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章:酒吧里的谈话
这里是属于杜家势力范围下的一家地下赌场,被划定为VIP区的最里间虽然并没有开放营业,却有人在赌牌。
烟灰缸里早已被塞满了烟蒂,一旁的烟盒里也早就空了大半。
杜卓阳咬住嘴里的烟,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牌,右手侧的筹码堆得老高。
“哈哈,我可是又赢了……”对面的男人得意洋洋地排开了一把同花顺,“杜少您今儿个手气还真是不怎么好,该不会是在故意让着我这把老骨头吧?”
杜卓阳“啧”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再开一局,“您老老当益壮,还好意思恬着脸在这里欺负我一个后辈……不过,咱能别这么得意成不?”
正说着,外间急匆匆地走进来了一个男人,附耳在杜卓阳耳边说了两句。
杜卓阳皱了皱眉,随即便笑着说,“钟叔,我手底下发生了一小事儿,得走开一下……让明杉先陪你玩儿两把?”
说着便拍着刚刚跟他说话的男人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被叫作钟叔的男人认出来替“杜世侄”的这个人是杜卓阳的左右手,放在道上也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再加上现在牌运正佳,把把大赢,因而对他的半道离席倒也不以为意。
杜卓阳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位于赌场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阿基一见到他就立刻起身站立,但是随即又惊讶地问道,“……杜少,您这脸上……”
杜卓阳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不爽地哼了一声,“……老头子拎起镇纸砸出来的……我靠,那玩意儿还是我送给他的呢!被他用得顺手极了……”
“不至于吧……”阿基作张口结舌状,心道难道自己这位老大做出了抢老爹情人的事儿来,这才惨遭了这等辣手毁容?
“我也觉得不至于。”杜卓阳又抽出了一支烟,咬在了嘴里,然后在阿基上前给他着烟后说,“可是也不知道我那个宝贝姑姑和我老子嚼了什么舌根,老家伙比她气得还要一蹦三尺高……服了服了,吹枕边风都他妈没见效这么快的……还别说,说不准我家老头儿还真喜欢我那姑姑——她老人家都有五十了吧?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
阿基收回打火机,低头耷肩地后退了一步,心想果然所谓道德底线这种玩意儿放在您身上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不断刷新的,您敢对自家表弟下手并不代表您老子会对自家胞妹下手,虽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是我坚信杜老爷子真的不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的世间还有亲情在啊!
杜卓阳喊了两声,见阿基同学都有神游物外的样子,一巴掌就甩了上去,“……你叫我过来就是发呆给我看的?!”
阿基被他甩了一个趔趄,急忙站直了身子,小声地把自己这几天查出来的事情大概说明了一下。
杜卓阳狠狠地抽了一口气,烟头处的火星烧过了一大段洁白的烟身,堆积出来的烟灰随着他弹动手指的动作肆无忌惮地洒落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
阿基又往后退了一步,约莫着已经处于了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便小心翼翼地提醒说,“杜少,您别忘了……北城金辉区那个快要完工的娱乐城里,有冯家七成的投资,但是和我们的分成是六四分;在走私那条线上,冯家也是大头……”
还剩了一大半的烟被掐灭在沙发的真皮面上,喧腾而起的烟雾里有一种毛皮焦灼的气味。
杜卓阳看着白色沙发上被自己摁出来的那个黑,半天后才说,“……我姑姑那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啊……”阿基皱着眉想了想,“冯家那小妞儿做得并不聪明,邵家不可能不知道的。虽然这个事儿并不是针对辰少爷的,但是依照邵夫人的脾气,怎么着都会跟冯家要个说法啊……但是,昨天里,邵夫人还带着那妞儿去港岛了——据说是放松心情去了。”
杜卓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嘶,那一巴掌还真是疼,“我那倒霉表哥呢?”
“也没什么大的动作啊,”阿基肯定地说,“从我查这个事儿开始,五天里头邵总和那个女人统共吃了三次饭……哦,对了!据说邵总曾经在辰少爷住院的时候甩了自己老婆一巴掌,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就送了一条钻石项链赔罪,还是亲自送到冯家的。”
香烟再一次地被起来,杜卓阳隐藏在烟雾后的脸显得有些模糊,“……我对你说,”他声音不大地说道,“邵钧哲绝对不是一个能忍的人,瞧瞧他平时一贯的跋扈作风……那女人杀了他姘头这事儿,他一开始就心知肚明的。我比较好奇的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阿基想了半天,才不大肯定地说,“……生孩子?”
“切~生你这种白痴吗?”杜卓阳哼笑了一声,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吧,再不走钟三儿那老混蛋就能再赢走我一辆跑车了。”
“那这事儿,”阿基紧赶了两步,“咱不管了?”
“管什么?用什么管?”杜卓阳有些冷意地说,“他有他妈和他哥在那儿撑腰……而且我插一脚进去他会承我什么情吗?再说了,冯家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动了他们我们就会坏了规矩……但是,”他停住了脚步,嘴边上的笑容有残酷,“他们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不然……”
“我明白了。”阿基恍然大悟,“落井下石趁他病要他命!”
杜卓阳突然叹了口气,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阿基突然觉得,有时候,做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用去操心的跟班,倒也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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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钧哲这种人,身边的朋友永远都不会比得罪的人多……但是,若是对了他的脾气,倒是能做到至交好友那一步的。
比如,掌握着天一基金的房书平——尽管外界一直在传言二人不合。
天一基金取名于“天下之大,唯取其一”的意思,而这个“一”,指的便是投资基金这一方面的“一”。
房书平和邵钧哲是大学好友,天一基金便是两个人一起成立的,而当时好几支股票操作的经典案例便是出自这位房书平的手下。
——对金融数字一样的敏感,对投资时机一样的把握得当,为人处事又是一样的不得罪人到底死不罢休……这样的两个人,要么成为能够掏心窝子的朋友,要么成为的就是彼此争斗到死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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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一个酒吧,最靠里的包间,在非营业的时间段里,分外的安静且少人打扰。
邵钧哲给房书平扔过去了一个不大的盒子,暗红色绒面和深金色嵌线的装饰配合得赏心悦目,“……我家老太太去港岛旅游一次,给你带回来的玩意儿。”
房书平很是开心地当场打开“验货”,“那我得好好期待一下,毕竟女王陛下的眼光……啧啧,上好的**血梅花玉!哪儿搞来这么正的?……她老人家居然还记得我喜欢收藏玉石,回头必须要好好谢谢她。”
连推辞都不带推辞地把东西收好,房书平大为感兴趣地问道,“你收到了什么礼物?拿出来显摆一下快!”
邵钧哲黑了黑脸,“……你说呢?”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又是什么都没有……”男人乐得前仰后合,“我跟你说邵钧哲我最爱看你这会儿吃瘪的样子,我靠简直就是大快人心……你回家问问你妈,是不是我才是她亲生的你一定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吧!”
邵钧哲冷笑了一声,“笑了这么多年你还没笑够,真是低级趣味到了极。”
“我乐意……”房书平重新拿出来装梅花玉的那个盒子,凑在唇边深情地吻了一下,“女王陛下我真爱您请温柔地SM我吧!”
“使劲儿亲,”邵钧哲的唇角弯了起来,眼里不怀好意的笑意越来越浓,“这盒子被我家波宝儿舔了好几个来回。”
“波……波……呕……”房书平脸色都变了,立刻冲了出去寻找洗手间。
等到脸色苍白的男人回来之后,正看到了自己的多年好友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自己嘴里倒着伏特加。
“借酒消愁?”房书平毫不给面子地说,“别这么矫情啊,你老妈都不待见你好多年了,习惯也早该习惯了……早干嘛去了?”
邵钧哲拿起手里的杯子对着头上天花板的灯光打量,“……我弟弟前段时间出事儿你知道吧?”
“我只知道他在那个剧组出事儿,好像还是和你有儿关系的一个小明星。”房书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联,“……殃及池鱼了?还是你那没过门的媳妇儿折腾的?”
邵钧哲微微了一下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得得得……”房书平一把夺走他的杯子,“大哥你悠着儿,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不是看你喝酒的。要知道,我一分钟可是几百万上下的!”
