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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魔鬼强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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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奢爱 77.爱的重量6-魔鬼也有眼泪

    ——轻悠,如果你跟小叔留在美国,会轻松很多。但你选择和亚夫在一起,可能会碰到你们无法预估的难题,承受想像不到的压力。小叔当年也是信心满满地回亚国,想着只要凭自己努力,总有一天能获得紫樱父亲的理解和接受。呵,没想到……年少轻狂,心比天高,自负得以为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可当我们遇到时,才知道自己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亲爱的,在你冷漠至极的眼里,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如此渺小。

    渺小得,可怜,更可悲。

    ……

    “啊,不,不准杀他们!”

    轻悠尖叫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眼底蓄着一层水光,让她看不清今昔何昔。

    忽然眼前一黯,那个一直守在床前的倾身向前,伸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水珠,但刚刚碰到脸时,又缩了回来,似乎是怕自己过于粗糙的大手弄疼了人儿,拿绵布手帕。

    轻悠眼睛一眨,看清人时,挥手打掉了手帕。

    “我不要你……咳……”

    手帕飘落在床,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小脸一下震得通红。

    织田亚夫眉尖高耸,大声呼叫医生护士,不大的病房里立即变得拥挤起来。

    病房门开时,门外静候的黑衣军官朝里探望,只在护士掀开的雪白帷幕的一角,瞥见女子激动的容颜。

    “不,你不要碰我,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轩辕轻悠,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也是个母亲,你也是孩子他妈,而我是孩子的父亲。你是不是还要为了外人,跟我吵?”

    他疾颜怒色,显然有些失控。

    因为她不仅推开了他,也推开了要察看她情况的医生。

    轻悠的动作一顿,看着男人,却逸出一丝冷笑,“织田亚夫,就是因为我也是孩子的母亲,我才更不想看到一个丧心病狂的刽子手爸爸。”

    织田亚夫气息一窒,狠狠盯着女人,声音沉到了底,“你这是在怪我,为了占领这个落后腐朽的国家对你的那些同胞肆意掳杀?”

    轻悠别开脸,但胸口的一股气起伏翻搅得直发疼,似乎有很多话要冲口而出,可是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些纠结,那些因果,那些始终,似乎一下子都乱了套。

    却不见,男人冷亮的眼眸渐渐阴云密布,“你是不是后悔了,轩辕轻悠?”

    他突然扑上前,将她困在了双臂间,逼她看着自己的眼。

    一字一顿地斥问,“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也早就明白我在做什么事。你后悔了,后悔嫁给我这个侵略你的国家、杀害你的同胞的刽子手,对不对?从你父亲刊登那则断绝亲子关系的声明后,你就后悔了。你受不了我,对不对?轩辕轻悠,你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

    他大吼一声,吓得所有人都迅速离去。

    她别开的脸上,迅速滑落两颗水珠,她抬手就抹,可手却被他一把攥在掌心,捏疼了她的骨。

    浓烈的气息突然盖下,夺去她无力的挣扎和抗拒。

    空气中传出“嘶啦”一声响,薄薄的布料便滑落床下。

    一只大手一下摁在了她的肚皮上,五指微微收缩的瞬间,她吓得尖叫出声。

    “织田亚夫,你干什么,你住手,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你这个魔鬼,你敢动我的宝宝我就杀了你!”

    她一下咬破了他的唇,挥手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伴着她愤怒至极的吼骂,在空旷的屋子里久久回荡,一下就刺进了灵魂深入,痛到心碎。

    其实,他只是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便感觉到了里面的一记重踢。

    那种生命的搏动,竟然瞬间就化去了他满心满眼的戾气。

    可是女人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除了气愤,还是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憎恶,将两人遥遥拉开。

    即使早知事实,亲眼所见时,依然让他有些无法承受。

    谁将心交出,赤裸裸放在爱的天平上,任人宰割,任人品鉴,谁会不痛,谁会不伤?

    纵是魔鬼,也有眼泪。

    “轻悠,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么?”

    他自嘲的一笑,掩去了那些不堪的真相。

    “织田亚夫,我以为你变了,你为我追到亚国来,你为了我烧掉荻宫,我以为你为我改变,你不是以前那个滥杀无辜,动辙祸罪他人,夺人性命,刖人手足的魔鬼。可是你,你……”

    他哧笑,“要不是为了你,我何必隐忍。我本是一国亲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呵,我做了这么多,忍得这么辛苦。甚至为了你连战场上的数十万将士都可以抛下,你就为了一个外人,全盘否决我。轩辕轻悠,要说狠,我织田亚夫远不及你。”

    她摇头,“不,你根本不懂。我也是个母亲,我不能忍受看着你们伤害无辜的妇女和儿童,我受不了。”

    他依然冷笑,“受不了?你现在就受不了。战争就是如此,这就是现实。你嫁了我,你现在才来说受不了。难怪,从锦业他们离开,你就一直在我面前强颜欢笑。我这个做丈夫的,还远比不上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重要,对不对?”

    大掌一把钳住她的脸,口气狠恶至极,“要让你对我真心笑笑,我还得像只哈巴狗似的哄着你求着你。可转眼,你就对着我这辈子最恨的仇家,笑得灿烂如花。”

    她却突然想到了很多不经意的事,颤声质问,“你,你早就知道我去会静子了,对不对?是啊,你早就知道了,你竟然还一直假装不知道。就连之前你哄我出海,就是为了把我此开,好让你最忠诚的爪牙,荣泽英杰去帮你干那些肮脏的伤天害理的事。对不对,织田亚夫,你真令人恶心!”

    她挥手打掉他的手,他没有再强求,他退开了床边,表情倏地消失一空,眼底黯云掩去了所有的光亮,连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也照不透那片黑暗世界。

    “好,你恶心,你见不得,我就成全你!”

    他一抬手,一把将旁边的白色帘幕拉开。

    那里,霍然还安置着一张床铺,上面正是已经逃过生死大关的静子母子。

    此时,静子已经醒了,幕然拉开的帘子,让她担忧的目光一下撞上织田亚夫阴沉至极的眼神,吓得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在她旁边,襁褓中的小木头还睡得正香,完全不受大人们争吵的影响。

    轻悠的眼神,一下拉得笔直,刚刚还紧绷着的什么东西,被眼前的一幕给戳得粉碎。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吼道,“从今往后,你就好好跟你的同胞姐妹待在一起,恕本王没时间奉陪!”

    说完,他转身就走。

    雪白的帷幕在空中展开,掩去了他挺得笔直的黑色背影。

    “亚夫……”

    她唤出一声,却被他重重甩上的大门声给掩去。

    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撕烂,难以蔽体,肚子又压得她起不得身,像个不倒翁似地又倒回大床。

    无以铭状的无助感扶摇直上,比起那些被欺骗,所谓的真相,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后怕,和后悔。

    ——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可能会碰到你们无法预估的难题,承受想像不到的压力。

    小叔的话,就像一记醒世钟,重重地敲在她的头。

    她错了吗?

    她只是希望,他不要滥杀无辜,难道也不可以?

    她对那些报纸,刊物,新闻,报道,通通装聋作哑,视而不见,难道她的隐忍都不算什么?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对她身边的人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如果他要欺骗,能不能一直骗到底,而不是在今天,现在这个时候,又对她说出那么残忍的真相?

    至少,不要在她眼前发生如此可怕的事,也不行么?

    她呆呆地抚上自己的脸,他说她从哥哥走后,就没对他真心笑过?

    到底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阴影,还是,其实他的心里,比他自己想的更在意这些?

    他和她。

    到底谁在骗人?

    到底谁又在自欺?

