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惹怒莲殇
曲国在悄无声息中被灭了。不界谷从此消失,成为了新国土的一部分。
为王者,脚下所踩的就是他的疆土。
巫医这样说的。
谁也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人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原本荒yín腐烂不堪的曲国,在一夜之间改变,本就满腔憋屈的将领成为了掠食的野兽,从小小的曲国蔓延开来。
就在所有人聚集在东沫王城分抢权力的时候,这个当初不堪入目的国家,却像怪物一般撕开了东沫的各处!并吞了数个封地。
一个月之间,曲国由最初不界谷以北的小国,摇身成为了巨兽,将东沫变成了口中的死肉。
…….
“王!东沫的郡地如今已经全部在我们手上了!”乌岳诉说道。
莲殇依靠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眸子,两个月来,他依然还是需要在床榻上静养,“将封地送给曲国的将领!”
乌岳一愣。
最初知道莲殇要拿下曲国,只是以为他要借助曲国的力量来抗衡东沫,而一切也如他所想的一般,所有郡王都齐聚王城,生怕自己的权力被分割地过少了。东沫的边界不堪一击。曲国原君主昏庸无道,将士们早就憋屈了,而莲殇正是利用了这,重改了一个国家的命脉。
如今,他竟然将自己的土地,分送给曲国之人?
“照我说的做!”莲殇眸子轻扫乌岳,冷冷吐出话语。
那眸子里的死气,让乌岳一颤,只得回答,“是!”
……
“小家夥如何?”莲殇喘息着,只是稍稍想到无言,他就心头起伏,惹来伤痛。
“王宫密信。娘娘…….暂时无碍。”乌岳简单地回答。
莲殇闭眸,紧握着拳头,薄唇抿出血。
“告诉布狼,将所有暴乱的流民,赶往东沫!”睁开眸子时,他又如嗜血的妖魔一般。
……
乌岳心惊地开始明白。
莲殇,一开始,就打算……亲手毁掉东沫了!
……
东沫的天,变了。
两个月连着无数的战争,暴民四处流窜,各路人马措手不及,各地郡王回天乏术,只得放弃封地,各处寻找新的驻扎之地,之前集结的马贼、帮派,也开始抢杀掳掠。暴民、地痞、王族,一场可笑的内战竟然一并爆发。这个原本安逸的大国,如此轻易的被摧毁了。
……
“你根本不是做王的料!”
“是莲殇吧!是莲殇干的!”
“当初你就不该去不界谷!一早拿下王权!”
“嘁!现在谁还听你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东沫要亡了!”
“滚!你们都滚!”玉扬怒吼着,摔碎了书画殿里一切可以摧毁的东西,即便他坐上了东沫的王位,却看起来这样狼狈。
众人不欢而散,各自带着队伍离开了王城,想要在此混乱中,夺取一席之位,为保日後的荣华。此刻的他们早已脱去了王室漂亮的外衣,成为枭雄,掠夺不到权力,便开始啃食自己。
玉扬颓废地瘫坐在书画殿之上。
此刻的他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终其一生所策划的谋反,结果却这样荒唐。
“莲殇……”他低语念出那魔咒一般的名讳。
他是什麽样的人,他不在乎权、不在乎利,凭喜好治理了一个国家,他分散了所有王族的权力,却饲养着所有人的贪念。神奇的是,所有人的贪念却成功地牵制着彼此,让他毫不费力地掌控着东沫的一切。
谁才是算计好的?
当自己费力成功聚集了所有贪心的人,想要谋权时,莲殇却轻易地离开了王座,将王城空悬。任由他们拼抢。他是算好的吗?他猜到了吗,所有人都有有着各自欲念,当这股欲念碰撞在一起时,必然产生了内部的分歧。自食後果。
……
湖心殿──
良辰倒了药在碗中,这是几个月来第五次换药了,试过了很多药,现在也只能讲毒素控制住而已。
赏月扶起无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良辰端着药上前。
“姑娘!我们今日再换一味药。”良辰说道,“病虽有药医,可八分要靠病人自己!”
无言文弱地看着良辰。
“今日,良辰要说个故事给姑娘听!”
良辰一边吹着药,一边诉说到,“姑娘知道不界谷吧!”