“咣”的一声,邵钧哲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桌面上的酒瓶都跳了两跳。咬了牙半天后,才低声说,“……我实在忍不下去……”
“忍不下去也得忍,”房书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下手了这么长时间,你要是敢给我‘小不忍而乱大谋’……别的不说,天一就能被这个侵吞案直接拖垮!”
邵钧哲倚在了靠座上,扬起了脸继续看天花板,喉结上下抽动了两下,“……我当时,就应该扛住我妈的压力……后面的事儿,就都不会发生了。”
房书平有些黯然,但是却也只是重重叹出了一口气。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了。
邵钧哲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平静地开口说话,“书平,你说……会不会由于太过思念一个人导致总是把另外一个人认作他这种现象的出现。”
“会,但是不可能。”房书平干脆地说,“……上次和你一起上报纸的什么艺人?你还是算了吧,邵钧哲。苏慕彦他已经死了,你比谁知道的都清楚,不是吗?找一个伪劣品待在身边就那么爽?”
“不是他。”邵钧哲深深地皱起了眉,“……我觉得,我有必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
“又看?你再把人家打一顿?”房书平哈哈大笑,“那还是找上次那位吧。”
邵钧哲没有理会他毫不掩饰的嘲笑,眉间的紧皱一都没有放松,“我是说真的。我……我总是把他当作慕彦:说话的口气、平时的小动作、走路的姿势、笑起来的样子……到处都是他,无论怎样摆脱不掉……可是,又不是他。”
“你需要放松一下,哥们儿。”房书平被邵钧哲严肃的模样弄得笑不起来了,“我知道你对慕彦的死一直释怀不下,但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是事实……”
“不不不,你不懂的。”邵钧哲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他给我的感觉……”男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全是刻在这里的……”
“我快要疯了。”邵钧哲一字一字地说。
房书平沉默了一会后,才说,“你应该看看一年前自己的照片,和现在的你判若两人。邵钧哲,你必须从慕彦的死里走出来……不然,你会跟着冯家一起倒下的。”
邵钧哲扯起唇角笑了笑,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容有着一种灰白系的色调,“你放心,不会让你赔进去一分钱的……我不会倒在他们前面的。”
房书平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邵钧哲岔开了话题……重新回到公事谈话上的男人一看不出来刚才的颓废和绝望,只剩下对各项数据和事态形势的严密分析。
“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了,”房书平收起了自己的手提电脑,“我这边儿已经吞下了他们15%的股权……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邵钧哲了头,拎起自己的外套站起身来,“我先走,你等下再走……回头再让你手下的分析师写一篇批评邵氏的稿子,别在最后出了什么岔子。”
房书平懒洋洋地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却在男人走出雅间之后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毛——
世界上,真有一个人完全相似于另一个人吗?
还是说,友人只是思念过度?
不过,那个“他”,是谁?
——持续——
重生(下) BY: 洛夜
二七章:未知的真相
环山片场最近成了娱记们争相蹲守着的热门场所,原因无它,自然是《极速传说》的重新开机。
《极速》剧组出事的消息很是让各种媒体激动了一把——在这个春寒料峭的三月份,刚从严冬里回复过来精神的大家是多么需要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啊。
各种爆料的帖子从艺人出事扯到出事原因是否为导演的一味抢拍抓进度不顾演员身体状况,再对新选出来的男配角一番饶有兴趣的评头论足……到了最后,甚至对经纪人都开始了“分析评价”。
比如一份以胡写和八卦闻名的小报就这么大言不惭地写道,“……手下所带的两个艺人都先后出事,杨铭真不愧于‘艺人杀手’的名头。在这种情况下,A.E居然还敢把手下的新人组合‘SweetHeart’交给他带,难道真是出于他曾经带过苏慕彦的原因吗?看来所谓的‘潜规则’,还真是影响深远得让人不得不假惺惺地感慨啊……”
所以,在邵逸辰重返片场重新投入拍摄影片之后,最起码转移了娱记们的焦和视线,纷纷转而蹲采访这位因为一系列事件名气渐红的邵家二少爷。
而且,除非是实在没有时间的情况下,邵逸辰一般都会接受对方的采访……在回答的时候也很注意适当地说出一些适合报出去的话语。他这种做法无疑照顾了娱记,于是娱记们就更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追着他写报道了。
在接受《第一娱乐》的采访时,邵逸辰对于之前剧组发生的意外车祸首次作出了回应,他先对这起事故表达了自己个人的哀痛,同时对有些报道牵扯到经纪人的说法委婉地表示出了不赞同,“……我们都知道,杨铭哥是在去年12月份一起带安宇和S.H的,并不是在安宇出事后公司又把S.H塞到他手里的。而且,事故的原因是刹车出了一问题,并不是石导为了赶进度不顾艺人的休息,跟经纪人更是一关系都没有……至于扯上了苏慕彦更是无稽之谈。”他停了一下,才低声说道,“苏慕彦是我一直比较喜欢的演员,他生前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和愧对本心的事情……这样的一个人,死了以后应当受到基本的尊重。”
这段话一经刊出就受到了多方的关注,最为直接的影响便是那家总是不负责任地大放厥词的报社遭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抵制购买,最后不得不放出了整个版面来对自己之前的言论进行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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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拍摄工作进行的也比较顺利。作为替补男配角出现在影片中的是环娱的一名小有名气的男星,连带的也出现了诸如“A.E环娱再度携手,蜜月期持续延长”的调侃性报道,更加加大了公众对电影的关注度。
结束了当天属于自己的戏份的拍摄后,邵逸辰跟剧组里的人打了招呼后,便提前离去为自己所代言的Emporio Armani的二阶段宣传拍新的平面广告去了。
上次拍的广告已经率先在南国的Emporio Armani专卖上亮相了,并且各方的反响都相当不错。所以,除了第二阶段的平面广告之外,在外沪市即将新开张的一家专卖店还需要他去参加一下开张仪式。
在行驶的车子上,邵逸辰若有所思地看着最近一段时间都显得比较沉默的白唯,朝他坐近了一后,笑着问他,“在想什么呢?大经纪人?”
白唯没有立刻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别过去一脸,说,“……没什么。”
邵逸辰锲而不舍看着他笑,眉眼弯弯里全是一片明亮的暖意。
“……,”白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才沉着声音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向公司提出申请……另外调一位更有能力的经纪人来带你。”
邵逸辰慢慢敛去了唇边的笑意,连带着眼睛里的亮度也暗下去了几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对我讲的,就像是之前那样。”
“不是,”白唯低下了头不和他对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尽到经纪人的责任……”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你做的很好,是我单方面的责任……”
周围的气氛便得凝重起来……中途换经纪人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是邵逸辰并不觉得自己这位经纪人有什么失职的地方以至于要“调换”的。
——虽然这人平时行事龟毛又腹黑……
“有什么理由,你是不是需要看着我的眼睛说?”邵逸辰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他现在心情的喜怒来,“这样,也显得有些诚意一些不是?”
白唯抬起头看着自己手下的艺人,维持着他一贯冷静的语气说,“上次出事故,有我的责任在里面;不应该让人把保姆车随便停在拍摄现场,更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留在车上休息;而且,最近以来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有些紧张和隔膜……即便是没有我在你身边的絮叨,很多事情你都可以做得很好,根本没必要……”
邵逸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被人说:看吧,白唯那小子又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这就是你想要的?永远地带着新人下去?一年又一年地看着你带过的艺人都成了大大小小的明星?”
白唯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的不甘一闪而过。
放缓了声音,邵逸辰拉住了白唯的一只手,指节握住手心处有一种坚持和坚定的感觉传递而入,“又是谁对我说,要把目光放高远,要做就做国际水平的巨星?……到现在,你要放手我了吗?”
“我承认,”邵逸辰很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前段时间我对你很不满,这种不满……想必让你都感受到了——我为之道歉。可是我希望,你能把我看做你的同伴。我们并肩在一起,为了同一个梦想和目标去努力,这样不是很好吗?而不是把我作为一种被规划的什么东西,简单的命令和单方面的教训……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沉寂了这么多年看着别人的成功和自己的积淀,当机会到了眼前,就会因为太过于看重而放不开手脚……只是,我们不应该是这种相处模式的:我不是任何事都不懂的富家二世祖,我和你有着一样的梦想,并且愿意为之付出全部努力而在所不惜。”
白唯愣了一下,还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又被人接上了话。
“之前的那次事故,如果说有你的责任,那也只是很小一部分……我也听石导说了,出事那天,是你最先赶到对我做简单急救的。总是把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全背负上去,难道会活得很轻松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不值得你把自己的前途押在我身上?”
