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静,你感觉到
时间一一地流逝,安言静换了一身红黑格子的衬衫,外面罩了一件淡米色的开领针织衫。龙腾小说 Ltxsfb.com她安静地蜷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中,手臂紧紧环着双腿,将头深深地埋在了两膝之间。
李邱翔和周耀鸣的手机不断地响,表明有电话进来,但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刻都不曾轻松过,有时候,甚至听着电话,愈发紧蹙起眉头了。
陈水墨依旧穿着属于她自己的那套淡粉色汉服,长长的裙摆拖在了地毯上,就像零谢落下的樱花。她占据着距离安言静最近处的一隅沙发,抱着阿狸抱枕,明亮的眼睛中泛起了一层水光,她却强忍着,没让泪水掉落下来。
周耀鸣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安言静,烦躁地扯开了原本工工整整系着的领带,走到厨房里,关上门,燃了烟,却只是夹在指缝中,没急着放进口里。
李邱翔朝陈水墨做了一个手势,陈水墨看向李邱翔,迟疑地了头,李邱翔朝她微微一笑,这才一猫腰,轻手轻脚地随着周耀鸣也钻进了厨房之中。
“也给我来一根。”李邱翔靠立在离周耀鸣不远的地方开口,声音哑哑的。
“你的呢?”周耀鸣听见脚步声便将烟叼进了口里,他虽然是在询问,却还是将一整个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都递了过去。
“回到老爷子身边就给戒了。”
周耀鸣很不屑地哼了两声,算是表达了自己对于李邱翔这种无处不讨好的作为感到无比不满的情绪。
李邱翔也不理会他,自顾自轻车熟路地打火烟,烟气吸到口里,在肺腔当中滚了个来回,就好像一阵清风拂过,将所有的细胞都浸过了一遍似的,说不出的舒坦。他慢慢地吐着烟,先是将烟先含在口中,然后再缓慢地吐出,出了口的烟雾在空中悠然升腾,慢慢扩成了一个中间镂了空的圆圈。
周耀鸣不耐烦地拿手将还未完全展开的烟圈挥散,又三下两下很快将自己那支烟抽完,他的声音就像是被浓烟呛过一般,感哑难听,“怎么看的?”
闻言,李邱翔笑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继续玩着吐烟圈的把戏,顿了顿才道:“你心里既然都有了数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问我?”
周耀鸣接过李邱翔递回来的烟盒,迅速地又给自己上了一支,“把武轩和阿维叫回来?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什么了”
“不行!”李邱翔出声打断了周耀鸣的话,“就算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吧!否则的话言静太可怜了。”
周耀鸣愣了愣,又狠狠吸了几口,颓然地倒靠在光洁的墙壁上,“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李邱翔想附和他,却又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最终,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先出去看看,言静她太过于平静了,我不放心她”
周耀鸣无声地了头,想起安言静看向自己时的那双眼睛,周耀鸣不得不承认,他竟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了。
霍秦找人算得良辰吉时是巳时六刻,也就是上午的十半。
安言静默然地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当时针和分针擦身而过时,她稍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不算太难看的笑。
或许她真的是太过乐观了,以至于不到最后一刻,她是怎么都没法说服自己真的去相信霍秦不见了这个事实的。
他可是亲口说过要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啊!他们喝过“合卺”酒,他们一同穿过喜服,她甚至还“以身相许”了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在婚礼的这一天就不见了呢?
若说刚刚得知这件事时陈水墨的反应才该是一个正常的回应的话,安言静觉着她现在还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的,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安。她甚至都不想去寻求那个他为什么会不见了的答案,她觉得自己花了比一般人更长的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然后,她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安好。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李邱翔端来了一杯茉莉花茶,安言静盯着自己身前的那张脸看了好一阵儿,才朝李邱翔笑了笑。
她原本一直觉着茉莉花是可以清神的,可现在,她反倒觉得这股味道吸进鼻腔中,却是让她愈来愈头疼了。
李邱翔的身上带上了一股烟草的味道,安言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那两个人刚刚进了厨房是干什么去了。她几乎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有些腿软。幸好她扶住了沙发,不然,怕是会就这样摔倒的吧!
“言静,你?”陈水墨也随着安言静站了起来,她虽然强忍着没落泪,眼眶却一直红红的。
安言静在原地小幅度地活动着自己的脚,朝陈水墨绽放了一个一切安好的笑,“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想上楼去弹弹琴。”
陈水墨似乎还想说什么,李邱翔却抢先道:“好,去吧!”
