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比赛,所以温远今天放学有些早,回到家里的时候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院子门口,温远瞥了一眼,跨步进门。
成奶奶正在院子里搭的藤架下摘黄瓜,渐渐没入西边的太阳散出暖暖的光,在成奶奶白了大半的头发上晕出一个柔和的光圈。转身的时候瞧见了温远,便将手边的黄瓜放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掰了一半儿而她。
温远拿过来咬了一口,两只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走进大厅的时候,乔雨芬正在跟人说话,见温远进来,忙向她招了招手,“远远,快过来见见你周阿姨。”
温远乖巧地喊人,周女士看着温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是你家远远啊,都长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咱们都让孩子给催老了。”
温远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拖着步子回到了二楼房间。将书包往书桌上一扔,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在了床上。
疯了一天,她累坏了。可瞅瞅书包,才想起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写。想想都觉得浑身无力,温远不禁有些烦躁,拿起床头的泰迪熊使劲地揪着它的小卷毛。
这个泰迪熊是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哥哥温祁送给她的,因为她跟温祁总是吵架,连带着他送的东西也看的不顺眼,所以温远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虐待它。
现在,这个可怜的泰迪熊因为温远用力过大被甩到窗台的花架上了。温远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去把它捡了回来。抬头的瞬间,又看到了停在院外的那辆黑色轿车,与某天晚上,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那辆车慢慢重合。
温远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自从那晚他送她回来之后,她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在家里见到过他了。
有那么忙么。
温远抱着小熊,看着窗外,小声地嘀咕。
敲门声忽然响起,温远立刻穿好拖鞋去开门。门外是端着果盘的乔雨芬,温远忙接过果盘,将乔雨芬让进屋来,“在干吗呢?没写作业吗?”
温远挽着乔雨芬的胳膊撒娇道:“我才刚回来,吃完饭再写嘛。”
乔雨芬对她这种能拖一时就拖一时的做法已经见怪不怪,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还记得周阿姨吗?就是小时候跟咱们住在一个院里,后来因为丈夫转业搬走的那个?”
温远迷茫地摇了摇头。
乔雨芬失笑,“瞧你这记性,你周阿姨可还记得你呢,说你小时候总是扎着两个冲天辫儿问她要糖吃!”
温远脸立刻红了起来,“周阿姨来咱们家干吗?”
“没事,你周阿姨去了她儿子学校一趟,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咱家,就进来坐了坐。”
“被叫家长啦?”
“嗯,听你周阿姨讲是因为早恋的问题。”说着乔雨芬笑了出来,“现在的小孩儿啊,才多大呀就懂得这些。”顺顺温远的刘海,嘱咐道,“你可别在学校乱来啊。”
温远大囧,抓了抓头发,缩了回去,“我才不会呢。”
“不会就好!”乔雨芬她的额头,满意地笑了。
虽然理直气壮地发誓保证了,可温远这一夜却忽然做起了噩梦。梦见自己竟然跟班上长的最丑的一个男生成了班对,整天被各路人马起哄:“温远,你快从了XXX吧”。温远吓得赶紧逃跑,可那些人却仍不放过她,一直跟在后面追。
追着追着,温远就被吓醒了。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余惊未了的喘着气。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就听见有人在用力敲房门:“温远远,你再不起可就迟到了!等着挨训吧你!”
温远只好匆匆抹了一把虚汗,一边安慰自己这是梦这是梦一边用了仅仅五分钟的时间穿衣洗漱完毕,瞪了一眼倚在门边笑得小人得志的温祁一眼之后飞快地跑下了楼。
在餐桌前坐定后看了眼腕表,幸好幸好,还有三十分钟!
成奶奶给她端来了一碗麦片粥,看着她媲美国宝的一对黑眼圈嗔怪道:“昨晚是不是睡太晚了?学校这老师也真是的,留那么多作业,就不让孩子好好休息。”
温远一边头一边埋头喝粥,粥碗见底,她咬住一个油饼就往外跑了,也不顾成奶奶在后面叫她:“回来,坐这儿吃!”
“来不及啦!”她含糊地说着,脑袋却不小心撞到了门上,碰到了额头。温远顿时疼得眼泪汪汪,使劲咬了一口油饼,跑了出去。
成奶奶看着她那慌里慌张样,失笑的摇摇头。
总算是一路无虞地来到学校,温远刚坐到座位上,气还没喘匀,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老肥踩着高跟鞋走进了教室,看着那尖细的高跟,再看着老肥腰间那一圈肥肉,温远有儿担心这个鞋跟儿会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而折断。那场景,想想都觉得好笑。
温远还真就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结果老肥一记冷眼就把她扫了回去。
温远抓抓头发,立刻安分了。可刚把课本翻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老肥的脾气,要是被她逮住上课有小动作,肯定是要挨训的。可今天老肥竟然没有训她?
温远又抬头偷瞄了她一眼,发现老肥脸色果然不是很好。用赵唯一的话说,这是更年期的症状。
提起赵唯一,她才发现苏羡和赵唯一今天早上都没有来,八成是昨晚比完赛去喝酒又喝高了。要是搁在平时或许就撞老肥枪口上了,可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打比赛为校争光,老肥也就对他们的缺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温远顺好了气,开始认真的听老肥讲课。
老肥虽然为人严厉一些,但是专业素养还是一一的,每一节课的节奏都安排地很紧凑,稍一走神就跟不上她的思路。
可这一节课老肥有些奇怪,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她收起了课本,用可以称为严厉的目光在班里扫视了一圈儿。
末了,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温远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里了,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肥的嘴唇,听她说道:“温远,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正是下课时间,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老肥也不急着开口,一直把她晾在墙角。如此反常行径更让温远肯定,在老肥这儿,她一定是犯下大事儿了。可是她想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出格事儿呀。
好不容易挨到了上课铃响,教师休息室里大半的人都走光了,老肥才招招手把她叫上前来,扔给她一个拆开的信封,“这东西熟不熟悉?”
温远拿过来略略一翻,脑袋轰的炸了。竟,竟然是一份署名为“温远”的写给赵唯一的情书?!温远看着这封信,上下嘴唇微微打颤,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不认识?”老肥斜着看了她一眼,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教学这么多年,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被逮住了就不承认,有本事就管好自己别乱来啊。”说着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那两页薄薄的纸,“这字体,我一看就知道准是你没跑儿。”
温远被老肥这副有理有据的架势震慑到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否认:“不,不是我写……”
“你的名你的字还不是你写的?”老肥恼怒地截断她的话,“而且,整天跟赵唯一唧唧歪歪混在一起的女生除了你还有谁?”
温远欲哭无泪,别说她对赵唯一没这想法,就是真有了,也不会写这么一封肉麻的情书的。这要搁赵唯一手里,能笑掉他三颗大牙。
可看着这熟悉的字体,要说不是她写的还真让人难以相信,因为她的字迹很特别,虽然不是多好看,但不容易模仿。
看着这封情书,温远咬咬唇,问道:“老师,您是从哪儿——”
“这你就别管了。”老肥截过她的话头,“这样,把你家长叫过来,我跟他谈谈。还有两年就高考了,还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的学生呀……”
老肥兀自嘀嘀咕咕着,可温远却顾不上听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叫家长”三个字给转走了。
叫家长?!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