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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璧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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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太子府

    一众暄仪公主府的太医唯唯诺诺地看着四面叉过来的长矛和钢刀,战战兢兢地困在太子府毕阶下,不敢向前。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

    队伍首领的暄仪公主怒而指向南璧的骑都尉,高声道:“大胆!凭你南璧的区区人马,也敢在我南怀太子府放肆!”

    骑都尉拱手道:“事关南璧血脉,不敢大意。请公主见谅。”

    暄仪公主一把夺过身旁侍从手里的刀,砍在阻拦太医的侍卫身上:“你南璧皇子兹事体大,我南怀太子就无足轻重了?!”那侍卫灵活地躲开,暄仪公主颜面大失,生气得将刀扔在地上

    ,发出重响。

    太子府的管事刘伯见状,连忙躬着身出了门,对骑都尉道:“大人见谅。听闻女皇陛下身有不适,除了正照看南怀王的御医,其余人都被太子殿下派去公主府侍奉陛下了。只是太子如今

    突逢变故,身亏体虚,虽不敢召回公主府的太医,总得找一两个老到的医生给殿下看看,才能叫南怀子民放心啊。”

    骑都尉思考了一会,道:“也不是不许太医进去,殿下身体要紧,事有从权。只是除非皇夫有令,太子府任何人都不准出府,我是怕公主届时不方便。”

    暄仪公主道:“那有什么。我便陪在哥哥身边,本也是不愿意走开的。不出府就是了!”

    骑都尉闻言,收剑做出放行的姿势,训练有素的护卫队哗啦啦地迅速分开一条道,将长矛竖起,刀剑回鞘。暄仪公主昂首挺xiōng地带着一群太医疾步进了太子府,心里七上八下的。

    府外,白净的积雪被来回走动的侍卫们踩出了乌黑的脚印,府门前的钢刀又重新层层叠叠地对接起来,太子府里的人,此时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哥哥!”一见到许涟君唇色苍白地靠坐在床榻上,许蔓暄便忘了所有顾忌,心疼地扑到床上抱住他。

    许涟君费力地从她怀里强行挣脱出来,冷淡地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许蔓暄双眼泪盈盈的,垂睫道:“哥哥,你知道……我那都是为了你好……”

    许涟君闻言忽然伸手一把扫落床榻边的水杯和瓷器摆设,激愤道:“为我好?为了我好却设计如此狠毒的媚药?为了我好却将我骗到公主府?秋溯根本也是被骗去的吧!”

    许蔓暄撇撇嘴道:“那也怪她太傻。肚子里怀了林懿的种,还敢爬上哥哥的床,真是荡妇……”

    “啪”地一声,正在吐露恶毒言语的许蔓暄,脸被突然打斜过去,头发都有些散乱,美艳的脸上浮现五个清晰的指印,足见力道之大。

    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骤然迸发出哭喊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打过我!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许涟君捏住她偏斜的下巴,冷冷地道:“你如果再做这种事情,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许蔓暄顺着他捏自己下巴的手轻轻凑上去想要亲一下许涟君,却被他嫌恶地避开。

    许蔓暄自嘲得笑道:“怎么,你还要我给她……一命换一命吗?”

    这话大有不吉之意,许涟君闻言惊讶地看向她,声音有些颤抖道:“你……你把她怎么了!”

    许蔓暄用食指绕着自己的发尾,慢条斯理地打了一个卷,懒洋洋地笑道:“我能把她怎么样呢?她可是你的心尖尖。不过她肚子里那个孽障嘛,应该已经死透了。”

    许涟君霎时双目通红,强忍着扼住许蔓暄脖颈的冲动,抬手指着门外,冷冷道:“你给我滚出去。”

    许蔓暄不怒反笑,放下身段,妖娆地爬上他的床,用一对饱满的xiōngrǔ蹭了蹭许涟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xiōng膛,暧昧勾引道:“太子府被南璧那群小人围了,小暄现在出不去呢。闲来无

    聊,这里也没有外人,哥哥正好尝尝我的味道……”

    许涟君撑着苍白的身躯从床上下来,淡淡地道:“既然妹妹这么喜欢这付床榻,就让给你好了。”

    蔓暄见他面色泛白,双眼黯淡,显见得身体确实不舒服,不是逃避秋溯的托词,不由有些奇怪。让开位置让哥哥坐下,自己起身道:“哥哥真不舒服么?妹妹关心则乱了,都忘了正事,

    赶忙让太医们进来看看。”

    许涟君一头长发又软又有些缠乱地披在身上,衣衫空荡,仪态萎靡,苦笑道:“有什么好看的?贪欢伤身,咎由自取。便是赔上这条命也是我罪有应得。”

    许蔓暄连忙唤进太医,急切道:“好好的,怎么说起这样丧气的话来!那药性虽有些邪,对男子却是温补的,小暄怎么会忍心让哥哥受伤呢!”

    她犹豫了一会,又坦率解释道:“那药确实是存了些打胎的成分,只是寻常人胎象稳了,一香气是影响不到的。怪只怪她怀胎时间这么短,不在南璧将养,却非要到处跑。这和哥哥有

    什么相关。”

    许涟君愣了一下,问道:“寻常人……几个月胎象能稳?”