白唯看着带着微笑的男人,背着经由车窗而入的光线下,他的眉眼唇角都透着一种柔和的期待,一眼看下去就会有种让人立刻答应的不假思索。
一时间,白唯竟是有些恍然了。
他想,还需要自己手下的艺人来开导的经纪人,真是需要好好地反省了……
但是,他刚刚说了半个“好”字,车子就一个紧急的大刹车擦着路边停了下来。
两个本来就坐的很近的人差摔到了一起。
“怎么回事儿?”白唯拍了拍邵逸辰的肩膀,起身走向了驾驶座。
“白哥,”司机有些紧张地说道,“我刚开上了北二路的辅路,后面就好像有三辆车在追着我们……本来我还没在意,但是刚开下辅路,前面的路口就窜出来了两辆同样的车子。这几辆车突然挤了过来,把咱们的车生生地挤下了主路,前后左右地夹堵在了这里。”
“……光天化日下的怎么会这么嚣张……”白唯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了这句话后,就低声吩咐司机往公司里打电话报备事件发生的全部经过。然后,自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白唯一下车,堵在正前方的黑色轿车里立刻出来了两三个人,而车子随即开到了一边虎视眈眈地守着。
“几位大哥,”白唯毫无畏色地说,“不知道拦下我们有什么事情?……如果是……”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领头的男人喝住了,“喂!你这小白脸乖乖上车等着去……我们不过是想留你的车子几分钟。”
白唯又皱了皱眉,“这是我们A.E的车子,而北区这一带都是杜家的势力范围,杜少爷想必不会不给我们邵总一个面子吧?”
他这话问出口以后,拦在面前的几个男人非但没有回答,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邵逸辰打开了车门,“白唯,上车!”
等到白唯上车以后,邵逸辰冷着脸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啊”了一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邵逸辰指了一下拦在前方大概十米处的几个男人,再次肯定地说,“冲过去,不然你这个司机现在就不用干了!”
咬了咬牙斟酌了一下,司机还是踩下了油门,而且一踩到底……然后在那几个男人的叫骂和躲避下像是一发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邵逸辰在车子重新驶上了主路之后,脸色仍然不带转晴地对白唯说,“给杜卓阳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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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仍然是槿惠区的一家以安静为主调的酒吧,下午的时间来往的行人和客人都很少。
带了一副墨镜从后门走进来的邵钧哲单手插兜,低声向侍应生吩咐不需要酒品后,就直接走进去了自己常去的那个雅间。
房书平早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这种时候有什么急事非要叫我来?电话里或者电邮里不能说明白?”邵总裁一开口就带了很不善的火药味,“一个月不到碰面了两次,你是想被人发现邵氏和天一之间并不是彼此对立而是狼狈为奸的,然后赔个七零八落?!”
房书平晃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对友人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凶,你再凶啊……等下有你求我的时候。”
邵钧哲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摘下墨镜后的脸色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你最好给我一个恰当的解释。”
房书平坐正了身子,把原本高高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微微前倾了身子,用一种神秘的口气对好友说道,“……你记不记得上次说过,自己总是把一个人当作另一个人?”
邵钧哲的脸僵硬了起来。
“一个人是慕彦这个没什么说的,另一个人是你弟弟吧?”房书平愉悦地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冰过的芝华士,双唇被澄亮色的酒液染出了一层水色,看在邵钧哲眼里只觉得分外欠揍。
“不说话了?”男人吃吃地笑了起来,“也不问问我为什么猜出来的?”
邵钧哲冷冷地看着他,紧绷的态度像是下一步就要揍人。
“别急别急,”房书平放下手中的杯子,摇了摇自己的食指,“其实很好猜,因为你说的那些什么语言啊行为啊举止啊……总需要是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才做得到吧?作为一个我直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把你直过来的gay,你说的这个人必然和你一个性别吧?排除掉你的美艳秘书,你的亲亲娘亲……剩下天天陪着你相看两不厌唯有背背山的,也只有你那个弟弟了吧?”
说到这里,房书平提前一步往后躲了躲,对好友脾性十分了解的他恶意地猜测对方是不是会暴起挥拳头。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邵钧哲闻言却是一怔,然后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整个人甩到身后的靠座上后,一言不发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欣赏够了友人为情所伤的颓废样后,毫无同情心的损友才假模假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叫你来不止是为了看你的笑话的……”
男人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几页纸张,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
“你弟弟十四五岁就出国了吧?女王大人曾希望和他一起出国,但是被他拒绝了……嘛,叛逆期的儿童。”房书平翻动着手里的纸张,“来来来,长话短说、切入正题,要知道我时间很宝贵的,一秒钟百万上下……简单地说,就是我用了一些不那么合法的手段,托美国那边的专业侦探查出来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在美国的时候,我们可爱的小弟弟喜欢吃五分熟的牛排晚上习惯一杯牛奶入睡;而回国之后,据说他不太喜欢吃西餐偶尔吃到牛排的时候要最少七分熟,而且片场随处可见他躲避经纪人的牛奶攻势……so?”
邵钧哲猛地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暗色的光芒。
房书平甩了甩手中的那几张纸,“再来:在美国时的邵逸辰,温温柔柔地被人称作‘天使男孩’,别说跟人动手,就是吵架都没有大声过;而两个月前,冲你这张虽然次于我但是勉强能看的脸上动拳头的好像也是他……”
“在美国的时候,他不喜欢大型犬类,两次搬家都是因为房东家里养狗的缘故……”
“在美国的时候,他喜欢看脱口秀的节目,对电影或者戏剧都是兴致缺缺……”
“在美国的时候,曾经有星探——后来证实这人来自派拉蒙——曾对他做出过入行邀约,但是当场就遭到了直接拒绝……”
“在美国的时候,他一周平均和妈妈通话0.73次,还大多数是接听而不是拨打……”
“在美国的时候,他主修艺术学,但是成绩却很一般,闲暇无事反而喜欢看一些书,甚至包括一些物理学前沿着作……”
收起了手中的纸张,房书平把它们交到了邵钧哲手里,“剩下的就不念了,上面还有很多……这些很小的细节,如果解释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解释得通……比如口味是要变化的啊身处祖国心情放松啊你家波宝儿太过可爱啊他不愿意为资本家服务愿意为家族企业尽力啊……”
房书平单手敲了敲玻璃钢的桌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是,全部堆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有些……嗯?”
邵钧哲一目十行地扫着手里的资料,抿紧的唇线显示出了他内心活动的激烈。
半天后,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眯起眼睛把这一页页的纸慢慢烧掉——烧掉的灰烬在酒杯里混着淡金色的酒液有一种混杂在一起的违和感。
“这事儿……到此为止。”邵钧哲最后把自己那支打火机一并泡在酒杯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房书平翘高了自己的二郎腿,摸着下巴的样子怎样看都有一种看好戏的惬意,“……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我觉得,我也有必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了,最好是一个穿着高叉裙子的妞儿。”
邵钧哲拎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向门外走去,“……酒钱记在我账上。”
“谢了,”又开了一瓶芝华士的男人直接举高了瓶子向他示意,“……其实我早就主动地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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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天气,春意已经很浓郁了。
邵钧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酒吧,又是怎么走到路上去的——他连自己开的车都忘在了停车场上,只是沿着槿华路一直走……身边的好几辆出租车在他身边放缓了速度,摇下车窗恭敬地问他,“先生您坐车吗?”“先生您去哪儿?”
全部都被他无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听到。
邵钧哲觉得自己脚下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但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在这个三月的午后,他第一次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长途跋涉了很久的人,突然被人告诉“喂前面有一条路但是可能是岔路口哦”……
全无希望和希望渺茫,究竟哪一个才是歇脚?