“嗯,谢谢了,哥”
安言静的拖鞋与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陈水墨一直注视着安言静的略显消瘦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尽头。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啪嗒”落锁声,之后,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琴声。
这幢房子的隔音效果其实很好,陈水墨努力听了一阵儿,却无法从零星的音调中听出安言静究竟是弹了什么曲子。而李邱翔倒也觉着这旋律很是熟悉,可一时间又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到安言静弹过。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迷茫之色。
陈水墨箍着自己的阿狸抱枕复坐回到沙发上,李邱翔被陈水墨直愣愣的眼神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他别过头去干咳了几声,努力寻找着话题。
好在周耀鸣及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李邱翔这才不至于要跟陈水墨继续这样尴尬下去。
“刚刚Miracle给我来了电话,说婚礼现场那边都已经处理好了,要我们放心。”周耀鸣扬了扬手机,不急不慢地说道。
Miracle是周耀鸣的助理,两个人是在周耀鸣逃到美国创办了“一鸣”的初期就混在一起的了。Miracle本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奇迹。若不是因为他,周耀鸣怕是还得在外面晃荡个好些年才能那样风风光光地回国呢!
李邱翔自然也是认识Miracle的,听周耀鸣的意思是这件事派了Miracle亲自去打理,他也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了头。
其实,婚礼那边真的算不上什么大的问题,宾客们除了李邱翔他们几个之外,其余的都是想指着这次的喜宴去攀攀关系的“聪明人”,他们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那些等着第一手资料的记者么,只需要稍稍透出他们想知道的新闻去,自然也就轻易解决了。再者说了,安言静的那个借口的确是够高明的,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都是让人挑不出问题来的最佳方案。
即使是三个人,却也同样地陷入了沉默,跟李邱翔相似的,周耀鸣也被陈水墨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他虽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周少,也扛不住陈水墨这种级别美人儿的直视。
“那个”周耀鸣难得觉着尴尬了。
“嗯?”陈水墨挑挑眉。
“你能别那样看着我么?”
陈水墨先是一愣,随即有些脸热地移开了视线,把头埋进了阿狸抱枕里,“对不起。”她的声音囔囔的,也不知是闷的,还是因为别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又是一阵无言。
随后,陈水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复抬起头看向周耀鸣和李邱翔时,目光却是愈发清亮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言静了?”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
周耀鸣和李邱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只能苦笑一声,难道他们掩藏情绪的功夫就那么地不到家么?看来,不仅是安言静,就连陈水墨都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真的有什么事对不对?”那两个人的反应愈发验证了她的猜想,陈水墨从几乎是沙发上一跃而起的,她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有什么事对不对?”
李邱翔迎着陈水墨的视线,最终还是缓缓地了头,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
“那你们是能把他找回来的,对么?”陈水墨原本是想问他们是不是知道霍秦现在是在哪儿的,可问题到了嘴边,她又硬生生给改了。她看得出来,他们俩也是有苦衷的,所以,她现在没法要求知道得太多。
李邱翔很想说“对”,可他自己根本就毫无信心可言,这种承诺,他给不起。
周耀鸣的手机又一次地响了,这一次,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表情却是有些莫测的。
“阿维?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好好,我知道了”
“怎么回事?”李邱翔见周耀鸣脸色大变,也不禁神色紧张起来。
周耀鸣将手机搁回口袋里,双手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道:“念衾也不见了。”
☆、霍 秦 ,我没退路
苏念衾也不见了。
顾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周耀鸣则在这一端很明显地听出了顾维语气之中的自责。透过电波还似乎传来了车辆驶过的声音,这样一衬,愈发显得顾维的语气悲凉了许多。
其实,傅武轩早在得知霍秦不见了之后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顾维要看好苏念衾,只可惜,他们再怎么想快,也还是晚了一步。
李邱翔神色一凌,望向周耀鸣的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沉重。只听他又问道:“那柔柔呢?”
周耀鸣朝他勉强一笑,按了按眉心,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柔柔没事,现在雪儿带着她呢!”
闻言,李邱翔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事风格和显而易见的目的性,怕是也只有他们才会这样做的吧!
