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量权不审,不知强弱轻重
之称。揣情不审,不知隐匿变化之动静。何谓量权,曰:“度于大小,谋于众寡,
称货财之有无;料人民多少、饶乏,有余不足几何;辨地形之险易,孰利孰害;
谋虑,孰长孰短;君臣之亲疏,孰贤孰不肖;与宾客之知睿,孰少孰多;观天时
之祸福,孰吉孰凶;诸侯之亲,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变化,孰安孰危,
孰好孰憎,反侧孰便。能知如此者,是谓权量。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
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情欲必失其变。感动而
不知其变者,乃且错其人,勿与语,而更问所亲,知其所安。夫情变子内者,形
见于外。故常必以其见者,而知其隐者,此所以谓测深揣情。故计国事者,则当
审权量;说人主,则当审揣情。谋虑情欲,必出于此。乃可贵,乃可贱;乃可重,
乃可轻;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败,其数一也。故虽有先王之道,圣智
之谋,非揣情,隐匿无所索之。此谋之大本,而说之法也。常有事于人,人莫先
事而至,此最难为。故曰,揣情最难守司,言必时其谋虑。故观蜎飞蠕动,无
不有利害,可以生事美。生事者,几之势也。此揣情饰言,成文章而后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