不是会忘掉很多东西?这么看来,木头蛀掉跟人类的‘遗忘’不是很相像吗?”
昂禁差笑出声的身体僵了下。
海皇疑惑地偏头一瞥,“伙伴,你抖什么抖?”
“没有,对了,海皇,你的意思是说,王者们会喜欢木头制品,是因为他们不年轻了,可能会老年痴呆,忘掉回忆,这部分跟木头被蛀掉某部分很像?”
“呃,话经过你的整理,有不一样?但是大致上是这样吧?”
海皇愣愣回话的刹那,眼睛猛地瞪大,因为前方从饭堂里……
“唉呀,小海皇,你向天借的胆子吗?居然说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会老年痴呆?哼哼,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很年轻的好不好?再怎么样,好歹也比年跟宫千穗年轻个百来岁,啊,要是被知道你说她们会老年痴呆,哦呵呵呵!”
随着贱笑声,是一个蓝发青年从里头走了出来,嘴里依然说着刺人的调侃。
海皇无法置信地呆住,搭在昂禁肩上的手在偷偷用力。
“啊,伙伴,不要对我下毒手,那些话全是你主动说的,我很无辜啊!”
海皇才想说自己最无辜,他是被引诱的,啊,不对,是昂禁曲解意思才对呀!
“昂禁,你这个变态帝王,个性怎么会变成这样?”
“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被你影响了吧?”昂禁回望海皇的双眸黯了黯,接着又强装无事地笑道:“王者们等久了吧?浪牙王者这下子要继续待在外头闲聊吗?或者,大家到里头谈谈正事比较好?”
浪牙好久没见到海皇,有一堆废话想跟他闹着玩,可惜发话的人是讙兽,为了不惹火对方,导致在人前丢脸,他沉下脸,不满地旋身进了饭堂。
“伙伴,走吧?”昂禁努力保持微笑。
海皇打量了昂禁好一会儿,往他肩上轻拍两下后,低声道:“我不是勉强自己,表现得跟以前一样,而是唱过那首歌,很自然的出现变化。
“虽然忘掉某个人,理智上没有感觉,心里却会空荡荡的,令人难受。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失去什么,你不用故意逗我开心、让我快乐。昂禁,你太刻意会使我难受。”
“嗯。”昂禁闷闷地应他一声。
他知道自己是太刻意了,问题是,海皇是他不想舍弃的伙伴,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好了,当没有这一回事吧,我们轻松,走吧?”海皇推了推昂禁。
“好。”昂禁呼口气,回他一笑,迈步进了饭堂。
一踏进大门,首先见到的,在属于王者们的老位置上,围坐了六个人。奇怪的是,那伊跟封口不在,其它在场的分别是怒衍、千亦、霸傲、浪牙、四狐仟姬跟非遥。
总觉得少掉了某个人,对了,常常跟非遥斗嘴的禁时不见了。
看怒衍跟非遥的表情,很微妙地也显示出了一种惶惑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吗?”昂禁第一眼就发现大有问题,留下海皇后,自行上前。
海皇对于昂禁将他留在一百公尺外,也就是饭堂门口的举动,是受不了地狂翻白眼。
他忽然有种自己被当成那伊王者,而昂禁快变成封口王者的错觉。
唱过人鱼忘情,他忘掉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是失去记忆跟反击能力呀!
“算了,能够被称为变态帝王,昂禁某程度上是很可怕。”
海皇不敢跟某人计较,只是王者们会摆出这种阵仗,一定是有事发生,他望了望四周学生们人来人往的进餐情况,最后决定自行靠上前去。
站在水球上,海皇往前飘呀飘地,慢慢飘到了昂禁身边。
这时怒衍王者的话正巧说到一半,“……寂静的世界大乱,朔弥的事仅仅是个开端,其它有许多曾经被王者们打败就消声匿迹的野心人物,同样开始大闹特闹,他们纠集人手,准备自立;感觉上,那些人全疯了,非要当上个城主或一地之王才肯罢休。”
非遥紧接着补上一句:“与其说他们疯了,被操纵的可能性大过一切。”
海皇很干脆地接话:“王者们摆开‘鸿门宴’,是希望我做什么吗?”