“干?”周耀鸣本想再抽一支烟,却发现他带来的一包早在刚才就已经被自己悉数抽完了。
李邱翔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好像闪过一丝精光,“干!”他的声音很低,却无比坚定。
陈水墨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好,只得拼命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好似在预谋什么的男人,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看了一阵儿,却发现实在是看不出端倪,她便慢吞吞地复坐回到沙发上,将怀里的阿狸抱枕箍得紧紧的。
“水墨”李邱翔叫了她的名字。
“嗯?”陈水墨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可以很平静地听李邱翔讲话了。或许是知道了霍秦不会有事,又或许会是她意识到了就算是她再如何地慌乱,终究都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整个人一下子反倒放松了下来。
“我跟耀鸣要出去一下,可以拜托你好好照顾言静么?”
李邱翔说得极慢,也极为清晰,但陈水墨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别扭感觉。照顾言静本来就是该她做的,怎么她却觉得这样郑重其事地从李邱翔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呢?!
虽然觉得别扭,陈水墨还是重重地了头。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你放心。”
李邱翔笑了,他又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朝周耀鸣扯了扯嘴角道:“咱们走吧!”
周耀鸣也笑了,他本就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的人,如此一笑,带着几分暴力和嗜血,更是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妖孽不已。
“走!”
待他们俩离开之后,陈水墨又坐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往外看。门口那一大片黑压压的车也随着李周二人离开了。大门外似乎还立着几个人,一身黑衣,神情严肃,想必是留下来保护她和安言静的。除此之外,现下的小区里,就好似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水墨将右手搭在了左侧的颈子上,手掌之下,动脉剧烈地跳动彰显着她此刻强烈的紧张情绪,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Miracle在下午四多的时候送来了晚饭,陈水墨面对着那个看上去颇为沉闷的男人摇了摇头,Miracle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将食物放下,之后便退出了屋子。
于是,她跟安言静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就这样,度过了这个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大喜之日。
***
周耀鸣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一了,他脸色很差,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他先是在门外对Miracle小声交代了几句,陈水墨并没有听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之后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没胃口?”看到根本没打开过的晚餐,周耀鸣问道。
陈水墨抬眼看过去,只见周耀鸣手上拎着两个袋子,她毫不费力地一眼便辨认出了袋子上的标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还是有些艰难地“嗯”了一声。
周耀鸣嗤笑,将原本摊在陈水墨面前的晚饭一把扫到桌角,将一只袋子里的餐盒一一摆了出来,打开盖子排好,“吃吧!还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呢!”
陈水墨很难拒绝周耀鸣这样的男人,她将周耀鸣递过来的筷子咬在嘴里,看了看还热乎的饭菜,这才吃了起来。周耀鸣见陈水墨丝毫不客气的吃相,十分满意,想必而言,他还是觉得陈水墨这种个性的女孩更讨人喜欢一些。
将另一个袋子拎在手里晃了晃,周耀鸣用腾出的那只手指了指楼上,陈水墨往口里扒饭的手顿了顿,迟疑地了头。
周耀鸣一直觉得安言静其实是个没心的人,至少一开始,从她对霍秦的态度看来,就很难让周耀鸣喜欢上她。虽然之后相处下来,周耀鸣才发现安言静只是比一般人更懂得克制自己的情感一些,并不是真的冷漠,他却依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一个人,若是连感情都可以收放自如,她又岂会真的有心,真的懂得什么叫做感情?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周耀鸣推门进去的时候安言静还在弹琴,这首曲子的音调很低,让他不自主地缩了缩。
见到周耀鸣进来,安言静突然将两只手齐齐按在琴键上,长久长久没有再抬起,那种沉重的声音完全谈不上好听与否,似乎只能用“噪音”来形容。
良久,安言静才放开手,抬起头与周耀鸣对视一眼,她淡淡一笑,“你来了。”
周耀鸣有种错觉,就好像安言静就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一般。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有些难堪,也有些忿忿。他别过头,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给你送饭来的。”
安言静很认真地了头,慢悠悠地说道:“谢谢。”
虽然是道了谢,可是,安言静并没有要接过袋子的意思。周耀鸣也就这样站着,不发一言,面容沉静。
可能安言静终是觉得这样耗下去不妥,她低声开口让周耀鸣把东西先放着,她一会儿下楼去再吃。
周耀鸣也不勉强她,将食贷放到门口,漫不经心地走到钢琴旁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支香烟,正夹在指缝之间。
“一直在弹?”
