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神君孙一鹤身形就地一滚,同时,右手抖处已打出了两颗“亮银珠”!只见两银星一闪,已到了对方面前。
这个人发出了一声朗笑,见他右手平着向外一推,竟然用掌风把来犯的两粒暗器打落一边。
孙一鹤惊慌之间,仿佛只能看出对方是一个披有一身白色皮毛的怪人,如非是他方才那声朗笑,孙一鹤及甘纫秋简直不能相信他会是人!’
听到了他这种宏亮的笑声,两个人不由更是吃了一惊,孙一鹤右手一抬,一声龙吟,已把背后的长剑掣了出来,剑身向下一压,怒叱道:“什么人,想死不成?”
那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揭下了在身上的白皮大擎,现出了里面一袭紧身衣裤。
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目如朗星,尤其是头上的长发,竟然长得可以披下肩来,被风吹得乱成一片。
只是,这些却不能掩饰祝蝴那种真正的男子汉气概,他那高大的身材,宽阔的双肩,江湖上很少能看到如此魁梧的汉子!
二人这才看清,在他后腰上系挂着四五只兔子狐狸等小野兽,他那一双腿,是用细皮带子,紧紧扎着,两侧插着白翎短箭,像是用来猎兽的,只是并不见有弓!
在他背后的十字背带上,却插着一口弯曲的“弧形剑”,形式古雅已极。
这个人,由上到下,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力”的会合,说不出的那种英雄豪迈味儿!
孙一鹤的话,他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见他双足一,“呼”地像一片雪也似的,已来到了这座雪坟之前,低下头向死者看了一眼,脸上立时现出无比的惊奇与愤怒之色!
他鼻中微微哼了一声,望着二人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这个死人是谁?”
说着用手指了蒲大松的尸体一下,孙一鹤自负最甚,怎会把如此一个年轻的小子看在眼中,当下冷冷一笑道:“野小子,你不要管我们的事,打你的兔子去吧!”
说着伸手向着蒲大松的尸身上抓去,可是他的手尚未触及那具尸身,忽然一股绝大的劲风,猛然朝着他身上袭了过来!
紫焰神君在江湖上。也可说是一流高手,这股风力却使得他身形大大地晃动了一下,足下一个踉跄,差一倒翻了出去!
这样一来,才令他大大吃了一惊,怒叱了一声道:“野小子,你活腻了!”
身子猛然一纵,已扑到了这高大青年身边,掌中剑向外一抖,咽喉,挂两肩,冷森森的剑刃,像是一道闪电,剑峰上微微发出一片轻啸。
在他出手的同时,甘纫秋也同时出手应敌!
她因暗恨对方的多事,娇躯腾起,施出了一招“推云浪”,双掌在空中发出了两股劲力,直向这陌生青年身上逼去!
他二人均可说是厉害的人物,联合出手威力无匹!
那豪迈青年一声朗笑,只见他那双结实的长腕,蓦地向外一分,孙一鹤就觉得有一种潜力,加附在他双掌之上,略一吃惊之下,对方右手中食二指,已朝着自己右手“分水穴”上捻来。
同时,甘纫秋在空中的身子,竟为这人一只左手,逼得翻滚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个年轻人一现身手,孙一鹤夫妇都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他二人生平仅见的一个厉害劲敌!
孙一鹤向后一抽剑身,脸色极为难看地笑了笑,道:“朋友你报一个万儿,我孙某人剑下,不死无名之辈!”
这个身手诡异的青年,并不乘胜追击,他用那双精光闪烁的眸子,看着孙一鹤,冷冷地道:“你不必问我姓名,看你二人这种鬼祟的样子,定非好人,你们想对这死去的人,有什么用意?”
说着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蒲大松的尸体,紫焰神君眼看到手的东西,不想为这个野小子从中捣乱而功败垂成,早已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冷地道:“足下也是一个会武的人,当不会不知道紫焰神君孙一鹤这个人吧!”
青年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莫非就是那个孙一鹤?”
紫焰神君了头道:“不错!朋友,江湖上有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件事你不明白,还是少管的好!”
长发青年哈哈一笑道:“姓孙的,你既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应该做些有头有脸的事情,像这样月黑风高之夜挖坟搜尸,算得了什么英雄行为?真正的令人失笑了!”
说到此,当真狂笑了起来。
此人声音宏亮已极,这样一笑,四山几乎都为之震动了,发出了极大的回音。
孙一鹤和甘纫秋,都是又惊又怒,他二人显然感到无法再忍受了。
就在他二人正要联合出手之时,这个长发青年笑声一敛,声严色厉地道:“孙一鹤,今夜你太不巧,偏偏碰上了我,其实你们来到了西北道上,应该打听一下,事先防备我娄骥一手,也就好了!”
这“娄骥”二字一出口,孙一鹤由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以极为惊异的眸子打量着这个高大的入,喃喃地道:“莫非你就是大漠天山鹏娄骥?”
说着他由不住后退了一步,长发青年一声狂笑道:“现在知道已太晚了!”
孙一鹤忙向着爱妻使了个眼色,正要开溜,娄骥已冷笑了一声道:“我也不是杀人的魔王,用不着这么害怕!其实你二人也没有什么大罪,你们只为我解释一下,这死者是谁?为什么埋葬于此?你们又为什么把他挖出来?如合情理,我就任你们自去,否则……”
他那双光亮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一转,接下去道:“……可就怪不得我爱管闲事了!”
孙一鹤一声冷笑道:“娄朋友,此事你有所不知……”
说到此,他忽然双拳一抱,只听得“咔”地一声,竟然自他袖内,蓦地飞出一支小箭,只一闪,直向着娄骥面上射去。
孙一鹤伺机一声大吼,身子猛然腾了起来,掌中剑“长虹贯日”划出了一道银虹,同时向着娄骥侧身之上猛刺过去。
一旁的甘纫秋也娇叱了一声道:“打!”
这位有“黄菊仙子”之称的妇人,陡然打出了一对金针,两线金光只一闪,直奔娄骥双目之上飞来!
如此情形之下,就见这长发青年一声长啸。
黑夜里,当空腾起了他偌大的身影,活像是一只大鹏金翅鸟。
他身子蓦然向下一落,带出了极大的风力。
甘纫秋扭身就跑,可是这长发青年左手挥出的风力,竟拖得她在雪地上翻了一个跟头。
甘纫秋娇躯猛转,正要腾身而起,她身子方自窜起,尚未离开地面,就看见自那青年掌心里飞出了一捧白雪。
雪光一现,这位小妇人,只觉得身上数处穴道,一阵发麻,顿时就如同是一尊塑像也似地立在当地不能动弹了!