昂禁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后,难得没有阻止的保持沉默。
“唉呀,猛兽会被制约的吗?”浪牙无风不起浪地刻意调侃。
“你再说下去,绝对会被制约吧?而且估计是众人害怕的‘青眼之束缚’,也就是讙兽专门用来剥夺敌人反抗能力的那招,然后你可以慢慢等着被仇人追杀至死!”
非遥抢在昂禁有所表示前开口,残忍的发言刺得浪牙一愣。
“说的好。”怒衍大笑着赞了一声,立即要霸傲把浪牙拖到一边去。
昂禁瞟了眼被清场带走的浪牙,不用多想已经猜到了,“你们不止需要海皇的‘情报之源’,也需要我的‘帝王之令’?”
“是。”怒衍不否认,接着推了推身边的千亦。
对海皇怀有心结的千亦,本来想从头到尾保持沉默,无奈敌不过其它几人凶狠的目光,只能认输地举高手,在他的掌心里放着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昂禁跟海皇乍见那个东西呆了下,两人面面相觑,那个是——
“奋利斯给我的蟑螂通讯器?”海皇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千亦却指着蟑螂背上用荧光颜料画出的Q版动物,反驳道:“这是狮族专用的。”
“什、什么?”海皇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昂禁倒是记起来了,“对了,奋利斯给你蟑螂通讯器的时候说起过,那是某个将来你会碰到的组织的标准配备,所以说……是跟狮族有关?”
语末,昂禁离奇地带了迷惘,宛如有事正困扰着他。
“怎么了?”海皇关切地问。
昂禁没有回答,反而是非遥猜到了某些事的开口。
“据说讙兽跟狮族一向交情不浅,或许他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另外,这个通讯器是在我们怀疑被操纵的那些人身边发现的,人人皆有,无一缺漏。看样子,目前发生的事跟通讯器的最终拥有者有关,只是,狮族何时拥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如果是研发了‘傀儡蜘蛛’的土蜘蛛一族还好说。”怒衍这个千虫王者,对于昆虫类的情报,即使是在最少人能介入的土蜘蛛一族当中,仍然算是知道最多的。
海皇记得,“上次我去南之岳找到的消息里,的确有一则关于傀儡蜘蛛‘正式启用’的情报。再说,朔弥也中了这个,效果惊人。
“对了,那时候我跟蜘蛛一族的漓魅交手时,有套出一些消息,似乎土蜘族一族的族长云初出云,之所以控制朔弥,制造一个能混乱时局的组织,为的是占领世界,或是逼出某个人。”海皇一补完这句,不免愣了一下。
“等等,听起来目前发生的事,原凶是土蜘蛛一族吧?又干狮族什么事?”
“总不会是狮族跟土蜘蛛一族连手?”沉默许久的四狐仟姬插话一句。
非遥摇摇头,“并不像,狮族比较有可能是被操控的‘替死鬼’。”
“那罪魁祸首是云初出云?”海皇顺话说完时,脑中有个奇怪的对话闪过。
不知道是哪两个人的声音,可是时隔太久,有模糊不清了。
只听见第一个人问道:“说重,我要知道的是云初出云为什么不去!”