安言静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
周耀鸣笑了。他把烟凑到鼻前嗅了嗅,故作可惜地说道:“我原本还想试试,看这琴弦是不是真的可以用来烟的”
安言静一滞,随即笑了,是那种很真诚的笑,眉眼都弯弯的。电影终究是用夸张了的艺术手法呈现出来的,大都做不得真。可真真想这样尝试的,她倒是只遇上了周耀鸣一个,不禁打心里觉得他很是特别。
“你随意。”
“不介意了?”周耀鸣来回翻弄着打火机的盖子,挑眉问道。
安言静摇摇头,“没关系。”
周耀鸣可不客气,了烟,却没放到口里。安言静很快便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儿,她依旧有些接受不了,稍稍蹙了蹙眉,却没让周耀鸣看到。安言静屏息了一会儿,待到觉得难受了才慢慢吞吐着空气,她的脸上也因此慢慢染上了不自然的红。
“干嘛不说?”周耀鸣直接将还没抽过的烟仍在地板上,一只脚又覆上去狠狠地踩了踩,语气冰冷,跟刚刚那副和颜悦色开玩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安言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发问道:“有话要跟我说?”
周耀鸣拿鼻子轻微地哼了一声,“我并不怎么喜欢你。”
“我以为你想说别的。”安言静并不觉得多惊讶,反倒还笑了。
周耀鸣了头,看样子是想顺着安言静的意思将这场谈话进行下去,“念衾也不见了。”
“你们会有办法的。”安言静发觉她并不喜欢自己跟周耀鸣现在这种说话方式,她道宁愿周耀鸣跟以前一样,有什么都可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甚至朝她吼。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敢动他的人,怕也只有你们几个都闭口不谈的‘家里人’了吧?更何况只是念衾不见了,柔柔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没有价值。这样一联想,很容易得出结论。”
不得不承认,周耀鸣发觉自己真的是小看了安言静,她的睿智与冷静或许真的就像傅武轩所说的,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你怕么?”
安言静抿了抿唇,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遮住了她此刻眼神之中的无奈,“我有什么可怕的?”
“当初他们可以干预到秦,现在一样可以。”
“嗯”安言静依旧平静,“也就是说,最差的结果不外乎我一辈子都见不着他了,你是想告诉我这些么?”
周耀鸣发觉自己很难跟安言静正常地沟通,她总可以在他还没说明之前,就猜到他的意图,这一,让他很是不悦。
“周耀鸣”
安言静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使得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周耀鸣呆呆一愣。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就不害怕,我只是怕若是一说出来,我就没有力量坚持下去了。”
因为,现在的安言静,除了霍秦,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如果自欺欺人可以让她坚持下去,那么,她又何惧一直戴着假面伪装下去呢?
只不过,他们又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她承认自己的软弱呢?
或许从“我爱你”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安言静就已经没有一丝退路了。
“你你放心,邱翔已经去磨他家老爷子了,一旦有了大致方位,武轩和阿维一定会把秦找回来的。”周耀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一顺口,将一切的计划如实告知于她了呢?!
眼前的周耀鸣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安言静努力撑着自己的双眼,最后说了一句“谢谢”。
紧接着,她便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安言静,你的礼物
“水墨”
“言静你醒啦?”
安言静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陈水墨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不让她乱动。
“想吃什么?”
陈水墨给安言静倒了一杯水,放好吸管递到了她的嘴边。安言静喝了小半杯温水,这才感觉自己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般,胃里有了温度,身上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她想了想,却是朝陈水墨摇摇头,实在是没什么想吃的,“不了,我没什么胃口。”不等陈水墨说什么,她又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天两夜”推门进来的周耀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搁着一只碗,他走到安言静身边,淡淡地说道。
安言静朝他了头,勉强一笑。
安言静发现陈水墨和周耀鸣的脸色都不算太好,原本想问问现在情况究竟如何了,见他们俩这副样子,安言静觉得自己也就不必问出口了。
“安言静”周耀鸣懒洋洋地靠在梳妆台旁,垂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嗯?”陈水墨还是将安言静慢慢扶了起来,在背后垫好了靠枕,让她可以坐得更加舒服一。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才会编出那样的借口来”
吞了一口瘦肉粥,安言静反问道:“知道什么?”
“言静”陈水墨坐在床边,一脸严肃,“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么?”
