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19岁相识,一直到结婚成家。20多年朝夕相处,文淑芝从未见过丈夫如此软弱悲怆。在电话另一端听丈夫语不成声,压抑痛哭的样子,文淑芝意识到出大事了
柔声劝慰丈夫许久,好不容易等他平抚情绪后,文淑芝方才搞清李家老宅发生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文淑芝立即赶到女儿学校,带着女儿马不停蹄向苏城急赶。
一觉醒来的楚风,哪里知道短短的午休时间,李家上下发生这么多事情。
待他梳洗过后,早在门外等候的佣人便带着他去见李老爷子。
来到李家老宅的客厅,楚风便见到一个身着西装的干练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撂厚厚文件站在老爷子身旁。
“小楚,你睡醒了啊。你先坐那喝会茶,稍等一会我这边就忙好了。一会我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见楚风随着佣人走了过来,李家老爷子抬头向他说道。
“老爷子有事您忙您的,我又没什么事,在这等多久都成。”
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那名身着西服的中年男人,楚风谢过佣人递来的茶水在旁坐下。
看到楚风走进门来,站在老爷子身旁的律师徐宾鸿也是仔细观察着楚风。
两人眼神对碰间,徐律师冲楚风友好的了头。不明状况的楚风笑着回礼,感觉对方对自己有种莫名的观察考究。
“老爷子,您真的决定这样更改”
接过李家老爷子递来几张手写纸张,并仔细看了下末尾处老爷子的私人印章以及手指红印后,徐律师俯身凑到老爷子身旁低语道。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徐律师不得不再次确认。
“明天上午,你带着公证人员来老宅,当场公证。中午顺便留在这里吃个午饭。”
了头,示意徐律师妥善保管好这些文件,李家老爷子特意叮嘱道。
“老爷子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了头,仔细将那些文件放在公文包内,徐律师匆匆离去。
待徐律师离开后,李老爷子方才笑呵呵的向楚风走了过来。
“小楚啊,今天下午这天气不错,你一会没事的话,能不能陪我这老头子四处走走我有些事情想听下你的看法。”
见老爷子要让自己陪着他四处走一走,楚风哪能推辞,当即便搀扶着老爷子向院中走去。
自后院老宅向前院行去间,李家老爷子向楚风问道:“小楚,昔年你的先祖,乃是位奇人。不仅医术无双,相术也是独步天下。我老父亲的墓地,便是你祖上提前为他选好的。不知这风水相术之道,你学了几分”
好似闲聊家常般,李家老爷子看着楚风笑道。
没想到老爷子会问起这些事来,楚风一时犹豫。
他失忆之后,医术占卜之道,都是随心而至,仿若本能。往往是遇到一些事情时,他才能触发本能,知道自己能力如何。
此时老爷子问起,楚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自己的医术相术之道,到底有何种境界。
想了一下,楚风回答道:“这个,老爷子您也知道我失忆的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少,往往是事到跟前,我才根据本能的去做出一些反应。这就好比咱们吃饭一样,平时不知道饭量胃口多好,等吃到一定程度感觉饱了撑了,才知道自己的量有多少。”
听到楚风的回答,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
“你看我这都老糊涂了,一时忘了你失忆的事。说来也有些奇怪,当年你祖上传给我父亲一身医术,更在我李家呆了几年,可是我李家祖上竟不知你祖上具体姓名,只能以楚奇人代称。”
一老一少说着话,已经来到前院医馆。
笑着与医馆的工作人员晚辈们打过招呼,老爷子让楚风扶着他向小镇外的西山行去。
楚风扶着老爷子向小镇西山缓行间,一路上遇到当地居民老少见到李家老爷子,纷纷上来攀谈询问老爷子近况如何,十分关心李家老爷子。
看着李家老爷子人缘极好,楚风有些好奇。
“当年我父亲正是感念你祖上对我们李家的恩德,方才给我们兄弟二人取名之时,取了楚、奇二字,以此纪念那位楚姓奇人。也正是他传给我父亲一身医术,我们李家才在这古镇落户生根。”
行走在街旁巷间,遇到一些晚辈,老爷子笑着打招呼间,与楚风叙说其中缘由。
逗弄着路旁一户人家的小儿幼童,老爷子回过头来看向楚风。
“你看这一路走来,刚才那个对我打招呼的张老头,今年六十有八。当年生他时他母亲难产,我跟着父亲去他家出诊,最后母子平安,我是看着他出生的。还有那个开店卖手机的年轻小伙,小时候他得了急诊,大半夜的被父母抱来天玄医馆看病。这一晃眼功夫,一个马上快抱重孙了,一个也马上就要成婚了。”
