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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万人艳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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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欢手伤的恢复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当时处理得比较及时,没有发生后期感染。更多小说 Ltxsfb.com她起初几天疼得睡不着觉,每天还要输液,后来渐渐也都熬过来。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她伤的是右手,除了吃饭,还有很多事做不了。

    “隋远今天去给你问了,再过差不多一周,就可以拆线了。”华绍亭把睡衣递给她,靠着浴室的门边,又问了一句,“真能自己洗?”

    裴欢抱着衣服转身往里走,“别再叫丽婶来了……以前叔叔就说她最爱打听闲事,前两次一直问我。”

    别的都还好,只有洗澡这件事成了大问题。华绍亭让兰坊里长一辈里的女人来帮她,结果裴欢反而成了陪聊的。

    华绍亭笑了,“她好几年没看见你,肯定话多。”他上下打量她,“我让顾琳来,你不好意思,都是年轻女孩脸皮薄。我让看着你长大的婶子来,你又被问烦了。”

    裴欢只怕他再往下说,顺势把门关上,“我自己洗,没事。”

    他只好在门外提醒她:“一水都不能碰,不行的话赶紧叫人。”

    华绍亭转回她卧室里去泡茶,裴欢这边的浴室和她睡觉的房间紧挨着,放水的声音细细密密地传过来。

    他想了想,裴欢只能在浴缸里洗才能空出一只手,这样也好,多是不方便,没什么摔倒碰着的可能。

    华先生难得亲自动一动,亲自去拿银针出来,茶味清淡适合晚上喝。他把紫砂杯子过一遍水,也不嫌烫,慢慢握在手里,刚把茶壶端起来倒茶,浴室里就噼里啪啦一阵响。

    他不着急,洗了杯子和壶,又等第二遍水,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裴裴?”

    里边又有东西往下掉。

    华绍亭捏着手里微微发烫的杯子往浴室走,门是半挑空的,中间窄窄一条华丽的磨砂玻璃,朦朦胧胧,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他靠在那扇门上又喊她,“裴裴?”

    里边的人果然不动了,什么动静都没了。又过了一会儿,裴欢无可奈何地说:“你别进来。”

    华绍亭隔着门低声笑,他手凉,拿着烫过又倒了热茶的杯子格外舒服,他就这么半握着,懒懒地开口:“我又没说……”

    然后他就把门推开了。

    水里的人果然把浴缸周围弄得一片狼藉,上边的毛巾架都掉下来了。而罪魁祸首她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就剩一只右手。

    裴欢回头,头发湿了一半,蜿蜒散在肩膀上,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活像只落水的猫。

    她没反应过来,直到华绍亭低头把她扔在地上的内衣和睡裙都捡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啊了一声,在水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裴欢哪里都别扭,脸上烧着不敢抬头,最后硬是找回胆子和他说:“你还是去把丽婶找来吧。”

    华绍亭一脸坦然,端着他的茶走过来,他懒得再弯腰,于是干脆把地上被裴欢扯掉的架子和零散东西都踢开了,最后坐在浴缸边上。

    浴缸是暖黄色的大理石,裴欢脸上干干净净,带着热气染出来的暧昧颜色,眼角眉梢都是水汽,雾蒙蒙地看他。

    他又想起过去某一年的春,忘记裴欢当时多大,不外乎女孩子最好那几年,任性又脾气大。他一夜有事未归,清晨天亮了才回来。车停在外边,他往里走,看见裴欢抱着她的小猫站在海棠阁门口。

    她赖床,上学的时候想叫她起来千辛万苦。

    那天她偏偏一大早就在,他过去问她在等什么,她盯着他半天不说话,最后扔了猫气鼓鼓地走了。

    人面桃花。

    他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过,以前从不犹豫。唯独对着裴欢,城府深如华先生也做不了决定,他想等她再长大一,看她会不会后悔。

    后来,华绍亭和顾琳说过,跟着他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明知是个火坑,可人总有贪念。他费尽心机筑一座城,最终还是把她困住了。

    热气一阵一阵让人心猿意马,华绍亭伸出手,微微蹭她的脸说:“人面桃花。”

    裴欢躲都没地方躲,却明显对他的目光不信任,开始慢慢往浴缸另一侧挪。华绍亭格外平静地扔出四个字:“接着洗吧。”

    裴欢气得不想说话,僵着不动,华绍亭也不出去。他今天穿了件暗蓝色的绸子上衣,一边看着她,一边喝茶,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慢慢咬住茶杯。

    他唇色重,人又总是倦怠的,这样的动作透着危险,让她一下就不敢再动。

    华绍亭抬眼盯着她。

    裴欢对这个目光异常熟悉,竟然连呼吸都乱了,她挣扎着要从水里出去,左手去拿毛巾,直接被华绍亭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刚碰完热茶,并不凉,顺着她胳膊往上,一把将她从水里拉过来。裴欢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吓得叫出声,慌乱之中一拉扯,她本能地回身抱住他,才没在水里滑倒。

    她带起来的水溅了他一身,她一丝不挂,他软香在怀。

    裴欢愤愤伸手,把他咬着的那个杯子扔了,勾着他的脖子就吻过去。华绍亭压着笑,最后没忍住,松开她,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向下咬,微微发狠,让她缩着肩膀,推也没力气推。

    她还真是豁出去了,一只手揪着他往水里带。

    热水源源不断,华绍亭挡着她的右手怕动作大了碰到,他拿毛巾想让她先出来,结果裴欢看着自己被包得颇有禁欲气息的伤处,又看了看他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忽然心里一动。

    谁说只许华先生逗女人了?