孙一鹤见状大吃了一惊,他足尖飞,快同飞隼也似地,已扑到了甘纫秋身边。
就在这时,他听见青年第二次发出了狂笑。
紫焰神君蓦然回身,却见自对方掌心之内,再次地飞出了一片雪珠。
这捧白雪,自对方手中发出,就像是洒出了一天银星也似的,直向着孙一鹤身上飞来。
孙一鹤一咬牙,足尖一,猛地腾空而起,就见那位有“大漠天山鹏”之称的长发青年口中怒叱了一声:“好!”
他右腕向外一撤,自掌心里劈出了一股劲风。
这股劲风,迎着他先前发出的雪珠只一卷,那千百颗雪粒竟然霍地向上直卷了起来,其快如矢。
孙一鹤方自惊心,全身上下,竟有五六处穴道,为对方雪粒所中。
就见他腾空的身子,直线也似地落了下来,“噗”地插立在白雪之中,一动也不动了。
这种以雪打穴的手法,江湖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而青年施展得竟然是如此的熟练,不过拳手之间,竟然把这一双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双双制服,真正可以说是技玄而异了!
青年制住了男女二人,冷冷一笑道:“你二人本可幸免的,如此一来,可就自讨苦吃了,又能怪得了谁来?”
说着,他转身走到蒲大松尸身旁边,皱了一下眉头,他实在不明白,这尸体有何用?
想了想,就把他又放回雪洞之中,重新掩埋上白雪,回身向着这男女二人一笑道:“你二人对死者不敬,就罚你二人权充守灵孝子,在坟前停立三昼夜,到时我再来请你二人离去便了!”
说着,右手一捞雪地上那领白熊皮披风,整个身子如同旋风也似地飘了出去,在这无边的大雪原上,他身子就像是一支脱弦的箭也似的,只一闪,已失去了踪影。
穹空里闪烁着寒星,大雪似乎是停了,只是这寒冷的风,夹着雪粒迎面吹过来,更令人有些挺受不住,紫焰神君夫妻二人这个罪,该是多么地不好受!
西北星蒲天河停立在一块山岩之下,怅望着无边的雪原,内心有着无比的悲哀。
他原本以为可以在入夜以前,走出这片原野,谁知竟非如此。
现在,却连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也没有了,入夜以来,冷得更令人有些吃受不住,如何是好?
蒲天河步出了山峰,他心里想,无论如何,我要找一东西吃吃才行!
他身边那头小毛驴,冻得直打着哆嗦,却是说什么也不再跟着他走了,无可奈何,他只好把它身上的东西拿了下来,留它在山峰下面了。
这时,雪虽然已经停了,可是注目望去,但见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山石树木,大雪有半人多深,人行其上,都要提着几分气才行。
蒲天河强提着一口真力,以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一路驰了下去,约有盏茶的时间,仍看不到什么人家。
忽然——
在白雪茫茫的原野里,他看见了一灯光,那是一微弱的黄光,在夜风里闪烁着。
蒲天河不由精神一振,他想毕竟是有了人家,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一路奔驰下去。
渐渐的,那灯光越来越近了。
他才看清,哪里是什么住家,不过是小小一座帐篷而已。
看起来,那不过是一座仅可容二三人的羊皮帐篷,立在偏过山崖的避雪地方,帐外悬着一盏铁红罩的马灯,在寒风里明明灭灭,摇晃不已。
蒲天河定下脚步,吁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失望。
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既然来了,总不能就此而去,何妨去叨扰一些饮食茶水再走?
想着,觉得甚为有理,当下费了不少功夫,才腾翻到了崖上。
眼前这座羊皮帐篷,是结在附近的几株树干上的,篷上已积了不少的白雪。
在这座帐篷一边,搭有一个临时的防风雪席棚,其下拴着两匹牲口。
蒲天河抖了抖衣上的雪花,正要去叩这帐篷的门,却听得身后一个姑娘的声音笑道:“我猜你一定会来的,果然没错!”
蒲天河不由吃了一惊,他猛地转过身来,却见那个牲口棚内走出个长身玉立的姑娘!
这姑娘二十左右的年岁,一张清水脸,冰冷冷的一双大眼睛,上身穿着鹿皮背心,下身是八幅风裙,正望着自己微笑。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怔,可是定目一看,他忙抱拳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杨姑娘,在下失礼了。”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追随华山神尼身边的弟子杨采苹,这时她一只手上抱着一束干柴,另一只手上拿着明晃晃的一把宝剑。
这时她微微一笑道:“蒲少侠找我师徒,有事么?”
蒲天河面色微微一红,喃喃道:“我想向姑娘讨些饮食,不知可肯方便?”
杨采苹瞅着他嫣然一笑,道:“这是小事,少侠一路风雪,冻坏了吧!”
蒲天河搓了搓手,很是尴尬,这姑娘先收起了宝剑,又回过头来,看了看雪地道:“你的牲口呢!”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我父子来时,原不曾骑马,只有一头小毛驴,却因受不住冷,我留它在半路了!”
杨采苹忽然皱眉道:“蒲老伯父没有来么?”
蒲天河不由紧紧咬了一下牙齿,道:“家父已经故世了。”
杨采苹不由大吃了一惊,“哦”了一声,蒲天河苦笑了笑道:“我已遵从他老人家遗言,葬他于雪岭之上……”
杨采苹忽然改笑道:“你也不必太难受,人终归是要死的……”
说着那双明媚的眸子,在蒲天河身上望着,带着儿分安慰的口气道:“蒲老伯能有你这个儿子,死也心安了!”
蒲天河微微垂下了头,不知说什么才好。雪地里。风嗖唆地吹过来,二人木然对立了一会,杨采苹才叹了一声,道:“你看我,竟然叫你站在雪地里,请进来吧!”
说着身子一靠,已把羊皮的风门开了。然后她欠身入内,帐篷里传出微微的灯光。
蒲天河实在是饿坏了,整整一天,水米不曾打牙,虽说是有一身的功夫,却也是挺受不住。他道了声打扰,就低头进入帐篷之内。
立刻他就感受到一阵温暖,篷内生有一个小炭炉,那个华山多指师太,正自闭目在一块羊皮之上打坐,篷上吊着一盏小小的灯笼。
蒲天河正要与老尼见礼,这尼姑已然睁开眸子,起身含笑道:“蒲少侠请坐,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吃,先将就一下吧!”蒲天河惭愧地道:“如此已太打扰了!”