安言静手里原本握着的勺子“叮”的一声落到碗里,她半仰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水墨的双眼,“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这一次是周耀鸣的声音,相比起陈水墨,他整个人愈发显得深沉了些。
安言静的一只手慢慢覆到了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这种感觉很复杂,会高兴,会兴奋,可也会慌乱,会不安她不清楚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到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她现在,就连自己都有些顾暇不及了。
吸了吸鼻子,她舀了一大勺的粥放进嘴里,霍宅小阿姨的手艺,她还是吃的出来的。刚刚明明没什么胃口,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很饿很饿,饿到胃里微微灼烧起来得痛。这种微妙的转变,她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招架,只能闭不做声地吃粥,尽量把这个消息连同食物一起消化掉。
很快,一碗瘦肉粥就被她吃了个干净。
“我再去给你端一碗上来!”陈水墨接过安言静手里的碗,端着托盘,微微带着笑跑下楼去。
安言静晕倒前的那场谈话,她和周耀鸣两个人都不曾忘记。于是,这种情况下的独处,让他们俩都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
“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周耀鸣发觉自己很想抽烟,可因为安言静怀孕的缘故,陈水墨早在他一进屋的时候,就没收了他的烟盒和打火机,他无奈地掏出陈水墨塞给他的话梅糖,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勉强让自己没那么难受。“要么?”他又拿出一颗话梅糖,恰好扔到了安言静的被子上。
安言静一伸手就够着了糖糖,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你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安言静斟酌了一下,话梅糖攥在手里,硬塑料的糖纸硌得她掌心生疼。
“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最在乎的是什么么?”周耀鸣将糖直接咬碎,齿间咔咔作响。
安言静的确被周耀鸣问倒了,脑海里滑过很多词语,可她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血缘,是血缘。”周耀鸣微微一笑,眉间一松,如释重负,“所以,这个孩子来得刚刚好。”
***
等待的日子安言静都过得大同小异。陈水墨不能一直请假,早早便回去了。安言静则遵照周耀鸣的“吩咐”搬回了霍宅,她刚刚有了六个周的身孕,情况还不太稳定,现在也确实是需要有人照顾着。
柔柔跟着杨辰雪回到了顾维那儿,安言静并不大担心那个带着温柔笑容的女人会照顾不好柔柔,她只是觉着,一个人住着这样大的宅子,实在是太过冷清了。
傅轩武早早回了部队,顾维也回到了岗位上,唯一只有李邱翔给安言静发了一条短消息,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等。安言静将短信删掉,看着屏幕上她和霍秦在石林拍的合影,眼眶微微发酸。
安言静其实是一个让人很放心的孕妇,她托周耀鸣买了很多的育儿书回来,还特别准备了一个本子,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条一条列得清清楚楚的。不仅是她,霍宅里的下人们也都按照这些条条款款去做。这个孩子,似乎真的是如周耀鸣所说的那样,确实是备受期待的。
午后,安言静将练琴的时间缩短到一日半个小时,她不能一直坐着,需要时不时走动,这样对大人孩子都比较好。而不弹琴的时候,她往往会放一张西方古典乐的碟,一边看书,一边吃糕。
是的,她现在的食量比以前大了不少,除了一日四餐,阿苏每日都会遣人送来“子西”的糕,几乎都是不重样的。安言静这才知道,原来她这个老板娘其实一直都深藏不露,没显现出真功夫来。
因为手机和电脑都要少用,她跟陈水墨的联系并不多,于是,现在也只有阿苏和周耀鸣可以时不时陪着她聊天解闷。阿苏还好,店子里的生意倒是不会因为离了她就运转不了了,可周耀鸣却是辛苦不已,霍秦不在,他还得隔几天就往“秦韵”跑,这样做多少也算是安抚人心了吧!
“安言静!”
还没见到人,就先传来了周耀鸣略显兴奋的声音。
天气转凉了,安言静便利用上了霍宅据说从未启用过的壁炉,此时,她正坐在壁炉旁的厚地毯上拼拼图。拼图是在苏念衾的房间里找到的,一千块儿的一张大图,好在地毯足够大,拼图散了一地,不然安言静也没法玩得如此尽兴。
“今天怎么这么早?”安言静头也没抬,将今天下午拼好的成果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属于这块儿小图的角落上去。
“他要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安言静手上一抖,巴掌大小的一块儿小图瞬间七零八落地散了开去。她将那些小块儿的拼图拢到一起,抬起头,注视着周耀鸣的眼睛,“真的么?”她不敢说得太大声,就像是害怕这是一场梦,声音一大,她会随时惊醒过来一样。
“嗯!真的!”周耀鸣显然要比安言静乐观得多,他在安言静漂亮的地毯上踩下了两排脚印,走到安言静面前,他毫不客气地坐到安言静刚刚拢好的拼图上,“李老爷子无意间给邱翔透了底,今年之内,秦一定可以回来!”