    ……

    织田亚夫甩门而出后,荣泽英杰立即跟了上来。

    “元帅,您请息怒。夫人只是因为受刺激过度,才会口不择言,她绝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

    走出医院大门,刺眼的光,一下射进男人的眼,他抬手挡住,突然身子一晃,差跌下楼梯。

    “元帅(少主)——”

    十一郎和荣泽英杰同时出手扶住男人。

    这一夜煎熬,未曾合眼,滴水不进,谁又比谁更在意,更心疼?

    “滚开——”

    织田亚夫掀开两人,力气竟然大得惊人,让两人差儿跌倒在地。

    “少主,您小心啊。”

    十一郎眼看着男人仿佛要踏空楼梯的脚,吓得直追而上。

    好在男人的情况恢复得够及时,终于顺利下了平地。

    荣泽英杰赶上前,“元帅,属下已经查到,这件事除了林少穆,还有向北皇帮忙,另外他们私下已经跟英美联系上,想要利用地下势力策反我帝军。昨日一事,根本就是一个莫大的阴谋,他们是故意用来打击元帅您,破坏您和夫人的感情。您可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

    车门一关,荣泽英杰也急忙从另一边上了车,坐到了男人的身旁,继续报告自己的调查和分析结果。

    男人没有阻止,他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汽车开动,他回头看一眼三楼的那间病房窗口,默默在心底赌咒,若是不扫平那些敌人,绝不再来看她。

    就算她已经不认他了,可他认。她不是说过吗?只有真正的一家人,就算说了不见不理不在意了,还是会悄悄默默地关心对方。

    他相信她那时说的不过是气话,并不是真的,他要让她知道,他是真的爱她。

    “元帅,请您将一切交给属下,属下保证不会让您再失望。”

    沉默半晌,织田亚夫终于开了口,“一个都不准留,通通给我杀光!”

    “是。”

    荣泽英杰重重应诺,目光中绽出阴鸷的杀气。

    当他下车时,一直久候的下属急忙路来,报告说,“处长,发现林雪忆的踪迹了。那女人意然躲在百乐门里,我们的人……”

    荣泽英杰举手打断了报告,说,“带路。我要亲手抓到这臭表子,上一次只送给她十个男人,看来她还嫌不够,这回我就让她偿偿新鲜的东西。把D9带上!”

    闻言的下属立即应是,但垂下的脸上却迅速浮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恐惧之色。

    半个小时后,百乐门后巷中传来激烈的枪响。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密集的楼宇化为一片瓦砾断壁,浓重的烟尘中,一记嘹亮的引擎声传出,伴着参差不齐的枪响,一下跳跃而出,冲进了人群聚集的繁华大街。

    绿色军用摩托车上,一个头戴防风镜的女人手持冲峰枪,枪口蹦出十字火花,弹甲弹落在地。

    后方,穷追不舍的东晁士兵,抬着机关枪疯狂扫射,根本不顾周遭的平民百姓,而他们驾驶的军用三轮摩托车跟女人所用的几乎没有多大差别。

    这一番追杀,直至冲到了沪城城门口,守门的东晁士兵见状立即要关上大门。

    却不料突然有人从城门下跃出,扔出几颗手镏弹,轰掉了想要关门的士兵,为那摩托女人留下了门。

    “该死的,给我让开。不准让她跑了!”

    “不准扔炸弹,我要抓活的!”

    碍于上司的这种显得有些高难度的命令,东晁士兵们手脚受限,而对方又突然冒出不少帮手,以至于女人终于冲出了城门,一路奔入了小道。

    追杀仍然在继续,但入了小路后,便是单乘摩托车的天下。

    本该是十拿九稳的追杀,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那一骑逃脱的人,在隐蔽的叶隙草灌中看着无功而返的东晁士兵,艳红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荣泽英杰,今天你杀不了本小姐,他日我一定会加倍奉还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那些该死的磨折人的法子,我让你偿到比之更痛更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林雪忆一握加油杆,朝小路奔去。

    但她没有发现,在身体的多处细微伤口中,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后颈,以及脚踝处,霍然插着一个极为精致的红色小管。管子里的红色液体随着她的激烈动作和呼吸,迅速浸入肌肤内,当管子变为完全的透明色后,便从皮肤上自动脱落了,完全一无所觉。

    那时,荣泽英杰看了看手中的特制枪,里面的六发毒素子弹已经发射完毕。

    他可以肯定,至少打中了两到三枚。

    之前东堂雅矢告诉他,一枚D9病毒,就能让人生不如死,连最坚强的男人都忍受不了那样的痛苦,可偏偏又不会让你一下死掉。等到你痛昏过去,醒来又仿佛没事儿人一样。

    但这种痛苦,却是循环迭加,不断深入骨髓。

    中毒的人,皮肤会开始慢慢溃烂,脱落,不能碰水,吃东西都会吐血,打个喷嚏,都可能把牙齿喷出来,要是呕吐一下,可能把胆吐出来。

    随着毒素深入内腑,痛感也会逐级提升,每天不定时折磨人。

    如果你想自杀,你会发现,割下去的伤口,又会突然重生,长好,但是溃烂掉的皮肤却永远不会再生。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痛苦却与日俱增,恐怖无以复加,不仅一凌迟你的肉体,更是对精神上的一种折磨。

    就算你把刀子插进自己的心脏,挖空内腑,也不会死哦!

    林雪忆,你就慢慢品偿我东晁第一医学天才研究出来的绝世病毒吧!

    ……

    医院

    “轻悠,夫妻两吵架,床头吵了床尾和。你,别再拗了,去找亲王殿下吧!”

    静子蔼声劝着,心下很自责。

    轻悠正抱着小木头,逗得开心。小家伙刚刚吃饱喝足,没睡,精神头十足,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始了解新世界了。

    她拿着佣人带来的别墅种植的那种稀有花朵儿豆小木头,小家伙抓着漂亮的花朵,很快蹂躏一光,逗得众人都说小伙子一儿不像未足时生产的,身子健康结实得不得了。

    手指戳戳圆嘟嘟的小脸,又捏捏藕节似的手胳膊,轻悠的心里又软又感动,想到之前这可爱的小东西差儿就被人谋杀了,更不以为然,一迳将静子的劝慰都抛诸脑后,听而不闻。

    “轻悠,你有没听我说啊!”

    静子着急得不行,不管当事人如何,可是她看得很明白,那个男人是爱惨了轻悠。若非如此,这前在轻悠昏倒时说出那话,虽然没有讲完,但那男人还是将她俩安在了一间病房里,只为了让女人安心。

    小木头由于意外降生,小身子还有些不适应,送去了保育箱。

    当时她也吓了一跳,但后来十郎告诉她说都是为了孩子好,并没有送去什么别的地方时,她仍是担心,直到后来孩子送到她怀里,她才真正确定,她们母子全托了轻悠的福,才能活到现在。

    静子劝了半晌,直到小木头打哈欠,揉眼睛,一副渴睡的模样,轻悠才将孩子还给了静子。

    “轻悠。”

    静子又唤。

    轻悠只说了句“我不想谈这个”,便缩进被子里,背对着她,再一声不吭了。

    静子没有放弃,继续苦口婆心地劝。

    过了许久,久到以为女人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声音。

    “静子,既然你说床头吵到床尾和,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原谅林少穆了呢?”