    许蔓暄笑道:“哥哥果然是没娶过太子妃的人。一般女子嘛,三个月以上就很难受这些依靠气味的打胎药影响了。身体好的,不用虎狼药还下不来呢。”

    许涟君闻言蓦然低头,沉默不语。

    这个孩子但凡是谢欢的,就不可能不足三个月。

    那么,是秋溯身体太弱?

    还是怪自己……不知节制?

    胡太医拈着长长的白胡须,想了一会道:“殿下体内寒凉,怕是昨日这场大雪闹得。”

    旁边另一个太医道:“看殿下的脉簿,身体一向康泰,大概是近来心事繁多,郁结于内,又饮食失调,要慢慢调养啊。”

    许蔓暄心急地道:“罗嗦了半天,到底严不严重?”

    两位太医一起摇头:“不严重,不严重……”胡太医道:“尤世兄请先说。”

    尤太医道:“殿下身体底子好,这下子受了寒,修养几日,把心事放宽些,从饮食上再调理回来,不出一旬就能大安。”

    许蔓暄松了一口气。刘伯连忙上前请太医们下去开方子。

    太医都下去了,许蔓暄攀附上许涟君的肩膀,左手在他xiōng前灵活地画着圈圈,快意地笑道:“这下宋秋溯和我的准妹夫是过不下去了,哥哥还忧心什么呢?”

    许涟君烦躁地将她的手指拉开,警告地看着她道:“你以为林懿会放过我们?我劝你少打秋溯的主意。”

    许蔓暄惊喜道:“我们?哥哥是打算和我一起扛这件事了?”

    许涟君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似乎在想事情。简洁的大殿地砖上伏着垂头的宫女,在细心地收拾太子殿下先前打落在地上的瓷瓶碎片。

    霁光初晴,一场大雪将昨夜纷乱的事迹悄然湮没。

    而昌仪公主府的厢房里,脸色苍白的南璧女皇,那脆弱的长睫正轻轻颤动了一下。

    苦守一夜的皇夫林懿在听完墨染轻声的回报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感受到了细微的响动,连忙回头。

    秋溯虚弱地缓缓张开双眼,发了好一会的呆才看清眼前的人:“林懿……”

    皇夫连忙伏在她床头,安抚地微笑道:“现在还很早,要不要多睡一会?”

    秋溯的声音非常孱弱,吃力地问道:“我的肚子……为什么没有知觉了?”

    三十七 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子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刻,炭火碎开的“毕啵”在空寂的寝宫里格外明显。

    林懿愣了一下,俯身摸着秋溯的头发轻声询问道:“除了肚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秋溯怔怔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却突兀地滚下两行泪,将好不容易擦干的鬓角又打湿了。

    林懿温柔地强撑着微笑道:“阿溯,你的年纪还很小,我们有许多的风景没有看过,许多的人生没有经历过,这个孩子让我们猝不及防,甚至手忙脚乱。但是也让我们积累了很多经验,

    知道怎么迎接更新的生命。”他心疼地包住秋溯的手,轻柔地吻了一下:“在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母亲前,阿溯要变得更加坚强。”

    秋溯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维持了很久,却还是努力眨眨眼睛,吃力地从床上起身。

    “小心,不要碰到伤……”话音未落,只觉一个温热柔软的小人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单薄的银白前襟很快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林懿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抚着秋溯的背,怕她哭得背过气去,又温声道:“阿溯乖,我们一辈子在一起,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的。有男孩,有女孩,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耍,一家人一

    起在承德殿前看最美的落日,又一起看日出,朝朝暮暮,无穷无尽。”

    见秋溯的情绪有所放缓,墨染上前一步道:“殿下,太子府已围了一日了,厢房的药物也有了眉目,是不是……请您亲自去太子府一趟。”

    林懿尚未起身,秋溯已经双手环抱住他的腰,甚至在背后十指相扣打了个死结。

    秋溯闷声道:“不想待在这里,阿懿带着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懿弯腰将她抱在怀里,换来她轻微的挣扎,于是又在额心印上安抚的一吻:“这样抱着会难受吗?”

    “不不,很舒服。”秋溯连忙伸手在他脖子后面交叉成结,与其说是林懿抱着她,倒不如说是她抱着林懿。她也不乱动,乖乖地道:“阿懿我们快走吧。”

    虽然很享受她的依赖,可是想想这样的依赖来自于怎样的伤痛和无助,林懿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酸。

    林懿轻松地抱着秋溯一路穿门折廊,远远地又能看到被封起来的那间厢房。

    秋溯将脸埋在林懿xiōng口,声音有些模糊地道:“阿懿……原谅我了吗……”

    林懿语气里带了一苦涩道:“根本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还害了我们的孩子。如果昨天我能陪你一起来……”

    秋溯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靠在他xiōng口轻轻地说:“阿懿,我理解你的。你不想让昌仪公主难堪,也不想让我看到你和她言笑晏晏地又多想。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怪我……怪我……”

    她闭上了眼,咬着嘴唇,半晌才松开,破罐子破摔似的道:“怪我生性yín贱,配不上你。你当时就该一剑杀了我。”

    林懿愣在原地,好像被惊雷劈中一样,向来稳健的身手甚至有一些抖,他痛苦地转过头去,两眼通红,看着湖边垂柳上轻薄地落着一层雪,翠鸟叽叽喳喳地在上面跳来跳去,丝毫不知道

    这些天来公主府发生的巨变。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实感:“你这句话,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秋溯连忙抱紧他。

    他淡淡地接下去道:“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我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男人。”

    秋溯忽然转了转头,从他怀里起来,摸着他的脸问道:“那阿懿想做一只狗吗?”

