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儿101
发文时间: 4/28 2013
“你……”王师毅不知道自己扯着那个男人反复吻了多久,力道狠得像是要把长时间的苦痛一次性还回去,被他吮吸过的嘴唇似乎丧失了平常那种毫无血色的模样,在王师毅看来,乐六的身上也有一个地方可以泛起红色。龙腾小说 Ltxsfb.com
羞耻的邀请,从未有过的行动,可他这个羞耻的邀请竟然没有得到乐六的回应。
王师毅不是不知道如何去做。身体里不断翻滚的欲焰令他无法忍耐,乐六可以给他什麽,他一向很清楚,可是眼下,乐六根本没有动弹的打算。
连最初放在他後颈的那只手也走了,只留下烫热到不会变冷的皮肤。
明明……明明还问了药效的事情……却……王师毅觉得这家夥在耍他,逗弄他撩拨他,最终懒得动手。他似乎忘了,是谁先把乐六按在身下,又是谁先一步动手,夺走乐六那唇舌的。
“你……”王师毅放开乐六,眼睛里都是忿恨。可是他又不能现在甩开乐六,不能唾骂两句便离开那人,就连抬起脸来,他的xiōng口都与男人抵在一起,没有远离的打算。
说不出下面的话。能说什麽?埋怨乐六毫无动作?痛斥乐六不顾他的不适?甚至是将他身体所有扭曲的变化都“归功”於乐六?有的事情,放在心中是一回事,说出口来,便没了底气;若是他王师毅能一直狠下心硬着脸,即便是乐六多加摧折,即便是他死了去,也不会有如今的王师毅。
不是认输认栽,王师毅只是发现,自己需要的,不再有功名和江湖人生,只剩下这个人了。
尽管是因此时此地而造成的错误,他也无法改变。
豁出去,王师毅早就心软了,只是到这时才放得下脸面。可就是这样,他总不能……不能在乐六没有动静的时候……
紧贴着乐六的xiōng口,王师毅心里想起的,都是乐六手指残留在他身上各处的感觉。他该怎麽办?他对着乐六丝毫下不了手,可乐六又……
脚趾尖都焦躁起来,这头一遭的事情,真令王师毅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他这模样,乐六倒是舒心得很。这男人想通了?想通便好,他们俩都省事多了。期待王师毅下一步的举动,乐六可以翻身压倒他或者抬手引导,可是,乐六又不打算直接这麽做。
王师毅停住了,弓起背,那高挺的额头抵上他的下巴,喘息吐在他的喉头上。虽然马菡中的话让乐六对凌风草的效果产生了怀疑,但王师毅应该尚不知晓,所以这一定是凌风草的作用。乐六可以想象,久经调教的身体被欲望焦灼,一被燃,就难以熄灭,除了依赖他便没有别的办法。听着那深重的气息,乐六便能感到其中的痛苦,可他又记得,他的玩意儿对痛苦有很特别的爱好。
不是故意使坏,乐六只是觉得,简简单单就满足了王师毅,并不是王师毅想要的。
在这模糊了时间的地牢里,走道里闪动的火光映入牢房只能映出面孔上模糊的神情。但乐六看得仔细,王师毅忍不了多久,他快到极限了。
正如此想着,他的手就被人抓住,被人拉入两人身体间的缝隙。王师毅依旧抵着他的下巴,将他的手按在自己xiōng口──剧烈的震动,王师毅大概自己并不知道那里面的脏器长什麽模样,但乐六晓得──那东西正在为了他们相拥的这一刻,激动不已。
王师毅只是按着乐六的手,一言不发,浑身上下却颤得更厉害了。
“你要我做什麽?”乐六没得到任何指示,不会擅动,“玩意儿,你要我做什麽?”
说话间,下巴晃动,王师毅执拗地跟着他,就是不愿意抬头。不过,王师毅的手动了动,领着乐六的手滑进薄衣,生涩地挪来挪去──没两个来回便停了,王师毅这下连气都不敢出了,像是在等他的答复他的回应。
乐六突然想看王师毅脸上神色,抽手就要扶那张藏起来的脸,可很快就被人抓了回去,只许他触摸xiōng前的肌肤。
也许还有其他地方想要乐六碰。乐六知道自己的手同普通人的手绝对不同,有他在,王师毅就不会乐意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的;既然这已经是他的玩意儿最大胆的请求,如此明显的请求,他也不再刻意忽视了。
“……嗯……”感受到乐六的手心手指不可替代的颤动,王师毅忘形地发出声音。乐六一动起来,他便没有用武之地了,紧抓着乐六的手软在身边,不知如何利用。
在乐六手中,时间恍然模糊,衣襟敞开任其所为,自xiōng前到腰间,令人忘乎所以,除了留恋,心里再放不下别的感触。
可是……不够。王师毅无意识地动着仅被乐六一手纠缠的腰,臀部摆动,很快就有了新的意味。最难抚慰的,永远是身体深处。尽管来到山谷中一直没有消停的是他的分身,可经历过安德种种,排解不掉的,还是身後羞於启齿的地方。
王师毅死死咬住嘴唇,想要狠下心来。
身上的男人总算有了新动静,还是低着脑袋,可双手慢吞吞地摸索上裤腰……不一会儿,只见男人突然抬头,还没等乐六看清他的表情,就撇过脸,手上猛力扯了自己下身的布料,扔在一旁。
这动作,可真是决绝……实在有趣,乐六望着他,就看他那面孔都红透了似的,耳朵更是像被煮熟了一般。
王师毅又稳稳地坐在他身上,隔着布料,那结实的臀肉压在乐六下体,不禁窘迫赧然,左右避让几次,察觉自己根本躲不开,又坐稳了。
那喉头上下鼓动吞咽,喉头的主人不愿直视一直望着他的乐六,在身侧探寻很久,才找到乐六另一只手。提起那手僵在空中,王师毅可能是在心里对自己说话,自顾自地轻摇着头,直到下定决心,把乐六的手绕到身後……
一定是认为自己做出值得耻辱一生的事,王师毅的身体激动,激动到放在平时看来完全不正常的程度。沿着背脊滑下,还没到臀缝就能感到大幅度颤抖──下身与下身在一处,王师毅被乐六的硬物惹起的回忆,另他的後庭先一步回味起来。
真是惯於yín欲的地方。乐六颇想在此刻戏弄他一番,可是王师毅真的无法忍耐了,他想让那灵巧的手指进去,现在就进去。
是乐六教会的,这种时候,只有这一种快活的办法,都是乐六教的。
作家的话:
捂脸~替玩意儿羞耻一下~(你凑什麽热闹嘛!)
这才叫调教啊!老六!!
感谢XWAY032、古调独弹和筱茧的礼物~~被花花铺满专栏的感觉真棒!!
明天就回老家,下午更文
玩意儿102
发文时间: 4/29 2013
王师毅找不到地方埋起脸,恨不得把脖子拧过去,扭成常人不可到达的角度,好让乐六看不见他的脸。而被他拉在臀上的手,仅仅是放在那儿,皮肤上就泛起阵阵战栗。
拽着那手往更重要的位置去,王师毅不信乐六不懂,但是,总不能,总不能让他来说出请求。
紧缩起穴口,又松开,那里也在深深呼吸似的,要是能发出声音,必定比他口中的还要重。王师毅不知道这样是否能让乐六动念头,他做不出扩张那儿的事情,有些事,还是让乐六来做……
迟迟没等来乐六的动作,王师毅觉得自己这般跨坐在男人身上是件极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足以令他冷汗淋淋;但眼下身体没有如实反应,他的小腹紧绷着,涌起一阵阵酸麻的感觉,有时厉害了,他甚至忘记下身原应有的任何一部分,似乎与乐六已经连在了一起。
可是乐六吊着他,直到他都要暴躁地出声咒骂了,才挑动了一下手指──王师毅立即捏紧那手腕,压下嗓子里快要溢出的声音。
“……你在勾引我。”不是问题,乐六很确定,因为手中是激动到快要哭泣的身体,费尽心机,就是要诱乐六深入,“你可以自己试试。”
摆明了不帮这个忙,王师毅听得明白,一时冲动,转脸过来瞪着乐六。眼眶湿润,眼圈发红,王师毅自然而然流露了野兽似的目光,刹那间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乐六。
可惜,很快那眼神又暗下去了。王师毅示弱,再也等不及乐六,颤抖着手腕,往自己身後塞了一根手指……
嗓子眼里呜呜悲鸣,乐六不知他这是觉得痛苦多些还是爽快多些。王师毅不得其法,只知道硬向里去;顾尾不顾首,他这下藏不住脸上表情了,全被乐六看了去。
屈从於欲望,对王师毅这样的正派人士,看来是件天塌下来似的事情,根本就是否定了他前面的人生吧?乐六见那刚毅的面孔上尽是苦痛,而快乐就糅合在苦痛的缝隙里,似乎如果再加把火,不应该存在的快乐就要撕开他的面子,彻底毁了他。
乐六就是喜欢这般,不是玩耍逗弄,他就是喜欢把真正的王师毅剥出来。“玩意儿”三个字说得轻佻,可这轻佻对乐六来说是难得的东西,这轻佻就是他难得的郑重,从来都只给过王师毅一个人。不必多想,乐六动用指尖,在王师毅身後为那步步攀升的欲望添砖加瓦去了。
“乐,乐六……”王师毅的指尖在哪边,乐六的就跑去另一边,撑开那穴口紧皱的嫩肉,强令它得不着歇息的时候。三五次下来王师毅就经不起折腾了,忘记本该有的立场,扭着腰,前後摩擦起乐六硬挺的东西。
虽然乐六都觉得头热了,但没有立即给他。
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粗喘,王师毅被乐六扶住了脸颊,好半天才觉察到。视野里乐六的面孔有迷蒙,那上面的神情,跟他认识的那个乐六,不大一样。也是,自从到了北方,乐六一直都不一样,跟安德那个驱尸鬼手不是同一人似的。
“自己来吧。”乐六交缠上他的视线,忽地说。
王师毅眨眼间便懂了,觉得被乐六碰到的地方烧得起火来,连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就这麽……王师毅都没发现,他竟然咧着嘴角笑了。
着魔了,能做到这一步,後面的事,也没什麽好怕的。王师毅歪了脑袋,将乐六的手夹在脸与肩膀之间,好像是要确定那手真的在他这边一般。
合上眼睛,他撤出自己的手指,凭感觉摸到乐六身上,试了几次,手忙脚乱,总算顺利。王师毅不敢看乐六,鼓了几番勇气,才握上分身──若即若离,无论有过多少肉体联系,他也不能正视这出入他体内的器具。