而后一个人回答说:“云初出云离开这里会太烦人,虽说他老是要我善待那些人民,让我很讨厌,不过他要是离开一阵子,我就得继续待在这里。”
按这段对话想来,海皇能做出一个结论。
“云初出云的背后大概有一个幕后黑手,能够控制他的行动。”
海皇把闪过脑海的那段对话说了出来,那好像是他在南之岳时的记忆。
纵使他曾经发现,那些记忆里有一些是虚假的,但是,光是这段对话,反而能够合理地将狮族、土蜘蛛一族异常的合作关系解释清楚。
说不定那个在他脑海中植入不少虚假记忆的人,为的是掩盖一段真实的记忆。
毕竟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树叶就是要藏在森林里。
而为了掩盖一段真实的记忆,就需要无数的虚假记忆去扭曲。
听完海皇的说法,王者们不约而同地为了云初出云背后的某个人陷入沉思。
昂禁拥有一个手下潜伏在南之岳许久,前后收到过不少报告,在他印象中,南之岳是土蜘蛛一族的天下,被公认的族长意外地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云初出云,另一个则是羓逐,他们两个各为表里,彼此有仇的同时,竟是无比团结,时常互相掩护。
“而要说到云初出云背后有人,难不成是——”
“不可能是他。”这是海皇的第一直觉。
其实不是直觉,而是说起那次在杀人鲸舰艇上发生过的自爆事件,就能证明。
“依照那家伙对年大哥异常在乎的个性,哪有可能在明知道年大哥陪着我的情况下,操纵狮族对我发动自杀攻击?万一一个不好,岂不是会害死年大哥吗?由此可以肯定,那家伙绝对不是‘幕后黑手’。”
“如果不是他,总不会是那群‘老不死’?”非遥呆住了。
只见他话一说完,其它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趋向“乌烟瘴气”这个形容词。
“我靠,难不成真是那些老不死的闲着无聊?”四狐仟姬或许跟她口中那些老不死的有仇,难得爆粗口的她,一开头就说了“靠”。
“如果是他们,规模会不会太小了?”这是怒衍质疑的原因。
千亦有同感,“这个世界会像一盘散沙,除了种族之外,没有较大的势力,全是他们弄出来的,为的是各自没有发泄完毕的野心、恶意,以及单纯放不下的,需要护住某一族,或是灭了哪一族的恩怨情仇,如果是他们要闹,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线索。”
“再说,被控制的人,实力没有强横到我们无法制止的地步,彷佛是……”非遥话到一半,不用说得明白,其它人也懂了。
昂禁的结论是:“依现时的状况,是有人存心要你们‘好好忙’?”
非遥想了一下,“没错,是这样。只要我们出面,这个战乱局面就能结束,问题是,操控那些人的傀儡蜘蛛要怎么解除?总不能把被操控的人杀了,到时每一族的内乱又是个问题。
“另外,对方会刻意弄成我们‘势必要出面’的局面,不排除是想对付我们,或者是对被放空城的北之闇动什么歪脑筋。”
“难怪需要我帮忙。”昂禁的眉头一敛,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没错,他想起来的,正是曾经被泛尔制造出来,用来排除狮族自杀攻击专用的那个“侦敌装置”,也就是关过他好一段时间的那颗圆球。
昂禁绝对不同意地冷起一张脸,“你们想得太天真了吧?有谁能够请动我的?或者,是你们想轮流进去住看看?如果有这个意愿,我很乐意替你们实现!”
“咳咳,那个,我们没有那种打算。”怒衍深知昂禁对那个圆球装置积怨甚深,立刻摇头否认。
四狐仟姬反应最快地说出正解,“我们想要你做的,不是镇守北之闇;真的有需要,就算得留下那伊跟封口,十二王者能动用的人,加上我跟虹蜺王者荭怩,以及最近谈和的冷熏,至少仍有九个人,虽然镇压的速度会慢一,但是并不缺人。”
“重是要我做什么?”昂禁讨厌话题绕来绕去。
“你之前不是提起过吗?我们想要的是‘帝王之令’。”千亦看不惯四狐仟姬那种讨好似的模样,掩不住关切地帮忙回答。
海皇不明白,“要帝王之令干什么?那些人又不听你们的话。”
“是因为王者公约吧?我的那些手下算一算,好歹曾经是各族的尖强者,甚或有些是族长的身分,只是因为惹火了我,被我刻意变成奴隶。”
昂禁终于弄清楚这票王者们打好的算盘,“说来也是,让帝王之令的那些人出面,可以让你们要镇压的那一族族民们的反抗心降低,方便你们把被操控的人带走。”
“而我的情报之源,用途则是提供最好的绑架机会,让王者们带走那些被操控的人,同时让昂禁的手下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好将暴动的地区镇压下来?”
海皇同样联想到自己组织的用处,当他说完,在座的王者们个个头。
“怎样,你们两个同意吧?”怒衍追问一句。
昂禁先睨了海皇一眼,接着偏头想想后,露出诡异的笑容,头。
对于昂禁的古怪笑容,是见者皆惊,又认为“不问比较好”地回以沉默。
一时间,没有人胆敢跟“表情奇异”的昂禁对话,现场离奇地静了下来。
好半晌,非遥为了缓和气氛,决定另起话题地说道:“等我们把被操控的人带出来,到时要如何处理?不会是要全部杀掉?”