    林懿:“……”

    秋溯见他不答,继续委屈地问道:“阿懿还会拿剑指着我吗?”

    林懿低低地说了声“不会”,又将脸别开道:“手不要乱摸。”

    秋溯惊奇:“咦,你刚刚哭了吗?你是为我哭了吗?”

    林懿侧头冷冷地看着她:“风太大,吹得眼睛疼,不行吗?”

    秋溯看着他红通通的兔子眼,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可是现在是雪后,没有风啊。”

    林懿叹了一口气:“你太重了,累得我泪流满面。”

    秋溯委屈道:“你不是战神吗,怎么这么弱……”

    怎么这么弱……

    怎么这么弱……

    这么弱……

    林懿强忍着对她“强”的冲动,淡淡地道:“你好好养身体,有的是时间知道我弱不弱。”

    秋溯在他怀里意味不明地扭了一下,明显是在腹诽。

    林懿是祖传老中医,专治不服。便探头到她耳边,吐出的热气一字一顿撩拨在她耳廓里:“本皇夫会让你永远大着肚子,在床上再也下不来。”

    秋溯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双眼湿漉漉的,又要哭不哭的了。

    林懿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好亲亲她的小脸,将她又抱得更紧一些。

    太子府。

    此次随驾东行的队伍中,有十人来自于林懿从南楚带到南璧的旧部。林皇子当初为表求娶陛下的真诚,将自己的军队一半归还南楚太子,一半驻扎南壁与南楚的边防,不曾进京。此时取

    道龙泉一线,不用经过营地,于是只召来了十人,都是亲兵中的精英,很以能再随玉面战神出使为豪。林懿此时将他们尽皆从围困太子府的侍卫中抽调出来,又抽了南璧十人以示公正,留骑

    都尉和其余人等继续守在府门口。

    秋溯从马车里出来,看到黑压压的南璧士兵,便不肯林懿再抱她,咬着牙,努力端出女皇的仪范来缓缓入内。

    林懿在初婚的时候是很喜欢她这一股认真硬撑的劲儿的,可是现在真是一都舍不得,跟在她后面担心地注视着,生怕她哪级台阶没踩实。

    刚一进府里,按制推算,重重叠叠地还有八道正门,麻药的效力又渐渐过去了,秋溯疼得皱着眉,右手抚着肚子,步子有虚。

    林懿上前一步扶住她,道:“陛下大病未愈,就给皇夫一个侍奉的机会吧。”见她求助似的望着自己,也不反对,便俯身抱起她有些虚软的身体,身后的士兵都不敢抬头。

    秋溯此时却是再也不肯黏黏腻腻地搂着他了,只把两手交叉叠在腹部,一副要高枕安眠的样子。

    林懿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失望。于是一脚踢开寝殿门的时候,脸色也就更黑了那么一。

    三十八 相濡以沫

    二十名精干的护卫在寝殿正门处两排列开,阻挡出入。晴好的霁色随着门扉洒进地砖,使得殿里盛装绮罗的许蔓暄更加惹眼,她正亲昵地趴在哥哥的xiōng口,神采飞扬地说着笑话。而仰躺在床

    上的许涟君却面色冷淡,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

    林懿早就和昌仪公主认识,哥哥又和许太子交好,两家可谓是世交,如何不知暄仪公主对他哥哥那心思。因此虽然围困的是太子府,绝不怕暄仪公主不跳坑。

    许涟君听到开门的声音,反射性地抖了一下,撑起身子看向来人,却见秋溯安心地蜷在林懿怀里,一对璧人和睦甜美,不由将自己的目光低垂了,不再看两人。

    林懿一句客套话也没有说,只是将袖里的门锁随意丢在许涟君身上,立时传来“咚”的一声,好似重物击在肉上一样,许涟君顿时便起不来身。

    暄仪公主抚着哥哥xiōng口,着急道:“你干什么!”

    林懿慢条斯理地问道:“这把锁,公主可还认识?”

    许蔓暄怒道:“你自己的女人不守妇道勾引我哥哥就算了,还来太子府兴师问罪!”

    林懿一个眼色,墨染便身手敏捷地扣住许蔓暄的命门。她此时虽然还在生气,却有些忌讳,不敢再出言放肆。

    秋溯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墨染竟然会武功?

    所以阿懿把她放在自己身边还有保护的意思!自己却因为和他怄气,去公主府那天只带了墨染服侍,真是……白费他一番苦心。

    林懿悠闲地道:“不守妇道的是谁,公主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对女人动手,就对你束手无策。”

    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的效力,墨染抬手在许蔓暄背上准确地敲了一下,许蔓暄的腹部立马泛起难忍的疼痛,比月事的抽痛重得多,她没有怀过孩子,可这种痛苦竟让她想起打胎。

    林懿当然知道她的命门是什么,也不再管他,只单手从秋溯膝下绕过,让她稳稳坐在自己手臂上,用空出来的另一手将摔到许涟君身上的铜锁又捡起来,打开锁扣,在他的脉搏处比划着。

    许蔓暄失声尖叫着:“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哥哥!”

    林懿淡淡地道:“你哥哥又没习武,废条经脉又有什么大碍呢?”