才提,泪珠子就涌出。
赏月轻叹着替无言抹泪。
“姑娘不哭!”良辰低语,“不界谷以北的曲国被灭国了。新王降服了不界谷的布衣族,随後又率兵攻打了东沫!东沫各郡措手不及,被吞并。流民四窜,先王城所有兵力都被调往各地,镇压局势。王城又空了。”
无言听着。
“良辰得到的消息。曲国灭亡,新王题字,改国号:颜!”
颜?
良辰舀了一勺汤药,对着无言重复,“容颜的颜。”
无言红了眼睛,泪水不断滚下。
“或者,该说,无颜的颜。”良辰微笑。
苍白的脸上,滚烫的泪水一遍一遍冲刷着。无言哭地颤抖着身子,费力地喘息。
“姑娘不哭,我们喝药!”赏月轻拍着无言的背,哽咽着哄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姑娘的身子了,是不是!只要身子好了,才能看到故事的後头……”
无言哭泣着头,颤着双手接过良辰递来的碗,吞咽着汤药。纵使喝一分,吐一分,小家夥还是皱着眉头拼命吞咽着。
喝了药,无言乖乖躺下了
夜里却是被吵杂声所惊醒!
“不准靠近!”赏月张开着双臂,阻挡着玉扬。
啪──
玉扬一个耳光就将她打到在地,一掌吃痛地赏月冒金星,昏着视线还是要爬起身。
无言见赏月被打,也顾不得身子,翻身下床要去扶赏月,却被玉扬一把抓住了。
离近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无言泛呕地转过身去。
“你属於我!你知道嘛!你属於我!”玉扬喝红了眼睛,紧抓着无言,嘶吼着。
赏月扑上想要推开玉扬。
“滚!你个丫鬟!也要反抗我吗!”玉扬怒吼着赏月,松开无言,抽出腰际的匕首,冲着赏月笑出杀意。
举起的匕首才要落下,无言一步上前,护着赏月,冲着玉扬,沙哑而冰冷地语道,“你敢!”
她…….说话了……
玉扬震惊地愣在那里,酒意都被吹散了,“你……”
“你敢!”声音轻而哑,她又重复,他听到了。
“你可以说话?”
她散着长发,穿着寝衣,白皙的脸上病容明显,微红的眼眸冻地他发寒,那表情,像极了一个人!
玉扬怒火中烧,一手捏着无言的下颚,“你知道吗,你这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他!我不喜欢!”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像他!
无言唇语,玉扬看的清楚。
他一把将无言压在墙上,“不准叫他夫君!”说罢就要去吻她。
无言拼死抵开。赏月也一边阻止着玉扬对无言的轻薄一边叫喊着。
咻!忽然──
冰凉的剑刃架在了玉扬的脖子上。
“别碰她!”
玉扬回头,看到的竟然是裘来,“你?”
“别碰她!”裘来重复,剑上施力让玉扬退离了无言。
“你要谋反?”玉扬语道。
“我只忠於国家和百姓!何来谋反!”裘来冷漠地开口,“你若为王,可造福百姓,我必拥戴。可是如今,东沫内忧外患齐聚,百姓苦不堪言。你当真有为君之才吗?”
“内忧外患齐聚,你不率军平定内乱,不抗外敌,却夜闯後宫,还说自己忠於国家?”玉扬反驳。
裘来瞧了一眼一旁的无言,不急不缓地说道,“他说,如果你碰无言一下,他就屠尽整个东沫国!”
他说。
玉扬愣着,脑海炸开了。
无言也愣了。
“他已经攻下了半个东沫!如果他再不停下,东沫就要亡国了!”裘来说道,“无言,是唯一可以让他停下来的理由!”
裘来看到玉扬眼神空洞,知道他思绪已经崩溃。
也是,谁也不会想到,他想要篡权夺位,如今却是亡国的下场。
裘来收了剑,转头看到湖心殿的人都护着无言,走上前来,对着无言跪地,行礼道,“娘娘,如果可以,还望您可以让莲殇息怒!不要牵连百姓!东沫已经……”说到一半裘来顿言,痛心地闭眸。
当他的大军在王城边际与曲国大军对峙时,领头的将领告诉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回王城护着无言,则曲国承诺不战。二是,与大军生死一战,可是局势却显而易见。
这,很明显,是莲殇给他的选择。不,应该说,是没得选。
裘来叹息,也许全天下都低估了那个男人。
之前,这个少年治国时的冷漠和跋扈,和现在比来,倒显得温和起来。
他真正的可怕之处在於,他当真会漠视天下,随意招来杀戮,不惜一切,血染疆土。
而玉扬夺权之时,恐怕唯一错的地方,就是牵扯了无言。
惹怒了莲殇!