    静子显然被这问话给噎住。

    轻悠慢慢说起,“我也想像以前,继续自欺欺人,可是我一想到他们干的那些事,我就……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躺在手术台上,血淋淋的样子,其实我会一直情愿被他们骗着,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是,我受不了,他竟然还指责我,又抬出他的亲王架子,自以为是。说什么我后悔了,我看根本就是他后悔了。”

    不知为什么,想到当日争吵,总是愈发委屈,声音渐渐哽咽下去。

    “……他一儿都不理解别人,人家现在也是妈妈了啊!看到小孩子,就会忍不住想要摸摸看看,何况小木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受得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害。他还摁我的肚子,那样子吓我,就跟当年一样坏……我本来以为他已经变了,没想到……”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静子叹息,女人就是如此小心眼儿的,不是吗?渴望被人哄着,就是骗着,只要是为了她好,她也会傻傻地相信,等着,盼着,不会轻言放弃。

    轻悠的埋怨,也是渴望。

    她本来想说,她们的情况哪里一样。

    当初林少穆说要把她送去军营做军妓啊!她怎么能不害怕,不绝望。

    相比来说,织田亚夫对轻悠一直呵护倍致,轻悠受不了这一时的气恼,赌气,这也是织田亚夫给灌出来的,宠出来的,其实,这是轻悠的幸福啊!

    反观自己,她不是感觉不到林少穆回心转意了,可是,她的心早就在这漫长而绝望的四年婚姻里,彻底成灰,再难燃起一丁儿企盼了。

    有了小木头后,她所有的愿望都放在了孩子的身上。

    是不是,所有有了孩子的女人,情感的重心都转移了,而不知不觉就忽略了男人的需要呢?

    她和轻悠,看似不同,却又有些惊人的类似。

    不管怎样,事不关己时,都能旁观者清,一旦关己,就会比谁都执拗,听不进劝。

    像这样的事,除非当事人自己想通,旁人恐怕很难施力了。

    只是两个女人都没有料到,那个触动一切诡变的外力,很快就到来了。

    几日后,十一郎匆匆来找十郎。

    两人对上一眼后,却纷纷移开了自己的眼。

    听完十一郎的话后,十郎大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十一郎眉目十分凝重,“当然不可能是假的。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不能再让夫人这样下去,你必须想办法,让夫人去找少主。不然,我怕这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十郎回头就要进病房,又被拉住。

    “你小心,也别刺激到夫人了,千万别伤到了小世子。”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十一郎似乎还想说什么,十郎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两人相连的手上。

    十一郎立即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十郎目光立即缩回,转身进了病房,手却捂着腕间的温热,心底一片潮湿。

    “夫人,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我想,您应该知道。”

    “如果是关于那个臭男人的消息,那就不必了,我一儿也不想知道。”

    旁边正给小木头喂奶的静子直摇头,劝说轻悠听了再决定,不要义气用事了。

    但轻悠毫不配合,捂着耳朵拒绝十郎的叙说。

    十郎越来越着急,上前想要拉轻悠的手。

    静子听得十郎所说的内容,也是心中大赫,情急之下,就掐了一把小木头的屁屁,孩子哇啦一声哭了起来。

    轻悠吓到,起身朝这方看了过来。

    十郎急道,“夫人,你要再不回去看看,恐怕出云公主就要霸着少主不放了啊!”

    轻悠狠狠一震,问,“你说什么?出云公主?”

    十郎方才又将刚才说过的事重叙了一番。

    “五日前,出云公主代表明仁帝到达沪城海港,少主做为亲王殿下必须出迎。”

    五天前,正是静子出事的第二天。

    他们已经有整整五天,没有见一次面,没有通一条消息,没有打一个电话,甚至,她在午夜梦醒时,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守侯。

    他好似真的完全实践着他离开时的话,任她自生自灭,不管她了。

    连小小宝也不曾来看一眼。

    “之前应沪大战失利,出云公主带来了新征的五十万大军,充足的粮草辎重,连港口原来停驻的英法舰队,都被通通赶走了。当天,几乎沪城的所有东晁人都去港口欢迎公主驾临……”

    不用想,也知道那必然是盛况空前,宛如当年那场阅兵典礼上,艳冠群芳的公主殿下一举夺得万众民心,众星拱月。

    “这几日,出云公主都缠着少主,少主去哪就跟着去哪。”

    轻悠登时气得喷出一句,“难不成,她连厕所浴室也跟吗?”

    十郎和静子同时被噎到。

    襁褓中的小木头已经没哭了,却是望着妈妈阿姨奇怪的脸色,直吐奶泡泡。

    “这个,厕所应该不会跟。但浴室……听十一郎说,第一晚,出云公主就偷偷溜进去说要给少主擦背。”

    轻悠握拳,“我早就知道,和服的存在就是万恶之首的根源。”

    女人们再次被噎到。

    正所谓,万恶“淫”为首啊!

    十郎又重重咽下一口口水,“这几日,少主都没回家,一直住在总司令部。出云公主就一直守在一边端茶送水,照顾少主饮食,俨然一副……自打前晚开了欢迎宴会后,军队里就传出不少流言,说出云公主在神庙里为少主祈福四年,就是为了等少主完成远征兴国的宏愿,现在少主已经占领了半壁亚国河山,算是完成了一半愿望。

    出云公主也已经二十二岁,若再不出嫁就成了皇家老姑娘了。所以这一次公主殿下说服明仁帝,带着军队和资源前来亚国,这些东西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嫁妆。公主反皇族传统远离皇城,不远万里,就是来跟亲王殿下完婚……”

    这等爱意绵绵,用心可表,精神可嘉,简直让人不赞美都不行了!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轻悠已经能猜到。

    对外,知道她和织田亚夫是夫妻关系的人聊聊无几。

    如今出云一来,做为还是“钻石单身汉”的他,当仁不让就成为最佳驸马爷,绝对的众望所归。

    “够了,别说了!”

    轻悠似乎忍无可忍,打断了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分明并非无动于衷。

    十郎急道,“夫人,只要你回去,跟少主说几句好话,就没事儿了。”

    轻悠负气地吼,“凭什么要我回去跟他说好话?这件事,明明就是他做的不对啊?该跟静子和小木头赔礼道歉的人,应该是他,不是我。难道这是非黑白还颠倒了不成?

    岂有此理,他做爸爸的都不来看儿子,把生病的老婆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还背着老婆在外面偷腥,跟女人玩暧昧。难道我还要像个泼妇一样,跑去跟一个小三儿抢老公嘛!凭什么?五姐没说错,长得人样儿,有权势的男人,就是缺心眼儿,不可靠。我就不去!大不了我就……”

    ……

    “夫人,您快别说……”

    “我就带着孩子跟他离婚!”

    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外霍然站着手上还拿着一束香水百合的那位“缺心眼儿”的老公。

    织田亚夫的脸色用“糟糕”两字形容,都嫌太轻。

    轻悠终于在众人的暗示下,发现了男人,立即失了声,小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绝伦,五花八门儿。

    一张小嘴儿,圈成了一个大大的“O”,配上两瞪得溜圆的大眼儿,颇有些滑稽。

    可是这时候,盛怒中的男人再也不觉得女人可爱,可恨至极也不为过。

    “轩辕轻悠,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好,我就成全你,通通成全你,让你再也不会为了我这个缺心眼的男人伤恼筋!你大可以回头去找会乖乖听你话,跟你道歉,不偷腥,不跟女人玩暧昧,不会让你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可靠的恺之哥哥,双宿双栖,幸福一生。”

    “少主(殿下)——”

    周人一片哀呼。

    可惜正在盛怒中的当事人,根本不为所动。

    “南云,立即准备离婚协议书!”

    “啊?!”

    轻悠不敢置信,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织田亚夫,你写,你写啊,你敢跟我离婚。我就带着你的种,嫁给恺之哥哥给你看!”

    天哪!众人齐齐捂脸,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

    织田亚夫同样冷笑,突然一回身就把旁边的人拉了过来,正是出云。

    “你嫁随你嫁,本王这便娶了我东晁第一美人做妻子,什么大宝小宝的还怕没女人替我生。”

    出云立即柔柔媚媚地叫了一声“亚夫哥哥”,看向轻悠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的光彩。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啊!