    说罢竟然回头温柔地对秋溯安抚道:“乖,闭上眼睛。”

    秋溯有一害怕,不自觉瞥了一眼许涟君。却见他仰躺在床上,神情安静,没有一丝为人鱼肉的惶恐,好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和他没有一关系一样。

    林懿又道:“不要看他哦,阿溯会做噩梦的。”

    秋溯连忙将脸转开,紧紧靠在林懿身上。

    见林懿是真的不念和妹妹的旧情,立时要下手,许蔓暄终于崩溃大哭,不顾自己腹部的疼痛,和要害掌握在墨染手里的危险,跪扑在地上匍匐着向前抱住林懿的小腿,大声哭喊道:“我

    认识!我认识!是我下的药!你不要伤害我哥哥!”

    秋溯看到她就讨厌,何况她还敢抱阿懿,于是冷着一张脸问道:“阿懿废你哥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许蔓暄嗫喏着说不出话,语无伦次道:“因为……因为……他是我哥哥。”

    秋溯此时也有些明白了,从林懿身上慢慢地下来,踢开她抱住林懿的手臂。然后走到她正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身捏住她的下巴道:“不知公主即将害死自己的亲哥哥,感觉如何?”

    许蔓暄惊惧道:“不……不可以!他是南怀太子!要是杀了他,你们都走不出南怀的!”

    秋溯勾起唇角凉凉地笑了笑:“南怀太子又如何?阿懿要走,谁拦得住他?便是赔上我这条命,换你们南怀无主,也是稳赚的买卖呢。”

    许蔓暄知道秋溯是认真的,但是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她的眼眶湿润发红,哽咽道:“哥哥是无辜的……你们放过他……”

    许涟君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阿溯,你要取我的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何须劳烦二皇子动手。”说罢,他转头云淡风轻地对被拦在门外满头大汗的刘伯道:“取我的印章来。待我

    身殁,父王百年,南怀收归为南璧属国,废皇室,立郡县。南怀子民终身效忠南璧皇室,不可有任何人对女皇无礼。”

    林懿冷笑道:“殿下倒是演得一出情真意切的好戏。”

    许涟君抬头看他,淡淡地道:“殿下也不差。”说着拿过林懿一直在手里摩挲的铜锁,道:“蔓暄锁我的时候有重声,应该是一把花旗四开锁。可惜四开锁太钝,不好用来吓唬我妹妹,

    殿下倒是煞费苦心。”

    林懿似是觉得有趣地轻轻一笑,道:“这么细心的一个人,却被自己的妹妹借刀行恶,我都有替你惋惜了。”

    许涟君淡然地道:“我才替你惋惜。”

    秋溯听懂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隐隐暗指孩子生父一事,于是看着他道:“你以为还会有人相信你说得话吗?”

    许涟君心下苦涩,偏头默然不语。

    林懿拉开椅子,自顾坐下道:“贸然接手南怀,让百姓对南璧俯首称臣,只会让时局动荡,民心不稳。不过既然殿下有这个心,何不上书求请问道于京师,学成后再归南怀?昌仪公主远

    嫁南璧谢家,必然孤寂,有殿下在京都,彼此都会生出许多宽慰。至于南怀国内,殿下子侄已知政事,又与暄仪公主交好,不妨请袍盛代掌南怀。属国一事,实宜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

    许袍盛因眉眼五官与许涟君颇为相像,被表姑母暄仪公主强纳入府内,夜夜宣yín,早恨她入骨。若他执政,暄仪公主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何况许袍盛是皇室远亲,根基不稳,也要南璧

    支持。

    许涟君道:“父王年迈,姊妹年幼,涟君自然愿意余生侍奉陛下周围,只是想陪父王最后一程。”

    秋溯撇撇嘴道:“缓兵之计嘛。”

    许涟君解释道:“非为缓兵,鸦知反哺,羊有跪rǔ。涟君自知罪孽深重,不忍连累老父孤老。”

    秋溯道:“那就一起来南璧啊,给你们盖个大的房子就行了。看在你是太子的份上,又管不住自己的身体,破例给你盖个花楼也行,还能收钱贴补家用。”她想了想又转过头去,征

    询地看着林懿道:“不过这样会不会对他太好了?”

    许涟君:“……”

    林懿:“……”

    许蔓暄愤愤不平道:“宋秋溯!你不要装痴卖傻!我哥哥才不会去开花楼呢!”

    秋溯拍手道:“对哦,你哥哥去了南璧开花楼,温香软玉在怀,肯定乐不思蜀,以后你们一辈子都见不着啦!”

    许蔓暄恨得咬牙切齿,只觉腹部更痛了,皱眉间感到两腿流出了一股黏稠的液体,不由惊呼出声,伸手却抹出一手浓稠的血。

    墨染见状,连忙抱歉地道:“殿下你怎么偷偷跑得那么远了,奴婢都来不及给你解穴。这下耽误久了,恐怕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你──你!”许蔓暄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疼得直叫唤,向门外喊太医。士兵重重把守,却是没有一个人能进来。

    眼见着没人进来,许蔓暄只得对墨染道:“狗奴才!还不过来!”

    秋溯对墨染头。

    墨染过去,下指迅猛,一即离开。许蔓暄“哎呦”一声,疼得在地上打滚,捂着xiōng口道:“xiōng口好胀 ,好胀……你到哪去了!”