    裴欢偏就不松手,仗着他顾忌她还有伤,拉住他领子纠缠,直接就把华绍亭拖进水里,耳鬓厮磨之间,她肩膀状若初雪,热气蒙了眼睛,翻出一地水。

    她眼看他目光都沉下去,还不怕死,一只手在他肩膀上隔出一段安全距离,人还往后躲,一脸无辜地说:“别捣乱,我还没洗完呢。”

    他的手在水下顺着她腰侧向下而去,她皱着眉不敢动了,他过来按住她,咬着她耳边低声说:“那我给你洗?”

    华绍亭身上那些无价的香木平日全当宝贝,眼下也不在乎了,随随便便泡了水。裴欢知道他这堆东西多不容易才收到手,瞧着都心疼,于是她单手解开他腕上一长串珠子,给他摘了放在外边。他看她还有工夫想别的,抱着人就往后仰。

    裴欢绷不住开始笑,装也没装到位,被他拖过去的时候尖叫着说她错了,抬起右手示意他冷静,“别,我自己来。”

    华绍亭竟然格外开恩地松了手,靠着浴缸壁示意她,“嗯,你自己来。”

    裴欢这下傻了,再也玩不下去,心里开始赌气,咬着牙湿漉漉地看他。他难得看她这么委屈,心下漫成一片,把人抱过来吻,手带着水向里探。

    她觉得怪,怎么也挣不开,软得往他身上倒还死嘴硬。

    华绍亭一寸一寸都没放过,微微眯着眼贴着她的脸问:“哪里我没见过……你躲什么。”

    她已经不敢抬脸,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玩过火就往他怀里藏当缩头乌龟。

    水温过热,朦朦胧胧看不清彼此。

    当年纠缠,裴欢总难脱青涩,如今离开他六年之后,他一碰她还是以前那样的反应,这让他下手就更控制不住。

    华先生还有个不好的毛病,一到这种时候就特别喜欢折腾人。

    偏偏今天还是在水里,环境太刺激,让裴欢越来越没骨气。

    他的手烧得她浑身难受,她像离了水的鱼,他偏偏不紧不慢地伸手在她小腹之上,微微皱眉问:“这道疤是怎么弄的?”

    就像一阵冷雨突然砸下来。

    裴欢心里一惊,瞬间像触电一样开始躲,眼泪都要下来。她眼看彼此只剩一时半刻的冲动,蓦然抱住他,自暴自弃地催:“前几年阑尾炎,一个小手术而已……别管了。”她怕他再往下问,整个人像朵浅粉色的桃花,慢慢在水里舒展开,“你快……”

    他眼看她像贪欢的孩子一样被勾得哀哀地哼,终于不逗她了,让她趴在边上,手按着她的胳膊压在湿滑的大理石上。裴欢觉得热水和他一起进来,可怕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像烧断了,还是从背后,她看不见他就很反感这个姿势,死活想翻过身,可他一只手就能让她动不了。

    裴欢越紧张,他越爱撩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就吓成这样,以前……不是也在水里做过么。”

    她扭着肩膀回身抓他,“你记错人了吧,和谁?”

    他看她一下就急了,那样子格外有意思,“逗逗你,乖一。”

    华绍亭觉得自己真像给小猫顺毛,他笑得更大声。裴欢更气了,她泪流满面,他还笑得出来,可是她被他抱着,无比贪恋这种熟悉的安全感,渐渐连意识都不清楚了,呜咽着开始哭。

    整个浴室旖旎一片。

    裴欢浑浑噩噩觉得嗓子都哑了,他在水声混乱之间似乎问了一句什么,裴欢听不清。

    他让她转过身,裴欢缠紧他,忽然却顺着他的动作明白过来。她闭眼撒泼似地又啃又咬,他想吻她,她侧过脸抱紧他,紧得快喘不过气,却还是答他:“……用不着,刚好是安全期。”

    她在最后的时候分外听话,要怎么样全由他。她细细地喘,暧昧又情色地粘着他:“万一有什么意外,我自己去处理掉,不用你费心。”

    他不说话,裴欢却能感觉到他在难过,她偏要再补一刀,“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们这样的人……没资格为人父母。”

    华绍亭终于失控了,他捂住裴欢的嘴不许她再说。她哭着咬,换来他动作狠得让她虚脱,还不许她出声。他近乎恐怖的压迫感让她发抖痉挛,他残忍地压制着她不许她得一个解脱,偏偏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是我做的孽,与你无关。”

    有很多事情是裴欢不懂,他也不想让她看懂的。

    裴欢哭得更凶,她不知道怎么能让华绍亭明白,这辈子她爱上一个魔鬼,可她到今天还敢说自己不后悔。

    这是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痛苦挣扎,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骄傲。

    裴欢百感交集,一阵放空,最后哭到说不出话,整个人脱力晕过去。

    华绍亭把她捂在胸口,“万一我走得早,你还这么年轻,你一个人要怎么带大孩子?怎么跟他解释……我连想想都心疼。”

    再浓烈的感情也有灰飞烟灭那一天,等到物是人非,他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徒劳守着回忆。人活着的意义并非轰轰烈烈万人艳羡,前半生谁不想要钱权名利?得到后就索然无味。

    一生一世太远了,他只想守住一时半刻。这辈子,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他早已过了狂妄自大随便就给出承诺的年纪,他只想他今生所受过的苦,后来的人可以不必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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