    轻悠心口一颤,张口,却再吼不出声来。

    他的表情太冷酷,仿佛不像在说笑。

    可她明明就是赌气,他怎么也这样。

    以前不管她有多任性,多不讲理,他都还是让着她,没有跟她较真儿的。

    怎么会这样?

    他真的说出要“离婚”的话来了,还让南云卫准备离婚协议书?!

    这不是真的,他在骗她,他是故意气她的,不可能是真的。

    织田亚夫看着轻悠已经僵掉的表情,知道她是真害怕了,被他伤到了,可是,刚才她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也狠狠地刺伤了他的心。

    她是不懂,他今天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踏进这扇门,想要修复两人关系。

    出云的突然到来,让他措手不及。

    明仁帝和东晁方面的情况,似乎有了些他不为所知的重大变化。

    他直觉不安,便不得不与出云两相周旋,了解真实情况,以防万一。

    天知道这几日,他有多想来看看她和孩子,可是时局的暗潮汹涌让他不敢掉以轻心,要是他这方的势力没能把牢,他就不得不送她和孩子离开这片乱土了。

    她已经因为他,跟父母断绝了关系,要是再将她和孩子送走,他不知道她会有多寂寞,多难过。

    如果可以,他从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都高估了自己。

    他握到掌心湿粘,再次甩上大门,转身走人。

    走过一个垃圾筒时,他将手上那束刚刚从花摊上买来的露水百合狠狠扔掉。

    “亚夫哥哥,等等我啊!”

    出云穿着小脚木屐,困难地追着身着黑色军服的男人。

    好不容易在门口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侧首掷来的目光,让她没由来的心头一震,生出惧意来。

    “亚夫哥哥,我,我没有关系的,她毕竟怀了你的孩子,便是皇家的血脉,不可外流。”

    出云自不会蠢得在这种时候,抵毁自己的情敌。有时候,以退为进更能赢得男人的心。

    织田亚夫唇角一翘,俊容神光,伸手勾起出云漂亮的下巴,动作轻亵,却让出云立即羞红了脸。

    却听他说,“出云,你倒真是大肚得很哪!”

    “亚夫哥哥,只要你高兴,要出云做什么都可以的。出云是大和女子,不会那么小**肚肠的。关于我们的婚事,明仁哥早就……”

    不料,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若不是婢女伸手及时,她就会从身后十几级高的石阶上摔下去了,吓得她低叫一声,惊恐地看向男人冰冷至极的俊容。

    “凭你,也配!”

    他狠狠一甩衣袖,像是要掸去她留在衣服上的肮脏灰尘,大步走下了石阶,连头也不回。

    那样狠心绝情,同刚才面对病床上的女子的隐忍愤怒,大大不同。

    前者,那是因爱生怒,不能自矣。

    后者,无情无爱,弃如敝帚。

    出云几乎咬破粉唇,满脸不甘,却迅速掩藏在了完美的面容下,故做委屈地捂着脸,又跟着男人离开了。

    织田亚夫一上车,已经等候在侧的荣泽英杰立即报告,“殿下,我查到百乐门的人似乎与外人有勾结,但是他们的路子隐蔽性太高。我方的几个人,刚一查到后就被灭了口。至今我可以推测,那个隐在幕后的黑手,绝对是来自党内!”

    织田亚夫目色一片阴黯,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出云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追了上来。

    说,“出云突然到亚国,明仁身边可能有事。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收到御极的消息了,清木之前暗示过,皇室中有势力对我们近期在亚国失利的军事行动予以激烈抨击。”

    清木义正现任大议长,对议会的掌握力向来很稳建,亚夫并不担心。

    尚善御极担任司法部长,已有几年,一直是明仁帝身边的重臣,算是帮织田亚夫一直看着皇宫的动向。

    清木在野,御极在朝。他们两人,一个帮他盯住了坊间的情况,一个掌握着宫中的动向。可谓是他在前方冲锋陷阵最好的后勤力量,失之一臂,对他亦是重大打击。

    荣泽英杰对于东晁国内的情况,并不太了解,立即记下了织田亚夫透露的消息后,说,“殿下,如果我从公主这方下手,您……”

    织田亚夫瞥了眼荣泽英杰,后者立即会议断了话。

    “英杰,我不喜欢任何人猜测我对轻悠的情感。而你,更不应该。”

    “殿下,属下知错。至于出云公主那方,殿下可完全放心交予属下处理。”

    “好。”

    一个好字,荣泽英杰深知,他已经得到了男人极大的信任,并以此获得了东晁帝国数一数二的权势。

    但这个时候,不管是织田亚夫,还是荣泽英杰本人,都不知道未来的历史会因为这一步又一步看似不起眼的转变,酿成苦果,终于走至无法挽回的局面。

    ……

    “那个该死的亚国女人!”

    “公主息怒。”

    “混帐东西,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把她给我解决掉。要是再不弄死她,等她孩子一生下来,我还有什么立锥之地。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我出丑!”

    “公主,我们已经催促他们赶紧行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您也看到了,医院上下都是亲王殿下的人,要动手并不容易。若是一不小心,被殿下查到,我等获罪不过头地,但要祸及公主殿下您的声誉,那就得不偿失了啊!”

    “总之,我不想再等下去了。皇帝只给了我一周的时间,还有两天。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顺利完成我的心愿,以后在议会和宫中的席位,至少可以增加三成。要名要利,随他们开条件。我只要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我还要织田亚夫亲眼看着他们死去,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

    亚夫哥哥,我为了你,等了十年好不容易成年,你却又狠心送我入佛堂四年,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却离开东晁打算永远在这个肮脏又落后,遍地都是野蛮无知草民的破烂国家过一辈子吗?!

    就为了那个愚蠢自私、一都不了解你苦心的女人?!

    该死的,我一定会让你看清楚,到底谁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

    轩辕轻悠,六年前你逃过一死,六年后,我看你还能有多幸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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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国奢爱 78.爱的重量7-史上最浪漫的离婚协议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

    正在愤怒叫嚣中的出云一下打住,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真英子,去看看是谁?”

    眼下他们就住在织田亚夫办公室不远的位置,这也是出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房间。

    天知道她为了织田亚夫受了多少委屈,要她就此放弃从幼年时期的梦想,根本不可能。

    真英子开门后,微微讶异,“是你,你来干什么?公主殿下已经睡了,凭你的身份也配觐见公主,快走。”

    说着就要让守门的禁卫将人轰走了。

    荣泽英杰却不以为然,只是将手中的一束小花,送上前说,“今日公主受委屈了,在下只是寥表心意。希望来自普罗旺斯的祝福,能让公主殿下睡个好觉。”

    真英子不耐烦地接过了熏衣草,却并没像表现的那么不耐烦,将花带入屋中。

    出云看着花,觉得有些奇怪。

    在阳台上,已经放了五束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鲜花,不知男人用了什么手段,这些花放在这里,依然芳香馥郁,美不盛收。

    “真英子,你去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真英子回来,面有羞涩道,“公主,他要亲自跟您说。”

    出云公主并非不解男女之情,但是用如此浪漫手段追求她的还是第一个。以往的皇宫贵族们,知道她喜好诗词歌赋,笔砚纸墨,都投她所好。而这些爱好,都是织田亚夫最喜欢的。

    也不是没人送过她鲜花,但是荣泽英杰的花却似是从荒野地里亲手采来的,小小的一束,看起来很廉价,但也够独特。

    出云终于动了心,想去会一会这个据说是织田亚夫眼前大红人的男人,心下又悄生一计。

    “英杰只是以为,公主殿下不愧是我东晁帝国第一美人。理应拥有全天下女子最令人羡慕的幸福和美好,不该受那样的委屈和侮辱。”