    墨染连忙道:“哎呀,没准,公主忍着别动啊。”说完又是一指,许蔓暄立时收声,却还是满脸痛苦神色。看样子是到哑穴了。

    许涟君抚着床沿,淡淡道:“蔓暄受到的惩罚也够重了,请殿下高抬贵手。”

    秋溯恰在此时出声:“要不算了……”尾音还未出口,听到他和自己一个意思,便收声不说了,挑眉看他。

    许涟君道:“陛下仁慈雅量,不知可否替我向皇夫求求情。”这还是他少见的主动称呼林懿为皇夫,是有低头的意思了。

    秋溯却觉得他这话有威胁的成分在里面,鼓着脸皱眉绞自己的衣带。林懿将她揽抱在怀里,双手拉着她揪衣带的手舒开,自然地十指相扣,挑眉警告地对许涟君道:“我娘子心最软,别

    给她灌迷魂汤。”说着低头亲了亲秋溯鼓鼓的脸颊,温声道:“小呆子,知道你的心意,我有分寸。”

    秋溯闻言仰起头想要争辩,林懿正亲着她的嘴唇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一路滑过她柔软的脸颊,倏忽凑在唇上。

    秋溯呆了呆,霎时心口猛跳,不自觉地伸出自己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唇廓,又试探性地戳进了他嘴里,怯怯地舔来舔去。

    林懿宠溺地单手支撑着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柔柔插在她的发丝里,低头专注而缠绵地舔吻住她的双唇,在漫长的幽静时光里和她的小舌在彼此口中任意交换涎液,如一双相濡以沫的泉

    涸之鱼。

    而床榻之上抱恙的许太子,早已偏开头去,一动不动地看着床幔靠墙处淡黄的绸布,似乎只是在发呆。

    三十九 执子之手,与子生宝宝(H)

    听到人群离去的声音,周身落寞气息的许涟君缓缓抬起头来。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蔓暄做事冲动,又沈溺欲望,怎么能猜到自己会中了怀春散还压抑着不和秋溯交合,以致细心地又专门写下纸条提醒那奇怪的药性。而且此事要确保能成,不光要猜到自己的举动,还要

    能预计到林懿不会陪秋溯去公主府──单这,没有对林二皇子心性的熟悉就是万万办不到的。而最无可辩驳的,怀春散若只对三月以下的胎儿有用,便不该对秋溯腹中的孩子影响这么大。

    从情感上他一直逃避这个可能性,希望那人出淤泥而不染,是许家最后一朵白莲。但是以上种种实在是颇多古怪,细细思来,想让秋溯腹中的孩子早夭的,的确不止蔓暄一个人。

    他径自整了整衣襟,对急得满头是汗的刘伯轻声道:“备马车。去昌仪公主府。”

    寒冬。

    千里之外。南璧国。

    丞相府。

    影影绰绰的烛火,在封闭的黑暗有一种飘渺诡秘的意味。送来密报的军士低头,单膝跪地。

    蝇头小楷的密信在男人修长冰冷的指尖被揉成一个褶皱的纸团。

    谢欢扣了扣桌子,神色莫辨地道:“她和林懿的那个孩子没有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对躬身而立的谢佑沈声道:“马上通知舅父,派远山去南楚边境巡防,阻隔他和南怀的消息往来。实在不行……起码拖延八日,最多让他们在南璧境内遇上。”

    一股凛冽的冰寒之意从年轻俊美的谢左丞身上散发出来,虽然从他冷峻的眉眼中无法读出任何确切的讯息,但是此时的谢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林懿这个废物,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谢欢拧着眉,抬手对谢佐道:“你手下的事动作加快一。陆远之不听话,就不要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想了想,又道:“取我的印章。”

    谢佐知道左丞这是要写官折了,一面细细地磨着墨,一面压低声音道:“钦天监那里都准备好了,要趁那位不在,现在就……”尾句吞咽未说,而左丞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谢欢的眉眼冰凉如水,眼底有暗流涌动。他一面铺开纸着笔,思路敏捷,落笔如有神助,一面却缓缓道:“不着急。君子慎密而不出,若趁她不在生事,反易落人把柄。纵事有yīn私,不

    妨做得看起来光明磊落一些,也叫后人好评说。”

    景熙宫。

    炉火正旺,殿暖如春,一室莺啼婉转。

    流光熠熠的头饰散落在柔软的床榻上,秋溯两颊泛红,启唇轻吟,莹白的双手紧张地高举过头,紧紧抓着床头明黄的龙纹幔帐。杏黄的衣衫在难以自禁地摇摆扭动中悄然滑落出暧昧的

    弧度,堪堪露出一侧xiōngrǔ,rǔ头氲着奶白的汁液,兀自挺立,似乎在引人采撷。

    她两条如玉的修腿大开,腰臀下垫着一方纯白的莲纹绫绢,绢面上正溅着星星的yín液水痕。两条修长的腿根中间,形容高贵的林懿收回正探究穴肉的修长食指,从她xiāo穴处缓缓抬起

    沾染着暧昧yín水却仍高贵不凡的脸庞,一本正经地头道:“看起来恢复得是不错。还会疼么?”

