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一个月的院,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偶然间还有些胃痛,但胃痛这种毛病不能说好就好的。于是我私下叫医生帮我多开了一个月的胃药。
我提前出了院,没通知任何人。出院后,把许杰给的一百万和他平时给的“嫖妓”费中取出三万元转到父亲的账户上。现在,我身上只剩下一千块,够搭火车到我的目的地。
可能人死而复生就会这样吧,世间竟找不到让我留恋的事情。之前,我为家人朋友委屈自己,结果惹来家人不谅解,现在家人又回到身边,但我没一欢喜之心,有的只是释怀。
朋友一直都在身边,之前我不敢告诉,现在变成不想告诉。
恋人啊,之前多么希望许杰对我放手,成全我和李俊,现在许杰做到了,但我对李俊已死心。多么希望许杰能温柔地爱我,现在,许杰也做到了,但我却不希罕。
我对世间一切都死了心。
在上火车之前,我给家里寄了一封信:
父亲、母亲:
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不能孝顺两老了。
自从发生这件事后,我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甚至我不愿意醒过来,只是想到还没尽孝,现在我在父亲的账户上存了一钱,就当女儿的孝心吧。
不要责怪自己,父亲、母亲。父亲曾对我说,人一世,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有起有落的人生才精彩。回想我的19年人生,已经尝过人生的各种味道。已经精彩过了。但我这人是喜欢平静的人,我安排了我以后的人生。
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的。人死过了就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但你们也不用找我。就当我从没存在过吧。
弟弟,以后提姐姐好好孝顺父亲母亲,好吗?姐姐是个坏榜样,你别走姐姐这条路啊。
父亲母亲,最后帮女儿两件事好吗?一,替我对我的朋友说声谢谢,我很感激他们。二,请把我的所有东西全扔了吧。
最后祝父亲母亲白头偕老!
女儿上
临走时候,我担心许杰派人来跟踪,于是在全国兜了好多个圈,又中途进厕所换了几次衣服,以确保我真正的自由。
目的地是峨嵋山。上面有个寺庙,有尼姑在修行。
到了寺庙门口,平静地进去。
一个星期后,开始我的削发仪式。
跪在佛前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感觉刀锋刮过的感觉,听闻头发落地的声音……尘世,就好像头发,随着头发的落地,尘世也离开。“在施主眼中,贫尼看不到一丝情根,找不到一红尘,看来施主主意已定。”当我提出要出家时,主持大师凝视我说。
“阿弥陀佛,本座由今起正式收你为徒,赐你法号‘无心’,是我派第五十三代弟子,排列第七十八。”我的师傅是法号“空等禅师”的大师,从小出家,现在有半百了。
“谢师傅。”我向空等禅师叩头拜礼。这样,开始了我的尼姑生涯。
我的生活很平静,这对胃病治疗有极大的帮助。出家前开的药直到过期,还没吃到三份之一——我是胃痛时才吃的。而额头的疤痕,已经抹不去了。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间,我已经出家六年了。这六年来,除了下山化缘外,就没离开过峨眉山。
“你真的很平静。”师傅空等禅师对我的评语。
“四大皆空,不必为凡事起心。师傅。”
“无心师姐,我们几个人中,只有你是半路出家的。外面的世界大吗?”自小就出家的无情师妹瞪着园园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我笑了,把道帽脱下来,露出光光的头。说:“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如此吗?每天都有日出日落,都有花草树木。”
“可是我见那些旅客总是很好奇啊,我还没穿过旅客的衣服呢,总是道袍。”无意师妹厌恶地摆摆自己的衣服。
“师妹,我们不可以动凡心啊。”比我年长4年的无华师姐斥训。
“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凡心呢?”无意师妹低声说。
“无心师姐,你没出家前动过凡心吗?那是什么感觉?”无情师妹追着我问。
“人与凡心之间呐,就像树和风,当没风来时,树是不动的。风越大,树摆得越厉害。但是,当风过于猛大,就会把树连根拔起,树就死亡。”我缓缓地解释。
众人静下来,半饷后,无华师姐问:“凡心过于激烈人真的会死吗?我在书中看过,俗人如果遇到很开心的事情,他们会很幸福啊。”
“通常这种情况是遇到美好爱情。”无意师妹低声说。
“哦,无意,你偷看爱情小说!”无情大声嚷嚷。无意连忙淹住她的嘴巴,说:“你小声一,想让师傅听见吗?”
“好,那你把小说借给我看。”无情笑眯眯地说。
无华笑看着她们,说:“既然你们喜欢红尘世界,何不还俗呢?”
“我怕,出去化缘的时候,虽然看见有好多幸福人,可是也看见好多不如意的人。听说新进门的无理师妹生了孩子,她家人却车祸死了,孩子又生病,没钱医治,也死了。所以才出家。好可怜!”无情唏嘘。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弥陀佛。或许这是对无理师妹的一种人生磨练。”我说,“不是每个人都是幸福的,俗人如果遇到很悲伤的事情,他们会选择逃避,通常逃避的方法是自杀,或者出家。”
“那无心师妹你是在逃避什么吗?”无华师姐尖锐地问。
我一呆,摇头微笑说:“我没有要逃避的东西。”
“无心师姐,你为什么会出家?”无意问。
“我?我本来在读书的,后来觉得大风大浪是一种人生,平平静静也是一种人生。而我喜欢平静,不喜欢人与人的争斗,所以我就出家了。”我也不是说谎,只是,省略了为什么我会出家的过程。我的经历,还是不要说为好。过去就过去,不值得提起。
“很多半路出家的师姐师妹出家不久就还俗回到世尘中,而你出家几年都没看见你有还俗的念头。”无华师姐说。
“因为尘世的一切味道,我都尝过了。”
“你能告诉我们那是什么滋味?”无情眨巴着眼睛。
我微笑,轻她额头:“说也没用,总要尝过才能感受。”
“师妹,你额头上的疤痕怎样得来的?是不是那个疤痕另你出家?”无华师姐问,她问得很尖锐。我一呆,不自主地摸摸额头,当时的疤痕还在。虽然我极力地忘记它的存在。
摸着那疤痕,我对大家笑了,很淡地说:“小时候贪玩,爬上树掉下来,刚好地上有个凸起的石头,摔在石头尖上,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