    这种谄媚的话,出云当然听过不少。

    可是荣泽英杰说此话时,目光直视她,真挚而诚恳,没有其他男人的谄媚和讨好之意,仿佛就是说出一个事实。

    不管怎样,荣泽英杰顺利讨好到了公主。

    这一晚,他们去了百乐门。

    从来都养在深闺,没有接触过如此繁华糜艳世界的公主,一时为之倾倒,心下惊艳之后,不知不觉就被勾住了魂儿,乐不思蜀了。

    一包雪白的粉末被悄悄搅入杯中,男人殷情送上时,说,“美丽的公主殿下,世人都说,一醉解千愁。英杰敬您,希望您喝下这一杯来自另一半地球的美酒,暂时忘掉那些烦恼,痛痛快快地开心,彻彻底底的欢笑。”

    “呵,荣泽中校,你可真会讨女生开心。”

    “不,英杰此生,只为讨一位女性开心就够了。”

    俊秀的男子轻轻碰了碰女人的酒杯,便折转身,看着台下的歌舞升平,独自饮尽杯中酒。

    他不卑不亢的姿态,让出云迷惑不矣。

    女人的心房,便也在这明昧不定的灯光歌舞声中,悄悄卸下了防备而不自知。

    ……

    与此同时。

    在距离沪城,大约一百多公里,通往应天府的方向上,有一座不大的村子。

    时值深夜,这里静得出奇,连小猫两三只,或者赖皮狗,也见不到,甚至连老鼠抠食的踪影也没有。

    月盘高悬时,可见扇着黑色漏翅的乌邪,嘎嘎叫着,掠过屋,停在颓秃的大树上,那颗大树十分粗壮,树丫密织,在如此盛夏时节,竟然没有什么树叶,光秃秃的树枝无端端多出两个大洞,显是被炮弹轰击过。

    远远看去就仿佛变成了一张地狱爬出来的怪脸,而在大洞上,还悬着不知什么东西,随风飘来荡去,糁人得很。

    顺着一片破屋烂房过去,行到村子中心的那间大屋,正是村长的居所。

    不过,那都是曾经。

    现在,只有这间大屋灯火通明,人影绰绰间,突然传出女人们或尖锐、或粗豪、或愤恨、或激动的声音。

    “我们是国民政府军旗下的女子别动队,专门进行敌后活动,今次到村子来,也是为了征招更多志同道合的女性同胞,一起组成抗帝战线,打鬼子,夺回我们的家园。”

    陈孟蝶做了一番很是激励人心的动员讲演后,做为副队长的莫晓熏又用更为温和亲切的语气,询问了参加今晚这次群众聚会的女人们一些村子的情况。

    “我男人被鬼子抓去挖战壕,后来国民政府军的空军突袭鬼子阵地时,他被炸死了。”

    “我只有一个独子,他和村里的男人们一起,跟着村长去打鬼子,结果全没回来。”

    “我,我新婚那晚鬼子进了村子,把我男人杀了,还把我给……”

    “那些东洋鬼子简直不是人,那晚连我十一岁的女儿也不放过,他们简直就是禽兽,畜牲,猪狗不如,我们都被鬼子给糟塌过。”

    “我们的男人都死光了,留了这一村的女人,还有什么好活的啊!”

    顿时,一片哭嚎声,让做动员的陈孟蝶和莫晓熏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这种时候,说什么,劝什么,都无济于事。

    因为她们也曾经经历过这种彻底绝望的时刻,最清楚这心底的恨意。

    “帮国民政府打鬼子有什么好处?”突然有女人问。

    “政府军会提供我们足够的粮草资源,只要立下功勋,那就是为咱们家人脸上添光,也是让他们死得冥目,泉下有知。未来要是亚国能顺利统一,咱们都是开国元勋哪!政府对于为统一做出贡献的战士,都会给予丰厚的抚恤金。就算男人们不在了,我们女人也能起半边天,也要让鬼子瞧瞧,我们亚国女人绝不是好欺负的!”

    莫晓熏做了这段简短的演讲后,又将自己和好友多年前的经历托出,希望能获得女人们的共鸣。

    可是说完后,众人的脸色并不见好,看着他们的眼光,也依然木讷,或者不动于衷,麻木不仁。

    莫晓熏为难地看看陈孟蝶,两人面面相窥,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毕竟是她们第一次出面招收新兵源,因为之前进城救助向家人时,跟荣泽英杰的特勤队遭遇大战,她们失去了不少战友。眼下又接到新的任务,人手不够,上级就让他们就地取才,发展新同志,自给自足,壮大革命力量。

    没想到,这第一次出师,就碰到了想不到的阻力。

    当然,这也是由于她们和村里人的很多经历情况不同。她们就算曾经遭遇不测,可是毕竟是富贵大户人家出生,回国后虽差沦为旧式婚姻的牺牲者,但就同轻悠一样,她们接受过新思想的熏陶,敢于选择自己的命运。

    村子里的人却因为环境条件太差,多数只能随波遂流,为命运所摆布,无法掌握自己的幸福。她们渴望的东西,跟陈莫二人以为的差距太远。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响亮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声音直到门外嘎然而止。

    负责守门的女人发出一声大叫,女特工们立即提起枪支,安抚其他女人,出门去应对。

    不想门一开,一个高佻的女性身影就走了进来。

    那女人将防风镜一取下,露出一张消瘦却仍可见曾经美丽的脸庞,她的目光如闪电般扫过屋内一圈儿,在掠过陈莫两人时,露出十足的嘲讽。

    旋即将手中长枪朝地上一顿,那枪体比起陈莫二人手上据说是最先进的国民军武器配置冲锋枪,还要霸气十倍不卡。

    她扬声说道,“什么国民政府军的军晌补帖,统一后的抚恤金,那都是放***狗屁玩艺儿。如果这些东西有用的话,我们的男人怎么还会死掉。国民政府为什么不在这之前,给咱们发枪发子弹发粮草?整年除了苛捐杂税、各种征令,还有什么?我们凭什么为他们那些整天睡在漂亮房子里,锦衣玉食的大官老爷们卖命,凭什么?”

    她这话声一落,那些神情呆滞、满目空洞的女人突然就动了。

    陈莫二人却气是不打一处来,“林雪忆,你别胡说八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要是你再不离开,我就……”

    林雪忆笑得更大声,“啊哈,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杀了你的身为同胞的我,跟你们一样被东洋鬼子侮辱折磨到现在这副鬼模样的同胞啊!”

    她突然一把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身狰狞可怖的伤痕。就如同一记强心针,更似一记重拳狠狠打在女人们的心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盯着那些伤疤,就仿佛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体上被撕裂的伤痛,历历在目。

    林雪忆声音更大,“男人死了,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孩子死了,当娘的还能干什么?除了为他们报仇雪恨,我们还能干什么!现在,你们看到的我,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活着的。”

    “我不为什么国民政府,因为在我受侮辱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我不为什么亚国统一,不管统一不统一,不管是前皇朝还是现代的国民政府,我们老百姓的日子永远这个样儿,有什么改变?”

    “我他妈就为我自己!”

    她提起枪,砰地一声重重垛地上,所有女人的眼神倏地亮了,就像被终于燃的一根老灯丝,开始慢慢凝聚力量,那是从灵魂深处压抑了许久终于被释放的力量。

    “为了我们女人自己,我们要打鬼!谁要跟我一起打鬼子的,就站出来吧!我可以给你们枪,给你们炮,给你们想要的一切武力支援。咱们就是为了打鬼子!”

    “打鬼子!”那个刚才还问有什么好处的女人,第一个站了出来,放声大叫。

    紧接着,第二个女人也站了出来,“我要打鬼子,为我的男人报仇。”

    “我也要打鬼子,为我的闺女报仇。”

    “我要为我自己报仇,打鬼子!”