“这一辈子,走了不知多少人家,看了不知多少病人。这镇上的老老少少,几乎都去过我们天玄医馆,都在我们那里抓药医病过。所以啊,他们都认得我这老头子哟。”
说起这些事情,老爷子有些自豪,有些感怀。莫名的,感觉到老爷子话语间带着丝说不出来的年暮感伤。楚风这才想起,午休醒来后,一直没有见到李清平。
按理说,自己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陪着老爷子出来散心,李清平也应该陪在一旁啊,为什么却一直没有见到他
“可惜啊,看来天玄医馆传到我这一代,恐怕就要断喽。清平他天资所限,悟不透天玄针的精髓。我弟弟李奇一家,又无心于医人之事。你说我要是到了阴间,见到老父,该如何向他交待”
正自楚风心中猜测间,却听到李家老爷子低叹道。
“老爷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人老了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个乐观开朗的心态。您这身子骨这么健朗,我看比你刚才说那个张老头的身子骨都好,怎么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扶着老爷子边说边行间,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小镇,来到小镇后的一座小山前。
这座名为西山的小山上,便是李家先人的墓地所在。
“原本这西山没有修这条水泥公路,十几年前,因为我们老兄弟常来山上拜祭先人,所以镇上的乡亲们便集资修了这条路,专门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上山拜祭时方便。医者仁心,为医者,对病患者用心,待若子女亲人,人家方才感恩回报啊。”
轻轻摇了摇手,示意楚风不用劝慰自己。
看着山腰处,父亲那老坟,李家老爷子眼中缅怀之情更浓。
非常明显的,老爷子此时神情状态与午时吃饭间,相差极大。但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让这位老人如此悲凉感伤。
察觉到老爷子有些不太对劲,楚风不再轻言出口,只是在旁静静倾听老人低语。
终于,来至李家祖坟前。
老爷子在父亲坟前缓缓蹲下身子,整理着坟旁野草,楚风默不作声在旁帮忙。理解不了李家老人家此时的心境如何,楚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中午起来时,我去叫清平商量些事情。叫了半晌,他才过来开门。这孩子,我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不擅说谎,也藏不住心事。”
蹲在坟前,缓缓整理着坟上野草,李家老爷子笑着摇头,低语道。
听到这里,楚风的动作僵了一下,心逐渐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他开门了。我看他眼睛有些发红,问他怎么回事。这孩子骗我说中午没睡好,眼睛揉的有些发酸。我又问他,是不是和媳妇吵架生气了。他吱唔了半晌,装的很像似的憋了半天才说是两口子吵架了。”
似是有些累了,老爷子蹲在那里,看着远方西下夕阳,无意识的揉搓着手中野草。
“小楚,我们都是医者,岂能看不出一个人大悲大哭之相我那儿媳又是温婉贤惠之人,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岂会生气”
楚风埋头拽着坟前一棵又一棵杂草,用力撕扯,一棵又一棵。
却不抬头,更不言语,仿若未听到身旁老人的低语。
见楚风这副样子,老爷子摊开干皱老手,任山风将手中枯黄野草飞扬吹走。
“吃饭的时候清平不大对劲,当时我以为是其他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到中午醒来,无意中撞见他哭过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他心忧何事。这些日子我模糊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但找不出原因。直到今天,你来了,我才明白过来。”
老爷子也仿佛没有看到楚风低头不语的样子。
他看着西下夕阳,眼中缅怀之色更深。
“老了,该知天命了。你既已窥寿窃天机,那就告诉老头子我吧。”
闻听此言,楚风猛然抬头
迎风,年轻的身影站起。
暮色,老人于老坟旁凝望远方。
夕阳,山风吹着他鬓角枯白。
有些浑浊的眼神缅怀何种过往那不舍,又是怎般挂牵
默默的,一颗又一棵拽除坟头野草。
于坟前,老人轻抚先祖石碑。
夕阳暮色,夜色渐临。
黑暗掩去怅惆,分不清哪是老人,哪又是老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