今年之内是么?
安言静开始努力回想今天究竟是几月几号了,只可惜,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太过一致了,让她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可是,有了一个期限终究要比毫无目的地等待要来得有盼头得多!
安言静心里明明是畅快的,可不知怎么地,她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哎,你怎么”
“我没事,呵”安言静胡乱抹着脸,别过头去。
周耀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看着安言静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突然觉得心酸起来。
***
圣诞节快到了,周耀鸣带来了一棵装饰好了的圣诞树,若不是担心安言静爬得太高实在是太不安全,他原本是打算让安言静亲手将最端的星星挂上去的。
杭州下了一场雪,只不过雪花一落地,就没了踪影。安言静畏冷,整日缩在壁炉旁,看书,或者拼拼图。一千块儿的拼图,她已经拼出了四个角,虽然依旧还剩不少,她却觉得很有成就感。
新的一年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霍秦却依旧毫无音讯。
安言静面子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她依然按照制定的时间表作息,一个多月下来,她胖了五斤,也算是小有成效的了。
柔柔早已接了回来,小丫头好像瞬间长大了,即使这么长时间没见着霍秦,也不会哭着吵着要爸爸了。
安言静不喜欢过舶来的节日,所以对圣诞节并不热衷,周耀鸣却是在国外待了好些年的人,对这样重大的日子十分讲究,平安夜的大餐也几乎是按照国外的风俗准备的。
餐桌上,周耀鸣没头没尾地问道:“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柔柔率先举起手里的叉子,“想要圣诞老公公!”
“哦?柔柔为什么想要圣诞老公公呢?”
“因为圣诞老公公有好多好多的礼物,有了圣诞老公公,柔柔就有了好多好多的礼物!”
此言一出,周耀鸣扔了刀叉,笑得毫无形象,直夸柔柔聪明,真不愧是霍秦的女儿!就连安言静都笑了,她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一想到还有七个月,也要有一个这样的小天使降临,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吃过饭,八多的时候阿苏又派人送来了糕,今日店子里生意忙,她抽不开身亲自过来。安言静晚饭吃了不少,糕勉强吃了两个就觉得有些撑着了,周耀鸣便遣人拿了安言静的大衣,说是陪她出去散步。
夜,很静,安言静只听得她和周耀鸣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
“言静”
“嗯?”安言静带着帽子和大围巾,只露出两只大眼睛。
“你呢?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周耀鸣将刚刚的问题又来了出来。
“嗯,身边的人都健健康康的。”
“听上去想新年祝福。”
“是么?可是,我就是这样想的。”
“嗯,健康是最好的”
“是啊!”
两个人边走边聊,呼出的气很冰冷的空气中形成雾,安言静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怎么讨厌这个节日了。
“烟花啊”
突然腾空的烟火绽放开来,红红绿绿的色彩将夜空装得格外妖艳。虽然只是一瞬,安言静却觉得这样就够了。能够有那么片刻的绝美,真的已经足够了!
“言静,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安言静转过头去看身边的周耀鸣,只有路灯照明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两团火焰,微小的烟花不能跟空中的相比,可那个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的人却顿时让安言静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五十八天不见了,他,瘦了。
安言静的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她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掉落。
夜空被漫天烟火染色,耳畔是“砰砰”的炸裂声。
只见那个男人张开双臂,朝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安言静,我回来了。”
安言静的眼泪砸到地上,不远处的那个人变得模糊起来,她却被那个最熟悉的怀抱包围,鼻尖全是属于他的薄荷味,安言静闭上眼,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恒。
(正文完)
☆、见证者:阿苏
阿苏大小就一直很羡慕自己的阿姐,更确切的说,是嫉妒。
不仅因为姐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苏韵,而她只能被一心盼望这一胎是个男孩的阿爹失望地随口诌了个苏苏,更因为只有阿姐可以跟着漂亮的小姨离开这座小镇,去北京上学。
阿苏永远记得送阿姐离开的那一天,素来yīn雨绵绵的小镇竟是艳阳高照的,阿姐穿着阿娘特意为她缝制的素花裙子,迎着阳光,握着她的手跟她说,“阿苏,等你大一了,就过来找阿姐!”