在走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邵钧哲不顾身上剪裁得体、做工精良的西装,直接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下来,双手环住膝盖的动作做起来显得他在一瞬间有一种脆弱到了极致的特质——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化成齑粉消失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事实上,邵钧哲心里想的翻来覆去的只有三个字:
——慕彦,我……
希望来得太过绝望,而且伴随的是最不愿意揭知的真相……
亲情和爱情一瞬间全化成了虚幻,皆是冷酷的可见而不可得。
邵钧哲突然觉得,这是一场梦,从去年5月份就开始做的梦。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能够立刻“醒”来,就会看到慕彦拿着毛巾一边嫌弃地看自己,一边力道放轻地给自己擦脸。
所以,能醒来的话,就好了。
二八章:石墨和钻石
位于摄影区的男人敞了怀地穿了一件淡粉底色的衬衫,下身的牛仔裤紧身包臀收腿,脚下蹬的是一双系带凌乱的尖头中腰皮鞋。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已经上了一层接近肤色但是略深的妆,暴露在打过来的灯光中呈现在镜头里,是一种静态里而又有着张力的性感美……随着摄影机的咔嚓声音,男人摆出的姿势随意却能轻易地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非常好,保持住……”摄影师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后,竖起了拇指,“拍得很顺,Ivan你镜头感很强的。”
邵逸辰从灯光下走出来,有些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哪里,是灯光师、造型师还有摄影师很厉害……”
简单地又客气了两句后,邵逸辰便去更衣卸妆了。至于身后的应酬以及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自然有经纪人在尽责地替他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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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午开始到拍摄任务结束,已经到了下午四多钟的光景。明天是一场赛车戏的拍摄,石荣友早安排了他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好好拍戏。
在大概三个小时前,邵逸辰打通了杜卓阳了电话,后者表示自己可以为此做出解释,并希望可以陪同整个摄影过程……只是被婉拒后,才退而求其次地同意了下午地会面约定。
约见的地被邵逸辰定在了东娱会馆,除了因为这里有专门的通道可以用来躲避记者的尾随以外,还因为这里是邵家的地盘。
——被人故意地掐住伤口处强吻的经历,毕竟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回忆。
推开车门走下去,邵逸辰随手带上了一副宽边的浅色墨镜,但是还没等他走下车就被白唯喊住了。
白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很认真地说道,“我等你一个小时……邵夫人下午有打电话过来说,希望你能回家吃饭。”
邵逸辰头都不回地向后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这里是东娱会馆的七楼,有分割为独立性很强的私人空间的咖啡馆,在其间工作的员工最先接受的培训便是如何将出入其间的明星们当作和他们一样存在的普通人。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来东娱,所以毫不费劲地找到了约好的房间。
男人已经先等在了那里,一屋子的烟雾缭绕。见到邵逸辰进来,急忙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还耸了一下肩膀,说,“长这么大,你可是我第一个心甘情愿等的人。”
邵逸辰开大了房间里的空气净化系统的功率,对这句不怎么高明的开场白的回答是,“……是你来的太早,不是我到的迟了。”
杜卓阳在柔软的沙发坐垫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歪着头欣赏着男人的动作——大概是刚从片场回来需要沐浴的原因,他身上有一种带着水汽的清新感……如果非要用色彩来形容的话,就像是一抹淡色的青,润色的青。
服务员安静地送来了一杯咖啡,袅袅的白烟散发着咖啡的香味,渐渐冲淡了房间里的烟草涩味。
用手指转了一下杯子把手,邵逸辰保持着和杜卓阳之间的对角线最远距离,“……可以听你的解释了吗?”
杜卓阳不着痕迹地挪近了儿自己的屁股,“……抱歉,拦你车的人是我的人,但是不是我安排的。”
邵逸辰笑了笑,“是吗?”
“我只是在他们打来电话问拦还是不拦的时候,沉默了一下。”杜卓阳探过一身子,想要帮对方添加奶和糖过去,却再次遭到了礼貌的拒绝,“你知道,你老妈最近防我跟防狗一样。”
……如果真是无害的大型犬,这倒好了。邵逸辰有些无奈地想。
可是这么想着,他还是很温和地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彼此需要开诚布公地谈话一次。”
“这也是我想说的,”杜卓阳翘起了腿,右手支住了下巴,“……我,耐心有限。”
或许因为这种新鲜的从未有过的想要呵护住对方的心情,会让这个男人有一种伪装温情的冲动。但是,归根结底,习惯了“拿”而不是“予”的男人,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耐心有限”。
邵逸辰怔了一下,随后便听懂了这后半句话里的隐藏含义,于是眉间便皱了起来,“……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接受我的提议,”杜卓阳掏出烟,但是马上又放了回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
“已经越来越糟了。”邵逸辰很平静地说,“你在商店里看到一件衣服很好看,于是可以花钱买回家;你突然发现一个人很对自己的脾气,于是可以威逼利诱地硬抢到手。但是,人和衣服是不一样的。衣服做出来是让人卖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选择的。如果我走投无路、别无选择,那么也许可能会迫于你的所逼,委曲求全。可是,你现在能逼得了我吗?……表哥。”
轻微的脆响声响起,杜卓阳捏扁了手里的金属烟盒,随意地丢在一旁……这个样子的男人只是让他觉得有一种燥热在心里,越压越重的焦躁感——想要什么东西却找不对门路去得到的感觉太过糟糕,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发挥暴虐的毁坏欲。
“你可以试试看。”杜卓阳轻描淡写地说,但是话语里威胁的意味难以忽视。
他从来都对“爱情”这个词语不屑一顾,平时又习惯了别人曲意上来的逢迎……好几次低姿态的示好却总是换来了碰上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早已不耐起来。
只是,不耐之后又该如何去做?恐怕这个问题他压根就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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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有些头疼起来。他上辈子仅仅遭遇过一次追求,还是两情相悦下的水到渠成,偶尔收到爱慕的目光或者小心翼翼的表白,略一明对方也都知趣而退;再有些死缠硬打的追求,也都在当时邵钧哲的察觉下轻易地解决掉。
到了现在,对于这位“表哥”如此直接的追求……不,也许用“要求”或者“命令”来说更加合适,他竟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于是,便情不自禁地想起,白唯在刚见到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在应付记者的时候,最应该小心的不是这些带着圈圈弯弯的语言陷阱,而是他们直接的赤裸裸的追问”。现在看来,就连这种直接的赤裸裸的追求,也很是难以应付。
他从未细想过自己的性向,从一开始便被绑定在了一段几乎堪称完美的爱情中……两个人契合得是那样自然,就像是早已注定的事情。
十年以来,一直习惯的是“在爱中”,连“爱上”的感觉都已经遗忘殆尽。
只是现在,对“爱情”这两个字,却不敢有什么希望了。
没有期待的话,至少不会有失望这种情绪的出现了。
手边的咖啡已经半温,邵逸辰端起杯子喝了半口,却根本分辨不出口中饮品的味道究竟如何。
时间过的有些凝滞,就在这个时候,雅间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是白唯。
面对着杜卓阳的明显的怒意,白唯却是视而不见。
他先是冲邵逸辰了头,才小声说道,“有急事,恐怕我们得马上离开了。”
邵逸辰站起身来,唇边的笑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要先走一步,下次再聊吧,……卓阳。”
杜卓阳原本不大好看的脸色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居然难得地缓了缓,还很潇洒地挥了挥手以示自己的大度和体贴。
——虽然耐心有限,但是毕竟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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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了电梯以后,白唯才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和他那么熟悉了?最好不要……”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才说,“我觉得,和杜卓阳这样的人,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的,不是吗?”
邵逸辰就有儿乐了,觉得白唯这小子虽然别扭了儿吧,但是并不是不能沟通的人。于是想了想后,就打趣道,“你知道我家有条狗叫波宝儿吧?”