杨采苹这时已自一边,取出一个厚厚的布包,由其中取出了一块大饼,尚还有些发温,又为他倒了一杯开水。
这些东西,在蒲天河看来,已是很难得了。
采苹递给他,含笑道:“你慢慢地吃,还多得很。”
蒲天河接过来咬了一口,不一会已把这块锅饼吃完,老尼忙施了个眼色,采苹忙又取过那个布包,拿出了两块,蒲天河不好意思道:“够了,大师与姑娘的恩惠,在下永不忘怀!”
华山老尼微微笑道:“这又算得什么,少侠,你只管吃吧!”
这时采苹在小火炉上坐下了一把小铜壶,水已然开了,她为师父及蒲天河每人泡了一杯香茗。
华山老尼叹了一声道:“令尊一生光明磊落,四海为家,不置财物,就是死时,也是如此简单,天山埋侠不失侠义本色,令人可敬!”
说着这老尼捻着胸前的念珠,又叹了一声道:“早知如此,我们也就不来了,令尊的死,我们几个人,都莫辞其咎!”
蒲天河苦笑道:“先父的病,是来到天山之后发作的,他老人家过去曾一再言说,要把躯体埋于天山白雪,如今竟然不幸
华山老尼轻叹道:“生死有命,蒲大侠既然有此夙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只是贫尼等吞为相知之交,理当在其墓前吊唁一番,蒲少侠,你肯于天明后引我师徒一去么?”
一旁的杨采苹却站起来道:“你要是不带我们去”们自己去!”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姑娘如此说,愚兄再不允,也就太不通情理了!”
采苹见他答应下来,似乎很高兴,当下翻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道:“你不要发愁路远,我已做好了一个雪橇,本来想拉东西的,你可以坐上去,用马拉着,才舒服呢!”
老尼微微一笑道:“苹儿你这是怎么说话?”
采苹脸色微微一红,扭了一下娇躯,道:“师父你……”
老尼呵呵一笑,望着蒲天河道:“蒲少侠不要见笑,这孩子都怪我太宠她,惯坏了!”
蒲天河心怀父丧,自己没有心情与她师徒说笑,这时吃饱喝足,本想告辞,可是对方师徒既然要到父亲坟上祭吊,自己焉能有不陪同前去的道理。
当下只得耐着心留了下来,这时杨采苹已为他铺好了一床豹皮,含笑道:“蒲大哥,你躺下来歇歇吧!”
蒲天河虽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在帐篷内不大方便,可是对方那种落落大方的样子,反倒使得他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他恭敬地道:“谢谢姑娘,还是你去睡吧,我只坐一坐也就行了!”
杨采苹一笑道:“你跑了这么多的路,坐一坐怎么行?快躺一会吧,你我既属侠义道中人,也不要大拘小节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蒲天河暗道了一声惭愧。
他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她,只见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正注视着自己,目光里透着一种少女的多情与关怀。
当时,他很为感动地了头道:“姑娘所说的极是,如此愚兄校函一刻便是!”
采苹格格一笑,拿起了一床兽皮,道:“努!盖上这个就不冷了。我还要缝我的裙子呢!”
蒲天河接过皮褥,见那华山老尼,又双目下帘,静中参悟去了。
他也是疲倦了,方自坐下去,却见采苹望着他一笑道:“你就这个样子睡么,背上还背着这些个东西?”
蒲天河道:“是!是!我都忘了!”
说着解下了背上的行李袋子,还有他那一口长剑,杨采苹望着他,道:“那‘五岭神珠’我还没有见过,蒲大哥,你可以打开来让我看一看,开开眼界么?”
此言一出,就见蒲天河暮然一惊道:“不好!”
他猛然翻身站了起来,双目发直道:“不是姑娘提起我倒是忘了……”
说着转身就走,杨采苹不由吓了一跳道:“怎么一回事?”
华山老尼也睁开了眸子道:“少侠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长叹了一声道:“那五岭神珠,我竟忘记由父亲身上取下,一同埋在了雪地里,大师你看,如何是好?”
华山老尼双眉微微一皱道:“令尊下土之时,可有别人看见?”
蒲天河呆了一呆道:“紫焰神君孙一鹤夫妇在侧眼见,大师,这莫非有什么关系么?”
华山老尼闻言之后,面色微微一变,叹道:“你太大意了!”
他猛然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一趟,也许尚能碰见他二人,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杨采苹蓦地抓起了一口剑道:“我去带马,蒲大哥,我们一块去!”
蒲天河匆匆背上了剑,华山老尼揭开了帐篷,步出篷外,蒲天河含愧道:“此事何敢劳动贤师徒?还是我自己去吧!”
华山老尼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客气的时候,蒲少侠,你也许不知道,这五岭神珠,乃是一件领袖武林的信物,关系着江湖的一步劫运,却是丢失不得!”
蒲天河怔了怔道:“也许并未遗失也不一定!”
多指师太苦笑了笑,道:“孙一鹤夫妇岂是骗得过的人?神珠如落在他二人手中,势将天下大乱,此事冒失不得,贫尼实在是放心不下,要亲自去看过才能安心!”
这时杨采苹已把两匹马牵了出来,马鞍上系有一盏明灯,华山老尼腾身骑上一匹,道:“苹儿你也去么?”
杨采平这时也纵上了另一匹,只见她一带马缰,行到了蒲天河身边,唤道:“蒲兄快快上来,我二人合乘一匹如何?”
蒲天河倒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不由脸色一红,这时华山老尼已带马疾驰而下,杨采苹在马上急急磕着蛮靴道:“快上来呀!”
蒲天河急切间无从多虑,当下道了声:“愚兄失礼了!”
身形腾处,不偏不倚地已落在了鞍上,杨采苹双足一磕马腹,这匹马泼刺刺地疾冲而下。
两骑快马行驰在大雪原野上,就像是两支射出的强弩,不一刻已到了巍巍的天山岭下。
忽然,一骑快马迎面而过,带出了滚滚的漫天白雪,山道狭窄,差一与二人的马撞在了一块,这匹马被惊得暮然扬起了双蹄,发出了唏聿聿一声长啸!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他口中叱了声:“姑娘小心!”
猛地一按马鞍,整个身子霍地腾空而起,杨采苹也惊叫了一声,猛然拔身,只是她起势张皇,差一摔到一边,蒲天河就势用手一拍,二人才又轻飘飘落在了马鞍之上。
这时前行的华山老尼,也自警觉,三人回头望时,那匹马,早已跑了个无影无踪。
杨采苹不由怒道:“岂有此理,我们追上去!”
华山老尼冷冷笑道:“奇怪,这马上之人,好像是铁手丐驾天一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如此张皇的奔驰,莫非还有什么急事不成?”
