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懒得管事的十二王者,从“混吃等死”到复出参与整个世界的各种事务,那一年开始被称为“秩序重建”的崭新时代,而远在任何势力都无法插手的常春之地,也迎来了一个不知道该用“恐怖”形容,或者是以“很有魅力”称呼的“地下掌权者”。
当然,这位拥有足够的实力、背景,以及莫名魅力足以君临常春之地的人物,便是拥有世上最出色的情报组织“情报之源”的海皇。他回归常春之地后,不止展开了他“万恶”的辅导员生活,同时也着手进行“人类吃素”的重大研究课题。
其中,因为十二王者对“吃素”课题的重视,常春之地除了新生小孩以外,所有疑似“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生物,全数面临了十分可怕的“试吃”行动。
更从回归的那一天起,为了安全起见,常春之地临海的边缘,加盖了一间特殊的研究室,虽说是为了研究“素食”才建立的,里头却常常传来各种古怪的声响。
其中爆炸声屡屡传出,大概是三天两头便有一次,于是在常春之地里,不论是辅导员跟研究人员,以及新生的小孩子们,全将它视为鬼门关。
不过,里头的负责人,那位名为海皇的辅导员兼研究人员,出奇地,成为了全常春之地最有人气的人物,只是,不知是为了“进入者”的安全起见,还是为了保护里头的某些东西,除了他本人,和某几个伙伴以外,再没有别的人可以踏进一步。
对于得独自待在研究室里,不能与人接触的情况,海皇本人倒是非常乐见。
因为如同外界的人所猜测的,他真的在保护研究室里的某个“东西”。
不过不是什么素食的研究成果,而是一个在维生系统里日复一日沉睡的人。
“不是听说睡足六十年左右会醒来吗?”海皇绑起长发,将手边的素食研究停下,眼酸地揉眼时,顺势又看了眼维生装置,会故意放在书桌的正对面,是为了确保装置的正常,以及里头那个人的安全。
虽说陷入沉睡的昂禁身为讙兽,拥有的组织“帝王之令”,在他陷入昏睡时,已经集体动员取得各种资格,分别伪装成“辅导员”以及“研究人员”,好日夜守住这间研究室,海皇依然认为,把沉睡的昂禁摆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只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整整六十年!
“如果他这一、两天内再不醒过来,阳帝,我一定会去找你。”海皇即使害怕去见阳帝,因为那个人的气质跟姿态委实太过恐怖。
“令人难以相信,人鱼竟然可以比讙兽可怕。”海皇至今仍是深深怀疑,阳帝从前当真是人鱼吗?
那个一头金发、一双金眼灿烂如太阳洒落的光芒,不是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很自然地凡见者必拜服,将“唯我独尊”四字活生生演绎出来的人,甚至比昂禁更有气势,令人一见就会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
这样的阳帝,连号称最强的那伊王者跟封口王者在他眼前,一样得低下头颅,乖乖听他号令,就算被一口一个“小强”(小嫩强者)地喊,也不敢违抗。
说真的,昂禁即使对上那伊跟封口,多少有几分戒备跟敬意,阳帝却……
海皇每次想起那种场面,越发有这种感触,阳帝——是人鱼吗?
“不是错觉吧?难怪常春之地对于阳帝的存在,在最原始的纪录上,会有这么一句话,‘那个孩子能够生为瑕疵品,实在是其它人类的福气’,可惜阳帝在基因改造时抽到了‘上上签’,变成人鱼,结果从此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吗?”
好可怕!海皇打从心里这么认为。
在变成人鱼的时候,海皇一想到这个身分是“十二食材榜”上第一名,第一直觉是“天要亡我”,想不到对阳帝来说,人鱼的身分,反而令他如鱼得水地活在世上。
原来,同一个种族的能力,被不同的人拥有,会有不一样的使用方法!
“奇怪的是,我怕阳帝的程度,怎么远远胜过那伊王者跟封口王者呢?”
海皇不解地揉揉额头,对于这个谜题般的问句,一直想不出答案。
明明他跟阳帝都曾经是人鱼,在相处上反而最生疏。
或者说,看过阳帝,海皇从此了解了一件事。
“霸傲王者不是人,居然能靠近那样的阳帝。”海皇好感慨呀!
突然,研究室外有人不经敲门,直接踹门而入。
“海皇你才不是人,居然可以不人道的使唤大风,对我好残忍。”
飘在半空飞进来的,是个留有及地青发的男孩,以听似醇厚的嗓音说出口的,竟是会让人傻眼的“撒娇”发言,同时,他手上抛着的是一大捆仍在扭动的奇怪青草。
海皇一见来人,眼睛一亮地迎上前去,先是一把抢过被对方几乎要摧残至死的青草后,扔到一旁的冰冻水槽里,方回头招呼道:“唉呀,陌憎,好久不见,我哪是对你残忍,是我相信能到南之岳帮我偷东西的,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办到,你真的好厉害。”
“嘿嘿嘿,那当然,我是速度最快的飞贼陌憎嘛!”男孩笑咪咪地说完。
紧接着,很难说是惯例,却又次次发生的,是一本厚重字典由外面飞了进来。
“啪磅”一声后,陌憎以一种可笑的五体投地姿势,被字典砸翻落地。
“笨蛋陌憎,竟然用‘飞贼’自称,依你的‘取用’方法——应该叫抢匪!”