阿苏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只觉得那一日的阳光刺得她有些头晕。
那一年,她刚刚六岁。
阿姐离开了,可阿苏却依旧时不时可以听到阿姐的名字被不同的人提及,学堂里的老师,集市口买蒸糕的阿嫂,还有阿爹和阿娘
一开始,她还会生气,甚至耍耍小性子,只不过没人会在意她。于是,到后来,她变得平静,她会朝对方微笑,不发一言,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即使面对着是自己的阿爹阿娘,她亦是如此。而她换得的,却是阿爹愈发嫌厌的眼神和话语。
阿娘总是会在睡前充满疼惜地搂着她,跟她挤在小小的竹床上,摇着蒲扇,慢悠悠地说着故事。一翻身就可以听到吱呀吱呀的响声,跟阿娘低低的软语交织在一起,阿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觉得自己也是被宠爱着的。
阿娘身上有股子栀子花的香味,十分好闻,阿苏每每都是嗅着这香味,才能安然入眠的。
其实,阿苏长得也很标志,尤其是一双眼睛,就像是可以把人吸进去一样。可是,她愈是出落得水灵,阿爹似乎就愈是不待见她。
又是一年夏天,阿苏初中毕业了,她觉得自己足够大了,可以去京城找阿姐了,亲爹却告诉她,他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阿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就好似原本盛放着的花朵儿,霎时芳华,之后便迅速萎败。
当她打开门面对着阿娘似乎也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的脸庞时,她突然笑了。
“阿苏,你”阿娘手里端着一碗白米粥,微微簌抖起来。
“阿娘”阿苏扑进阿娘的怀里,鼻尖溢满了栀子花的香味,“阿娘,我饿了。”
阿娘似乎是哭了,阿苏仿佛觉得有什么液体沿着她的颈子滑进了她的衣服里,她全身一僵,更紧地抱住阿娘,而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
定了亲,阿苏就不能再去学堂里念书了,说好等她过了十六就直接去到男方家里。阿苏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开始随着阿娘学习做家务。
一开始,她还会时不时把以前学堂里的书拿出来翻一番,到后来,当她发现自己的手上伤口、老茧愈来愈多的时候,她就连着唯一的兴趣,都不得不狠心放弃了。
她觉得自己不配。
好在阿娘知道她喜欢学做菜,便想着方儿地教导她。南方的菜多是做法复杂,工序很多,可往往都是阿娘只演示了一遍,阿苏就能够完全记着,自己再做的时候,分毫不差不说,就连味道都是极好的。
阿苏偶尔去集市买菜的时候,也会缠着卖蒸糕的阿嫂偷偷告诉她这蒸糕的做法。久而久之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苏家有个做得一手好菜的二女儿。
可是,即便是这样,阿爹还是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阿苏安心待嫁,等来的,却是十六岁证生日前一个月阿姐的回归。
阿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不过一夜之间,她原本定下的婚约被取消了,连同阿爹阿娘,她们一家人顿时成为了整个小镇的耻辱。
阿爹第一次打阿姐,阿爹的巴掌狠狠落在了阿姐苍白的脸上,之后,阿爹捂着心口,颓然倒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小镇是再也待不下去了的,阿娘什么都没说,安排好了阿爹的后事,便带着姊妹俩悄无声息趁夜离开了。
好在阿娘的娘家人还不至于那么狠心,小姨一直觉得阿姐变成这样她也是有责任的,于是她们娘仨便总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阿姐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阿娘要去打工挣钱养活她们娘仨,家中的其他人虽不曾说些什么,却依旧对她们避之不及,阿苏便成为了唯一可以跟阿姐说上话的人。
一开始,阿苏会觉得新奇,因为阿姐说的都是她闻所未闻的事情。她一开始带着憧憬去幻想那座大城市,穿漂亮衣服,上大学堂若是她也可以去那儿看一看,该有多好啊?!