“嗯。”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到了宠物上,但是本着礼貌的原因,还是应了一声以便于对话的进行。
“波宝儿呢,小时候被人抱惯了,所以最见不得谁离开家门。”邵逸辰摁了一下楼层“-2”的标示键位,继续说,“每当我走的时候它总会扑在身后摇着尾巴哼叽哼叽地不让走……所以,就需要拍着它脑门‘宝宝乖’这样子地哄它,嗯。”
白唯摁住电梯的开门键,等到邵逸辰出了电梯后,才开口道,“……有冷。”
邵逸辰干笑了两声,心里想要是杜卓阳真像那条短毛小猎犬一样好打发倒是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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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并不是晚上客流较多的时候,所以停车场里就有略显空荡,那辆银灰色的保姆车也很容易就能找到它所在的地方。
“对了,有什么事儿?”邵逸辰想起了白唯叫他离开时说的话,“总不会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可还没有到一个小时呢。”
“我怎么可能对你撒谎?”白唯扯了扯唇角,“坦诚是经纪人的基本素养吧?……是夫人打来了电话,说邵总被人送进了医院。她暂时有事脱不开身来,知道你今天的戏结束得早,说如果得了闲暇就先去看看。”
邵逸辰停住了脚步,“……他怎么了?在哪家医院?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这三句话问得又快又急,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就脱口而出。
就连白唯都是先愣了一下,才说道,“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然夫人的语气不会那么清闲。至于哪家医院,我们现在不是正要过去?”
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替邵逸辰拉开了车门。
车子缓缓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在驶上辅路的时候,陡然上升的路面有一种攀爬上去的错觉。
邵逸辰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上世为人的时候,也曾有过爱人因劳累过度入院修养的经历……当时的自己以员工见老板的态度过来探望他的时候,一房间的慰问品和鲜花堆砌得满满都是。男人却拉住了自己的手小声问晚上可不可以过来相陪?……还记得自己当时有些为难会被他家人撞见,男人却冷笑了一下,直说是不必担心。
……这辈子医院先进去了两次,但是哪一次不是被叫作“母亲”的那个女人软言相向、细致周到地照顾?
石墨和钻石都是一样的元素,哪个又比哪个高贵到了哪里?但是在人的心里却分出了价值的高下。
——想必,邵钧哲和邵逸辰在母亲心里,便是一个是石墨一个是钻石……只不过,还能被记得都是出自同父同母的孩子吗?
这么想着,心里涌动起来的那种感情,酸胀着的带着柔软的那种感情,就变得熟悉而又陌生了起来。
看着车子外一掠而过的街景,邵逸辰突然觉得自己无论是哪一生都已经和那个男人缠绕在了一起……
上辈子他是他最亲近的人,经历了未知的真相却走向了生死两隔的分崩离析。
这辈子他侥幸以这种身份存活,占走了他弟弟的人生,抢走的是他母亲的宠爱。
车子在驶上立交桥的时候晃了两下,邵逸辰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中,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到哪里,也不知道要逃避到哪一刻。
可悲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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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味道总有一种冰冷的气息,哪怕是窗外阳光正好,也总有一种仅仅只有灿烂却很少温暖的感觉。
邵逸辰半拉了窗子,然后转过身去看床上躺着的男人。
男人是被别人送到医院里来的,据说是被发现昏倒在了路边。
送他过来的是一个路对面小超市里的大叔,长相敦厚老实,而且一直守到了邵逸辰和白唯到来,才放心地离去……连诚心拿出来相谢的报酬都没有接受。
“哎呀你们总算来了……”中年男人只拿走了自己代付的那部分医药费,“好好的坐在路牙子上,一头就栽下去了……”
接着就絮絮地说着什么自己不敢去动男人的钱包只好自己先垫了钱,还怕没人来认领他自己就白白地付了钱好在医生打电话通知了你们,哎呀我的超市里那个小工总是趁我不在时摸鱼开小差必须得走了真的要走了不送不送啊……
全部的生活都围绕着自己开的小超市转悠的大叔,并没有认出来自己送到医院的男人就是在金融投资界和娱乐界都大名鼎鼎的邵钧哲,更没有认出来之后向他道谢的是最近名头和风头都正健的邵逸辰。他只是举手之劳地帮助了一个陌生人,然后觉得很快乐很开心而已。
幸福,有时候真的不用大费周折的。
邵逸辰坐近了一去看男人的睡颜。
据医生交代,并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只是长久之下的耗损心力,所以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跌到了正常范围内的谷底而已。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最后还是警告地说,应该让男人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如果不想最后弄出来一个过劳死的话。
男人的脸色有不健康的白,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锁在一起难以放松……只不过十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像是生命的精华流走了一半一样的憔悴。
邵逸辰坐在那里,看着男人的脸,慢慢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右脸,就是之前经常做的那样,然后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声——
……为什么……
他一直在这里,尽管变了身份,但是却始终能够待在他身边……看着他,注意着他,尽管背负着隐秘的秘密和无法释怀的真相追寻,但是却离他近在咫尺。
而他,却一无所知……
不自觉地就拉起了男人的手,细细地握在指间……十指相扣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
如果说一朝哀伤是逢场作戏,为什么十个月之后,还沉浸在这一场戏中不愿落幕呢?
像是睡得不太安稳一样,男人深深地皱起了眉……额上的细汗泌出,看上去虚弱无力。
邵逸辰放开他的手,寻了一块毛巾,在温度适中的水中打湿。然后坐回到床头,伸出手去慢慢擦男人额上的虚汗。
认真的,细致的,轻柔的……
邵钧哲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回自己的神智,慢慢睁开眼睛的。
脸上的温热触感和被注视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刚从昏迷的黑暗中找到光明的眼睛一时还分辨不出视线内的物体……但是手指却在思维之前作出了反应。
他一把攥住了邵逸辰的手腕,闭紧后又睁开的眼睛这一次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不是。
邵钧哲张了张嘴,声音还有些沙哑。
他像是梦游一样地问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敢感于小房子的“真相帝”对其进行了如下访谈:
作者:房先生你好,有关文中的一个小问题,我想对你进行一个小小的采访,不知可以吗?
房书平:……要问的话请快问,我时间宝贵,一分钟百万上下。
作者:……
是这样的,上一章里你出了邵逸辰是苏慕彦的事实……请问,你相信灵魂互换这一说法吗?
房书平:[嘴里的烟掉了下来]……什么?!灵魂互换?!这是怎么回事儿?本文难道是灵异文吗?……你耍我的吧喂!
作者:[抹了一把汗]……居然是这种反应……上一章你不是这么说的?
房书平:搞笑吧你……你当真?……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说过邵逸辰是苏慕彦?苏慕彦不是早死了怎么还有他的戏份没有让他领便当?他一分钟百万上下吗?……
作者:……
房书平:我只不过是看邵钧哲那小子整天半死不活的很是无趣……要知道他作为天一的幕后老板,如果挂掉了我的工作量会增加很多的喂!……我只不过想不怀好意地把他的注意力放到他弟弟身上去……难道你不觉得此刻的他需要另外一个男人?虽然吧乱伦这个东西啊哈哈哈……但是又不是在我家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弟弟又不是女人……
作者:咳咳……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邵逸辰是苏慕彦,只是想给好友拉皮条,但是担心他一片痴心不肯接受所以硬把邵逸辰和苏慕彦拉上了关系?
房书平:宾果!……不过,我现在知道了哦~[意义不明地笑]
作者:……其实,这篇文里,最没有下限的其实是您吧?