乐六不是没有帮他,只是隐蔽了。乐六要让王师毅自己感受,这麽做,才能长得了记性。眼看着男人僵直着腰,用渐渐柔软的穴口从他的端蹭过,乐六有些後悔,他以为是在折腾玩意儿,但也是在折腾他自己。
不如,直接把那腰按下来……乐六思忖片刻,却在下一刻被包裹住──王师毅皱着眉头狠着心,坐了下来。
“……”这下王师毅都发不出声响了,梗着脖子,软在他身上;上半身倒在乐六肩上,让体内的硬物变了角度,擦过要人命的地方,惹得王师毅抽筋似的一抖。
王师毅的分身滴出水来,粘腻在两人之间,它的主人大口喘着,不知是向左向右还是向前向後,只希望能摆脱更强烈的冲击,可已经被肉刃贯穿,逃脱不了。
这样的体势,玩意儿的身体显得太过热情,让乐六也把持不住了。“……你自己动。”乐六是不乐意示弱的,强撑着淡定在王师毅耳畔说。身上人朦胧了,听见这命令,缓缓转起腰来,却因为里面绞得太紧,略有些困难。
不知所措,王师毅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没了动弹的劲儿。
“抬起来,然後再……”如今的王师毅听话得很,乐六刚说着,他便尽力抬起,让乐六退出去了一,“坐下。”
话音刚落,王师毅便重重地摔落下来,那冲击一时间承受不住,手指脚趾不停地蜷曲着,仿佛想把它们折断似的。
乐六高兴得很,王师毅学得快,只需一个来回,便自己尝出味道,撑在乐六xiōng口,夹紧肩头,上下耸动,寻找快活的感觉。过去乐六Cāo纵他玩出不少花样,可是眼下早没有那些联系了,先前的事情一概不提,这才是真正的王师毅。
教人想掐着他的腰,狠狠上去。
这说不定就是找回做人的感觉了──平静的只有脸面,乐六只能再放任他自行享乐片刻,便不给他主导的机会了。抬起上身,乐六看着男人随着他分身位置的变动而追逐他的姿势,猛地抱住王师毅的腰,想也不想,将自己撞向更深的地方。
他们的身体似乎从未贴得这麽紧密过。乐六稍一冷静下来,原来王师毅的双腿已经缠在他腰上,像要把他嵌到身体里似的,鼓动他的攻势;而那手臂在空中胡乱摆动几下之後,又回到乐六身上,肩膀後背脖子,来来去去,不知放在哪里才稳当。这让乐六忘记了与他开始前的各种趣味,头一次如此直白地渴求,不管是乐六,还是王师毅,忘记的,都不仅仅是含在欲念里的情趣了。
乐六甚至能感受到,王师毅对他,那些无谓的仇恨渐渐消失殆尽,王师毅对他,竟一早就怀着喜欢的意思。
只是,别都落到最後了,才意识到这山谷这地牢这热情中的一切,都是虚妄的一厢情愿而已。
……即便如此,乐六也不会放开。
不放。
作家的话:
其实这麽看,老六的心情,略可怜啊……(揉脑袋)
总算比较心意相通地做了TAT
两位好好加油!!
感谢tina830606girl和筱茧礼物!!
晚上去喝喜酒,晚再来更一次!请期待!
玩意儿103
发文时间: 4/29 2013
走廊尽头的动静,惊醒了乐六。
王师毅没他的本事,自然不会警觉至此。下牢後过了大约一日半,朔人连饭都不曾送过,所以从未有过外人。
腹中倒是没有饿感。舌尖伸出来舔了舔乾燥的唇角,看看躺在旁边的王师毅,显然乾得更厉害。睡睡醒醒之间,乐六没数过两人纠缠的次数,至少到後来王师毅前面都快出不来东西了,只能抖着身体双手陷进乐六的皮肉里,留下痕迹。乐六怕疼,被他掐痛了,却停不下来,只能更加卖力,直到两个人都用尽最後的劲儿。
早忘记这里是什麽地方了吧……乐六翘起嘴角,不知他们那响动有没有落到马菡中他们那边,可就算被听见,马菡中除了背着王师毅辩解两句,还真没有插嘴的立场。
说起来,奇怪的动静,是从马菡中那方向来的。悉悉索索像是衣物摩擦,可质地又不对;听着听着,乐六无端想起金石相碰的声响,可无论什麽材料,怎麽撞一块儿都不会这般微弱。
先前跟马菡中提起“援兵”的事,乐六也是估计,毕竟看他底气十足,不像空手而来的亡命之徒;可“援兵”到底是谁,有多少,乐六都没细想过。而从朔人墓地搬兵的想法也难以践行,乐六这边暂且陷入僵局──现在倒好,马菡中那边的机会来了。
只是不知道马菡中对“援兵”有何影响。若是有些威慑力,那他和王师毅还能沾沾光,若来的根本就是马菡中上级,那……还是等机会借“朔人”来逃命吧。
乐六一定要逃。经历过那些炽烈的情欲,不管王师毅清醒之後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他都要绑着王师毅跟他一起逃。
什麽事都没弄清楚,什麽事都没解决,他们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
不方便亲眼探看,乐六悄悄放出了柔若无物的细线……可他没想到,这回他的“探子”竟然达不到那一处!
这是什麽邪法!乐六不信凡人能有这种本事,於是想起另一种人来──莫非马菡中的“援兵”是朔人?难道是那个清延?
不对,他跟清延打过照面,清延没这本事。朔人各有异能,那必定是除了清延和羽阑之外的朔人。
竟能挡得住他。乐六一想起这事就气闷,但不知底细又不能贸然出头;正焦急间,却听见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有人在抽泣。而且,是个女人。
为什麽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个女性朔人跑到地牢里对着马菡中住的牢房哭?自打跟朔人扯上关系,乐六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让他这种从不劳心的人也不禁心烦。
不论如何,谨防有变。
王师毅依旧没能醒过来,睡得安稳自在,完全不像是在牢中。兴许是累了……刚这麽想,乐六眼前就出现在安德时的王师毅,被他整夜整夜地折腾,睡着以後也不会死沉,眉头紧锁,仿佛被梦魇缠身,满心都是放不下的重负。
如今总算是好了。乐六知道,王师毅是丢下一个名为“驱尸鬼手”的妖魔了,自然轻松;只是这样的轻松会不会转瞬即逝,在眼见他的刹那间便无影无踪?
乐六也知道舍不得了,舍不得眼下说不准就是最後的静谧时光。果真是一喜欢上什麽人从此就短了气势,乐六莫名想起谷角那庸医被药罐子支使得团团转的模样,突然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了那鬼样子。
但眼下不是让乐六这个初学者练习温存的时候。犹豫了一瞬,乐六敲敲王师毅的脑门,看着他睁开眼睛。
“嘘”的手势,王师毅虽没力气,但反应也快,即刻转动眼珠,瞥了瞥马菡中的方向。
乐六头,两个人不必多话就明白了。
低泣声依旧,听上去是个极年轻的女子,甚至像是少女一般,连哭起来都是天真的。马菡中总不会在这边招惹过这样的朔人女子,王师毅满眼疑惑;不过乐六比他淡定,因为听说过朔人返老还童的猜想,要是如此,那这女人可能有些年纪了,没准儿真是马菡中在外面招惹过的。
“不如……”王师毅比乐六心急,受不了女人没完没了地哭声,尽力压低嗓子了提议,“问问舅舅?”
摆摆手,乐六觉得不妥。像是有种预感,眼下不如静待一会儿,後面有的是时机。
醒来一时紧张,王师毅可是忘了,如今他与乐六,又极亲密地偎依在一块儿,自然而然。要是他理智还在,又怎麽能允许这般?
乐六倒是清楚,可鬼胎已结,怎麽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叫,与之?”那边女性的声音总算清晰,能分辨出意义了,“谁给你起的?”
她找的不是马菡中,竟是马与之?王师毅仔细想想,自到了清延那边,後来直到地牢与羽阑对峙之时,他也就瞄了暗处的马与之一眼,中间发生了些什麽,他一概不知。
这马与之有什麽独到之处?王师毅是忘乾净了,刚离开河沙门时,舅舅就介绍过,马与之是在雪山附近捡的,而且面容也较寻常人有些不同,年届二十,却显出与年纪不符的童颜。
“……是师傅。”马与之答她,语调战战兢兢,仿若恐惧。
“也是,我当初还没能给你起名字……”女人又道,竟有些欣喜。
这下大概明白了,不论这女性是何人,看来,她总有一个身份──马菡中收养的孤儿马与之的生母。
居然能在朔人的地方来这麽一出,这位母亲是打算来救儿子了?能顺带捎上他们吗?
虎毒不食子,朔人妈妈对马与之自然是好的,可对旁人,就真不好说了。乐六给了王师毅一个眼色,等等看,若是马与之那小子能处理得好,说不定是个转机。
王师毅听着那边的马与之看着眼前的乐六,忽地想起,论谁也看不出,这两个人理应是差不多大的。
马与之被马菡中当儿子放在掌心里疼爱,而乐六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刚出来时,大概还是个别人懵懂无知的年纪。
竟能差得如此……王师毅心中莫名动了动,看不清情绪。转了思路一想,地牢的另一边,至今没有传来马菡中的声音。
舅舅怎麽了?王师毅的忧虑爬上眼睛,顿时被乐六看出来,也跟着思索马菡中的遭遇。
“……那您,能带我们出去吗?”马与之不笨,紧接着问出的,是这个,“我们,我师傅,还有……还有那边我,我两个朋友……”
他把王师毅和乐六算进去,是懂得同甘共苦的人。王师毅心里赞许,可久久没听到女性的回答。
“……你们……”这下女人收了哭腔,声音都冷了半分,“你们当中有人伤过……伤过某个人物……
“我虽不知是谁下的手,可一旦错放,羽阑怪罪,怕是连你也逃不掉。”
作家的话:
马与之是朔人混血的事情,之前有铺垫过哟~(早被忘记咯!)
总之,在这个时代,如果你看到谁是貌美童颜,多数都是朔人混血!
至於这个被伤的人是谁……之前出场过,猜猜看?
玩意儿104
发文时间: 4/30 2013
“某个人物”?是谁?
那他们四个人里伤害过这“某个人物”的人,又是谁?