“那样会演变成两个后果,一个是帝王之令深入各个种族成为领袖,昂禁成为无冕之王,至于另一个,则是帝王之令的人抽手后,各种族进行内斗,准备重新选族长。”
非遥以为不论是这两个结果中的哪一个,后续问题都不小。
“我知道傀儡蜘蛛的解除方法。”海皇突然爆出一句。
“哦,说来听听。”怒衍对这方面很有兴趣。
海皇上次听泛尔说起过,“傀儡蜘蛛的解法,是在知道傀儡蜘蛛的设定者是谁后,让百灵鸟模仿那个人的声音,就应该可以下令解除。”
“应该?小海皇,你不是说朔弥也被傀儡蜘蛛控制了,怎么还没试过这个方法能不能解?对了,宫千穗这两年来行踪不明,是没有找到人吗?”四狐仟姬说到这里,话题猛地一转。
“我记得小海皇你喜欢白羽吧?为什么不趁朔弥出事,趁虚而入?”
“喂喂,小四尾,你在干什么,不要教坏小孩!”怒衍大概是唯一记得东方一族开的那诺雷是学院,而不是犯罪组织的人。
“怒衍你闭嘴,我是为了小海皇着想,没听过一句话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四狐仟姬自认不是好人,更希望唯一的同族可以拥有幸福,就算为此会让别人不幸,那又怎么样?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只要自己认识的人会幸福就够了,至于其它人?谁管他们怎么死、怎么不幸!
只是,恐怕四狐仟姬想了再多种这个无敌单纯、天真的小海皇会有的反应,也万万料想不到,他居然会瞪大一双眼,迷茫地回问一句……
“白羽?我认识吗?这名字没听过,是谁啊?”
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闻者愕然。
纵使是貌似非常讨厌海皇的千亦,一样掩不住满脸错愕地瞪大了眼。
更遑论是其它对海皇算得上“在乎”的王者,每一个都有如怀疑自己听觉般地抬手挖挖耳朵后,下意识一起偏首,瞪向了大概知道前因后果的昂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出这句话的不止王者们,还有姗姗来迟,不,真要说的话,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泓猊跟陌憎,他们对于海皇那段话,同样是难以置信。
有些头晕目眩的昂禁,对上王者四人,加上泓猊、陌憎共六人的疑惑,一时间脑中一片错乱,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是海皇唱了一首“人鱼之歌”后的变化。
虽说海皇本身记得他唱过那首歌,也明白他的记忆里从今而后少了某个人,但是,海皇并不清楚,他的记忆会被那首歌清除得如此“干净”,凡是有关“白羽”的字眼,会全部从他的脑子里消失,就算听过再多遍,一样记不住。
不,如果单纯是记不住还好,昂禁甚至发现,当白羽在现场时,海皇会完全漠视她的存在,彷佛眼里“看不见”她一样。
令人难以相信,海皇想忘掉她的程度,是如此地彻底。
说不定,这也代表了,海皇对她的“爱恋”深刻到了什么地步。
其实,如果白羽不爱海皇的话,忘掉未尝是件坏事,问题是,其它人的疑惑,他要怎么解答?昂禁说不出来地先看了看海皇,面对他真诚的无辜眼神,一时间是又气又笑。
“能让我帮忙收拾烂摊子的人,一直以来,就你一个。”
昂禁认命了,幸好他拥有最终手段,记得是要这么开头的吧?
“海皇之前提起过,他的脑子里被植入不少‘虚假’的记忆,在那时候,他为了防止那些记忆造成他在‘处理事情’方面的误导,加上海皇自认擅于‘催眠’,又急着要避开某个无族,逃离北之闇,于是他……”
“他把自己催眠了?结果出现了问题?”四狐仟姬第一个跳起身。
话接得太好了,昂禁顺势往下说:“没错,海皇太过自信了,他没有预想到对方在那些记忆里隐藏了另一种手段,导致被植入的记忆,跟他强行想要自己忘掉的催眠相冲突,害他有一段时间不止是记忆混乱,根本到了无法思考、脑袋当机的地步。”
“什么?哪时候发生的事,我们居然没有印象?”泓猊跟陌憎异口同声地发问。
昂禁想了一下,“我们进行那两年学分任务的时候。”
“不可能。”陌憎马上摇头。
泓猊补充道:“如果海皇早在那时候出现问题,为什么面对伪·白羽受伤至死的事情时一样会发狂,更差宰了陌憎?说起来,海皇当时心里最重要的终究是白羽!”
