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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能有多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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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从前世逃到今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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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地下室的柜子里有一包照片,每次翻东西,见到,都心一惊。

    那是以前两位研究所同学的,当时他们正热恋,有一天,几个好朋友聚会,大家起哄:

    “既然这么爱,就今天结婚好了。”于是找来一张纸,写成结婚证书,又叫二人按了手印,且拍了许多亲密的照片。

    没想到,照片还没洗出来,两个人居然闹翻了,一个留美,一个回台,各自成了家,有了孩子。

    照片是我拍的,冲出来,已经没了意义,想丢,又觉得弥足珍贵,就藏在地下室的柜子里。

    每次翻到,我都想,他们一定早忘了有这么一卷照片存在,但依法,他们是结过婚的。所幸“证书”早撕毁,当年参加的人记忆也淡了。

    这是一段真实——早已不存在的真实。

    但有时候我也想,是不是该把照片烧了?如果有一天,居然千不巧、万不巧地被他们的另一半见到,事情会有多严重!

    还有,其中的女主角,这么多年,不曾跟我联络,会不会就因为知道,我有这么一包照片?

    澳洲华裔少女卡雅终于找到了亲生的母亲,大家都为她庆幸,可是有谁注意到,就在卡雅之前,报纸上才登过另一个被卖到海外的孩子,想回来寻亲的消息。

    比起卡雅,那女孩顺利多了,因为警察根据当年女孩祖母报案的记录,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母亲。

    多么好的事啊!眼看母女就能重聚。只是,女孩的妈妈居然请求警方为她保密,因为她早改嫁了别人,先生很有社会地位,又不知道她的过去。

    她有了新的家庭、新的丈夫、新的孩子。如果现在的丈夫知道她婚前生过孩子,就一切都完了。

    看《美丽佳人(Marie claire)》杂志里《一个妓女的告白》,一个妓女谈到她的“同事”,有一天突然请大家吃饭,说她就要嫁给一个外国人。

    像是所有“嫁”出去的姐妹一样,那个女孩子从此不再出现。

    “她和我们断绝联络,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消失在空气里。”叙述这段故事的妓女感慨地说。

    其实何止妓女这个行业如此呢?

    记得我有位初中一年级的同班同学,功课太烂,留了级,他居然申请退学。

    过了许久,才有同学发现,他转入一所私立中学。但是当大家跟他联络,他居然冷冷地,躲着我们。

    后来知道,他在那私立中学总是名列前茅,大家都笑说:“看!我们好学校的留级生,到那个烂私中,也能拿第一。”

    直到他以第一志愿考上高中,大家才知道——从走出我们公立初中的那一天,他就完完全全改变了。他开始拼命用功,他的新同学对他刮目相看,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连他自己都把过去遗忘,包括我们这些知道他过去的同学。

    也想起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婚前,她把一张很小很小的照片交给我保管,里面是她和一位中年男子。

    “从他以后,我不会真正再爱任何一个男人。”学生指着照片说,“包括我将要嫁的这个人。”又苦笑一下。“我的心早就死了。本来这照片也该毁,但是拿在手上……”她作出撕的姿势,“还是下不了手。”

    她结婚了。

    喜宴上,全是男方的亲友。她,只请了几个人,包括我这个国画老师。

    她换了美容院,不再去三温暖,她的地址保密,当年的“姐妹淘”,都不再有她的消息。有次我问她为什么不再听她提到以前的朋友。

    “她们?”她笑笑,“跟我丈夫谈不来。”

    她的谈吐变了,烟戒了,甚至以前夜生活的习惯也改了,终日守在家里。

    她的画也画得更勤,家中挂满作品,每次丈夫的朋友来访,男主人都得意地展示“太太的杰作”。

    我突然知道她为什么来学画了。

    当她学画时,已经决定告别一段岁月。

    十几年前,在电视上看过一个犹太团体作的节目。

    镜头都是偷拍的,拍一位老先生散步、去市场买东西、在家里剪草种花。

    也访问了一些老人的邻居,大家都说他到阿根廷几十年,很少跟人讲话,但是对人很和善。

    画面又跳到二次大战,德国人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一群群被脱光衣服的犹太人,排队走进毒气室。

    一堆堆的尸体被抬出来,高高的焚尸烟囱冒着黑烟。

    阿根廷的那位老人,正踽踽地走在宁静的街头。

    最近看报,知道那个逃到南美的纳粹战犯,终于被引渡回欧洲受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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