王师毅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看了看乐六。驱尸鬼手,说起伤害,也该是他可能性最大了。
可是,伤的到底是谁?
听女人的说法,必定是对羽阑极为重要的人,也是在朔人之中,不能随意提起的人物。
“某个人物”?看来是清延所说的,跟他有同样刺青的人吧?乐六不像王师毅未曾与清延谈过此事,心里立刻明晰起来。
那刺青,他要是见过,必定有印象的;可是他不记得。
说起伤人来,他们地牢里的四人,确实他的可能性最大了。
只不过,说起伤人的事,他的玩意儿第一眼就看向了他,他心里可不大快活。
乐六在王师毅眼中,就没得个好过。
马与之那朔人母亲看是要拒绝了。虽被她摒开了得意的招数,但眼下只有她能帮忙,铤而走险,乐六也得试试──刚要示意王师毅打开牢门,却听那边又传来马与之的声音。
“若您担心,不如,跟我们一路……要是羽阑发现了,就说您是要替他抓人……”
“你们还没领教他的厉害?怕是你们那些打算他已经看清楚了,所以放心把你们扔在这里。”马与之说的,不是个聪明的藉口,即刻被母亲否定,“他可能就在等你们出去……我只保得住你!”
看来朔人族长可以看清旁人心中的想法──但是又说不通,只是心中想法的话,过去的“伤人”之事,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马与之的母亲可以孤身到地牢涉险,必然身份不凡,至少是与羽阑密切相关的人。
不然,她怎麽知晓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在地牢里的事情?
王师毅明白乐六的意思,手已放在大锁之上,却听久未响动的马菡中开口说话了。
“你只是要将与之救出去,可想过他要如何逃出谷去?”舅舅应该没有大碍,前面只是沉默罢了,王师毅顿时放心不少,“我有办法将他带出去,平平安安的……还是你能把他留在这儿,跟普通朔人一起生活?”
记得落文口那边住的村民,都是朔人与外人的混血,要是马与之留在大雪山,大概也只能到那边去,不能轻易与朔人相见,不知道能否随意离开村落远行;依旧是母子相隔的事,如果是深知朔人族内之事的人,应该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到了那种落魄的地步。
有时只是知道对方还平安无恙自由自在便好,留在身边,反倒是件坏事。王师毅想着,手下一顿,愣神间,门锁就落下来,幸好被乐六眼疾手快接住,没惹出什麽大动静。
起初乐六只想着那女人如果有身份,不如挟持利用她;可牢门一开,他便有了新的打算──既然地牢里藏着一处驱尸人的“宝地”,为何不劳烦她呢?
马菡中的话令那母亲有些动摇,连乐六都能觉察。待乐六悄然靠近,她都没有及时反应,低垂脑袋站在走廊上,偶尔抬起眼来,打量不愿出牢的师徒二人。
原先王师毅脚步轻盈,可看见那女声的主人,瞬间便忘了潜行:这,这哪里是马与之的母亲,这样的女孩别说是马与之,就算说她是刚生了孩子,也不可能吧!
独立牢中的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比羽阑还要小些;女孩衣物在朔人中显得极厚重,一层层,後摆拖沓,从头上饰物开始,一直到腰带衣摆,处处都挂着细小的银色铃铛,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稳稳当当地贴合着身体。
尽管外观年龄很小,可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王师毅自从遇上朔人,就没见过外形超过三十岁的男女,反倒是年纪越小,本事越大……诡秘至极。
乐六听过马菡中的猜测,眼前这个女人自然证明了他猜想的正确性。女人应该比羽阑更大,看那眉眼间的气质,说不定是与羽阑血缘相近的姐姐。而她的打扮与身上带着的气味……莫非今日朔人有祭典?或许她正是其中关键的神之人。
看来这下那道打不开的门有着落了。乐六感受到女人周身的防备渐渐卸下,手上立即动作──只见她突然仰起头来,像是被强行向後按着,弯折着颈部。
“乐六!”王师毅看到女孩不自然的姿势,知道是乐六下的手。她虽是不知底细的朔人,可眼前景象看着有些残忍,令他想也不想便抓了乐六的手腕。
这下女孩身上终於有了响动──清脆的铃声细细密密地闹着,虽然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好像远在地牢之外的人都能听见似的。
女孩的眼珠猛地转向这边,愤怒地瞪视着控制了她动作的乐六。
“看来是你。”被一口咬定的乐六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羽阑那位重要的人物,是伤在他手上的。
马与之的母亲一副天真可爱的幼女模样,气质则带着少女的温婉,而现在,那眼神里的恨意毫不保留地投射在乐六身上,震慑力十足,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能被她吓住。
不过乐六不是别人。常人死前的威胁总是各具情态,他见得多了,这女人还不至於死去,那眼神也不过是吓唬他的。
“你惹麻烦了。”女人被乐六困得动弹不了,只能说道,语调竟很平静,“原本还能逃得出去,如今,你惊动羽阑了。”
如何惊动羽阑?看来跟她一身的铃铛不无关系。大概她自己有本事控制身体,不摇动铃铛,可现在被乐六剥夺了自控能力,一切全脱离了预期。
这雪山里的朔人,每一样事情,都是与外界不同的。
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既然得了个人质,趁热打铁,先出去再说。乐六还没开口,原本端坐在牢里的马菡中快步出来,对女人道:“既然如此,没时间犹豫了,请你带路,我们速速出去。”
女人没有回答,目光柔和地望着马与之。
“母亲……”马与之没有多话,只是唤了她一声。
她依旧没有出声,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美目。“走!”马菡中头一个懂了,只身身就要向牢外奔去,可乐六没允许女人移步。
“乐六?”马菡中扭头看着停滞不前的驱尸人,疑惑不解。
“既然逃出去有难度,不如让她先帮我个忙。”乐六扳开她的肩膀,硬是将她扭向另一方向,“帮着开个门,胜算能添一是一。”
轮到他乐六折腾这些朔人的时候了。
作家的话:
今天先更一下,吃过饭去赶火车回去!
路上敲字,争取再来一发!
等我晚上回来啊!!
玩意儿105
发文时间: 4/30 2013
朔人一族生来奇妙,十几岁便长成青年模样,算是成年,需在族人的祝福中行成人之礼,随後便被送入族中圣地,重获新生。
典礼繁复,每月至多举行一次,而今日便是。尽管族中神职众多,但族长是典礼中最重要的人物,他要替神明行祈福之职,时时刻刻都处於“入神”状态中,保持他与上界之神的联系,切不可擅离职守。
如今朔人的族长名为“羽阑”,重生後在位多年,已是十岁孩童的外貌;他正面色庄严地端坐在大量黑色羽毛圈围的神位中,双目失神,口中念念有词。
这次有四位族人业已成年,必须去圣地进入沉睡,完成朔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转变。三男一女,合眼平躺在新生之床上──床由北山上生长在雪地中的浅绿色藤蔓编成,象征着朔人崇尚的无限生命;待会儿那绿色的床便会将四人自圣地入口吊挂着放置进圣地里去,而眼下,他们四人听着羽阑口中的神咒,在特殊香料的熏染下,渐渐失去了意识。
并不是说朔人便不会死,但只要不遇上意外或者疾病,朔人能够长期以幼童的姿态生存在山谷中。他们是最接近神的凡人,他们都希望自己能与神离得更近一些。
今天的仪式看上去和谐而自然,但所有的神侍都知道,羽阑身上弥散出紧张的气氛。
由於外人逆着圣地通道闯入,擅自打通了被遗忘多年、连通两个圣地、在地牢附近的密道,惹下了许多麻烦。圣地的石壁与石板都是神侍们连夜修整的,这才没有耽误今天的仪式。
而羽阑,现在应该集中精神与神明交流,可他不禁回想起从闯入之人眼底看到了他根本不忍再看的事实。
总是沉默着的男人痛苦地嘶吼,直到嗓子再发不出声音为止。
羽阑只知道有驱尸之术,可在那驱尸人的记忆中,似乎没有直接将人变成尸体,而是换了不知名的邪法,摧残了男人的意志。
对视即可看见曾经印在对方眼底的场面,这是羽阑特殊的本事。他看得出马菡中心里的打算,看得出马与之刚出生眼中就留下了雪山的美景,等到後来直面那两个误打误撞找到地牢的人,羽阑终於看见他所期盼的那个人的消息。
可惜不是什麽好消息,而且,那二人眼中,没有他近期的行踪。
不动声色,羽阑这是在足以影响成年族人一生的典礼之中,可是他的神智早分出了一些,给了多年未见的故人。
清延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的场面宛如昨日。这麽些年过去了,他朔人羽阑,也像是个凡人一般,动起缠绵的心意。可是,看着自己无论用什麽邪法都无法控制、不断变化的身体,羽阑觉得,即使这回顺着线索找到那人,他也不知该如何弥合两人天生带伤的关系。
既是神的祝福,也是神的诅咒,羽阑永远不可能像清延那般不顾一切,就算抛下族人抛下亲人抛下原本拥有的每一样东西,如今的他也晚了一步,落在清延後面了。
所以,他其实并不像清延那样,迫切地希望那个人回来。
但是,至少,平安……羽阑脑海中又浮现被驱尸人遗忘到眼底的场面,恨不得尽快结束这典礼,那样才好寻思一种办法,让草溪乐六用余生为他所作的恶行深感“悔恨”二字的写法。
但是先要结束这个典礼……圣地之门缓缓开启,地面上露出一个圆形的洞窟,久未接触天光,地洞里正向外弥散出奇异的青烟与窒闷的气息。几个身强力壮的少年抬着四个族人的藤床,口中吟唱着古老的新生歌谣,一步一步向圣地之门的边缘走去;门上有石钩,可以让藤床降下,深入圣地。
可是,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或许是看见了什麽,或许是听见了什麽响动,随着圣地中的青烟嫋嫋而起,渐渐地,守在周围的朔人们都觉察出空气中飘荡着异动。
有什麽东西……要从圣地之门中爬出来似的……朔人坚信成年後的重生是单向的,所以圣地之门只能进,不能出,藤床落入圣地後,只有当完成新生时,才能从圣地内专门的出口向外,没有由入口离开圣地的可能。
现在,却有东西在圣地之门下面守着,正等着大门开启的这一刻。