关于CP的问题请大家看这里: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大家对于CP站队的反应这么激烈……但是在有人喜欢A有人喜欢B的情况下,不管是我选择了A还是选择了B,都会有人不高兴;如果选择了C的话,于是喜欢A和喜欢B的人都会不高兴哎呀这个问题真是……
我只能说,目前来说,邵钧哲在苏慕彦的那次意外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文中其实并没有给出一个比较客观的说明,大部分是通过邵钧哲的心理,他和母亲的对话,苏慕彦的猜测……这些来透露的。但是一个人的想法,有时候可能会与事实不太符合……
至于有的读者大人说既然重生了,就要有一个新的人生和新的开始,还说重生这种事情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对于这个,我只能说,这个本来就是重生小说,既然写了重生,那么在我想法里,自然是多了一次机会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做出弥补或者补救或者多了一个机会。
在和好友聊天的时候,她曾经说过,“重生,其实说到底,就是一次遗憾的弥补”
我是个很废材的作者,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错爱和始终的支持=3=……这篇文虽然一直在很认真地尽力地写,但是还是和自己理想中的情况有着不少的差距。
看到有的读者大人说接受不了CP或者接受不了兄弟而弃文,其实心中还是有着难过的。但是不论怎样,仍然谢谢大家到现在的相随……如果洛夜没有能够写出大家心中想要看的故事,那么请继续对我保持一的期待度,我发誓将会不断地努力,努力地在下一篇、下下一篇、下下……一篇里,写出能够让大家满意的小说来。
谢谢你们,你们是我能够坚持下去的动力。
二九章:心里的刺
半拉开的窗帘外,阳光明媚……快到四月份的天气,其实已经回暖得让人足以从冬天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但是,生活中的冬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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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看着男人的眼睛,黑黑的瞳色里有着复杂的情绪混在其中,一闪而过的是让人无法和不敢去深探的下意识的止步而停。
会让人联想起墨蓝色的海水……看上去是纯净的深邃的,但是如果放纵地情不自禁地投身进去之后,却往往会溺死在其中。
他错开自己的眼睛,将手中的毛巾搁置在一旁。然后,端起一旁托经纪人刚买回来的生滚鱼片粥——粥是从老字号的粥店买来的招牌粥品,盛放的碗是剔透的青瓷质地,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吧?”他轻声问道,对之前的问题避而不答。
邵钧哲一刻都没有放松对他表情的注视,在被问到这句话之后,再次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邵逸辰随着他的力道任由男人把自己的手拉在脸上——摩挲的动作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试探,一下一下很轻缓但是腕子却被抓得生疼。
两人之间的沉默,是被邵逸辰打破的。他把右手里端着的青瓷小碗放回到床边的小立柜上,温言喊了一声,“……哥。”
然后,就见了男人眼中的神采像是蚀月的光辉一样迅速地退了下去。
一瞬间,便已经黯淡了。
邵钧哲放开了邵逸辰的手,只觉得自己不管哪里都只剩下一种叫做“疲惫”的东西,散落在头脑和四肢里,再无一丝一毫的精神劲儿。
——真是笑话,那种荒诞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和“咎由自取”这几个字罢了。
邵逸辰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胸腔里有一种被扩张到了极限的辣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打破这种近乎凝滞的安静氛围了。
他把自己坐着的椅子又往前拉了拉,重新端起那碗鱼片粥。见男人没有要接手的意思,迟疑了一下,便试着舀了一勺递到了他唇边。
一勺被咽下之后,后面再递上来的又一勺就变成了顺理成章。
事实上,从今天早起到现在,邵钧哲除了喝了几杯水以外,再无其它进食。所以,一碗熬煮得细腻滚烂的粥吃下去以后,才觉得胃部又重新温暖着活了过来。
邵逸辰空了的碗放回到床头的小立柜上,接着淡淡地笑着,“觉得还算合口味的话,等下我叫人再去买……你现在胃不太好,医生说要少吃多餐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这样的说辞,已经是在明显地转移话题了。
邵钧哲摇了摇头,想要说出什么赶人走的话语,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哪怕是知道了是自己痴人做梦,却仍然没出息地想多停留在梦里聊以自慰吗?……什么是什么,什么又是什么,什么已经遗落殆尽什么又已经难以找寻……
——其实,早已经一无所有了吧。
心的正中央,像是被扎入了一根又粗又深的刺。那些温热的液体混着曾经有过的热情和美好一地顺流而去,接下来随之而一起流走的,也许就会是生命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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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时,半开着的病房房门被人推至全开,随着淡雅香气一起进入室内的是一身盛装的邵夫人。
“刚刚和丰昌的夫人一起喝了下午茶,他们家姑娘倒是好事儿近了,下个月初九……”邵夫人摘下墨镜递给一旁的管家,随意做出来的动作显得风度雅然,“当初我就跟钧哲你说过的,吴家的姑娘不错,家教和家业都很好,你偏偏听都不听……”
邵钧哲叹气都懒得叹气,直接闭上了眼睛。
“……逸辰今儿拍戏累不累?”邵夫人看到邵逸辰后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今儿和吴夫人在兴安闲逛时见到了一款很好看的腕表,已经让他们送回家了,还说晚上就拿给你看呢。”
邵逸辰整了一下手边薄被的折皱,轻声说,“妈,我哥这不是还病着……他胃不太好,不如您让家里厨子做儿粥送来?”
“他身子好着呢,又不像你,从小就体虚。”邵夫人走到病床前来,伸出保养得堪称“芊芊玉指”的手想要探一下大儿子的额头,却被邵钧哲直接偏过头避开。
邵逸辰伸手过去用手背触了一下男人的前额,“发烧倒是没有发烧,只是刚刚就一直在出虚汗,现在好多了。”
邵夫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肩,很是舒心地说,“有逸辰你在照顾钧哲,我当然放心了……钧哲,你看看你弟弟:都说小细节处见真情;你再看看你,对弟弟怎么就……”
“妈——”邵逸辰不赞同地拖长了声音。
但是,已经有些晚了。
邵钧哲冷哼了一声,不带声调起伏地反问,“……您当时生下来我的时候,怎么没一把摁住把我溺死在马桶里?……这么着,咱俩就都干净了。”
邵夫人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邵钧哲你这话什……”
“妈!”邵逸辰这一声出口得十分用力,几乎近似于断喝。
然后,他用手握住了邵钧哲的右手,在手心里收紧了攥了攥,“……你也是的,说话怎么非要哪句话难听就拣哪句?哪儿有这么跟自己亲妈说话的!”
邵夫人冷眼看着,等着邵钧哲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谁料到他只是不耐烦地“哈”了一声,便转身过去不再说话。
邵逸辰拍了拍男人的后背,接着站起身来搂着邵夫人的肩半是推搡半是哄着地把她带出门去。
——其实,从脾气上来说,邵钧哲才更相似于自己的母亲吧?而那位仅仅是数面之缘的邵家二少爷,细细比较的话,实际上更像是那位早就辞世的邵氏上任家主邵建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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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邵夫人和邵逸辰再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邵夫人的脸上已经柔和了很多,还动手倒了杯水放在邵钧哲右手边的小立柜上。
到了晚饭过后,得了消息的冯凌嘉就已经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她一来就扑到了邵钧哲身上,神色紧张地问自己的未婚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紧之类的话……说着说着,眼圈就有微红了。
邵钧哲憋了半口气在胸间,语气不太好地说要是有事也是被女人压出来的,没事儿一边坐着去,人还没死就哭丧未免也有些太急切了儿……
——或者更准确和直接一地说,已经算得上是语气恶劣了。
要说爱情这玩意儿还真是玄乎。搁在一年头里,邵钧哲要是这么跟冯凌嘉说话,她肯定要柳眉倒竖上好几回,然后再来个不依不饶的大吵大闹;但是现在,被说了这么一通,冯小姐非但没恼,还颇有低眉顺目的样子,转身就要去给他倒杯开水。
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冯小姐恐怕向来只有别人伺候自己没有自己伺候别人的命,一杯水倒得太满,端得不稳,走得又急……水杯端到了,也早已在床上淋漓着洒了一路。
邵钧哲冷眼看着她,眼神里的无动于衷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但是,却仍然忍了一口气在心里,让她一旁歇着就好,不必做这些小事。
邵夫人对此觉得很是满意。她拿出来一方丝帕按住太阳穴处轻轻地揉了揉,有些倦意地说,“这都几了?……凌嘉你自己开车来的?不然让你袁叔送你回去?”
冯凌嘉摇了摇头,看着邵钧哲眼里的柔情一都不带掺伪,“……我晚上陪陪钧哲吧。”
“不用。”邵钧哲斩钉截铁地说,“你……有人在我身边,我睡不安稳。”
自从冯凌嘉到来之后,邵逸辰便安静地坐在了房间的角落里,摊开拿在手里的是下一场戏的台词剧本。
只是,究竟看进去了多少又记进去了多少,恐怕……
“妈,要不你和凌嘉姐先回去吧,我今天在这里陪我哥一晚上。”邵逸辰在一片有些冷场的氛围里开了口。
他突然想起了男人之前住院时对他冷冷地说过“不必担心”时,其实话语的最深处,还是有着不愿意被承认的落寞吧?