蒲天河闻言不由甚为焦急道:“我们还是快一去吧!”
说着带马疾行,两匹马登上山路,一路疾行了下去。不久,就看见了前面的雪坟。蒲天河勒住了马,道:“就是这个地方,我们下来吧!”
经过如此长途的疾奔,人马都见了汗,华山老尼自马上飘身而下,一言不发,她白眉微皱,心中暗晴想,铁手丐怎么会才走呢?
她又想到了孙一鹤夫妇,不由微微发出了一声轻叹,这些武林中的高手,正人君子,原来都是具有双重面目的人,真令人齿冷。
这么想着,她面上由不住挂上了一个冷笑,心中暗暗忖道:“果真如此,我老尼姑又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
想到此,却见前行的杨采苹忽然惊呼了一声:“师父快来看!”
多指大师的身形猛然纵了过去,却见蒲天河手指着雪原上两个人影道:“大师请看,这两个人,不正是那孙一鹤及甘纫秋么?怎么会……”
说着他猛然腾身过去,多指师太及杨采苹也忙跟着扑了过去,三入就近一看,果然不错。
只是雪地里,木像也似地立着两个人,正是紫焰神君孙一鹤及甘纫秋!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孙大侠雅兴不浅,如此寒夜,来此作甚?”
他说了这句话,直向雪地里的孙一鹤望去,却见孙一鹤仍是一动也不动,脸上带着一种极为愁苦的神色。
这时多指师太大惊道:“蒲少侠,莫非你还没有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已经为人家了穴道了!”
说到此,他向着杨采苹道:“苹儿,你快快掌过灯来!”
这时杨采苹已把马灯拿了过来,就着灯光,细细一看,只见孙一鹤、甘纫秋满脸风雪,整个身子都似乎冻得僵硬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道:“这事真奇怪,什么人把他们二人定在此地?”
说着回头望着老尼道:“大师看此事如何处理?”
多指师太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沸,此事依贫尼之见,还是先把二人解救过来再说!”
蒲天河了头道:“正合我意!”
说着向杨采苹了头道:“姑娘帮我为二人解开穴道如何!”
杨采苹了头,走到了甘纫秋身边,见她杏目圆睁,娥眉上挑,仿佛是愤怒到了极的样子。那样子看来像是正要腾身而起,而忽然为人所了穴道,只见她身形半侧,足尖地,看起来滑稽得很。
杨采苹插起了手上的马灯,一笑道:“甘师姑,你忍着痛,待我为你解开穴道就好了!”
说着双手猛然探出,一前一后按在了她身上,用力地一拍一抓,甘纫秋的身子,就像不倒翁似地晃了起来,可是身子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穴道显然没有解开。
华山老尼不由一惊道:“你闪开,待为师来!”
只见这个老尼姑,身形向前一扑,双手向外一抖,已按在了甘纫秋双肩之上。
她暗中施展出内功真劲,在甘纫秋双肩上一压,这是华山派开穴和血秘诀,随着她口中一声喝道:“甘施主醒来!”
说着,身形一飘,已出去了丈许以外,眼看着那甘纫秋立在雪地里的身子,疾速地晃动了一下,仍然是立在原地未动!
如此一来,不由使得在场三人都大大吃了一惊!
华山老尼也不由得脸色一红,道了声:“怪哉!”
这时蒲天河已扑到紫焰神君孙一鹤身前,只见孙一鹤面色青白,双目发直。
蒲天河冷冷道:“孙大侠,失礼了!”
说着双手在他两处穴眼上一合,一抖,不想那孙一鹤身子颤抖了一下,面上却带出一种极为痛苦之色。
华山老尼见状忙道:“少侠且慢!”
说着她吩咐杨采苹道:“苹儿,你把灯笼挑高一!”
采苹依言把灯笼就近,华山老尼细细在孙一鹤双目脸上看了看道:“他二人遇见了高手,中了穴道,这人手法诡异,天下罕见!”
蒲天河甚为惊异道:“侠尼何以见得?”
华山老尼叹息了一声道:“少侠只看他二人目光呆滞,鼻现青筋,岂不是典型的为人中穴道模样,只是何以解它不开,就令贫尼想不通了!”
三人再看这孙一鹤,牙关紧咬,面现青白,双目之中,竟滚出了两行泪珠来,状似痛苦之极!
蒲天河忽然想起来道:“是了,莫非是驾天一所为不成?”
华山多指师太摇头冷笑道,“贺施主武技超人,却未必是此二人敌手,更不至于把他二人了穴道……”
说着连连摇头,接道:“贺天一出身衡山五云梯太极门中,太极门下穴手法,虽是不凡,可是贫尼尚解得开来,他二人绝非贺天一所害,此贫尼可以断言!”
采苹忽然道:“蒲大哥还是先看一看,那五岭神珠是否失窃再说!”
一言提醒了蒲天河,当下忙自转身父亲雪坟,见仍然完好,就小心地挖开了坟墓,捧出了父亲尸体,内心一阵伤心,不觉流下泪来!
为了自己一时糊涂,竟然使得父亲灵柩难安。
华山老尼师徒,双双在蒲大松灵前行了大礼。
却见蒲天河忽然摇头叹息道:“后辈不肖,竟然把父亲传下的五岭神珠遗失了!”
华山老尼皱了皱眉道:“你可仔细找过?”
蒲天河叹息了一声,道:“已找过了,想必是此二人所为!”
说着猛地纵身过去,在孙一鹤身上搜了一遍,杨采苹也过去在甘纫秋身上搜了搜,均不见神珠下落。
华山老尼叹了一声道:“此事少侠要冷静处理,依贫尼看来,须待此二人救转过来之后,也许可以追问一些端倪来!”
忽然,杨采苹口中惊叫道:“师父快看,甘师姑是为人用飞雪中了穴道。”
二人一惊,立时走了过去,却见采苹一只手拿着灯笼,另一只手指着甘纫秋身上道:“蒲大哥请看!”
二人细细一看,果见甘纫秋身上中有十数粒雪珠,每颗都约有小指尖大小,最奇的是每一颗雪珠,都深深地陷入内衣之内,灯光之下,亮闪闪的,就像是镶在衣裙之上的珍珠。
老尼试着用手一们,不由面色大变道:“苹儿所说不错,此人果然是以雪花中了此二人的多处穴道!”
蒲天河不由呆了一呆,道:“谁能有此身手,大师可知道么?”
华山老尼这时目光直视雪原,似乎恍然而有所悟的模样,杨采苹惊道:“师父,莫非你老人家已知道是谁了?”