难道他们选择从这里逃跑?羽阑察觉到众人的骚动,想起在圣地较为接近的地牢中的几人,他们知道这条路,虽然要从地底爬上位於穹之上的大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羽阑不免要防范他们。
要是真从此处──自不量力!只能说是运气太坏,正挑了个朔人都聚集於此的时间,撞上来寻死。羽阑不主张轻易杀了他们,可在这时出现,惹怒了众人,就算是族长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
可惜了……羽阑还想好好地折磨折磨那个驱尸乐六。正等着牢里逃犯上来,羽阑要看看他们到底用什麽方法爬到这里,但一只手忽地搭上门边,是一只极小的手。
像婴儿似的。刹那之间,羽阑意识到情况不对,可那一边已是无法控制了。第一个爬上来的是个极小的孩子,身着尊贵的黑色衣袍,头上挂满金饰,看起来十分笨重;但孩子的动作可谓敏捷,并没有被衣饰限制,整个人攀上门边,进而一跃而起,稳稳地站立在护送藤床的人们面前。
鸦雀无声。在朔人的地盘上见到这样小的孩子,多少是件可怕的事。刚出生不久的朔人孩子,三岁前必须在家中生长,若是随便抛头露面,是极不吉利的,幸运一只是危及自身命运,运气不好,那是会引得神明降祸族人的。而看到孩子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重生之後的成人,步入迟暮之年,身形也成了孩子一般;这种年纪的人,本该在家中养护身体,外出极易被山谷中的雾气伤害,染病不治。
无论这个“孩子”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更何况,它还是从圣地之门逆向爬出来的。
他身上的饰物,怎麽看也像是高位朔人死後的陪葬品。
驱尸乐六!羽阑明白了。那个家夥想办法打开地牢旁边另一个圣地大门,动用了朔人全族墓葬中的尸体。
朔人的山谷中有两处圣地,一生一死,都在地下,尤其是死之圣地,只有少数的神侍懂得进入圣地的办法,葬礼从不在族人的注视下进行。
现在,死之圣地被乐六找到了,那必定是如鱼得水的欢畅。
不仅是一个“孩子”,它的身後还有其他的“人”。朔人慌乱不已,只有那几个尽责的少年依旧托着藤床,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儿,被一群从圣地中涌出来的“孩子”直勾勾地望着,那些不同寻常的目光,令他们毛骨悚然,却抬不起脚来先走一步。
一个,两个,三个……一群幼小的孩童纷纷钻出洞来,即便是毫无动静,都足以震慑旁人;随後爬上来的是些稍大的幼童,身上都挂着祈福的神符,看来是未到寿终便意外死去的中老年人。
这乐六是掏空了那边的尸体吗?门里的“人”接连不断,後来便是大大小小,什麽模样的都有了,它们身上的服装饰物都准确地告诉别人,他们曾经是为何而死,又在死之圣地中待了多久。
典礼上的族人们开始反应过来,有些更是在它们中发现了自己已逝的亲人。不知是谁惊叫一声,有人带头直向着静立门边的“人们”冲去,好像丧失了理智一般。
藤床边的少年们终於挺不住了,手忙脚乱地将床放在地上,四散奔逃,向自己家人那边去了。而原本要进入圣地的四人也被混乱的场面惊扰,先後醒来。
它们是如何上来的?羽阑想到了,乐六可以Cāo纵尸体,那必定是用尸体织成了“人梯”,让这些怪物上来了。
若都只是尸体,倒也还好,只需安抚好族人,将它们放回去便是。羽阑依旧淡定地端坐着,典礼没有结束,他擅离黑羽之阵是大忌。如果乐六有了驱尸人没有的本事,将生之圣地里的朔人也都摆弄起来……
“你们过去看看仔细,确定圣地里沉睡的人们没有问题。”羽阑吩咐身旁神侍们,可大家都不敢动,生怕那些静立着的东西动弹起来……
“不必担心,我看那驱尸人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即便它们动起来,都是尸体,也无甚威胁,“不过是些障目之法,声东击西的事……”
……他们跑了?!羽阑恨极了因那些陈年旧事而失却判断能力的自己,竟然迟钝到此刻。
乐六折腾这些事出来,只能是为了逃跑。
但是,从地牢里穿过重重阻碍跑出去,可不是容易的事。羽阑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他竟被乱了心神,忘记管住她了!
“顺着地牢外那两条路!追!”
作家的话:
总算是写了朔人3P组的事情!!泪目!!
我等会儿试试看,不知道能不能今天趁着力气再更一发……(然後明天狠狠地睡一觉,这次小长假完全没睡到懒觉TAT)
老六你们快跑快跑!!
玩意儿106
发文时间: 4/30 2013
“马大人!我们在此守候多时!”山地难行,在马与之母亲的指示下走了近道直至前次马菡中他们被朔人捕获的岔口,才见有一队人马集结雪地乱石之中,远远望见马菡中,齐刷刷地跪地行礼。
好大的派头。乐六前面就怀疑过马菡中身份,也猜测此次潜入雪山另有计划,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那群人约有二十个,有几个没有直接靠近,匿藏在远处,蒙着头面只露双眼,清一色是白色短衣,衣服下面坚硬鼓动,似乎藏着甲胄。外表看不出身份,但眼神坚定的模样,训练有素,多数是皇城中人。
今日朔人正值祭典,族人聚集在同一处,马与之的母亲能够悄然离去,大约是祭典引走了羽阑的注意力。乐六走前补上的那一记,必定让朔人大乱,一时半会儿管顾不了他们。小路走了一半,马与之便求乐六将母亲放了,如今是他们四人了。
“让你们早过去!偏要等我是什麽毛病!”马菡中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显然对白衣人们集结此地不大满意,“今天这麽好的机会,等下朔人倾巢而出,看你们怎麽跑得掉!”
说着,他带头走向白衣人。正在此时,那边有人突然做了个手势,似乎是强令他们停下,道:“马大人,後面那人是谁?”
後面那人说的是谁?马与之和王师毅看来是他们知晓的,那这说的只能是乐六。大概是抢夺冰晶的行动中从未把乐六计划进去,马菡中的手下认为这凭空多出来的乐六,身份极其可疑。
“这……”马菡中也没想到等跟援兵回合後会有这一出,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是师毅的朋友,此番多亏他帮忙。”
问出这话的人并不信服,沉默片刻,说:“擅添人手,还请马大人依章办事。”
这人也太过认真了吧?乐六动念,为省麻烦,先给自己找了个身份:“这位大人,我叫季李,是……”
“马大人,恕属下无礼。”尽管乐六报了自己徒弟的名号,江湖上应该没人听过,可是对方并不在乎他究竟是谁,硬冷着声音抱拳对马菡中说道。
马菡中无法,一言不发地摞起衣袖,露出左边大臂,纵贯的黑青色长方形图案,其间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横向伤疤。看了看自己上臂,马菡中又转过去,向那白衣人伸手:“刀拿来。”
“师傅!”马与之反应过来,作势要拦,可被马菡中挡开了:“你最近怎麽了?过去也没见你如此紧张过!尽添乱!”见马与之总算是理亏地缩回去,他才又对那白衣人命令道,“你的刀。难道你还打算看我用牙啃个伤出来吗!”
白衣人死盯着他,僵持片刻,才摸出短匕,抛给马菡中。
二话不说就往那图案当中来了一刀,马菡中吭也不吭一声,血也不顾,嫌弃地将刀扔回去。
“……愣着干嘛!走!”马菡中心里依旧着急,却见旁人都盯着他胳膊上的伤痕出神,满脸不耐烦。
这下应是符合规矩了。白衣人们默然叩首,进而跟上马菡中脚步。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整个过程中,只有王师毅最是迷茫。舅舅到底是什麽身份?这群下属看起来颇有些来头,不是寻常武林中人。而本次前往雪山的并不只有他们五人,莫非这些人一直跟在後面,等着他们探准了冰晶所在,一举拿下?
还有刚才往大臂上刺青这一刀,又是什麽仪式?乐六身份确实不好解释,可白衣人似乎并不是为了弄清乐六,而是在找马菡中的麻烦。
王师毅记得乐六提醒过他,马菡中此行颇有疑,他是不愿轻信的,毕竟前面跟了一路都没看出来过;眼下被朔人囚了许久情况紧急,那些被掖藏着的内幕,都急匆匆地跑到王师毅的面前。
马菡中带他来此,另有目的。
但……总不会是为了害他。王师毅心里矛盾,先前从舅舅那里听说的事情,不知该信哪些才好,而乐六所说,看来确是属实,只不过,不知能否全信。
舅舅……马菡中……京畿社苑,马家。过去那位施沐良将军早已去世,而盘踞在社苑的施将军势力也渐渐土崩瓦解,推出朝政,流落江湖,分散各地,但是,难保社苑各家的後人不会与朝中多有联系。
而且马菡中年轻时便突然与武林中人保持了距离,“金面铁手”这名号,也是神出鬼没,就连王师毅的母亲想找到自己的弟弟,也常常是件难事。
若是马菡中依旧效力朝廷……王师毅想到这种可能性,便觉不好。且不说马家立场,就是跟马家相关的河沙门,也可能处境微妙。
朝堂之事与江湖之事,自古以来,井水河水毫不相犯,才是正理。即便是听过不少江湖传闻,可那些要都是真的,必会引发天下大乱。
不能多想,首要之事是甩开朔人,自危险重重的雪山里逃脱出去。
在这问题上,乐六跟王师毅想的一样,可惜,王师毅只会想想,一走了之的事,义气之间,却是做不出的。
“跟我走。”乐六见他还要随马菡中涉险,实在看不过去,出手拉住他,“你舅舅现在有的是人手,不差你一个。”
王师毅看看手肘上紧抓着他的细长苍白手指,发现自己忘记这个乐六了。
他还真劝不了他。
“你也看出他的身份了,这可不是江湖浪子能有的阵仗。”乐六此刻绝不放手,“既然你还当自己是武林正派,就不该掺和。”
什麽时候,他驱尸乐六也成了这麽个苦口婆心、好好与人讲道理的人了?
的确不是他能掺和的。王师毅不是不清楚,可他就是这个脾气,要是他懂得审时度势全身而退了,那他与乐六之间,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早在头一回谷角帮忙的时候,就从安德逃得远远的了吧。到如今,王师毅已经无法设想,要是当时顺利逃开,现在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
而这个驱尸鬼手,现在会是随着血魔逃到他地,还是会了无牵挂地死在哪一次武林围剿邪道的行动之中?