跟着去南之岳一趟的泓猊,以异常严苛的教学理念,纠正了某人的用词。
听得海皇差闷笑出声,这两个伙伴啊,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白痴海皇,你要笑就笑,干什么故意装深沉?还是说,你不是装,而是年纪轻轻已经颜面伤残,脸上肌肉到了自行失控的地步,所以嘴角会不自觉抽搐?”泓猊嘴毒依旧,毫不客气地进行他的人身攻击。
海皇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本来以为你们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
“可是昂禁不是听说这一、两天内会醒吗?”陌憎记得很清楚。
“唷,好难得,陌憎你记得呀?”海皇挺吃惊地。
泓猊深有同感,“想不到你记得住,海皇不是五十多年前说过一次而已?”
“严格说来,大概今天或明天过了,就满六十年了。”海皇刻意补充。
陌憎盘算了一下时间,难得可以纠正人地自豪道:“答案是今天傍晚,也就是再十分钟,就满六十年了,哼哼,我的记忆力难得比你们好吧?”
“……问题的重是在那里吗?”泓猊无力地扭头叹息。
“噗!”海皇忍不住地仰头狂笑。
好半晌,海皇终于在泓猊的怒瞪和陌憎的疑惑中恢复正常。
“哈,好了,我不笑,陌憎你呀,亏泓猊这么多年还没被你的‘说错话’击倒,你会让我想起以前。我很怀念那时候的事呢!”海皇边说,边走向维生装置。
在纯黑色的维生装置中,正面的透明玻璃底下,漂浮在无数的水泡内,被管线包围,正静静沉睡的那人,嘴角挂着一抹悠静的笑容。
认识以来,昂禁常常那样笑着,彷佛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他。
纵使是伙伴的死亡,他也能力挽狂澜,于是,可以笑得那么毫无遗憾跟满足吗?
海皇望着维生装置里的昂禁时,常常在想的,是昂禁“变态帝王”的那些部分。
“想他了吗?”泓猊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陌憎也飘了过来,正贴着玻璃,往里头瞧着地说:“怎么不快醒?”
海皇骤然想起另一种可能,“我记得阳帝说过,失去心核的蚌族,一般而言是沉睡六十年,可是一旦出意外的话,时间会延长。那么,如果六十年到了,他没有醒,可能得找‘蚌族’的人过来确认,才知道往后要再等多少时间……”
“什么?要再等下去吗?”陌憎惊叫一声,没耐性地举起手,“不如让我来敲碎维生装置,叫醒昂禁吧,我想生死关头,他一定会醒过来——”
“给我住手,笨蛋!”
泓猊习惯性地挥手拍去,像打苍蝇般地将陌憎从半空挥落后,伸手贴在维生装置的透明玻璃上,绝美的脸蛋,忽然浮现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不用再等多久的,昂禁一满六十年便会醒来,放心吧!”
“嗯,我相信泓猊的预知。”海皇先对泓猊一笑,这才举起手,在昂禁心脏上方的透明玻璃处一放。
突然,可能是错觉,在三人眼前,那个躺在维生装置内年的人,似乎有了动作。
“我眼花吗?”陌憎马上从地上爬起,飞到半空后,用力揉眼。
泓猊脸上的笑更温和、艳丽地道:“不是眼花,他醒了。”
“没错,他醒了……”海皇呼吸急促地附和。
随着三人的话,透明玻璃内,水泡包围中的昂禁,紧闭几十年的双眼轻轻颤动。
一下、两下、三下,渐渐地,眨眼的次数越来越多。
海皇、陌憎跟泓猊不自觉地屏息以待,就在他们快要喘不过气时,沉睡了六十年,期间毫无半反应,有如死人的昂禁,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
即使像是看错般,昂禁一睁眼后又立刻闭上——
“真的要醒过来了欸!”陌憎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
“笨蛋别吵,给我安静。”泓猊的喝骂声跟以前一样有力,偏偏带了哽咽。
而海皇像是着迷般看傻了,整个人失去反应能力,呆呆地直视前方。
最后,当昂禁几度尝试,勉强睁开双眼后,第一时间与海皇的悠悠对视,两人一时间不知所措,什么表情、反应全做不出来,只能被迫看着对方不放。
过了好一会儿,恢复力气的昂禁,在维生装置里,朝着外头的三人放松般地一笑。
“醒了!”陌憎止不住狂叫的冲动,发出激烈吼声的刹那,一把抱住了泓猊。
泓猊异常地没有动手殴打、喝骂陌憎,竟是伸出手,回抱了他。
至于海皇是偏着头,向昂禁露出愉悦悠然的一笑。
他是刻意学昂禁的笑容,不知道像不像,就是莫名的,想这样对着他笑,似乎要告诉他一切并没有改变,纵使他沉睡了六十年,一样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昂禁,沉睡过久的他应该暂时不能动弹,没想到他会举起手,往玻璃上一放。
他那搭在透明玻璃内部的手,跟海皇贴在外头的手,瞬间交合。
隔着维生装置,明明感觉不到体温,海皇六十年来的不安,倒是因此放下。
“我等你。”
海皇六十年前来不及说的话,终于有机会说。
昂禁可能是读懂海皇的唇语,或者是猜想得到,他悠悠一笑后,郑重地头,接着缓缓合上了眼,陷入了不同于昏睡的熟睡当中。
望着昂禁沉静的睡容,即使六十年来挂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反而更具生命力。
“他很快就能出来的。”泓猊跟陌憎异口同声地说。
“那是当然的。”海皇抽回了贴在透明玻璃上的手,向他们开心地一笑。
暌违了六十年,他们这群伙伴再等绑走杀人鲸舰艇好避开千年纠缠的火火回来,加上昂禁便是全员到齐,这种六十年中无一人“死去”的状况,堪称奇迹。
但是他们相信,从今而后不论发生再多的事,所有人仍旧会在一起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