老尼长长吁了一声,面色微悸,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贫尼竟然把此人忘记了,真正是健忘了!”
蒲天河又急又惊,忙问道:“此人是谁?”
多指师太了头道:“少侠客可知道,在大漠南北,以及天山道上,传说的娄氏兄妹?”
蒲天河不由一惊,猛然忆起,果然昔日曾听父亲说起过这两个人物。
据说这娄氏一门,在大漠天疆,已世居了数代之久,兄妹二人皆有一身鬼神不测之技,在天山南北路上出没无常,居民敬之如鬼神!
华山老尼这么一提,他不由有了几分相信,当时将信又疑地道:“这兄妹二人,我是知道的,莫非真是他二人所为不成?”
多指师太神色张皇,向左右望了一眼道:“贫尼此刻想来,设非是此二人,旁人万万无此能力,再者常听人道及,那大漠天山鹏娄骥,有一手绝技,名唤‘飞雪认穴’,百发百中,万无一失,被了之人,除非其兄妹本人能救,任是何人也是无法解开!”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大师这么一说,就不会有错了!”
多指师太口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接下去道:“他兄妹二人,在这南北大漠一带,很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听说凡是为其中穴道之人,只有两条路可走!”
杨采苹听师父说得这兄妹二人如此神威,不禁大为神往,当下急问道:“哪两条路?”
多指师太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听说此二路,一是任其冻死当地,其二是三日三夜后,再为其解开穴道,他兄妹样样都好,就是下手太过于狠毒,所以多年以来,树立了一些厉害仇家,只是他二人武功得自世家,独树一帜;技艺超群,别人即使是有心报复,却也莫可奈何!”
这些话,不由得把二人听得呆了。
蒲天河不由暗暗存下了向往之心,闻言后低头不语。华山老尼言到于此,冷冷一笑道:“照此情形看来,此二人定必是遇见了他兄妹之一,才会被中了穴道,只不知道他二人因何才被了穴道就不得而知了。”
蒲天河剑眉皱道:“无论如何,要救他二人活命,才可得知一切!”
华山老尼摇头苦笑道:“少侠客,你虽家学渊源,但是娄氏兄妹飞雪认穴之法,却是难以解开,依贫尼看来,除了他二人之一三日后转来,别无良法可想!”
蒲天河咬了一下牙齿,叹道:“果真如此,我也只好在此守候三天三夜了!大师同姑娘请回去吧!”
华山老尼低头想了想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贫尼尚有急事,必须在月内赶回华山,实不便在此多留。”
说着她了头道:“我师徒明日就可搭上去内地的牛车,倒可把那帐篷借与你用,也还可以与你留下一些食物,如此,短日内生活倒也不用发愁!”
蒲天河汗颜道:“这如何使得,太不好意思了!”
不想杨采苹却微微笑道:“蒲大哥不必客气,这些东西,你回来时,还要还给我们的,五岭神珠天下至宝,却是遗失不得哩!”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愚兄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把神珠找回,大师与姑娘不必为此发愁!”
华山老尼摇头叹息道:“贫尼实在不解,那娄氏兄妹一向是以侠义自居,岂能做出此事,可能窃五岭神珠是另有其人!”
华山老尼与杨采苹又留了一个更次,天色也渐渐明了。
三人试着又去解孙一鹤和甘纫秋的穴道,只是一任施展何等手法,却是无法为二人解开穴道。
无可奈何,老尼姑只得嘱咐了蒲天河一番,带着杨采苹走了。
当午,杨采苹把羊皮帐篷送了来,并且为蒲天河留下了一匹马和若干食物,才依依不舍而去。
蒲天河为了追查这个不解的谜,只得暂时在此住了下来。
他在父亲墓边,结下了帐篷。
白昼,这雪原,虽有稀薄的阳光,但是仍然是相当的寒冷,日光映着白雪,使人双目感到无比的刺痛。
立在雪地里的孙一鹤夫妇二人,显然早已失去了知觉,成了两具雪人,否则似如此风霜之苦,三日三夜来,早已变得瘫了!
蒲天河虽想设法为二人减消一些痛苦,只是他知道一个为人中穴道的人,最忌搬动,如不得法,极易变成了残废。
尤其是这两个人,每人都是为人中数处穴道,手法更是诡异,他也就不敢轻易移动二人。
目睹着他二人这种惨相,不禁使他联想到,这娄氏兄妹二人,必定是一对残忍辣手的人,自己对这两人,倒要注意一下了。
他心中尚存着一些疑虑,也许那娄氏兄妹不会再回来了,也许他们原本就是要制死他二人……
“如果是这样,我可就是白等了!”
已经是第三天了,雪原上紧紧刮过来的寒风,令人毛发耸然。蒲天河望着僵立的二人,不由叹息了一声,道:“这是你二人命该如此,我也莫能为力!”
说着他重重地跺了一脚,正要收拾帐篷,离此而去,忽然他耳边听到了一声长啸!
这啸声,乍然听在耳中,真令人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他目光极限之处,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黑,在遥远的雪面之上,就像是一支疾箭似的,直向着这边电闪狂驰而来。
那震耳的啸声,正是由此传过来。
蒲天河不由吓了一跳,一反手,撤下了宝剑。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个黑已到了近前,其快的程度,真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到了这时,蒲天河才约略分辨出来,对方是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身上披着一袭极厚且大的熊皮,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怕人!
他足下踏着两条细长的木板,在厚有半人的雪地上窜行着,真可以说是快捷如风,任意纵驰,有如珠走玉盘!
这种情形,不禁使蒲天河看得呆住了。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来人双足一束,就空一折,白雪纷飞之中,他就如同一只大雁似的,翩翩落了下来,现出了一个身材魁梧、长发披肩的怪异青年人来!
这入用极为惊异的目光,在蒲天河身上以及旁边那个帐幕上望了一眼,朗声问道:“你是谁,在此作甚?”
蒲天河勉强作成笑脸,抱了一下拳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姓蒲名天河……”
长发少年面色一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说!”
蒲天河见自己以礼相见,对方竟然如此蛮横,不由也有些忿怒,当下冷笑了一声道:“老兄说玩笑话了,这地方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长发青年双目一瞪,怪笑了一声道:“算你有胆,这地方敢对我如此说话的,大概只有你一人!”
蒲天河冷然道:“娄骥,别人怕你,我却是不怕!”
长发青年听他开口道出了自己姓名,不由微吃了一惊,继而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好!好!你是存心而来了!”
说着面色一沉,道:“朋友,你先忍耐片刻!”