无论如何一定不会再有这些天在雪山上的种种故事了。缄默地望着死不松手的乐六,王师毅在等他松手的时候。
“……不如你先走一步,去清延那边看看被我伤到的地方。”思索再三,王师毅也只能想起这件事来,清延的刀被羽阑收了,可落在乐六身上的淤青渐渐扩大,还没消退。
“又想跟我分道扬镳了?”乐六嗤笑,照旧不放,“下次换个更高明的说法。”
即便是送死我也要走这一趟,难道要你跟我一同送死去?王师毅如此想着,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对,才赶紧吞下去。一来,有血骨一脉在,他死了,那乐六必是个死,说出这话微妙矫情;二来……他王师毅什麽时候能这般为乐六考虑了?乐六送死是他自己的事情,怎麽就要王师毅费心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俩想要扯清楚关系,太难了。
“玩意儿你要去便去,就是别总想着能把我甩掉。”乐六见他无话可说,继续说道,好像他这麽一说,便是胜了。
王师毅看得见,那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作家的话:
抵死再更一下,明天我要睡懒觉!!
今日三更咯各位!!
舅舅那边的线也明显起来了呢……唧唧唧唧~
超级感谢各位最近的鼓励啊,我觉得我的手感和速度都在渐渐恢复啊!
下个月继续努力!
玩意儿107
发文时间: 5/2 2013
上次在河沙门见到马菡中时,王师毅便被他手上那些精光毕露、不知是何材质的兵器引去了注意,一直没找到机会探问,而今天来的这群人,王师毅看得仔细,个个手中都是相似质地的刀剑,连短匕飞镖之类的似乎也闪着相同的光。这绝不是寻常的材料,过去他觉得都是舅舅带着徒弟满天下找来的,现在才明白,舅舅那儿许多新奇武器,没准儿只有极少是他的杰作。
不知师文究竟是不是……即便是一心向着舅舅,王师毅也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虽说马菡中的种种身份可能是有难以言明的苦衷,但对於王师毅,一个谎言,或许就是全部。
如今师文已经不在他身旁,可这把大刀自从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就成了幼小的孩子对武林对江湖的憧憬,代表着他舍不得放弃的正义与敬重。
王师毅开不了口。若是平安从雪山出去,他一定要找到马菡中,问清师文的来历。
他和乐六跟着马菡中手下这群人,走在他们左侧;前面领头的是对雪山熟悉的马菡中与马与之,而之前严厉质问马菡中的男子守在最後。离开朔人山谷回到原先的岔道,终於走上取得冰晶的路,王师毅倒希望先前在朔人那边遭遇的清醒都是一场春秋大梦,尤其,尤其是他身边这个乐六,揉一揉眼睛,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所有的事都发生了,而乐六就跟他的影子似的,无论如何,都是甩不掉的。
“你说,你舅舅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吃过凌风草?”乐六他们两人离人群有距离,低声说话,应该不会被听见。
这简直是王师毅最不想听见的三个字!就因为这个,他跟乐六在朔人地牢里都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那时候他就知道,一定会後悔……怕的就是,当他後悔的时候,这乐六还在旁边,连尴尬都难以摆在脸上。
“凌风草的药效不知多久,如果吃得早了,到地方退了去,你怎麽办?”乐六说着,目光扫过王师毅厚重的外衣──马菡中的部下倒是周到,知晓他们逃狱狼狈,还替他们带了衣物,只不过,没算上乐六的份儿;分的时候王师毅还迟疑了一会儿,差要一脸正气把棉衣让给乐六。
傻得很。近来这玩意儿只要想起或看见他被血骨一脉传的伤,心里脸上都会过意不去,这回连衣服也打算拱手相让,为的是什麽?大概就是让自己心里不觉得自己欠乐六什麽东西。
互不亏欠,才好舍弃。
不过凌风草这事儿,乐六是真没底。清延就没说过药有时效,而在朔人那边被激出的燥热经情事排解之後,药效是不是还在?乐六不清楚,他只看见,从谷中出来以後,王师毅还是知道冷的。
那又怎麽能允许他把难得的衣服让出来呢?
……反正乐六又不知道冷暖。
“你那凌风草的劲头,是不是都解了,现在根本没效用了?”见他不答,乐六又问道。
这下王师毅总算扭头过来看他了。
“不知道!”本就不喜欢听那药的事情,在山谷里便是乐六嗡嗡嗡嗡地在耳边念叨,现在大概闲极无聊,他又在王师毅旁边嗡嗡嗡嗡,惹得人心烦,想一刀砍过一拳击倒,别再多话才好。
乐六听出他声音里的烦躁,反而笑了。忽地凑到他耳畔,乐六的嘴唇几乎要碰上去了:“那你冷吗?”
“……我不知道!”王师毅被吓了一跳,差儿捂着耳朵撒腿跑开十步之遥。乐六这是要干嘛?安德那些事不说了,地牢里的事情也算了,眼下这光天化日、周围有这麽多人他靠过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刚才乐六最後问的问题是什麽,王师毅都不记得了,他就觉得,虽然早偏过头去躲开对方了,可耳朵那里忽然烫热起来,像是被烙铁碰过,牵着他半边面颊都热。
干什麽呢!王师毅稍一冷静,就觉得自己不对。不管驱尸乐六离他多近,跟他说了什麽,他这麽反应,都是引人笑话的事。正想着,王师毅不禁抬眼看看舅舅的方向,马菡中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可他身边的马与之巧合一般,转着脑袋正打量他们呢。
这,这被马与之看见,多想了怎麽办?王师毅慌张,胡乱揣测那双天真眼睛里的含义。马与之与乐六应该差不多大,可他在王师毅看来,还是少年心性,单纯得很。
“……你说,你舅舅那徒弟……”不知不觉,乐六又离得近了;这一次王师毅可不会临阵脱逃,硬扛着,决不能对乐六露出一怯意。
“那徒弟跟你舅舅,究竟是怎麽回事?”乐六也感觉到马与之的视线,“都是他们那一夥儿的?”
原本紧绷着身体,等着乐六问他马菡中和马与之因为凌风草惹来的孽事,不想乐六话锋一转,就绕到身份上去,这下倒显得王师毅心里龌龊了。
“……常年跟着舅舅,要瞒也瞒不过,早是一路人了吧。”王师毅说着,就觉得自己咬紧了後面的牙齿,才能忽略乐六以亲近的姿态贴着他前行的事实。
“又是半个朔人,又跟马菡中一路,这小子可单纯不到哪儿去啊……”乐六就好像是看透了方才王师毅的想法,漫无边际地猜起来,“看着就怪。说他是朔人一早埋伏在这边的人,我都能信。”
王师毅一听,就斥他道:“别自己不怀好意,就以为旁人都跟你一样了!”
话音刚落,那边马与之又转过来看他们,眼神闪烁,王师毅一时觉得,有模糊不清。
马与之……马与之……这孩子说是马菡中一手养大,可河沙门那次是头一回见,不想他在门中就把王师毅和马菡中私下说的话听了去,知晓了血骨一脉之事……来了雪山,先是没跟着去甫戎山,在清延那儿养伤,後来偏偏是他跟着马菡中一起被朔人抓住,下了牢又有了那些事情……
而从牢中逃出去,托他的福,得谢谢马与之在那山谷里有个失散二十年的母亲……
经乐六这麽破,王师毅还真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个总是在人群中悄悄窥探他们的少年,那张面孔究竟是真是假?
仿佛群敌环伺。王师毅突然发现,原本他捧着赤忱之心来往的人们,好像没有一个是真诚相待的,更别提什麽信任了。
想想就心惊,自从入了雪山,他渐渐变化,都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似乎只有这个凌虐侮辱他至深的驱尸鬼手,才是有话直说、坦诚可靠的人。
不,也不一定。这一切,说不定都是乐六玩弄的把戏──让他放弃了坚信过的每一样东西,然後跟个邪魔往歪路上走。
也不能全信乐六。王师毅刚打定主意,恰巧马与之又瞥了他们一眼,待他抬头要看时,少年不经意地转了回去。
至於马与之……
“就在前面!那边!”马菡中一声高喊,提醒大家目的地到了,同时也将王师毅急转直下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朔人的宝藏,就在他们眼前。
作家的话:
这分明是小两口躲在角落里暗搓搓地聊人家八卦顺便打情骂俏啊!掀桌!
他们俩这可是头一回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腻歪在一起啊……
好想看他们俩多甜蜜(?)一段时间啊!别跑剧情了好吗!
感谢古调和tina的礼物啊!!!TAT,我明天继续加油!我至少要保持日更到下周一!=3=
玩意儿108
发文时间: 5/3 2013
入雪山的时候马菡中就说过了,朔人的宝藏在朔人聚居地附近的山洞中,而眼前的,正是一座山洞。
并无想象中的冰雪封路,远远就能看见那一处,在白色的天地间,黑色的山体显而易见,而幽深的洞穴里也是一片黑色,全然不见光亮。
有些……太过容易。王师毅以为大约还要历经诸多苦难,至少也要像在甫戎山上那般,可是要找到朔人的宝藏,只需要雪地步行罢了。
“大概这东西对朔人来说跟地里白菜似的,被你们随手拿走一些,也没什麽大碍。”乐六跟他想到一处,嘀咕着。
那个断後的白衣人这回快步上前,几乎赶在首位到达洞边。他从腰间抽出细长的短棍,在端敲了敲,那地方便亮了起来,浅黄色的光芒,看起来细小,但将洞口石壁上一片纹刻都映照出来。
不是文字,似乎也不是有具体象徵的图案,石壁上深深刻入的形状多是圈圈,不贴得近,根本无法分辨圆形之间的细线。这不是王师毅职责所在,退在一旁看着马菡中辨别──这群人是为了朝廷办事,他们那些新奇的刀剑器物倒是江湖上不曾见过的,让人深思。
“没错!”马菡中断定,“冰晶就在此地。”
金面铁手在靠锻造兵器出名之前,自小精通武林传奇,朔人的标记看来难不倒他。话音刚落,那群白衣人便一一取出相同的短棍,在黑暗的洞中燃起星光亮,一路前行。
马菡中这回落在後面,却没有关注王师毅这边──才发现,从舅舅在臂上那一刀之後,就没有再直视过他们。王师毅只感受到马与之的目光,若有所指的怪异目光。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被王师毅觉察,多说什麽都是尴尬?还是因为见到王师毅与乐六混在一起有所不满?王师毅不能确定,他想跟舅舅把真相弄个清楚明白,但如何开口,还是件困难的事。
“师傅让我跟你们一起。”马菡中走了,不想马与之竟然过来了,手上拿着那神奇的“火把”,要与他们同路。
王师毅想都不想就看了身旁乐六一眼,对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下尴尬了。旁边有个驱尸鬼手,马与之不知如何同王师毅说话了;而王师毅方才刚听乐六说起少年的诡异之处,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山洞深,眼下看不见冰晶所在,只能随马菡中,沿石壁上的图案,摸索探寻。马菡中一脸严肃,白衣人们又不多话,这压抑的气氛让王师毅盯着马与之的後颈,手心紧张得渗出汗来。
下一刻,手竟被乐六悄悄顺了过去,捏着不放。
这算什麽道理!王师毅莫名其妙,可又不能发作,被旁人看见了笑话。乐六越来越放肆了,过去在安德只是关起门来才会待在他身边,如今肆无忌惮,到哪儿都黏着,根本就像是将他们俩当成一体的,毫不放开。
……不,不对,当初他被乐六牵着的时候,乐六可没有过这些行为,这些亲密得仿佛……王师毅想不下去,抽了抽手,可乐六手上可没有脸上那麽轻松,极其用力。
这是打算一直霸占着他……是对他一定要跟着马菡中走一遭而不高兴吗?王师毅觉得自己能看出乐六不会挂在面上的情绪了,如今这样,简直像是孩子一般闹脾气!