    顿时,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从这片小小的村落里,愤怒传出。

    陈孟二人想要阻止,也不得而终。

    林雪忆非常满意地抬起手,叫吼声立即沉了下去,心里却闪着不屑,嘴上说道,“今晚我来,就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乡亲姐妹们帮我完成。我们这次打鬼子的目标,就是东晁帝国远征军的第一统帅——织田亚夫。”

    “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虽然生得比女人还漂亮,但是他心狠手辣,侵略我们的土地,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奸淫掳掠泯灭天良。就连他的亚国情妇也一样无耻卑鄙,为了自己的喜怒,害死我林家上下数百口人命。”

    “我已经计划好了,我将利用织田亚夫的情妇,引他自投罗网。那个亚国情妇已经怀了他的种,他为人十分高傲,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即时,大家想怎么对付这个亚国败类,咱们最大的敌人,随你们便。”

    顿时,整个寡妇村的所有女人都爆发出激烈的怒吼声,齐声喝叫着“杀死织田亚夫”、“杀掉亚国贱妇”!

    吼叫声中,陈莫二人不得不退出了群情激愤的村长房间。

    “孟蝶,我觉得林雪忆很有问题,恐怕她根本就是骗寡妇们去送死。如此我们现在不阻止她,后果不堪设想。”

    莫晓熏当年被林雪忆害到被东晁士兵侮辱,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晓熏,现在她人气那么旺,那些女人根本不听我们的话,如果我们跟她对着干,只怕情况会更糟糕。这事儿我看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我去打探下消息,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陈孟蝶很快就被林雪忆给嘲讽了一顿,什么也没套到。想劝村人们冷静,不要轻信林雪忆,就被村人们吐了唾沫,说他们是国民政府的走狗,根本不懂他们老百姓的疾苦。

    若非莫晓熏之前还为寡妇们做了些事,否则就要轰女子别动队离开村子了。

    这些女人死了丈夫孩子后,多数人心理都有些扭曲,自暴自弃,十分憎恨鬼子,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而林雪忆正是抓住她们心中的仇恨加以引导,让其彻底沦为自己的爪牙。

    ……

    这一夜,轻悠终是失眠了。

    织田亚夫干脆利落地走掉,没来哄她,让她十分委屈,爬在床上哭了半晌。

    十郎和静子都不好再劝,只能默默陪伴。

    晚饭也没吃多少,上洗手间时,从值班护士处拿来了最新的报纸,上面竟然都是织田亚夫和出云公主出双入对的八卦新闻,各种暧昧的猜测和讨论,看得让人又气又无力。

    轻悠气哼哼地把报纸撕了个碎,扔进垃圾筒。

    却看到值班护士的桌上插着一束香水百合,就质问那是从哪里来的。

    护士哆哆嗦嗦地说是拣来的,轻悠更气。

    直说那就是丈夫送给自己的,就算自己不要,别人也没资格欣赏,于是,她生平第一次做了一回女恶霸,抢走了百合花,边走边骂,来了个辣手摧花。

    十郎和静子都不禁叹气。

    还说要带着孩子离婚!

    瞧瞧这模样,分明就是已经妒嫉成狂,抱醋狂饮,心里根本就舍不得。

    本来两人还想劝轻悠回头是岸,现在去找人,好好交流一下,挽回关系应该不成问题。

    不成想,下午的时候,那位叫南云的将军就来了,竟然真的带来了织田亚夫的离婚协议书。

    当然,轻悠看也不看就给扔掉了。

    十郎得了南云卫的警示,将协议给偷偷拣了回来。静子好奇地看了一下后,就惊讶地让十郎也看了一遍。

    两个女人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更觉得这一场夫妻争吵,应该很快会结束。

    十郎便决定等隔日女主子心情平覆了,再哄她看看协议,也许事情的转机就在于此。

    但是时间走过了十二,轻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的眼皮子直跳,心悸得厉害,叫了一回医生来看情况,只安抚她保持情绪稳定,不要过于激动或伤心神。

    可是她还是睡不着,对着月光,她看着手指上的红宝石婚戒,心里又酸又疼。

    织田亚夫,你敢跟我离婚,我就告诉爹娘,告爸爸去。

    “十郎,我要回家!”

    “啊,夫人,您这是……”

    “我要回应天,你去帮我买火车票。现在不是两地都通关了嘛,我明天天亮就坐最早的那班火车回去。”

    “夫人,不可啊!”

    十郎吓坏了,急忙抬出了医生护士之前说轻悠胎息不稳,不能长途跋涉的理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上又惊醒了隔壁床的静子,以两人之力才劝服了轻悠。

    “可是,我想回家。”

    轻悠眼角挂着水珠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人,又看看手上的婚戒。

    静子劝说,“医院的确住着不舒服,不如,你就回你们的小家吧!说不一定,他可能还在那里等着你呢!你们在自己家里,好好说说……”

    于是,轻悠连夜回到了海边别墅。

    ……

    “少主回来过吗?”十郎将轻悠送进屋后,悄声问管家。

    管家脸色凝重地摇摇头,说,“自从那天少主带着夫人去出海,就没回来过。”

    虽然声音已经压得极低,还是飘进了轻悠的耳中。

    她看着温暖的灯光下,大床还和那天他们一起离开时,一模一样。

    枕头歪耸在床头上,因为离开时她还腻味了一下,皱皱的样子,很有家的感觉。

    这是她故意不让佣人收的,觉得自己和丈夫的屋子,应该都是他们使用的痕迹,要是每次回来都干净清爽的话,看起来就像是住旅馆,没了家的感觉。

    床头上,放着的都是她的奶杯,饮料瓶,还有他从国外买来的牛奶糖,和一些不知名的营养片儿,堆了满满一床头柜。

    只有一个喝了还剩一半白开水的玻璃杯子,是他的。

    她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床上,拿起那个玻璃杯子,呜呜直哭。

    亚夫,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就不回来哄我一下。

    以前你都会的啊!

    难道你真喜欢上出云公主,嫌人家又肥又老又丑,不要人家了嘛?

    居然还写离婚协议?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呕得慌,将杯子重重顿回桌子,翻身倒进大床里,抱着被子就睡。

    可是,闻到被子上还余留着男人特有的气息和味道,她就难受得要命,又呜呜哭了起来,一直哭到睡着。

    殊不知,在她回到家后不到一个小时,海滨大道上便驶回了男人的汽车。

    管家看到男主人终于回家,高兴得不得了。

    十郎看到了十一郎,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想,女主子被男主子娇惯坏了,又恰好碰到静子和出云公主的事,一时拗不过劲儿来,肯定不会主动打电话。她便代劳了。

    好在,少主对夫人的感情,果真够坚定,还是回来了。

    织田亚夫推门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蜷在床上的那两团肉——大肉团抱着小肉团,把好好的被子踢得远远的,好像跟那被子有仇似的。

    心底深深一叹,走上前,拉过被子给大小肉团盖好,再掖住被角。

    这动作自然又流畅,显是做过很多遍。

    天知道这团大肉开始吹小肉球后,各种怪癖层出不穷,以前明明不娇气,也很善解人意,现在竟然变得蛮不讲理,还口出狂言,也不念及夫妻情感了,脱口就叫要离婚。

    简直岂有此理!

    他要不发发威,她就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可是骑到头上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怕她受骗,就像当年百合子那件事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特别感性,智商都受了影响。

    万一林少穆利用静子来对付她,他又该如何是好?

    “轻悠,你怎么越来越蠢了。”

    你以前不是都说,你就喜欢我蠢,我笨嘛,现在居然嫌弃起别人了,果然心里有个漂亮小三儿了,就各种看人家不顺眼了。哼!

    轻悠本就睡得不深,在男人进来给她掩被子时,就醒了。但她心里还是不痛快,故意装睡不醒。男人一开口,她憋着不出声儿,就在心里腹诽上了。

    “你知不知道,林少穆的能耐有多大,他一个人竟然调来一艘英国军舰帮他救妻儿。你以为他会没本事把你掳了,用来威胁我吗?到那时候,你以为以他的狡诈,和对轩辕家的仇恨,他会不会放过你和你肚子里的小小宝儿?”