说到此,用手向着雪地里立着的二人指了一下,道:“这两个盗墓贼,我如再不解开他们穴道,只怕性命不保!”
蒲天河不由陡然心中一动,道:“你说什么,谁是盗墓贼?”
这位有“大漠天山鹏”之称的怪人,哈哈一笑,手指着孙一鹤夫妇道:“就是他二人!”
随后冷笑了一声,朗然道:“我生平最恨人偷偷摸摸,此二人对死者不敬,更犯了大忌,所以才给他二人吃些苦头,不过这两个人武功不弱,三日三夜或许还嫌短了些!”
说着又自宏声大笑了起来。
蒲天河本来对他是充满了故意,这时闻言,不由消除了误解,反倒对他生出了钦佩之心。
只是,在那“五岭神珠”未寻获以前,自己也不敢太相信他的话,说不定那五岭神珠,就是他本人由孙一鹤夫妇手中抢去也未可知。
正思念之间,这长发青年,忽然冷笑了一声。
就见他双手蓦然向外一扬,自他掌心内,飞出了一片雪花,有如满天银珠,全数打在了孙一鹤及甘纫秋身上。
说也奇怪,那看来已失去知觉的两人,在这些雪珠暮然着身的霎那之间,各自动了动。
两个人都由不祝韩腿一曲“噗”地一声,坐倒在了雪地上。
蒲天河望着二人,见他们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玻浩的,倒在,雪地之上,由他二人眸子上看去,二人显然已恢复了知觉!
娄骥冷笑着,道:“你二人记住了今天教训,快快走吧!以后再要犯在了我的手中,只怕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话之时,那孙一鹤已缓缓地自雪地里站起了身子,此二人在穴三昼夜之后,仍然有此体力,就是那长发青年,也不禁惊异不止。
这时就见孙一鹤脸色苍自己极,他目光狞恶地望着娄骥,嘴唇颤抖了良久,才喃喃说道:“小子……有一天我要用我这一双手,把你的……心挖出来!”
他蹒跚地走到了甘纫秋身边,把她扶了起来,这时娄骥发出了一声朗笑道:“我随时等着你就是!”
孙一鹤自知自己武技,比起眼前这个人来,差得太远了,再要不知好歹,可就吃亏更大,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何必呢!
这时甘纫秋也缓缓醒了过来,孙一鹤扶着她,正要离开,这时蒲大河却赶上了一步,道:“二位暂留云步,在下有话相问!”
孙一鹤一心只在娄骥,倒不知道他身旁还另有一人,这时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暮然间转过了身来。
当他发现这个人,竟会是蒲天河,不由神色大为紧张,怔了一下,苦笑道:“原来蒲少侠在这里,我孙一鹤生平从未受人如此欺凌过,倒令你失笑了!”
蒲天河冷然道:“在下与这位娄壮士,并不相识,只是请问前辈,可曾看见我那颗‘五岭神珠’?”
孙一鹤脸色一红,摇了摇头道:“我不曾拿,莫非不在令尊身上不成?”
他说话时,神色至为窘迫,蒲天河冷笑了一声道:“先父身上无有,闻说二位曾开坟盗珠,怎又说不曾看见?”
孙一鹤呆了一呆,惭愧得低下头来。
这时他身边的甘纫秋,却发出了一声叹息道:“蒲少侠,你也许误会了,我们虽动手挖开了令尊坟墓,只为了瞻仰一下这位老朋友的遗容,可是并没有打算盗取那颗五岭神珠!”
孙一鹤更发出了一声冷笑道:“总之,我夫妇这次天山之行,实在是丢尽了脸面。蒲少侠,你怎可相信谣言,难道我孙一鹤会是如此没有品行的人?”
甘纫秋皱了一下眉道:“蒲少侠,我知道这珠于是谁拿的了!”
蒲天河不由忙间道,“是谁?”
甘纫秋目光向着一边站立的娄骥望了一眼,冷冷笑道:“我只当你是一个何等英雄的人物,原来你却是如此无耻的人。哼!”
娄骥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闻言,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时圆睁双目道:“你说些什么?”
甘纫秋冷冷笑道:“原来你把我二人中穴道之后,却自己把那‘五岭神珠’盗走了,还装什么不知道!”
娄骥一惊道:“五岭神珠在哪里?”
甘纫秋还要再说,孙一鹤忙拉叮糊一下,道:“走吧,何必跟他多说!”
甘纫秋冷笑了一声,夫妇二人径自去了。
他二人去后,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娄兄如果真拿去了那颗珠子,尚请赐还,在下感恩不浅!”
大漠天山鹏娄骥,不由森森一笑道:“你也以为是我拿去了?”
蒲天河冷然道:“因为此事仅有你参与其间,怎不令人疑心?”
娄骥忽然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姓蒲的,你欺人太甚了,我娄骥生平不拿人一件细物,就凭此语,我与你绝不善罢甘休!”
他说到此,双目圆睁,上下打量着蒲天河。又不禁微微一笑道:“我也叫你尝一尝,立在雪地的滋味!”
说到此,忽然右手向外一扬,掌心里撒出了一把雪花,化成了一片雪珠,直向蒲天河全身上下各处穴道打来!
蒲天河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招,这时见状冷冷一笑,道:“好!”
他双掌上聚满了内力,猛然间向外一撒,只听见呼的一声大响。
需知这蒲天河如今功力,非同小可,这两股掌力幻成了一道力墙,猛然向外一推,竟然把所犯而来的千百雪珠,全数击得反退了回去。
大漠天山鹏娄骥,大喝一声道:“来得好!”
只见他右手一抡,已把那领白熊皮大披风展了开来,那退回来的千百雪珠,全数为他收到了披风之内。
遂见他哈哈一笑道:“朋友好掌力!”
口中说着,那领披风猛然一抖,藏在其内的雪渣,竟然化成了一条雪箭,银光一闪,直向着蒲天河当胸的地方,猛然射去!
蒲天河这时自问不动手是不行了,他存心要以自己一身所学,来领教一下对方杰出的身手!
这时他足下微一滑动,倏地腾身而起,身子向下一扑,右手“凤凰单展翅”,蓦地向外一展,直向着娄骥左肋之上划去!
娄骥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超然的功夫,他鼻中哼了一声,身形向下一矮,左手用“勾搂手”向上一翻一扬,反向蒲天河手腕之上搭去。
蒲天河知道厉害,他身子霍然向后一倒,用“金鲤倒窜波”的身法,“嗖”一声窜出了四五丈以外!