“你叫马与之是吧?”一片宁静只有细微脚步声的山洞里,乐六突然开口,虽然声音极小,可还是显得突兀,“你怎麽不留下,跟你母亲一起?”
王师毅一听就想捂上这口无遮拦的家夥的嘴,可乐六话已出口,如何制止都不好,只能乾着急。
马与之被问得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紧盯着乐六那张乍看令人不适的面孔,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副当说不当说的模样,肯定更让人可疑。不知乐六想从他身上证明什麽,王师毅看不下去,悄声斥道:“他的私事,关你什麽事?”又转向惊慌的马与之,“与之,别放心上,当他没问过。”
不说还好,王师毅说完便觉不对劲──怎麽乐六真跟他是一边的了,他这话听上去就跟责骂自家不成器的孩子一般,太怪了!
连马与之的眼神也告诉他,他与乐六的关系,令人费解。
“我,并不觉得那是母亲……”最终少年还是礼貌地答了乐六的问题,“是师傅养大的,我只有师傅。”
明明是极真挚的话,朴实动人,可王师毅想起地牢里的事情,还是觉得……听起来,倒像是马与之是极乐意的,蓄谋已久?
根本不关凌风草什麽事。心上不爽快,王师毅只能撒在乐六身上,冷瞥一眼,却见乐六神情里尽是不依不饶的兴趣。
“你母亲怎麽知道你被关进地牢了?”乐六觉得他蹊跷,便要问出个头绪来。马与之没恼,依旧老实地答着:“她说羽阑知道的事都瞒不过她……所以趁着祭典偷偷过来。”
尽管王师毅没乐六那麽多敌意,可也听出了不对。既然羽阑看得出是谁与“某个人物”有关联,那马与之的母亲为何不知道?他昏睡时地牢里究竟发生了什麽?突然出现的朔人女子,突然有了母亲的孤儿,突然联系上援兵的舅舅……
扑朔迷离,为了冰晶之事,唯一能看得明白的,就只有乐六。
“你说,等我们离开以後,羽阑会如何处罚……”
“与之,你过来!”乐六好像要挑起马与之对母亲的亲情,可话到一半,竟被贴墙而行的马菡中喝止。他将马与之叫过去,在耳边吩咐了几句。
莫非舅舅对马与之的可疑之处也有想法?王师毅猜不透,只能瞪视依然抓着他手不放的乐六,暗恨这人打草惊蛇。
不知不觉,王师毅也跟乐六一般,站在马菡中领着的这群人的对面,心生敌意来。
那边马与之得了师傅的命令,一路跑去队伍前面,照亮远处,似乎是去探路了。马菡中也不怕洞中危险,不给人手任由他去,这师徒二人,相处得也很怪异。
“你还信他们?”低沈沙哑的声音,乐六又贴到他耳边,“现在转身还来得及。若是真见到那什麽冰晶,怕就晚了。”
王师毅不得不承认,乐六动摇起他的心神来,很有办法。可如今,不是临阵脱逃的时候。
况且江湖中这些年,他对这些奇闻异事充满好奇,如果这回真见到能伤人至深的冰晶,不虚此行。
……最要紧的是,现在转身走了,那不就必须同乐六一起,走到底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马与之又跑回来了。
“师傅!那边……那冰晶……”马与之毕竟年轻,脸上藏不住心情,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的,“冰晶这该如何带走啊!”
冰晶……带走?怎麽了?被马与之这麽一咋呼,王师毅更不愿走了,即便手还在乐六那边,也忍不住,跟着那群警惕起来的白衣人,迈开步子跑过去。
作家的话:
完全一家人状态……可惜两个人这麽幸福(?)地打情骂俏的好日子不多了TAT
舅舅跟马与之那边的事情嘛,各种复杂,等我写完玩意儿来细说说~是个有三对CP的宏大故事(谁信你!!)
感谢筱茧的礼物!明天继续加油!今天超级困,下班之後喝着咖啡才撑下来,我现在是周五还没下班就已经看见周日晚上痛苦着不想上班的场面了TAT周日病提前到周五了!
码完字可以去看汉尼拔E06咯!各位有没有人看汉尼拔啊!求同好!(一定要续订啊,握拳!)
(上次有朋友说,他看虎穴的时候,受是脑补汉尼拔演员的光头形象的,噗……好像略萌啊,尤其是,大!长!腿!)
玩意儿109
发文时间: 5/4 2013
世上流传的朔人冰晶传说里,总少不了说起李庭女被贬凡间为女庭,後因祸乱又遭封禁的故事,其中细节代代相传早已尽是谬误,可这个时而男时而女的神话人物归宿都是相同的,被禁在万年不融的寒冰中,再无法与外界来往。王师毅小时候一听说就在猜想,一块能塞进去一个人的冰该有多大。
等见到实物才明白,这块冰不仅能塞下一个人,放百人进去,说不定也没问题。
路渐开阔,即便看不见四周,王师毅也感觉得到,眼前是个极大的空间,寺庙宫廷的大殿都不一定能与之相比。
“老天……”不知谁感叹了一句──有人放了烟火似的东西,凌空而上,飞到半空,还没抵达山洞的端,更别说看清冰晶的全部了。白衣人们商量了一下,用了新的办法,这一回,一道光悠悠腾空,众人翘首以待,直到那东西停下,竟有一道道明亮的细丝垂下,照亮了整个山洞的部,让这里的景况明白起来。
冰晶是完整的,天地里,一头扎在王师毅一行人脚下的巨洞中,暂且还不能分辨地面以下还有多少。倒是不像寻常的冰雪,不是白色,看起来像是青黑色的;冰晶不怎麽透光,面上映着白衣人放出的光线,棱角极多,让人看不明晰了。
里面没有李庭女或者女庭,传说就是传说。王师毅觉察到自己的孩子气,竟在期待传说成真。冰晶里没有任何人,那浑浊的色泽根本没法看清,其中似乎还有什麽……图案?
先一步发现这巨大冰晶的马与之现在非常惊讶,上前尽力靠近它──脚下是深坑,地面与冰晶还有一距离,他伸出手臂,但还是无法触摸。
即便只是从冰晶上带走一些碎渣用来铸造,那也要有办法过去切割下来;而且之前见识过冰晶威力,这东西一定不能直接碰触,恐怕会留下难以弥合的伤口。
还有那些淤青……王师毅忍不住望了望乐六那边,伤痕不再,但皮肤上留着可怖的颜色。
“与之回来。”马菡中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忙唤他。这不是马与之擅长的事情,应该交给其他人。
白衣人们随身带了不少装置,一拥而上,不一会儿便搭起简易的桥梁,似乎是要架到冰晶之上。
这群人用的,都是在江湖上鲜见的把戏。原来朝中也有奇人,能制作这些东西,民间毫不知情,要是武林中人也有,那出门在外必定有更多方便。一个白衣人上“桥”,被其他人一推了出去,向着冰晶爬过……
“我怎麽觉得,他们今天是取不到东西了。”乐六突然说道,引得王师毅皱眉。这又是要劝他离开?正想着,就听那边白衣人惊呼一身──他们搭好的“桥”,在另一端刚触及冰晶的时候,便碎裂开来,而上面的人一时没有防备,就这麽跌落下去。
地下那深洞看来极深,人掉落下去,根本听不到着落的声音。
“马大人!”刚才扶着“桥”的白衣人拿了碎片给马菡中过目。真是怪异,裂痕规则如同快刀切开,断面上还有棱角,竟像是,碎冰一般。
看来这冰晶不仅是碰上人体会有古怪……王师毅立在一旁,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能替他们着急。
王师毅不再细想,落在乐六那边就没再抽出来的手这回总算挣脱出来,他不能再被乐六约束,这一次他来雪山的目的是什麽?他不能在此处袖手旁观。
“舅舅,不如我来试试。”他大步来到马菡中身旁,提出自己想法,“手不可及,用刀看能否攀过去。”
“笑话!你以为刀是什麽材质!不是落得跟刚才那一样的下场!”马菡中给他的刀虽是利器,但确实不如清延那冰晶制成的兵器,看来确实难行。
这……难道真没有别的办法?不知深渊底细,王师毅只能站在那边,看着泛起暗色光芒的冰晶,仿佛近在咫尺,可难以到达。
“不,等等……”马菡中想起了什麽,又转向马与之,“去把我从清延那儿带来的兵器都拿来!”
清延的?那不都是冰晶所制?舅舅什麽时候留下的?他不是离开清延那儿便遭朔人捉拿了吗?王师毅解释不清,只能看着马与之应声後立即向洞外奔去。
“师毅,我有冰晶所制兵器,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般。”马菡中面具下的眼睛里燃起希望,拍了拍王师毅的肩膀,“否则朔人如何取用冰晶?冰晶必定不会伤了冰晶。”
确实说得通,值得一试。
马菡中见他认同,接着说:“师毅,能劳烦你来试试……”
“不!”王师毅还没反应过来,乐六就先过来,打断马菡中的建议,“他怎麽是你能随便使唤的!”