    她那时只想着终于能找到个说些心理话的朋友了,都是从当年东晁走出来,都是妈妈,还都是异国恋,应该更有共鸣。

    而且静子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跟林雪忆完全不一样。

    她考虑过的,她以为应该没有问题。

    “林雪忆都可以为了家人干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她故意发布对你我不利的新闻,还想要狙杀你。你就能保证静子一定心地善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子,对你动手么?”

    他们俩考虑的方向完全不同,她没有他的理智,也没有他那么仔细全面,更没有他那么紧张担忧自己的安危,连万分之一的危险也承受不起,宁愿将一切危机都扼杀在摇篮里。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就是织田亚夫的爱——重过所有人。

    “轻悠,你总是太善良,对我却太残忍。”

    他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她立即睁开眼,想要出声唤人时,却听到男人跟十一郎在说话,看样子不像是要离开,只是临时有事儿。

    她莫名地舒了口气,又佯装无知地翻了个身,留出了给他的位置。

    织田亚夫回来时,看到那个明显的空位,紧蹙的眉头,也微微平展。

    然后,这一晚,两个吵架的夫妻,终于同榻而眠。

    轻悠终于没有再失眠,嗅着男人熟悉的体息,一觉睡到大天亮,还超了时。

    醒来时,她觉得浑身都舒畅不少。

    可是手一摸,身边又是空空如野,让她莫名失落。

    她用力翻起身,就冲出房间,十郎一见到她出来,就说,“夫人,少主他……”

    “停。我,我不是要问他的事,不要告诉我。”

    十郎顿时僵在那里。

    心里嘀咕,那模样分明就是想知道少主去了哪里啊!不然这么急着出来,也不叫人,掩耳盗铃真的是很自虐的不是嘛!

    而且,根本就没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换过了。昨晚她进门时,根本就没叫人服伺。

    “我,我要发电报!我是想叫你,先帮我准备一下,我换了衣服就来。”

    说完,砰地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十郎回头,跟刚刚走上楼来的十一郎,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儿。

    看来,这个架,还没吵完。

    “十郎,把我的发报机放到客厅去,我要在那里发。”

    原来,发报机是放在书房里的。

    十郎不得不去书房,着一头**皮疙瘩。

    因为,织田亚夫正在书房里打电话。

    现在已经十,按以往的情况,织田亚夫早就该去司令部主持军务,但现在还留着没走,显而易见了。

    听到十郎禀报,织田亚夫眉头又沉了下去。

    “她说的?”

    这个小混球一醒过来,就开始闹腾。

    “是,夫人说的要在客厅里打电报。”

    “不行。你告诉她,这台电报机我必须带走,让她写信。”

    织田亚夫起身就去拆电报机,正好轻悠换了衣服过来,想到电报机的装拆也不简单,就想来帮忙,哪知道刚好听到男人的话。

    男人又说,“你通知她,让她赶紧把那个协议看了,同不同意一句话,不准再拖下去。”

    十郎眼睛一突,心说,少主这显然还是想要少夫人主动来跟他道歉啊!可是……

    “少主,夫人她还没有……”

    轻悠大恼,冲进门来打断了十郎的话,“织田亚夫,你休想!我就不签。”

    她冲上前,推开男人。

    当然,肯定是男人主动让她。

    她扑上发报机,立即打开电源,就开始发起了电报,一边发,一边恨恨地骂,“还骂人家蠢,我现在就蠢给你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怕我告诉爹娘,怕爸爸知道。我现在就给爸爸发越洋电报,让他知道你的无耻卑鄙,花心恶行……

    我就告诉大家……你欺负我,你就嫌我怀了孕,又肥又老又丑了。现在你们东晁帝国的第一美人儿来了,你看上人家了,就觉得我丢你脸了,带不出门儿了,呜呜呜……我就告诉大家,你是个花心负心汉……呜呜,竟然还要跟人家离婚……我就不离,你休想让我的小宝去叫别的女人妈妈,除非我死……”

    开始男人还听得哭笑不得,知道女人又是在发小脾气。

    可是听到后面一个“死”字,火气又上升。

    他一把摁住了女人的小手,怒声斥责,“轩辕轻悠,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豆腐脑儿,不要一天到晓异想天开!”

    轻悠吼回去,“你才一脑子豆腐渣呢!我怎么异想天开了,之前是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别的女人的!是谁说要我去嫁恺之哥哥的。这都是你说的,都是你说的,织田亚夫,你混蛋!”

    织田亚夫被女人这一顿指责弄得心烦意乱,也着实没话可回,扯开女人的手,就要拿走发报机。

    轻悠更觉得他是心虚,死活抱着不放。

    织田亚夫气极,说道,“最近我司令部被泄露了不少机密信息,因此使前线不少将士无辜身亡,损失惨重。我们一直怀疑这内奸就在组织内部,最近一直在做排察,而发报机就是最好的做案工具。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要继续保留它?”

    轻悠立即双眼大瞠,更不敢置信,“你,织田亚夫,你竟然怀疑我泄露你们的机密?”

    “难道你没泄露吗?之前是谁去给向家人通风报信,还跑去救了向老头儿,将人送出沪城区的?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些什么该死的蠢事儿。”

    原来,他都知道。

    就像之前静子的事一样。

    刚刚因为他终于回家来的喜悦,瞬间消散一空。

    取而代之的,却是生活毫无私密可言,所有行为都被掌控监视,各种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无法调和价值观差异,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了。

    “你,认为是我把你的机密,都泄露给了国民政府,给姜啸霖知道?”

    他抿唇不语,心头却懊恼不矣。

    他的本意只是想告诉她,他最近都在追查这件事,而收走发报机,也是为了做调查。

    可惜,男人和女人的思维真是南辕北辙。

    她显然又误会了他,他却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男人不说话,那双冰冷的眼神,再一次让轻悠感觉到难以触及的距离生生横亘在彼此之间。

    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又哭出声,坠了气势。

    “好,还给你。随你怎么调查,要抓我这个奸细的话就趁早。”

    这分明就是负气的话。

    她推开了发报机,强撑着笨重的身子,双手四处借力,就是不要男人伸出的手,终于站起了身子,步覆踉跄地往外走。

    “轻悠……”

    他终于忍不住唤出一声,她却跑得更快,捂着脸直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还将门落了锁。

    他追到门前,用力拍了几下,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恰时,书房里又响起电话,十一郎接起后,听到情况紧张,不得不叫织田亚夫。

    “什么?林少穆被人救走了?监牢那里有一个连的人把守,还守不住人?混帐,你不是说国民政府埋伏在沪城的探子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吗?那种炮弹,他们怎么会有?不,不可能,这件事很不对劲儿。一定有内奸!该死的,把所有看守都给我抓起来,我要一一审问。不在三天内揪出这该死的内奸,荣泽英杰,你就给我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

    织田亚夫一手砸了电话,回头抄过军外套,就朝外走。

    可是走过卧室时,他又顿下脚步。

    故意放声下令,“我要出去,在我没回来之前,你给我待在屋里,哪都不准去。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拿你的静子姐姐和小木头开刀!”

    还爬在床上呜呜哭泣的轻悠一听,立马起身冲出来,追上男人的身影,扬手就把手上的东西砸了出去。

    “织田亚夫,你混蛋。我要告爹娘,告爸爸,你等着瞧!”