双方这初初一交手之下,已试出了对方的功力。
娄骥暮然呆立了一会儿,接着他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好!天山道上,能够与我娄骥动上手的,还不多见,朋友,你慢走!”
说着猛然向下一杀腰,足下一连三数个飞,已然轻同鸿毛似的,偎到了蒲天河身边。
只见他朗笑了一声道:“蒲兄弟,看掌!”
指尖向上一扬,巨大的掌力迎胸而至!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当下一咬牙,猛贯真力,右掌向外一翻,两只手掌“砰”地一声,迎了一个正着。
两个人身子同时大晃了一下,紧接着竟然像胶粘住了似地纹丝不动。
忽然他二人同时一声大喝,各人都由不住,疾然地向后退出了几步。
蒲天河就觉得心口一阵发甜,当下不由心中一惊,强自提起了一口真力,硬硬地压了下去,这口血总算是没有喷出来,不由暗忖道:“好厉害的娄骥!”
思念之中,不由得抬目向对方望去,那娄骥这时也正以一双极为惊异的眸子望了过来,他忽然狂笑了一声,了头道:“能接住我这一掌的,西北道上只怕尚找不到第二个人,兄弟我算服了你啦!”
说着他一扬手上的披风,发出了呼噜噜的一阵风响,身子已腾空而起,两只脚不偏不倚的,正好踏在了来时所踏驰的一双木板之上。
就见他身形微微一躬,“哧”一声,已驰出了两三丈以外!
蒲天河忽然一声断喝道:“娄兄请慢行!”
他说着足下一,已用“八步凌波”的轻功绝技,扑到了娄骥身前。
大漠天山鹏娄骥,面色一沉道:“怎么,兄弟,你还要较量不成?”
蒲天河不由叹息了一声道:“娄兄不要误会,足下神威,小弟方才已然拜领,实在高出小弟数倍,佩服,佩服……”
娄骥闻言,不由面上带出了喜悦之色。
他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客气,老实说起来,我们差不多!”
说着他一双闪闪放光的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蒲天河几眼,欣然道:“兄弟,你这一身功夫,是跟谁学来的,真不赖!”
蒲天河苦笑道:“娄兄何必取笑,我……”
娄骥忽然伸出手来,一掌拍去,却为蒲天河闪身躲过,娄骥怔了一下,哈哈笑道:“蒲兄弟,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娄骥生就是一腔热血,所要交的,就是像兄弟你这样有真功夫的朋友,怎么,你有胃口没有?”
蒲天河不由了头,道:“小弟岂敢高攀?”
娄骥不由星目一翻,不悦道:“你这么说,真比骂我还厉害!怎么样,就听你一句话,你若有心交我这个朋友,我们就走,你跟着我去,咱们好好的盘桓几天,你放心,哥哥我一定错待不了你!”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下去道:“如果你没心交我这个朋友,一句话,咱们就此分手,我也恨不着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么样?你就来一句痛快的吧!”
蒲天河倒没有想到,对方是如此一个血性之人。
当下略一思忖,不由微微叹道:“小弟蒙娄兄肝胆相交,岂能有不愿之理?只是……”
娄骥朗笑道:“有这一句就行了,其它什么都好办。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着我走!”
说着猛地一带蒲天河右手,已把他拉到了身前,遂笑道:“蒲兄弟,你上来,只管踩在我这双木板之上,我这玩艺儿,还有个名堂,叫做‘雪里快’,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蒲天河还从未踏过这种东西,当下只怕出丑,不由提着丹田之力,顿使得身子轻了许多。
娄骥微微一笑,只见他身形猛然向下一塌,双足猛地向外一蹬,只听见“哧”一声,顿时滑出去六七丈远,蒲天河不由吓了一跳,道:“喂!我还是下来的好!”
娄骥大声笑道:“你放心,摔不着你的!”
他说着双足连连踏动,他足下那两片细长的船形的木片,竟然比箭还快些,直向着前面猛窜了出去。
随着娄骥熟练的动作,二人在这大雪原上,纵驰如飞,蒲天河第一次有这种经历,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简直就像腾云驾雾一般,那种新奇惊险的场面,也确实够刺激的!
这雪原一边是巍巍高山,另一边,可以看到清澈的库鲁克郭勒河,当中却是带子似的长条雪原。
二人纵驰如飞,顺河而下,就见河边上,正有一群当地的土著,在装卸着船上的东西。
当他们看见了这种情形,一个个都忘记了工作,看得呆住了。
他们之中,立刻就有人认出了娄骥,纷纷鼓掌招手不已!
蒲天河见他们,一个个全穿着厚厚的棉袍,腰上扎着杏黄色的带子,头上全都扎着布条,他知道,这是已经汉化了的回人,心中正自好奇,细细观察他们,却见娄骥足下的“雪里快”,已经穿入了一道细窄的小道,倏地停住了!
蒲天河腾身而出,只觉得脸上身上,全都是小的雪渣,当下笑道:“娄兄这雪中快,当真是快得紧!佩服!佩服!”
娄骥这时卸下了踏板,了头道:“蒲兄弟,你要是喜欢,我家中还有一副,可以送给你,你有轻功的底子,学起来快得很,有了这东西,在下雪天里,可要比马快得多了!”
蒲天河一笑道:“那真太好了!”
说着他目光向这附近望了望,只见远山含笑带水如画,正前方有一片古葱葱的竹林子,接近河水之处,搭有一座小小木桥。
小桥上的积雪,已先为人铲除得干干净净,在结着薄冰的河道上,正有一群白鹅呱呱而过,一只只扇着大翅膀,给这原本美雅的地方,平添了几许诗意!
蒲天河不由得呆住了,他真没有想到,在这荒漠的天山道上,竟然会有如此一处雅致的地方。
娄骥手指小桥道:“我就住在这个地方,过了桥就到,来吧!”
说着大步向桥上行去,蒲天河不由诚恳地道:“娄兄住处,原是应该来造访的,只是我父亲新丧,此刻热孝在身,只怕是……”
娄骥摇了摇头,道:“兄弟,这是荒外地方,没有这么多规矩,你跟我来吧……”
蒲天河见他如此坦诚,倒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他心中怀着失珠之事,未免有些怅怅,再者马匹帐篷也不能就丢在雪地里不管。
当下低头思忖了一下,笑道:“如此,我就进去扰你一杯清茶,只是……”
娄骥朗笑了一声道:“你放心,我们今日定交,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唉#旱起来,这事情也都怪我不好!”
蒲天河剑眉一皱道:“此事又与你有何关系?”