他一听,抬手要制止乐六,可乐六更快,直接按着他肩膀,将他推向一旁。
“你来雪山前可跟他说过有这麽多麻烦这麽多危险?根本没有。但现在你又指望着他牺牲……你仗着他受伤都有人着?还是根本不把他当自己外甥?”
王师毅从没见过乐六对外人这麽大火气,即便是在安德,隐约听见乐六跟血魔闹过几回,也更像是冷嘲热讽,而非怒火。
对於乐六来说,跟宫寒飞跟谷角,再怎麽样,即便不讲道理,也是讲得通的;可对於武林正道,无论是河沙门那些人,还是马菡中这种身份成谜的,就算满口道理,也敌不过他们脑袋里装的歪理──或许他们觉得那些歪理就是正理,而乐六这种妖人,说出来的怎麽会是道理?
所以这种家夥还是变成尸体更容易相处。他的玩意儿也是这种人中的一个,可玩意儿那是倔,不是这种狗屁不通的家夥。
乐六相信,但凡他跟王师毅说的话,都进得了王师毅心里,只是脸上看不出来罢了。王师毅跟他的事,他可以放多时间给王师毅纠结,可眼下马菡要逼着王师毅涉险,他可是万万不能同意。
过去他觉得死不死没什麽大不了的,如今有了牵挂,可不能让他们俩轻易地死了。
“……你有什麽资格管师毅的事?”马菡中被乐六的敌意震了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冷声问。
“他是‘我的’玩意儿。”乐六说着,想起那所谓的舅舅外甥,“就凭你做的事情,可没脸说你有资格管他。”
马菡中一听就笑:“‘玩意儿’?你既然这麽说,那我可真要管管了!”想好的计划被个不相干的邪魔横插一脚,马菡中自地牢里看见乐六就憋着脾气,现在也不用掩饰,直接抽刀相向,“打得过我,师毅跟你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管了,打不过的话,现在给我滚!”
乐六没动,鼻间突然哼了声:“这你们倒是挺像。”马菡中这样,乐六在王师毅那边看过,可没想到,马菡中这种身份的人居然也能如此冲动。
“少废话!yīn阳怪气……”他逼近乐六,手中刀眼看就挥起向乐六劈去;可就在此时,王师毅将他挡了下来。
“舅舅,别跟他计较!”王师毅真不知道怎麽堵上乐六那张时不时惹事的嘴巴。他拦不住乐六,那只能拦舅舅,这里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不准你向着他!”马菡中脑袋一热,眼里王师毅的举动显然是在帮乐六,是担心乐六被马菡中伤了,“这人是什麽身份你也不想?他在河沙门的所作所为你也不想?还有安德,你是怎麽落难的,别以为舅舅不知道……”
“马大人!”先前那个最严肃的白衣人及时喝住怒火冲天的马菡中。
这下马菡中才意识到,想要管教外甥的私事,时机可不对。又瞪了乐六一会儿,马菡中才压下怒气,收刀等马与之回来:“师毅,只要你乐意帮舅舅这回,就别理这家夥!”
怎麽连舅舅也跟赌气似的?王师毅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马菡中跟乐六“聊过”,只当舅舅是为了他好,知道立场不同,即便乐六先前帮了他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报答”对方。
他得帮马菡中,最後一回,也要帮。就算一切都是舅舅为朝廷窃取冰晶打造绝世兵器的骗局,可他既已身陷其中,就不能当逃兵。
只是如果他要是像前面那白衣人一样摔下去……虽说是生死未卜,可活着的可能性绝对没有多少了。王师毅真的不是怕死,他怕的是……血骨一脉。
他跟乐六有仇,但不是用这种报复的方法。想了无数次的问题席卷而来,到了现在,都已经不是如何报仇的问题了,而是他们俩的仇……到底该怎麽计算?
乐六的眼神,似乎一直在他身上,根本就是跟他说,自己在乎的可不是马菡中的挑衅,能让驱尸乐六在乎的,只有王师毅。
“师傅!师傅!”去取冰晶所制武器的马与之不用多久便跑回来了,高声喊着,气喘吁吁,慌乱至极,“师傅!快离开这里!有,有陷阱!”
陷阱?在哪儿?怎麽会?四下里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整个山洞中,唯一异样的,就只有身边这巨大的冰晶……
马菡中虽然听见他的话,但没有立刻动弹,只等马与之解释。
“外面有朔人……”
“在洞外?!”不想祭典乱成那种样子,追兵这麽快就到,马菡中知道大家敌不过。
“不,他们要动手脚……就在这里!”马与之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语不达意。
“这里?!”一听他的话,白衣人们个个警醒,怕是朔人有别的通道,埋伏在冰晶附近。
“不!不是这里……”少年说出来发现大家不能理解他的解释,可是时不待人,他索性喊道,“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就在此刻,王师毅不禁想起乐六怀疑马与之的事情──要是他真是朔人的叛徒,那麽按他的话出去,会不会就被朔人逮个正着?
或者,他这是帮着朔人,让外族抢不走朔人冰晶的调虎离山之计?
王师毅不敢信他,乐六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可为何他的师傅他的同伴都跟他们一样,依旧在原地不动?
马与之说不清,急得跺脚:“快离开!快跑!”说完他也不劝,几步就蹦到马菡中身旁,一把拉住,猛地向外冲去。
……这马与之的力气,竟然能拖得动马菡中这种身形……王师毅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的慌了,刚看向乐六,就觉得脚下不对。
地面轻晃。
“走!”乐六比王师毅更敏锐,先喊出声,都不像马与之那样还能抓他胳膊,直接揽了他脖子过来,生拉硬拽就要往外去。
“地陷!”
果然,一抬脚,方才还踩着的土石就移了位置,落到极低的地方去了。
成片地面塌陷下去,王师毅被乐六勒得疼极,可没有时间理会,只能狂奔。同行的白衣人起先看马与之拉了马大人撒腿就跑,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如今失掉最好的时机。
大概有人已经掉落下去了……王师毅想着,却不敢回头确认。这情状,已经不只是地陷,连部的石头也有些掉落了下来,四处乱撞,让停在上的丝丝光亮摇曳晃荡,整个山洞里乱成一团。
这是朔人的机关?以防外人靠近冰晶?马与之是如何发现的?
王师毅想起马与之说出去後看到朔人──这麽大的动静,难道山洞外还有地方可以控制?!
而且……这不是要埋了冰晶吗?难不成朔人宁可牺牲自己的宝藏,也不许外人偷走?
那,朔人是如何发现他们已经来到此处的?还是说这里本来就有守卫?
思绪混乱,王师毅跑着跑着就觉後颈一沉──有石头向他颈部砸过来,幸好乐六胳膊护着,否则这伤可不轻。
等等,这样乐六的胳膊会不会有事?两人早已上气不接下气,王师毅没办法问,更没有机会扭头过去仔细查看。
不能让他再这麽护着……王师毅握着乐六搭在他肩上的手,想把那胳膊先拉开,他们分开,行动上至少不会拖累。
可乐六的胳膊拉不开。而且,那手像是没什麽力气似的垂在那里,怪异得很。
正纳闷之际,又有石块坠落下来,向那胳膊上又是一记猛击。这回连王师毅都感觉到痛了,更别说乐六,可是旁边这家夥连叫痛的声音都没有,更是奇怪。
“……乐六?”不知他到底什麽情况,王师毅尽力问出声来。
乐六不吭,脚下跑得更快。有的人没超过地陷的速度,有的人似乎被石头砸中,惨叫声不绝於耳。其实王师毅跑得也极勉强,尤其是在觉察乐六异样之後。
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实在担心得厉害。
“你胳膊……怎麽了?”还是不安,王师毅藏不住心事,即便是慢下速度,他也要弄清楚。
从极高之处落下的石头,虽不知大小,可他怕乐六折了胳膊。
“闭……”
“怎麽?”
“嘴!”乐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恨王师毅多事。
管我胳膊如何!先出去,至少先出去!
地陷这种事,起先难以察觉,等真开始了,就不可收拾,更不会慢下来。眼见着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後就像有只巨兽张开大口追着他们跑,等着将他们全部吞进腹中似的──如今玩意儿难得为他忧心一回,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这麽死了。
不可能整个山洞都塌了,总有个限度。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什麽地方才是安全的,不能松懈。
如果不止是整个山洞……连整座山都塌陷下去……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乐六搭着王师毅的那一侧身体似乎已经毫无知觉了,而脚下越觉松动,好像他们终於要被那只恶兽给撵上了……
若是他一个人……若是我一个人……没准儿还……
“玩意儿。”
乐六突然叫他。
王师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他又简单干脆地说了句: “别停。”
……“停”?为何要停?王师毅不明白乐六难得出声话中的意思,但眼下情况不容他疑惑也不容停顿,他就照着乐六话里的指令,一个劲儿奔跑,眼前心中都是一片空白。
风声阵阵耳畔掠过,过了许久王师毅才意识到乐六的胳膊从他後颈抽走了。
乐六本就没什麽气息,偶尔不出一声出现在人身後,常人很难发现。同样的道理,乐六要是从他身旁离开,必须等王师毅想起乐六来,才能知晓。
……王师毅感到脚下的地面不再震动不再变化,他咬着牙又跑出去很远,实在是再也迈不开脚步了,才停下来。
他这才想起乐六。
“乐六?”没有任何人在他身边。
“……乐六?”回过头,那更不会有──王师毅能看到的,只有远处地面塌陷之後留下的巨大黑洞。
只剩下王师毅一个人了。
他难道……明明洞口就在前面,外面的光明都钻进洞内刺得王师毅双眼生疼,可他还是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作家的话:
所谓,偶尔爆发一下!今天更的这张字数充足!
好甜啊两位!不忍心把剧情断成两半啊!一定要一口气看了!
(狠狠揍)
玩意儿110
发文时间: 5/5 2013
“……报!当然要报!瞒只能瞒这一日,现在安定了,不报不行!”
“可是,这次的折损不是我们能担下来的,横竖是死的话,还不如跑了有胜算!”
“说的什麽瞎话!自跟了我,你那命还是你的吗?还是你现在找到娘了,就以为有退路了?去啊,躲那鬼地方陪你一家子怪物去!趁早滚蛋!”
“她跟我有什麽关系?我是师傅养大的,师傅才是我家人,师傅才是我娘……”
“去你妈的我是你娘!你小子就是那麽对你娘的?谁稀罕你这种狼崽子,自己跑了算了,留我跟他们一起死……都是你多事!”