    秋溯羞道:“你……不看就不会疼。”

    林懿摸了一把动情的充沛汁水,疑惑道:“难怪xiāo穴哭得这么惨……”说罢用手指挑上一块软玉膏,慢慢推进了正在吞吐的穴口中。

    没想到他的手指刚进去一节,秋溯忽然动情地将腰高高抬起,xiāo穴霎时收紧将他的手指绞得生疼,简直敏感地不像话。林懿静静地等她平复了一会,才试探性地将酸痛的手指往外稍微抽

    出一些,谁知刚刚抽动,xiāo穴又再度紧张收缩,牢牢地箍住了他,竟是很舍不得的样子。

    林懿温声道:“阿溯放松一,涂好了药,奖励你吃更大更硬的。”

    秋溯真是拿这欲壑难平的身体一办法没有,羞得偏过头去,想将双腿稍微合拢一些嘴硬说自己不要,却在挤夹中将黏稠的水液恰好汇成一缕涓流,顺着股沟打入白绢里。

    那白绢和林懿惯常穿得莲纹银衫花色很像,都有一种典雅纯净的美感。看着娘子动情的体液骤然一大滩落在绢布上,甚至因太多太重而浸润进去,这情景所引起的情色想象,让正在认真

    上药的林懿也不禁呼吸为之一滞,手下动作稍微重了一些。

    秋溯“嗯啊”地呻吟出声,难耐道:“阿懿……我……我好想要……”

    林懿俯身其上,垂头认真地解开她的衣带,将一对饱满的大nǎi子彻底露出来,垂头就含住奶头吸吮。秋溯没了孩子后,奶汁淡了很多,也少了很多,不再会有涨奶的疼痛,然而rǔ头那敏

    感的触觉却是一时还未消去。故而她仅是被这样温热地含着,就下体猛地一抽。待林懿好看的眉睫低垂着刷刷扫过rǔ肉,口里猛地一吸,秋溯已止不住地浑身乱颤,两手从床幔上攀到林懿腰

    间,手忙脚乱地解着他的腰带。

    林懿松开她的奶头,抬头笑道:“好心急的小娘子。”

    秋溯手软,有些解不开,急得只顾扭腰厮磨:“夫君帮我……夫君帮我呀……”

    林懿坏心地握住她的小手,隔着衬裤按在自己昂扬炙热的性器上,又舔着她的奶头,嘴里含糊问道:“想让夫君怎么帮你?”

    “插……插进来……”秋溯满脸发热,湿气蒸满鬓角,情欲迷乱地请求着。

    林懿笑着拉开腰带,问道:“不是已经用手指插过了么。娘子还想要什么?”

    秋溯此时已被情欲折磨地眼角含泪,小手顺着他解开的腰带一径滑入他结实的腰胯胡乱地抚摸,再往下三两下便摸到巨根,连忙两手并用地捏撸起来。

    林懿闷哼一声,上身使力将她牢牢按在身下,单手把她两只捣乱的小手并拢着从自己肿胀不堪的性器上拿开,另一手极快地拍开软玉膏的盖子,满满倒在秋溯手心,然后拉着她的手摩挲

    自己的性器,两人手指交扣,合力将厚厚的药膏涂了满满的棒身。一些药膏被高温炙烫地化为液体,和马眼流出的水珠混在一起,极为yín靡。

    一切准备妥当,林懿轻吸一口气,然后劲腰一挺,一气呵成地捅进了她娇小紧致的水穴里。

    秋溯扬头“啊──”地尖叫着,脚趾都痛快地蜷起来,口里喃喃道:“好深……好深……”

    脑海里闪过某个不太愉快的画面,林懿又使力了一下,道:“有多深?”

    秋溯喃喃道:“好像……好像撞到我心口了……”

    林懿坏笑着摸她水淋淋的nǎi子,又将头枕在她左xiōng口听:“是撞到了……心被撞得,跳得好快呢……”

    林懿的ròu棒实在太粗太长,不用过多使力就能一口气嵌到子宫口,所有柔软的穴肉都被勇猛的棒身一层层快意地开,摩擦出嫣红的色泽。他收腰挺腰都轻松而幅度很大,每每带出yín荡

    的春水,尽被坚硬的ròu棒在穴口处拍打出细细的白沫,一层又一层堆叠着,几乎看不清两人狼藉的交合处。

    看着身下人逐渐沈溺于交合的快感,没有痛苦神色,林懿熟练地用棒头试探性地撞向柔软的凸起,秋溯立马呜咽道:“啊!不……不可以……”

    林懿勾唇笑道:“你的nǎi子流了好多汁,也是被我看得太疼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更让秋溯想起他刚才明明是正正经经地给自己抹药,不过因为盯着自己穴口看,自己就yín荡地吞吐出一股一股的yín液,真是羞惭。

    察觉到身下人的些微走神,林懿更使力只往那一撞去,秋溯两眼半眯,快意的眼泪从眼角低低滑落,还没来得及吐出xiōng口憋闷的那一句“我不行了”,就浑身剧烈地抖动,射出一股浓

    热的yīn精。

    林懿也不急着抽动,只将软热的少女抱在怀中,耳鬓厮磨说着情话。

    秋溯高氵朝过后的身体极为敏感,然而听着林懿脉脉之语,内心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空虚与不安定。

    她搂着林懿的脖颈,低声道:“阿懿……不带我去大珠山吗?”

    林懿描摹她脸颊的手指顿了顿,问道:“许涟君告诉你的?”

    秋溯在他怀里摇摇头,发丝将他的xiōng膛蹭得很痒,林懿忍不住挺腰又干了她一下,才低声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和许昌薇小时候就认识,两国联姻也是父母的意思。订了婚

    就带她去大珠山转了转,山又小又破,没什么意思。”

    秋溯神往道:“她当时一定很开心。”

    林懿含糊着头道:“也……也许吧……反正我不是很开心。”

    秋溯好奇道:“为什么?”