可到后来,阿姐只是来来回回地说着一个人,说那个人有多好看,说那个人有多聪明,说那个人有多与众不同
阿苏慢慢记住了那个名字——霍秦。
夏天,阿姐生下了一个男孩,可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阿姐抱着刚刚生下来的小婴儿,贴着那软乎乎小东西的脸颊,泪流满面。
“念衾,叫你念衾好不好,苏念衾”
小婴儿哪里听得懂大人的话,只觉得落在皮肤上的泪水凉凉咸咸的,惊得他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小念衾的眉目生得跟阿姐完全不像,阿姐却笑着说这是像他父亲,也是极好的。
阿姐从来不会吝啬跟小念衾分享有关于他父亲的一一滴,阿苏也在一旁听着,她对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夫”的态度,从最初的好奇,惊叹,到最后的愤怒,每一幕,都落在了阿姐的眼里。阿姐只是对她笑笑,叫她不要太过担心。
灰姑娘爱上王子的故事,很简单,却也很现实。
阿姐样貌出众,成绩好,脾气也好,到哪里都是受瞩目的。而霍秦更是如此,再加上他不凡的背景,在整间学校称得上风云人物。
阿姐说是她先喜欢上霍秦的,毕竟出身摆在那里了,她只是偷偷的喜欢,从未有所奢望过。
可是,爱情的发生似乎永远都是毫无道理可讲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午休时分的楼,无意闯入的女孩,那似乎正是宿命的喟叹。
阿苏记得自己问过阿姐会不会后悔。
那个时候的苏念衾已经两岁多了,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却看上去极为老成,苏念衾的表情不多,不爱笑,更不爱哭,总是端着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每当那个时侯,阿姐都会贴过去,在苏念衾一本正经的小脸上亲上一口。
阿姐逗弄着苏念衾,浅笑着说不后悔,语气很轻,却斩钉截铁。
那个时候,阿苏并不能理解阿姐的这种感情,在她看来,阿姐那是傻。
后来,阿娘因为操|劳过度离开了,阿姐又撑了两年之后也过世了。阿苏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那段时期过得可谓是举步维艰。那个时侯,她也不过二十多岁,早已离开了阿娘的家,来到了杭州,独自打拼。
把苏念衾送回他父亲的身边不仅是因为生活所迫,更是因为,那是她给阿姐的承诺。
再次见到苏念衾的时候,他比之前愈发沉默了,人却是结实了不少,阿苏恍然竟不知道该跟这个孩子说些什么了。
在此期间,她偶尔会跟霍秦碰上,只不过,两个人只是擦身而过,完全没有交集。
阿苏发现自己变了,她竟在心里隐隐期待着那个与苏念衾每月一次的见面,只不过,她知道,那只是借口,她想见的,其实是那个永远一身黑的男人。
与霍秦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弄得不欢而散,阿苏并不觉得霍秦欠她什么,所以断然拒绝了他提出的所谓“补偿”。
“你对不起的人是我阿姐。”
她犹记得自己最后离开时说了这样一句话,那个时侯,她分明看到了那个刚毅的男人眼中一身而过的哀恸。她原本以为这样为阿姐出气,自己会觉得高兴,可是,并没有,她一都感觉不到快乐。反而,她会为他的心伤而反常不已。
苏念衾跟霍秦相处得并不好,阿苏对此也毫无办法,那个倔强的少年一直认定是霍秦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的,是啊,那个时候,他已经长成了少年,却也愈发固执了。
阿苏逐渐减少了与苏念衾的见面,因为她开始恐慌,她害怕见到那个男人,害怕自己会因此愈陷愈深。
当霍秦第二次提出要补偿她的时候,阿苏接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地就答应了他,或许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一,进而,不再对她怀着歉疚。
“子西”的名字是阿苏自己取的,临近西湖,她总会在脑海中时不时冒出这句诗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霍秦第一次上“子西”去吃饭,是跟李邱翔周耀鸣一起的。她站在一旁,偷偷记下他的喜好,却发现他的口味跟阿姐的极为相似。
之后每一次他再来,她都会亲自下厨,她自己都道不明那种隐隐的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后来,他每次来都会带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举止亲密,毫不避讳。
阿苏觉得自己并没有多难过,只是为阿姐有些不值,那个女子,哪里都比不过她阿姐。
他们俩最后一次单独见面是在霍秦新置办的山间别墅,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子叫安言静。
他带着她去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那里面的东西,让她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苏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她很难平静地面对着满室带着阿姐气息的东西。
“我原本是想留给念那小子的”
“你不是”
“嗯,走了之后找耀鸣他们帮忙收集的。”
阿苏觉得自己突然很想哭,因为,她才发觉其实霍秦并非是她想象中的那般无情的。
可是,她又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有些不懂女人。她自然是知道这幢别墅是他为了谁置办的,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前女友的东西摆进来,就不怕那个女子吃味么?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阿苏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陷得并不深,还可以毫无眷恋地转身离去。
“就留在这儿,锁起来吧!”阿姐怕是更喜欢留在你的身边。
阿苏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坏的,要不然,她应该会告诉霍秦,让他把那间屋子的钥匙交给安言静保管。
那么,就让她彻底自私一回吧!这应该也是,唯一的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