☆、第五十九章 宛如初见
掌灯了,少女提着灯笼在後花园的夜空下,静静地站着。那个位置,许多年前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呆呆地站在艳阳下。
可是呀,就是这般罚站的小傻样,让她遇见了世间最棒的人!
……
赏雪赏月退离在离她稍远的地方。让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
等待这四个月来,最重要的一刻。
入秋了,今夜的风却不敢吹地太重,怕再伤了这个夜夜哭泣的少女。温柔地围绕着她,时而拨乱了她的发丝,时而迷了她的眸子。
而她,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紧张地吐气,紧张地拽着手灯,紧张地细颤着身子。
心跳声咚咚、咚咚。
如许多年前一般,少年经过後花园时,发现了这个小精灵,立在那里,立在他心里。
赏月见到来人时,轻抽气,含泪和赏雪相拥在一起。
夜空下,那人好看地不似人间之物。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俊美的脸白皙地几乎要透明,眉宇轻皱着,深邃的黑眸褪去了冰冷的寒意慢慢溢出柔情,那张薄唇苍白无血,却悄悄勾起。
他朝她走去,见到小家夥提着灯笼望着他哭地不行。
他停在她面前,小家夥惊落了灯笼,双手握拳,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只能呜呜的哭泣。
他抬手轻捏着小家夥的脸儿。
只有他知道,只是碰到她的脸蛋,他的心脏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宝贝呀!”
他轻唤。
泪水模糊了那张依然苍白的俊脸,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还能做什麽,她怕得很,怕自己一动,他就消失了。怕一个呼吸,就改了两人的命。身子因为这些害怕而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哭泣。
莲殇轻叹,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小家夥,顺着她的发,轻拍着她的背。
他的臂弯环住了自己,温暖的xiōng膛靠近,他轻柔地搂着她,他摸着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xiōng口,好闻的气息温热了她。无言依然停不下哭泣,原来不是只有悲伤,心才会痛。原来高兴时,心也一样会痛的。
他轻吻着她的发心,“宝贝呀,我来接你回家了!”
“呜哇──”无言哭喊出声,两只小手覆上他的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放任自己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唔哇哇哇──”
莲殇低头看着无言闭紧了眸子躲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哭喊着,看着她毫无顾忌地皱紧了小脸,全力地哭泣,这,竟然神奇地暖了他的心。
几个月来,只有此刻抱着无言,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吻着小家夥的发,闻着小家夥独有的香味,也不打扰她像个孩子一样的哭泣,随她眼泪鼻涕都擦在自己身上。只是静静享受这这一刻,她就在自己怀里的喜悦。
小家夥哭到几乎要昏厥,哭到她已经没办法好好呼吸,哭道她想停下来都停不下来。
“呜呜呃呃呜呜” 小家夥抽泣不止地抱着莲殇
莲殇想笑,恐怕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在这样煽情的时刻逗笑他。
“宝贝起风了,我们回屋了,好不好?”莲殇头抵着小家夥的脑袋,吐息着低语,老实说他也快站不住了。这几个月来,他强迫自己快速好起来,伤口虽然因药而愈,可是他没有一刻可以安睡,刻骨的相思要比伤口还要疼痛难熬!所以他将所有怨气和愤恨寄托於战争,只有一步一步摧毁带走无言的世界,才能缓解他窒息一般的想念。
无言头,小手却舍不得松开。
小家夥的温度有些异样,莲殇皱眉,拨开她的刘海,将额头与她的贴着,心疼地问着,“言儿你是不是在发热?”
无言退开,怕他担心自己,摇晃着脑袋。
今日起身时,就觉得身子发寒了,可是她是多麽期待今日。从裘来和良辰告诉她莲殇攻占了东沫,正一步一步靠近王城。她每一天都苦算着日子,每一天都祈求他平安,祈求着可以早些见到他。
“我看看!”莲殇又拉近无言,不准她躲开,测着她额头的温度,“你!明明在发热!”他叹气,才想说她,看她一张哭地邋遢的小脸,还有那睫羽间要掉不掉的泪珠,最後还是舍不得说她。
无言依旧保持着环抱着莲殇的姿势,脑袋後仰地瞧着他,委屈地看着他。
莲殇吻了吻她的额头,“回房休息了好不好!”