甚少对小儿子的话提出反驳的邵夫人几乎想都不想地立刻应允,而冯凌嘉却在犹豫了一下后,才很是不情愿地跟着邵夫人离开……临走时,她回望邵逸辰的一眼中,有着明显的戒备和猜疑。
——有的爱,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充实,出于为对方考虑的目的而愿意多一包容;
——有的爱,会让人变得越来越狭隘,甚至会极端到眼里只有自己和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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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下来,整个房间里都有一种灰郁的黑,今天的月色很淡。
病房里有一张用来陪护休息的床,而且为了方便夜起照顾病人,和病房离得很近。
邵逸辰在床上翻了个身,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已经快到凌晨一两的样子了。
越躺越清醒,越清醒越烦乱,越烦乱越毫无睡意……
就在他将要再翻一个身的时候,对面的男人低声问道,“……睡不着?”
邵逸辰“嗯”了一声。
然后,他听到男人被压抑了的轻笑声,“……那,过来,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被用来讲述的语言很简单,但是却是彼此都熟悉的往事。
他说,有时候爱情会在拐角的地方等着你,转过拐角前你什么都不知道,转过了拐角之后就看到了一个背影;
他说,一开始的时候会争吵的很凶,吵得天崩地裂却谁都放不下谁,放不下着放不下着,才发现被放下的其实是争吵和不忍让;
他说,娱乐圈里沉沉浮浮、欲色横流,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只要那个人能一直在身旁伴着,便是有再多的纷繁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那个人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就像是无计可施一样,被负担着,也愈发地依恋着;
……
邵逸辰在一片黑暗中听着自己的故事,被回放了一遍的那些过往,随着男人的话语纷纷在记忆中一一滴鲜活着重现过来……平时总是“十年”、“十年”地说,直到这样着被一地说起,才恍然发觉——
十年,不是两个字,而是十年。
最后,男人问他,想知道故事的最后吗?
邵逸辰默不作声地了头。
然后,在男人沉默了很久之后,听到男人低声说了三个字。
他说,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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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风声带着呜咽的轻响徘徊过窗下……
邵逸辰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和该说什么话语……眼角感觉到的,是湿润的冷意。
他听到邵逸辰的声音在问,“……为什么?”
从十个月前的11年5月到现在,一直想知道而无法问却日益成了一种折磨的“为什么”。
男人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你不懂的。”
邵逸辰猛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外黯淡的月光洒进房间,一层灰蒙蒙的月色非但没有给人轻松的感觉,反而平添了三分的压抑。
“我不懂?我不懂什么?”邵逸辰从窗边一步步走过去,“一边假惺惺地忏悔着有罪一边伪装痛苦和追忆?……因为人死了,才能肆无忌惮地去爱是吗?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可笑的祭品,背叛者和阴谋者聚在了一起举杯相庆?!——说自己‘有罪’的是你自己,如果你指的是这些的话,我的确不懂!”
邵钧哲等他说完了后,才说,“我邵钧哲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也还不至于去糟蹋自己的爱情……这些话,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些话,你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的?”
三十章:“狼狈”为奸?
四月份的时候,在Z市乃至整个华国的商界,发生了一件堪称轰动的大事:
在四月的第二个星期一,邵氏和冯家宣布两家进行正式合并,合并后组成了新的集团公司。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不仅各大财经报刊上争相对其进行了各种深度报道,连八卦周刊上都对这桩合并案兴趣盎然地进行了爆料。
按理说,联姻是合并得以成功进行的最方便和最牢靠的形式。但是,如果还没有举办婚礼呢?
……就显得有不同寻常了。
据传闻,这次合并能够如此迅速并且卓有效率地得以完成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邵家那位还未过门的未婚妻的全力促就。
如此一来,原本在金融投资领域里还有着少许摩擦的两家,便成为了“有钱一起挣”的利益共同体了。而越卓集团在成立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A.E追加了3亿美元的投资额,并在随后斥资成立了一家风险投资公司,由冯家同样很擅长冒险和金融投资的次子冯凌杰出面全权负责。
当然,还有一个相比来说就不那么惹人注意的传闻。
据传闻,在邵氏和冯家联合做东的一场晚宴上,地产龙头蒙家的独生女颖怡小姐当着满满一宴会厅人的面,扬手甩了邵钧哲满满一酒杯的红酒,淋漓着浇花了男人半个身子。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也太出人意料,以至于迅速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一角的乐队都傻傻地定格了动作在那里,像是播放机被按住了暂停键。
蒙颖怡把手里的空杯子狠狠地砸在了邵钧哲胸前,玻璃杯被男人的胸膛反弹在地上的一层厚厚地毯上,咕噜噜地滚动着一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宴会的女主角冯凌嘉,她咬着牙踩了足有十几厘米高的尖跟鞋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就高高举起了右手。
但是,这一巴掌最后却没有能够落的下去……
抓住了女人手腕的邵逸辰眼神有冷,手指却没有用劲。他低声说,“凌嘉姐,别闹得太难看了,不然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
冯凌嘉甩开了邵逸辰的手,理都不理邵逸辰,反手就指住了蒙颖怡,说话刻薄得没有一名媛淑女的气质遗留下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我的男人都敢动!”
蒙颖怡抓住了她的手腕拖到了自己面前,声音不大但是带着轻蔑地问,“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一没买凶杀人二没倒贴男人三没害得自己婆家弟弟出车祸差儿横死……哦哦哦,我忘了我还没有婆家呢,等下就去抢个有夫之夫去。”
她这几句话说的语速很快声音又很小,除了离她很近的三个人之外,便再也没有第五个人听到。
只是,这几句话狠狠地踩中了冯凌嘉的痛脚……娇蛮惯了的女人想都不想地挣开了被对方抓住的手腕,接着一巴掌就推了过去就要开始动手。
邵逸辰在这个当口挡在了两个女人之间,他那位未来大嫂的留得长长的指甲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道火辣的抓印——哪怕隔着两层衣料都能感受到对方指甲尖的尖锐。
慢了一步而拦下冯凌嘉的是邵钧哲,他扣死了女人的手腕一句话都不说,手指不断缩紧到女人低声呼痛……面无表情的脸上,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一样的坚硬。
邵逸辰把蒙颖怡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女人挣扎得像只小野猫一样企图向着自己的对手挥动着爪子进行反击。
“小怡!”邵逸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听话,别闹。”边这么说着,边揽着女人硬往大厅门口走去。
蒙颖怡挣了两下没挣开男人的怀抱,在听到耳边的低语后愣了一下,就像是脱了力一样被男人连拽带搂地带离走了大厅。
这天晚上临近圆月,大厅外小花园里的暗香在月光中浮浮沉沉……
邵逸辰在把蒙颖怡带出了大厅后,就松开了揽在她腰上的手。但是,在他还没有说出诸如“抱歉,冒犯了”这种客套话来,就被女人猛地扑进了怀里,嘤嘤的哭泣在胸前闷声响起。
邵逸辰有些手足无措……记忆中,三年前的夜晚,在表白被拒后,这个女孩子就是这样趴进自己怀里小声哭泣的。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蒙颖怡的后背,缓声地安慰着在自己怀里悲恸痛哭的女人。
被哄了后哭得更加大声的女人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发泄一般地毫不约束自己的哭声,眼泪全部抹在了眼前质地优良做工精细的衬衫上……打湿了一大片,凉凉地贴在胸间。
最后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后,妆容哭花的蒙小姐一把推开了免费为自己提供怀抱的男人,后退了半步,看着邵逸辰恨恨地说,“……你们邵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邵逸辰叹了一口气,递过去了一方柔软的棉帕,“妆都哭花了,像只小花猫。”
蒙颖怡这辈子只在两个男人面前如此毫无形象地痛哭过,一个是苏慕彦,一个是邵逸辰。
——世上的巧合,有时候出现得就是如此地难以置信,哪怕是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胡乱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蒙小姐看都不看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帕,转身离开了东娱会馆。
第一次的心动,第一次的暗恋,第一次的告白,第一次的失恋,第一次的痛失所爱……一个女孩子所能够承担的感情容量其实并不大,并不像馥郁灿烂的鲜花,凋落了一季还会有来年的怒放。
而在宴会正在举行的大厅里,冷下脸来的邵钧哲扭脸向着二楼的休息室走去,身后跟着的是神色慌张的冯凌嘉,一改方才的骄横傲慢,姿态卑微、低声下气。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谁都不提是一回事,你知我知突然被人挑明又是一回事……暴露在阳光下的丑恶,往往会显得更加的丑陋难看和令人恶心。
——没有爱上的时候,是毫不在意的肆无忌惮;爱上了以后,就变成了自我全失的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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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入这次宴会的自然有各家记者,想要得了空子找寻一下各种小道消息和独家报道来为自己所在的传媒实体增加多一些的关注率。
这场小小的争执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并且迅速脑补成了各种X角恋爱。
于是,第二天的报纸上甚至出现了“C和D都爱上了A但是A的弟弟B又爱着D”这种艳色无边但是又毫无依据的八卦消息……报纸杂志卖得飞快,写稿子的记者得到了表扬和奖金,读者们兴致勃勃地猜测着富家豪门里的各种荒唐和混乱。
好像是皆大欢喜——如果忽略了这种欢喜建立的基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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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石荣友有烦躁地大喊,原地转了两圈后招了招手让邵逸辰过来,叹了一口气说,“……阿辰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眼看着快要杀青了你非得用NG来给我留下心理阴影?就这么儿文戏怎么老是拍不好,啊?”