    林懿瞥瞥她因一脸求知欲而显得傻乎乎的小脸,挑起她的下巴,皱眉,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为什么要开心?”

    秋溯的双眼不自然地垂下,却不期然扫到了两人交合着的紧密下体,连忙又将眼撇开乱转着,不知道看哪里:“你……你不是喜欢她吗?”

    林懿挑眉:“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看着秋溯娇美的小脸蛋上写满了“那你为什么要和她订婚”,林懿无奈地轻轻敲了敲她汗湿的额头:“父王和母后都觉得南楚应该和南怀联姻,共同对抗南璧。南怀王室里,昌仪也算是

    个明事理的女孩子,所以就给我订了这门亲;后来哥哥知道了许涟君的心思,想绝了他和南璧联姻的这条路,所以让我先下手为强,替我求娶了你。他南怀太子总不能给南楚二皇子作侧君。”

    秋溯头:“那南楚和南怀还怎么联姻啊?”

    林懿笑笑:“暄仪公主是不可能的,你可知,林涓本来也是要娶昌仪公主的?”

    秋溯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林懿。

    林懿叹了一口气:“所以啊,我这是忤逆了他的意思了,他在南楚还不定怎么生我的气呢。不过这事本来也是谢欢先下的手,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谁让他被琐事缠身,都没顾上昌仪

    的孝期满了。”

    如此说来,阿懿最初和自己成婚是利益使然,而林太子其实也是因为利益结合想要求娶昌仪公主。

    那么……阿欢和昌仪公主结婚,会不会……

    也是为了所谓的联姻?

    林懿一眼就看穿了小女子心中所想,不爽地将她的小脑袋按住,亲昵地亲了几口。又垂头定在她双眼前面,半强迫地让她只能看着自己:“别想了,你们早没戏了。谢欢就是个渣,不从

    了我,哪有你肚子里的小皇子。”

    说罢尤不算完,他又浸了蜜糖一样地单纯笑道:“至于以后么,我还要小娘子给我生一辈子娃呢。阿溯永远都是我的。”

    四十 白木兰

    待秋溯缓过来又不安分地扭腰,林懿干脆痛快地抽插起来,一时汁液横飞,满室迷乱。感觉到体内深埋的肉棍越来越大,秋溯心里逐渐堆积起一种积蓄已久亟待爆发的冲动。

    林懿却忽然停下来了。

    秋溯勾住他问:“阿懿不行了吗?”

    林懿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披了一件单衣,发现性器将衣摆高高地起,于是只好又放下床幔,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道:“你……你老实一……我忘了问太医了。”

    纵然是行医多年,但是能在内射之前忍住强烈欲望还耐心询问的人,刘太医蛰居南璧皇宫至今,真是见所未见。

    所以他有些惊讶道:“皇夫天赋异禀,此法上药也是极佳的。只是寻常人难以做到,所以我们开药的时候难以想到啊。”

    林懿脸有一红,装作淡定道:“那那……那……那如果把其他东西也弄进去了呢……”

    太医对这位不论是在沙场还是床第间都征战不少的皇夫稍微无语了一下,解释道:“陛下近日宫凉体寒,故胎儿不稳,而肝腑虚损。若有阳气调和,自然是好事,只是还请皇夫适量。”

    林懿道:“哦,适适适量啊……哎?每日请平安脉怎么没听过说她宫凉?”

    刘太医叩首道:“恕臣愚钝。不知陛下那日去公主府是否受了寒气,自那夜起便有了这个病症,现下减缓了不少,先前是确乎没有的。”

    林懿皱了皱眉,又披一件外衫,挥手让太医下去,开门唤来墨染。

    墨染回忆了一会道:“按五位太医合诊的意思,若说寒凉……那药性虽烈,马钱子生川乌却是活血化瘀的功效,还添了官桂龙骨等体燥肤热的助兴之物,并没有寒凉药物物。毕竟……那

    功效要达到,须得活血的香药足够多,添了寒物,效性就大打折扣了。”

    林懿凝目思索了一会,忽然问道:“许涟君是真病了吗?”

    墨染头,忽然惊道:“寒凉之症!太子也是那日回东宫就病倒了!”

    听到“那日”两个字,林懿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如玉的右手微微撑着下巴:“我倒一直忘了一个人呢。”

    好一副低姿态的濯濯青莲。

    好一出避而不见的苦情戏码。

    看着二皇子衣袖生风地疾步而去,墨染跟着跑了几步,还是有没转过弯来:“殿下是……是去太子府吗?”

    林懿伸手接过小厮递来的马鞭,道:“去昌仪公主府。你就和阿溯说我出去驯马,免得她多想。和琉脂好好侍奉陛下,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也别让琉脂和她独处。她要是为什么事不高

    兴了,马上派人来和我说。”

    墨染福身应了一声是,目送着二皇子纵马而去。天色又渐渐yīn暗下来,暮云重重,似是要有一场好雪。

    听闻林懿前来,昌薇从沈思中惊醒,伸手将桌边未修完的一瓶木兰花枝又削薄了一些,梁架上长长悬下的素银鸟笼里,翠鸟正对着瓶中那一朵盛开的木兰花叽叽喳喳地叫着。她微笑着将

    食指伸到唇边,示意它噤声。

    素纹木门被“咯吱”一声推开,带进来了冷风,昌薇转头吩咐殿人多燃一盏青瓷灯,殿内却还是清寒。

    她衣衫洁白,裙摆纤细而简约,起身颇知礼仪地浅福了一身:“二殿下。”

    林懿没想到皇室公主竟然还有不用铜灯的,便是秋溯手无实权,吃穿用度也没俭省至此,不由稍微愣了一下:“殿里怎么这么冷?”