头。
“那你要松开我了”
不肯。摇头。
“宝贝要一直站在这吗?”
忽然,好不容易停下流泪的无言,又哭地伤心起来。
莲殇微愕。
“我怕分开”支离破碎的音凑成恐慌的四个字。无言抱紧着莲殇,不是不肯松开,还是不敢松开。
此刻,莲殇也只能心疼地抱着无言,继续哄着,因为他也怕的很。
直到无言听到他细微的咳嗽声,惊得从他怀里弹起,一张小脸紧张地看着他,看着他病容满眼,心痛着。小手缓缓地松开了他的腰际,改牵着他的手。
赏雪和赏月机灵地打着灯笼在前方带路。
才步出後花园,就见曲国的军队和裘来的军队一字排开列队在後宫中,布狼虎芽都在其中,人数浩大气势磅礴。无言才知道,他带军一踏入王宫,就毫不停歇地来见她了。
“王!”裘来上前拜见。
莲殇毫不理睬,只是牵着无言朝着後宫渡口而去。
“王!”乌岳也上前。
莲殇低语,“让众人在王宫休整。”
“是!”
裘来望着莲殇和无言的背影,知道此刻,东沫的命运恐怕就在他一念之间了。
虎芽拉着兄长的手,与布狼对视着。今日,莲殇才变成了真正有血有肉的人。因为无言在身侧。这几月来他对人命的漠视让他们都心惊。这段时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个指令,都如魔,在战争中踏出一条复仇的血路,不计代价
他,是无人可以控制的地狱之神。
他,只会为无言而悲悯。
湖心殿──
无言的寝殿已经贴心地烧了炉火,让两个欲火重生的恋人褪去了一身的寒意,暖活起来。
稍稍梳洗一番,无言就拉着莲殇爬上床榻了。
莲殇拉着无言的手,时不时要探探小家夥的温度。良辰说,只是有些小热度,无言的身子已经不能再多吃药了,像这样的小热度,只能靠好好休息来调理。
“宝贝,好好睡了!”莲殇替无言盖着被褥,哄着她,想让她好好睡。
两人相拥着,面对面地侧身躺着。
小家夥的泪滚过鼻梁,划过另一边的眼角,滚进枕头里。
“宝贝,哭够了好不好!”莲殇又哄,麽指试过小家夥的泪。
无言的小手抚摸上他的俊容,摸着他的浓眉,抚过他的俊眸,碰了碰他的睫毛,摸上他的脸颊。
两人都不敢睡,舍不得睡,痴痴地看着彼此。
夫君!
“嗯?”
小家夥的泪越滚越多,泪珠子越滚越大。
夫君!
“嗯?”
无言挪了挪,爬进莲殇怀里,贴着她,抬头吻了吻他毫无血色的唇。
他尝到了她心疼自己的泪水。
夫君!小家夥抖着哭音唤他。
“嗯?”他一遍一遍地回答。他吻着她的眉心,被褥里,她已经四肢都缠绕着他了,他环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可要睡了?”
“嗯嗯嗯”无言摇头。
莲殇轻叹,“身子有不适吗?”小家夥抖得厉害。
没有!无言倔脾气地回答。
莲殇无奈,“累了就睡好不好?”
夫君累吗?
夜里,好安静。只有枕头边,她细微的喘息和声音,吐着彼此的爱语。
莲殇浅笑,“我想好好抱着你,好好看着你,再睡。”
他又惹哭了无言。
入夜後,两人身子骨都疲惫了,拥紧了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气息、香气、和心跳。才终於有了睡意。
可是这一夜,两人都时不时地惊醒。
无言惊醒时,看着莲殇的睡颜,无声地流泪。
莲殇惊醒时,看着无言的睡容,轻吻着她。
相拥的彼此,没有一刻是分离的。
今夜,身边有你,才活了过了来呀!
作家的话:
希望这一章可以让大家松口气了~师妹开始煮糖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