四月份的阳光已经很有热度了,现在在补拍的是之前和颜安宇拍过的对手戏……虽然是在室内,但是一遍一遍的重拍也让一些剧组人员明显地面露出不耐,尤其是调配着四台摄影机的总摄像师。
邵逸辰默不作声,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石荣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难道真的像报纸上说的一样谈了恋爱?……蒙家那小妞儿不错,虽然胸和屁股都不够大但是……”
“导演,我想去静一下。”邵逸辰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微微了下头表示歉意后,就向着这间车库的外面走去。
自从三月底那次夜晚谈话变成了不欢而散以来,他和邵钧哲之间的关系便变得有些冷淡和紧张了起来,就像是回复到了去年5月份的原。
可是,还能怎么样?邵逸辰想,难道要自己一脸哀怨地说什么“我是苏慕彦……”?
这样子太可笑了,单单从事实本身上来说是否能够让人坦然接受,摆出来一幅受害人的羸弱姿态是在等待着别人的怜悯一样的施舍吗?
只是,等待也是一种扭曲……邵逸辰把自己的脸埋到了双手里,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扯动唇角自嘲地冷笑:
——还是说,等着那场可能举行在五月份里的婚礼?……这该有着多么好的纪念意义。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抬起头来才发现面前被递了一瓶冰镇过的可乐。
白唯拿着饮料瓶子冰了冰邵逸辰的脸,“……状态不太好?今天你的确很反常。”
邵逸辰接过可乐,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仰头灌了半瓶子进去。
身边的经纪人起了一支烟,指间的烟雾袅绕着上升起来,淡淡的烟草味道并不让人觉得讨厌,“最近连续接了两个广告片,还参与了一个MV的拍摄,再加上《极速》快要杀青了……是不是工作压力比较大?娱乐圈里绝大多数走红的明星都会多多少少有一些心理病,是不是担心这部片子出来后票房不佳?”
邵逸辰摇了摇头。
“那就是别的事情了,”白唯弹了弹自己手里的烟,“人这辈子,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我们去解决……有时候我们会因为走到岔路上而花费了太多的精力,但是事实上,只要选准了自己要走的路一直坚定地走下去,你会发现自己以为只有在岔路上能获得的东西,在以后的路上还能够得到——只要你自己的方向正确。
邵逸辰愣了一下,可乐瓶子外凝结的水珠顺着手腕沿着手臂缓缓流下,有一种湿湿的凉意。
“你现在是在自己的方向上吗?”白唯轻轻地问他。
邵逸辰错开目光,看向最远处的天际——瓦蓝的天空在遥远处和地平面交融在一起,天气晴朗,有微风轻扬。
再站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笑着对白唯说,“无非就是要提醒我凡事要以工作为重,别把私人感情带入到拍戏中来……居然也被你说成这样的绕口。”
白唯接过邵逸辰递过来的空瓶子,空着的那只手的中指习惯性地推了一下镜架,“那就直接儿说好了……我认为你刚才的表现很不成熟,在这部戏拍摄结束之后,我会考虑向公司提出对你进行短期培训的提议的。”
闻言后的邵逸辰,几乎落荒而逃,很是狼狈。
再回到拍摄区的时候,却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在一声“Action”下,摄影机沙沙地转动了起来——
镜头中的吴亚则被孟元正一巴掌推在了肩头,在被推出了一个踉跄后又被人抓住了领子揪了回来,同时脸上被人用车钥匙轻蔑地击打着,一举一动里都充满了邪气,“……小子,凭你就跟想我斗?分量还差得远呢……”
饰演吴亚则的邵逸辰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视着在赛车界被人称作“霹雳”的男人,执拗的眼神一分一毫都没有改变,同时用非常固执的语气说,“来跟我赛一场!”
……
“Cut!”石荣友拍起了巴掌,“很好,我想要的就是这种锐气的感觉,阿辰你这次放得很开……阿君,你说说这段镜头怎么剪?”
剪接师想了想,揣摩着导演刚刚那句“锐气”的用意,然后说,“我觉得,这一段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在一条直线上进行的,几个机位的拍摄走的也是直线,包括两个人走向自己的赛车时走的也都是直线;所以在剪接的时候一定要……我明白了。”
石荣友连连头,“对,我要留住的就是这种最大限度的冲突感……很好,下一场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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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极速》剧组忙着补拍最后一尾巴赶着杀青的时候,在东娱会馆十二楼的私人会客间里,大大咧咧地把脚叠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的,是邵逸辰现在见到后最头疼的人。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杜卓阳毫不在乎地把烟灰弹在了地上的羊毛地毯上,“说是有什么赚钱的机会……恐怕少不得还是要我先放血出来吧?”
“急什么?”邵钧哲看都不看地上的狼藉,手指有些不耐地敲着掌下的扶手,“再等一个人。”
“要是你那个未婚妻的话,我看还是算了……”男人把烟头扔在了地上,随即一脚重重地碾了上去……乳白色的毛绒地毯混着烟灰变成了一团污色,升腾着伴随而起的是毛皮燃着后的味道,“我见了她胃疼。”
邵钧哲这次没有搭理他,而是起身走到窗户边,“咣当”一声大力推开了窗户。
房间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一身休闲西装的房书平吹着口哨走了进来。他反手关上了门,口哨里的音乐正好赶上了高氵朝部分……于是,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房总很是愉悦地扭出来了一个舞步。
“哟哟哟……”他一屁股坐上了邵钧哲所坐沙发的扶手上,笑出了一口看上去极其无害的白牙,“邵总还不赶快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的表弟吧?”
杜卓阳耷拉着眼皮子瞄了房书平一眼,勾了勾唇角,“……你也配?你妈姓杜?”
“十分不好意思,在下的干妈姓杜,”房书平笑嘻嘻地说,“芳名‘睿’。哎呀,女王大人我真爱您……来吧,小可爱,叫声‘表哥’来听一下。钧哲,你说,我算不算‘太子他哥’?”
比杜卓阳更先一步发难的是邵钧哲,他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至交好友一脚蹬下了沙发,“请稍微多一节操,房先生。”
捂着心脏跌倒在地的房书平颤巍巍地指控道,“……我要向干妈告状你又欺负我……”
房间里瞬时转为一片**飞狗跳。
等到三方总算可以平静下来就本日的议题进行和平商谈的时候,之前邵钧哲和杜卓阳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也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而在邵钧哲三言两语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后,咬着一根牙签的杜卓阳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原来你一直在打这个主意……啧,那个女人还真是笨得够可以。不过,这不是正好符合了你的择偶要求吗?多么地般配……”
邵钧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风凉话说多了小心会闪了舌头,走夜路多了也要小心会遇到鬼……一句话,你干还是不干?”
“也不是不可以吧?”杜卓阳吐掉了嘴里的牙签,“只要你给我一个人……”他竖起了右手食指,压得低沉的声音里有一种不怀好意的诱骗,“……只要一个人,我就可以不要你一分钱的分成;而且,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邵钧哲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凑近了他耳边,轻声说了六个字……杜卓阳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说,“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