    昌薇清淡的脸色因他这一句近似于关怀的话而被亮不少,眼里水波盈盈道:“习惯了也就好了,实在并不怎么觉得冷呢。”

    两人年余未见,又身份尴尬,彼此一时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何况林懿刚才那一句也不过顺口一问,看她情状却是不宜多说,以免勾起前缘。

    于是他直视着少女双眼,开门见山地问道:“昌薇,我一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你会骗我么?”

    许昌薇轻轻摇头道:“你便不把我当妹妹看,我也是不愿骗你的。”

    林懿问道:“我的孩子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昌薇怔忪了一会,想起哥哥一早送来的保命符,摇头道:“没有关系。”

    林懿皱眉:“那你派了砑光笺请人,为什么自己却不在府中?”

    昌薇苦笑:“阿懿,你也把我想得太高了。无论怎么样,我也是人,也会嫉妒,也会难过。当日你们在景正宫外是何其美满,我怎么……怎么还能再看到你们一副恩爱不离的样子而不黯

    然神伤。我自请避出,也是……也是实在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林懿挑眉道:“那香炉旁的白纸呢?还有你哥哥的寒症?”

    昌薇疑惑道:“什么白纸?”

    林懿不赞许地看着她的疑惑神情,轻声道:“阿薇,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昌薇闻言垂下了眼睫,素净的脸颊上浮现了一抹轻微的挣扎。

    林懿问道:“你既然知道了许蔓暄的计划,不能阻止她,为什么也不能提醒我一声?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怨恨我,不提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确保万无一失地再加

    重药?甚至为此不惜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利用?”

    昌薇脱口道:“不是的……”她盈盈的双目里霎时滚下两行泪来,形容十分可怜,哽咽道:“不是这样的。我是利用了哥哥,我对不起他。但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不能容许你受这样

    的侮辱啊!”

    林懿挑眉看她,明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殿里的几个小婢在看到公主的手势后迅速退下,昌薇像是终于脱力了一样跪在地上,语音凄楚道:“阿懿,你不知道……那个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吗?”

    林懿不耐烦地冷冷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昌薇缓缓解释道:“我原先是并不赞同姐姐的这个法子的,害人子嗣,实在yīn毒。何况……再不愿承认,那都是你的孩子,我怎么能够忍心呢。可是我又不敢违逆姐姐,所以就一直让人

    留意了景熙宫的动向,方便阻止。可是却发现……用的药不太对。”

    许昌薇称得上是南怀国内有名望的才女,熟读诗书,对药理也有几分钻研。写得一手好字,自然能模仿暄仪公主的字迹提醒太子殿下关于药效一事;而习得医理,再与府里的太医商量,

    自然也能觉察出女皇安胎药剂量的减少提前了。

    这事林懿却是知道的,于是他轻松反驳道:“秋溯怀的是我的孩子,自然康健,安胎药减少一些也是正常。”

    昌薇轻声问道:“那殿下派人检查过……那个孩子的尸首吗?”

    林懿厌恶地皱眉:“你真令人恶心,连死去的孩子都不放过。”

    昌薇垂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幽幽道:“阿懿,事实就摆在你的面前,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其实,若想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查查一直给陛下诊脉的刘太医是哪里来的便是了。”

    林懿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昌薇坐在冰凉的地砖上,抬头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深情如大海,仿佛能包容他的一切脾气与诋毁:“阿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以恨我,但我永远爱你。”

    林懿皱眉,再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挥手让侍卫进来,冷声道:“昌仪公主意图谋反,蓄意对太子殿下投毒,收监候审。”

    公主府里顿时一片慌乱,侍女们有定力的面如死灰僵在原地,没有定力的已经抱着哭成一团,竟然没有人想到要去通知南怀王和东宫。而府里的女主人许昌薇却始终保持着平静的面容与

    优雅的姿态,即使被侍卫押住,她仍然微笑道:“阿懿,她有过那么多男人,却从来没有过你的孩子,你真的不怨恨吗?”

    林懿一把扫落昌薇身畔的黄花梨欹案,案上的白瓷瓶“啪”地摔落在地,碎成尖锐的瓷片,溅出了一大滩清水,甚至打湿了昌薇的裙摆。开得正盛的白木兰被碎片割破,一瞬间就像要枯

    萎一样。而最可怖的是被突然扫到地上的笼子里,那只备受宠爱的翠鸟,此时正惊慌地尖叫着,聒噪不已。

    林懿yīn冷的目光直直对上那只喧嚷的翠鸟。小鸟瞬间收羽,一动不动地安静趴在鸟架上。整个大殿一片渗人的死寂。

    林懿面无表情地对许昌薇道:“我会让你为今天这番话付出代价。还有我的孩子。”

    说完一挥手,侍卫们立即将柔弱的昌仪公主带下殿去。殿门大开处,呼呼灌进的冷风将林懿的银白衣摆吹出张扬的弧度,仿佛他此刻几乎无法抑制的心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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