    骂完之后,她又返回房间,再次把门甩得震天价响。

    他先是一愣,瞬即又松了口气。

    至少,她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他,说明这身子的情况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

    看到地上的东西,他目光一亮,俯身拣了起来,拇指抚过上面的粉红芙蓉花儿,针脚还是那么粗陋,但是却是女人偷偷花了很多时间,专门绣给他的。

    “好好看着夫人,若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最后,他又认真叮嘱了一遍屋内外的警卫,却又觉得不安心,留下了自己的帖身暗卫两名,才离开。

    可是不管男人怎么防,总有百命一疏。

    ……

    “让开,我要去沙滩画画!”

    “你,你们敢拦着我,我就告诉织田亚夫通通撤你们的职。”

    轻悠吃了东西后,有力气了,似乎故意跟所有人都过不去,硬要反着男人的话干。

    “可恶,让开,你们听不到吗?”

    她把肚子一挺,守在门口的人就吓到了,不得不让开。

    大门打开时,十郎上前拦住了轻悠。

    “夫人,求求你,请你冷静一下,为了小主子,更为了少主。”

    她拿出了那一纸《离婚协议书》,让轻悠看看。

    轻悠本不愿意,可是又觉得十郎的态度有些异恙,之前好像离开时,静子也说过,她应该认真将协议看看。

    她心里别扭了一下,咬咬牙,总算静了下来。

    拿过牛皮纸袋子,她恨恨地嘀咕,“我那么信任他,他竟然怀疑我。我真后悔,婚前应该认真调查一下他的身家到底有多少,想要跟我离婚就得把所有东西都给我和孩子。否则,没门儿!哼,我看他没钱没势以后,成一穷光蛋,还有什么资本去泡那个什么第一美人儿。”

    刚刚被洗刷过的警卫们听得,一个个全别脸噗嗤响。

    拿出纸,就一张。

    还是用打印机打印的,非手写。

    “你看,他急着跟我离婚,连字都懒得写了,还是用打……”

    ……史上第一浪漫甜蜜之《离婚协议》隆重出炉的分隔线儿……

    轩辕轻悠:

    你这个小混球!

    你要跟我离婚,就必须把小小宝给我留下!他是你偷我的种长出来的,你要敢让他叫别人一声爸爸,我就灭了那混蛋的种。

    只要你能做到以下数,我就同意。

    一.除非你不是轩辕清华的侄女儿,轩辕瑞德的女儿,轩辕锦业的妹妹……(以下省略轩辕家的所有人员)

    二.除非你以后都不开汽车,不骑自行车,不坐飞机。

    三.除非你以后都不穿旗袍,不穿和服,不穿袜子。

    四.除非你以后都不吃糍粑,不吃寿司团子,不吃烙饼,不做樱花糕。

    五.除非你以后都不画画,不吟诗,不绘花,不照相……(以下省略轻悠所有的兴趣爱好)

    ……(此处省略轻悠所有衣食住行的必需品)

    第一百条,除非你在这里写下你心里一儿也不爱织田亚夫,你永远都不会想我了,你恨我,你厌恶我,你宁愿永远不曾认识我,你不想继续做我妻子,你也不会再给我做他喜欢吃的樱花糕,你不跟我做喜欢做的事了,你更不会在每天清早醒来的时候给我一个吻……除非你说你再也不想做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亲人……(以下省略数十上百件男人和女人一起生活的各种事件)

    第一百零一条,除非六年前的这个夏天,我织田亚夫从来没有在伽南寺的会稽园里,对那个叫轩辕轻悠的小混球一见钟情,我就同意离婚!

    “啊……”

    轻悠情不自禁地低吟一声,一只手捂住了发烫的小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砰砰砰”地跳得欢快无比,激动得无以复加,感动得乱七八糟,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所有执拗,坚持,固执,蛮横,委屈,难过,怀疑,不理解,等等负面情绪,都随着男人所打的这个不算离婚协议的离婚协议,彻底消散光光了。

    在协议的最下方,留下了男人明显非常潦草的笔迹。

    可以想见,当时在听到她说要带着孩子离开他时,男人的内心绝对也是天翻地覆的。

    若不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写字儿都怕戳烂了纸,才会用打的吧?

    轻悠不知道,为了把这张协议书,男人几乎要把那台德国进口的打字机都给毁了。

    笔迹写着:轩辕轻悠,你想跟我离婚,除非我死!

    “呜呜呜……哈哈哈……”

    轻悠看到最后,又是哭,又是笑,在沙发上东倒西歪,表情更是怪异,疯疯癫癫,差儿没把其他人给吓坏了。

    最后她一抹眼泪,抱着十郎又大笑起来。

    “十郎,我要去见他,现在就去见他。不不,我要先打个电话,不然他又骂我混球儿。还有十郎,对不起,之前害你和十一郎挨了那么多鞭子。回头我就给你们准备婚礼去,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管家立即将电话送上前,轻悠利落地拨起电话来,他给她的专属号码,就像灵魂密码一样死死刻在心里。

    嘟嘟——嘟嘟——

    以往听惯了的等待音,现在听起来,仿佛一下变得有些漫长,又有些说不出的甜蜜感。

    不过连续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以往最多响五声,若是织田亚夫不知就会自动转到接线台去,女接线员们会帮她留话。

    嘟嘟声超过五声后,又响了几声,突然一下变成了急促的“嘟嘟嘟嘟”声,就像已经被挂断了似的。

    “咦,怎么回事儿,电话不通?”

    轻悠把话筒递给了十郎。

    十郎听后也觉得古怪,便立即叫人去修理电话线,让轻悠稍等。

    虽然有些急,希望能立即将自己的心声传达给亚夫,可是心里的大疙瘩终于解开了,大松了口气,想想这时候也许他很忙,晚儿也没关系了。

    轻悠便觉得之前折腾得有些累,决定上楼再睡会儿,等睡饱了再来打。

    真有怪,这几天自己真是无理取闹极了,竟然为了外人,跟丈夫闹脾气,真是莫名其妙呢!

    她甩甩头,没有再纠结这突然升起的疑惑,上了楼。

    ……

    然而,那个时候,织田亚夫在监牢里审问失职的守卫。

    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并没有响过一声,在接线员那里,也没有任何反应。

    远在海边别墅这方,高高架起的电话线下,向来都有警卫值班守候,现在却空无一人,而在隐蔽的草笼里,有已经被干掉的士兵尸首。

    前来查看线路的警卫遍寻不到人,直觉到了危险,便商量着要回去报告队长,但刚往回走了几步,倏倏两声哨鸣,两人胸口就中了箭,倒下。

    很快,身着黑衣、背着箭矢的人就朝前方的海边别墅行进。

    值守在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屋内,十郎又拨了一回电话,仍然是盲音。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是一种对危险的天生嗅觉,让她在几个窗口挨个巡视了一下,霍然发现了那群黑衣人。

    一算数量和身手,她一人根本应付不了。

    外面的警卫已经被陆续干掉。

    她立即冲上楼,却为时已晚,已经有三个黑衣人从楼进入,一看到她,就开始狂放箭矢,一场毫无悬念的大战打开。

    “夫人,快逃啊!”

    这是轻悠猛然惊醒时,最后一次听到十郎的声音。

    随即,她就被黑衣人打包成了粽子,送上了一辆车,离开了。

    待到人一走,黑衣人们又回到了海边别墅,在计算到载着人质的车已经顺利离开了沪城后,约计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开枪狂扫别墅内外,最后扔了颗炸弹,将别墅彻底炸毁。

    那个时候,轻悠的嘴里塞着绵布,躺在黑漆漆的车后厢里,闻着浓重的汽油味儿,感觉身下颠簸得厉害。

    她努力侧翻过身子,将背紧紧抵在车厢壁上以减轻颠簸的感觉,尽量不让肚子被压到。

    祈祷着:小小宝,不要怕,爸爸很快会发现我们被坏蛋绑走了,他会来救我们,很快很快。我们一定要坚持到爸爸来。

    一定!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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