这话刚说完,就听清脆响亮的一声,好像是巴掌打在人身上。
王师毅隐约听见两个人针锋相对,一时分不清是谁。等眼睛张看了,才模模糊糊望见立着的马与之,而他师傅马菡中正坐在王师毅身边。
他们俩,一直都极为亲近,怎麽就吵起来了?方才那一个巴掌,到底是谁打了谁?
“……王兄都醒了。”马与之发现他的动静,提醒马菡中,话里略有尴尬之意。
“师毅!”这下舅舅跟换了个人似的,紧绷的嘴角也放松下来;但王师毅看得见,他脖颈和一侧下巴上有红印,看来刚才的巴掌,是马与之打的。
“舅舅……”王师毅身上除了酸痛并无大碍,可能是躺得久了,所以挣扎半天才起来,“你们这是怎麽了?”
“没什麽,小孩子不懂事,我教训教训。”马菡中毫不犹豫,笑着说。那异常的伤痕说服不了人,王师毅就见马与之歪了歪嘴,抢道:“师傅说了不惜命的昏话,我看不过去。”
不惜命……王师毅听见了,事到如今,马菡中想跟白衣人们一起葬身山洞中,以免後事麻烦,还徒添心中罪恶。这想法王师毅太熟悉了,在安德他早想一死了之,可被乐六控制行动,又有谷角为他吊命,死才是最难的。
眼下马菡中只是自己觉得死了算了,再等等,等离开了雪山里的境况,就不止是马菡中了,这时在劝他的马与之,到那时会觉得早知有这麽多痛苦,不如不救师傅让他死了才乾净。
就跟在金岭派时的王清凌一样,马与之会露出同她一样的眼神。
福大命大,没想到这次历经了雪山朔人,他还活得下来。
只是,那洞里的事……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日。”比起马与之,马菡中更乐意与王师毅说话,“情况紧急我们也不知道後面还会有什麽麻烦,扛了你就赶路到这儿来了。
“这是我在雪山里落脚的地方,淮印他们俩等会儿就能到,然後我们赶紧回京里。”
落脚的地方……看来之前去找清延还住在那边也是一出戏?就不知这戏是为了骗住清延,还是为了骗住他。
“朔人没有追过来吗?”王师毅问。
“这倒是幸事,可能他们自毁了冰晶还要收拾……”
“不是说朔人就在洞外吗?怎麽不把我们几个清理乾净?怎麽还会让我们远走高飞?”王师毅揪住这个问题,直视马与之,尽是怪罪之意。
“师毅,这也怪不得……”
“是不是你?你一路将大家的行踪透露给朔人,让你们师徒被捕,等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援兵等着取冰晶,就故意放我们出去引他们去冰晶那里葬身!”想起马与之那些可疑之处,王师毅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一细数,要与他对质似的。
“王兄,你这……”
“如今你也算是样样顺心了,怎麽,你还打算守在舅舅身边,防着他下次再来抢你的冰晶?”
“王兄,并不是如此……”
“是我不好,走了一路也没看清楚你的目的。早听说朔人跟我们关系复杂,朔人派了不少人混入我国刺探情报,当初还觉得是危言耸听,原来,我就撞上了一个!”
“王兄!”马与之见怎麽劝都插不上话,便硬冷了面孔声音,极严肃地喝道,“话先想想再说,你不能因为那驱尸鬼手死了,就失心疯成这样!”
马与之看他失常,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乐六的事。
“师毅,那人给你那麽多苦,你都挺过来了,现在他,没了,也算是件好事……”马菡中不像少年那般有话直说,说着说着还想如何安慰王师毅才好,“至於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证明,绝对跟与之没有关系。不知你为何这麽想,与之能不能信任,我比你们清楚;朔人之事我知道你有疑惑,我懂,可有些事实在不便说,师毅,你别冤枉他。”
“他没死。”静静地听马菡中解释,王师毅却来了一句,“乐六没死。”
“什麽?”“怎麽会?”
“我还活着,说明他也活着。”他清醒过来之後,第一个意识,其实就是这个──乐六还活着。
就算有面具遮着,也能看出马菡中脸色顿时白了三分,看来是听懂了其中的意义。
“舅舅知道血骨一脉,知道它可以转移伤处,可你不知道血骨一脉一旦将两人连在一起,无论谁死了,另一个人都不会独活。”王师毅垂了眼睛,不再看这一对师徒,“所以他必定是活了下来。”
乐六这个人,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毫无把握的事,应该不会去做。在那山洞里,他会停下脚步选择跌落地下,那一定有他的计划,绝不是要去白白送死。
──王师毅边说边这麽想,好像只要这麽想着,就不会记得在那之前乐六护在他後颈的胳膊,也不会记得乐六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
对,都是血骨一脉,乐六他为了自己,也不能让王师毅伤到,更不能被王师毅拖累死了。
就这麽想,合情合理。
大概是睡得久了,王师毅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这麽说,其他人也有可能……”
“与之,你先出去。”马与之刚按乐六的境遇推断,就被马菡中打断,“我有话跟师毅说。”
少年不愿意,可看见师傅的神情,只好离开房间,连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重上了几分。
“与之不是你说的那样。”马菡中望了望门边道,“都是舅舅不好。”
恩。王师毅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沉默地等他後话。
“舅舅错了。当时在河沙门听到血骨一脉的事情,我不该告诉你爹,更不该跟他商量这趟雪山之行。
“我是想,师毅有血骨一脉,那太好了,即便受伤,也有别人着──我是自私得很。
“你爹他……他想利用血骨一脉,把驱尸鬼手给弄死。我们真不知道两个人同生共死的事情……觉得多能把对方……呃……而你爹当时也在气头上,所以,这事儿定得草率。”
尽管马菡中句句诚恳,听来也不像谎话,可王师毅一想起王颀与他商议此事的情景,心头就被紧紧揪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会说什麽?看来是让舅舅多“关照关照”他,困难险阻务必要让他冲在前面,一定要藉这奇物,远隔千里就折磨死甘愿替他移伤的乐六。
乐六早帮他猜出来了,如今从舅舅这边听见,也不是惊人的事。
既然如此,王师毅不必多想,舅舅说什麽,就信什麽吧。
“这次带你出来,我是觉得吧,因为驱尸鬼手,你和河沙门都被闹得不得安宁,江湖上难听话多,如果你跟我走了这趟,能换个,换个想法看看武林那些事,也不错。
“所谓的正道邪道,看透了,不过都是一个样子,争来斗去,为的是武林天下的平衡。”马菡中这下说起他自己所作的事了,“若真为天下苍生考虑,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圈在江湖这个小圈子里,走到外面看看,也能找到属於自己的地方。”
所以,原来舅舅是想拉拢他,将他代入自己那一方,替朝廷效力。
“我年轻时吃够了亏,当时怎麽都想不通,怎麽都过不去;如今回过头想想,其实没什麽放不下的。关键还是看你自己,你觉得什麽东西比较重要。”
“舅舅,你的身份我娘知道吗?”王师毅心里有的是疑问。
“马家人,心里总是清楚的。”
“那我爹知道吗?”若河沙门主知晓自己的小舅子是朝廷散布在武林中的人,却又没有应对……
“王兄大约猜到了,所以我俩没有深交。不过他既然娶了姐姐,对马家的事情,或许清楚。”终究是没有破的秘密,马菡中不能妄断王颀与马文嵘的婚事。
原来如此。语焉不详的回答,王师毅却听懂了:“舅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马菡中双眼一亮,即刻问道:“什麽事?舅舅尽力去办!”
“等这次回去,请舅舅别再与河沙门扯上关系,也别跟我们家中任一人见面。”河沙门身在江湖,与为朝廷效力的马菡中有瓜葛,实在不妥。
没想到他提出此事。马菡中颓然片刻,忽地松了口气:“这事儿容易,我还想着此次回京,大概要好好地待上一阵子,才能抵得上我在雪山闯的祸了!不会与你们联系的!”说着竟开怀大笑起来──王师毅明明记得前面他们师徒二人还为此吵了一架,如今在马菡中嘴里却成了趣事。
而一脸严肃的王师毅,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师毅,我看得出你不是我们这路的人,是我不好,难为你了。”马菡中笑过,一身轻松,宽慰起王师毅来,“不过,你千万别硬撑着,江湖路不好走。如果你回了河沙门还要受苦,舅舅觉得,你真不如跟了乐六,至少自在些。”
最後这句话,竟是马菡中说出来的。王师毅不禁抬脸紧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连他都……王师毅差合不拢嘴,那模样落在马菡中眼里滑稽得很。
“我这人,一来开明,二来细致。你跟那家夥,啧啧……”这话说得夸张了,王师毅可从未感觉到自家舅舅有什麽“细致”可言的,“要是你想得通,就别多犹豫了!”
他跟乐六这事如果都能想得通,那他这颗心也太过通畅了吧?反正马菡中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拿出一副长辈过来人的模样,随口说教,可没什麽难的。
只不过,一说起乐六……
王师毅想到的,是乐六现在在哪儿,是否仍困在那山洞中,受了伤的胳膊能不能靠驱尸人的体质恢复,要是平安出来了,会不会又落到朔人手中……
看来那个羽阑,对乐六的恨意绝不会浅。
“师毅?师毅?”马菡中看他发愣,唤起他的名字。
不,不该多想了。乐六的事,他王师毅不该多想。
想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算了,乐六若是遇险了要死了,没什麽可担心的。再不济,我王师毅陪他一死就是。
这血骨一脉,还真是个奇物。王师毅顿觉豁然开朗起来……
作家的话:
到此为止,可以算是北国篇结束
而後面的内容,都可以标上【完结篇】了!(不过就是完结篇也是有一定长度的……跪地)
舅舅他们这对,真心是略复杂,尤其是眼下徒弟已经……【剧透消音】
作为家长代表,舅舅也是个“为你着想帮你计划未来”的传统式家长啦,只是因为经历,所以比较开明
对於玩意儿跟老六的事情,舅舅的态度也是很犹豫很摇摆的,觉得这样也好那样也好,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好……他还是担心玩意儿的
马与之这熊孩子,真说不准的,因为……【剧透消音】
总之期待舅舅师徒回京之後有好日子过!(怎麽可能会有!这都什麽时候了……【剧透消音】
我看见了老六跟玩意儿HE的曙光!继续加油!!在大家的支持下,我总算撑到这一天了!!写文用的TXT文件也超过500K了!
你们的功劳!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