娄骥一双浓眉,紧紧皱在了一块,道:“当初我只见那孙一鹤夫妇在雪地挖坟,知道他二人绝非善类,才以飞雪认穴的手法将他二人定住,后来我把那尸身小心收埋,竟然没有发现到那颗五岭神珠,否则你也就不会这么急了!”
蒲天河冷冷笑道:“这些所谓的五岭高手,原来多是些不顾道义之辈,就拿孙一鹤来说,我一直以前辈待他,却没有想到,居然行出如此无耻之事,如非娄兄适时制止,神珠还不就落在了他们手中,非但如此,只怕先父遗体,也得不到片刻安宁了!”
娄骥苦笑了笑道:“你如此一说,我就更惭愧了。兄弟,你安心地注在我这里,我们有两件大事待办!”
蒲天河问道:“哪两件大事?”
娄骥想了想道:“你父遗体,如此安置究竟不好,我二人可以在此选一口上好棺木,好好把他老人家入殓,这是其一!”
蒲天河不禁滂沦泪下道:“此事是小弟份内之事,如何敢劳动娄兄?”
娄骥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到了这时,你还跟我客气就太见外了,兄弟,你听我说,咱们安置好了老伯后事之后,再打起精神,在这西北道上好好察访那窃珠的贼人,这是第二件大事!”
才说到此,蒲天河忽然紧紧抓住了他一只手。
娄骥微微一怔道:“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却见蒲天河面色微红,良久才叹了一声,道:“娄兄不愧是一血性汉子,我蒲天河在此能交到你这个朋友,足可告慰死在九泉之下的父亲了!我们进去吧!”
娄骥闻言也不禁甚为感动,当下欣慰地伸出了一只手,二人紧紧握住,共同步上了木桥。
小桥的另一头,通着一座朱红的小木门,这时红门开启,现出一条生有山茶花的小道,两侧庭院,更是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娄骥微微笑道:“这地方你喜欢么?”
蒲天河不由赞赏道:“此处真乃人间仙土,娄兄你真会纳福,选上了这片世外桃源,比之小弟风尘万里,真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在草坪的一头,一棵大枣树上,拴着一匹灰色的大马,这时正自仰头长嘶。
蒲天河手指问道:“这马是你的么?”
娄骥向马望了一眼,立时脸上带出了一种厌恶之色,随口道:“不是。是一个来访的客人的!”
蒲天河忙道:“既如此娄兄你快快去接待客人才是!”
娄骥立时有些不悦地摇了摇头道:“这客人用不着我来接待。来,我带你到我的住处,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穿过了一道葡萄架子,这种季节里,那葡萄藤子都枯萎了,但是却占有极大的地势,可以想象到春夏季节里那盛开的情形,该是多么诱人!
在这么大的院子里,蒲天河竟没有看见一个外人,蒲天河正想问问他,这里住的是否还有外人,却见娄骥已伴着他,进了一座极为精巧的小楼。
这座小楼,是用青色的竹子和很细的木材建筑而成,四周还种着几棵古松树。
这时楼松树的枝极之上,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看起来很是幽静。
娄骥进得房后,道:“我性喜静,所以独居于此,你来了正好和我同住,不知你喜不喜欢这地方?”
蒲天河见楼厅内,布置得很是幽雅,壁上挂着几幅字画,无不精致,其中有一幅墨竹,画得甚为有力,枝叶苍劲,望之有出尘之感!
他正想问问这幅画是何人手笔,却见娄骥高声唤道:“阿力!阿力!”
房内答应了一声,走出了一个十六七岁。头缠白布的小孩,见了娄骥竟自倒地,膜拜了一下,又站了起来。
娄骥就用本地的土语,咕哩咕噜地说一遍,这少年就看了蒲天河一眼,走上来向着蒲天河冉冉拜了下来。
蒲天河忙扶起他道:“不用客气!”
不想那阿力,仍然是拜了一拜,才站了起来,用着一双微微发蓝的眼珠子,向着蒲天河直转,又笑了笑,就退了下去!
娄骥笑向蒲天河道:“这是他们回人对主人的规矩,我改了他很久,都改不过来,我这里只用了他们二人,一名阿力,一名阿冬,他们是兄妹二人,是一双没有父母的可怜孩子。”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道:“他兄妹的遭遇很惨,但为人忠厚,有了他二人,倒使我兄妹二人减少了不少的寂寞!”
这时阿力已用茶盘,托着两杯香茗,送了过来,然后他哇啦哇啦地对着娄骥说了几句。
娄骥立时皱了皱眉,回说了几句,阿力就含笑退了下去。蒲天河不知什么事情,就见娄骥忽然站起来,含笑道:“你先随便在这里坐坐,我已命阿力为你在书房收拾好了床铺,你可以躺躺,闷了就在院内到处走走,我去为你拿东西去!”
蒲天河不好意思笑道:“怎能劳动大哥,还是我自己去吧!”
娄骥一笑,把他又推到了座位之上,道:“这里路你不熟,还是让我代劳吧。我一会儿就可以回来了!”
说着直向门外行去,蒲天河送他到楼前,那娄骥好似想急于摆脱什么,匆匆地头也不回就走了。
他走后,蒲天河见院内开满了茶花,有红有白,着以白雪,更觉得超然奇艳。
这时候,他不觉有些陶醉,独自向着花丛间行去,就在这时,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嘹亮的歌声,那歌声乃出自女子的歌喉!
只是声调不拘,音韵尤其不美,乍然听在耳中,不禁令他感到汗毛直立,说不出的一种别扭感觉!
那歌声好像就在附近,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动道:“是了,听说那娄骥尚有一妹,在天山南北,与其兄齐名,莫非这唱歌的,就是她么?”
想着正要回身看个究竟,心中却忽然又生出另一个意念道:“人家一个姑娘家,我焉能如此失礼,再说她又不认识我,还是进去吧!”
他想到这里,把头一低,方自要走回楼内,忽然歌声一止,一个女子声音大声道:“咦——站住!”
蒲天河不由立住了脚步,心忖道怎么如此不客气?
这时就听见那姑娘格格一笑,道:“你就是小骥子哥哥带回来的那个朋友么?干嘛见了我一个劲地想跑呀,我也不会吃人,你回过头来,我看看你!”
蒲天河剑眉皱了一下,心中虽觉得对方出口粗俗无礼,可是一想到与其兄的感情,倒也不好发作。
当下强作笑容,回过身来,道:“在下失礼,姑娘万请海涵!”
耳中听得那女子一阵荡笑之声,道:“哼!长得可真不赖呀!”
蒲天河目光一抬,不由大吃了一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以娄骥之英俊,竟然会有如此一个不堪承教的妹妹,由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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