“是啊,后来救了白羽之后的一路上,我们没有再分开过,要不是火火说了,我们甚至不知道,海皇突然‘自发性’地无视白羽,是‘遗忘’的那种,我之前以为,海皇那是好心、避嫌,为了不刺激朔弥,才不靠近白羽的,没想到不是。”
“陌憎说的没错,海皇的变化严格说来,是从最近开始的,而且不是什么好心不好心,是他根本忘了白羽。这样说起来,昂禁,你有事刻意隐瞒?”
泓猊说到这里,右手往前一伸,彷佛在表演魔术般,明明海皇离他有一段距离,但是他的手一旦伸出,非常自然、明确地掐上了海皇的颈子,“嗯,你没话好说吗?白痴海皇?”
“那个,泓猊,我是无辜的,我完全不知情。”海皇自认难得诚实。
“骗谁呀,白痴海皇你不知道,谁会知道?”泓猊不相信。
昂禁偏偏回了一句:“他是不知道,唯有我清楚。”
“哦?说来听听吧,我们很好奇呢!”怒衍终于找到机会插话。
千亦、非遥跟四狐仟姬姿态一致地用力头,很想知道“案发经过”。
昂禁先是叹了口气,方道:“我相信泓猊可能有发现到一不对劲。”
“比如说?”泓猊印象中并没有。
“比如说,海皇对于白羽的事,会在人前刻意强装无事、不在乎,虽然常常破功。”
“这个有,但是跟现在的‘完全遗忘’不一样,那该说成是……”
“明明很在乎,故意装得不在乎?”
“对,是昂禁说的这样。”泓猊同意这种说法。
昂禁对此苦笑了下,“其实海皇会那样,不是装的,是他处于混乱状态。”
“什么意思?”陌憎脑筋不太好,这句他听不懂。
“我想,就不要一问一答了吧?干脆,你们先别说话,由我来说。”
昂禁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包括海皇全部一起头说“好”。
“那我说了,两年前某一天,当海皇脑袋当机时,身上恰好有我的‘黯蓝之控制’,那条符文发带除了能用来控制海皇,某程度上,可以自发性地‘卸除’对配带者有害的各种攻击,包括精神面的。
“因此在一遍遍使用讙兽敕令后,黯蓝之控制将海皇下达的催眠一一滴清除,好不容易让他恢复正常,可惜只是表面上的正常。”
“表面上的?意思是他心理方面有某部分不正常?”非遥一向心细,马上从那段漫长的话里发现了重。
昂禁很不甘愿地头称是:“天知道是我的讙兽敕令威力太强大,还是海皇的催眠太强制,使我的敕令无法彻底清除,总之,他忘掉那些虚假记忆的同时,渐渐开始随着回想心里最重要的人事物,而后……间断性的出现遗忘症状。”
“等等,什么叫随着回想,间断性的遗忘?”
大概是昂禁的用词太学术性,王者们跟陌憎通通听不明白。
泓猊倒是有了一猜测,“昂禁的意思,不会是海皇平时想什么最多,想完之后,会将那些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说的话,要是在学分任务时期,对海皇来说最要紧的是完成任务,过后忘掉不会有问题,偏偏在东之海,因为白羽的事,让他刻骨铭心地‘痛过’,结果是他把白羽的事,一起全部遗忘?”
“泓猊不愧是虹蜺。”昂禁打蛇随棍上地赞同这番推论。
“那、那往后海皇也会把我们忘掉吗?”陌憎担忧地大喊。
“放心啦,陪他最久的是我,他还没把我给忘了,你是在不安什么?”昂禁说归说,视线却移到海皇身上,一把抓开泓猊掐紧他脖子的手后,把海皇拎到眼前,态度看似淡然,双眼倒是杀机隐隐地问:“对吧?你没有忘记吧?”
“呃,我、我记得的,没有任何一忘掉。”海皇吓得赶紧举手发誓。
一旁眼见这种发展的王者们,以及泓猊、陌憎,原本不相信昂禁说的是真话。
但是眼看一只讙兽在人前信心大失地问出那些话,每个人却或多或少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