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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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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向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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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延安拍发代号“向北03号”的报务员名叫桂云标,是中共地下党员,曾参加过“嘉善抗战”。更多小说 Ltxsfb.com任某团机要员,而后部队被打散。入党介绍人又牺牲,他从此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在苦闷彷徨中,他流落到了湖南长沙,就在他报国抗日无门,身无分文,即将潦倒街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警察局门旁贴的一个招生广告,称年满18岁以上的爱国男女青年均可报名长沙警官学校,学制三年,毕业后任正式警官。苦于生活无计,明日吃饭就没有着落的桂云标只得报了名。等他到警官学校报到时,先来的学员已有八十多名,他被安排寝室床铺时,已是90号床位。

    入校时,尽管当时已经国共合作,但桂云标仍旧隐瞒了中共党员的身份,当学员分成五个中队开始军训时,已经当过兵的、富有军事常识的他发现了这所学校的许多奇怪的反常现象:警官学校都不给学员发警服,而统一穿的是国民党军服。学校的军训虽然内容并无特殊之处,但教官对学员的搏杀格斗要求颇高。在学校的教室里,教官们上课的内容完全与警察业务无关。灌输的却是对领袖的绝对忠诚、军统人员的职责和训示,这些都告诉桂云标这个学校是带有别的目的开办的一所神秘学校。他的推断不久便得到了证实,在学校军训结束、即将开始业务训练前,全校校址搬迁到洞庭湖区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校舍就在岛上的一排平房里,平房四周是围墙和铁丝网,学员进出校舍,都要向警卫出示证件。同时,校方教官开始严控学员的行踪及言论自由,校舍四周贴的标语都是领袖训示,军统传统,种种迹象都向桂云标表明,这是一座军统办的学校,颇有军人常识的他知道军统的性质,军统办的学校只能是特务学校,难怪它打着警官学校的牌子招生。因为自军统成立以来,在国人的眼里名声太坏,在媒体文人的笔下更是臭名昭著,以它的名义招生,别说有正义感的青年人不来报名,还会招致社会舆论的谴责。桂云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理,就越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心里的火直往上冒,他本想抽机会逃离学校,但转念一想,如果这真是军统办的学校,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虽然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但毕竟还是共产党员,那就应该坚守在这里,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是真为抗日培训特工人才,还是为日益加剧的反共浪潮聚集力量?是前者,自己参加也无妨;若是后者,那自己就要摸清真情向党报告,向社会揭露敌人的阴谋。他强迫自己稍安勿躁,静下心来,看事态如何发展。不久,学校教务处向学员下发了教学大纲,桂云标一看教学内容,更加坚信这所学校是军统特务学校无疑。大纲上的无线电报收发报课目,密写暗杀课目,空投潜伏课目,化妆侦察课目等等都属于培训特工的内容,学校门口挂的警官学校的牌子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骗人勾当,既然是正大光明办学,心中没鬼,何必骗人招生,为了更进一步探明军统办学的真正目的,桂云标更坚定了自己留下来的决心。他想一个共产党员不管身在何处,都要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而奋斗,哪怕目前自己上无领导,左右无战友,只孤身一人苦斗,也要对得起党多年的培养,不辜负穷苦百姓的期望。于是,桂云标就开始收集这所学校的编制材料、领导资料、教官档案。由于他以前在部队是干机要的,所以收集这些材料并不太难,也没花多少时间,他的目光首先对准了学校的校长兼教导主任郎玉昆,材料说此人为国民党员,富有教学经验和领导者素质,但自学校开办以来,他一直未到校,对此人,桂云标连感性认识都谈不上,但国民党挑选此人当军统特务学校的校长,那他就肯定有背景,有来头。

    校长虽没有到职,但教务处副主任罗遥却是学校搬到洞庭湖区后就上任了。谈起这个副主任,桂云标和大部分学员对他的印象都不好,他性情急躁,遇事爱动怒;好为人师,品行不端;行事诡秘,语言下流。学校用这样的人来当副教务长,桂云标就断定这个学校就规矩不了。教务处下分了三个教官组,无线电培训的教官组长是个女的,叫向美莹,25岁左右的年纪,结实的身材和她姣美的脸型显得极为不谐调。她对学员严厉,很少和颜悦色,和学员交谈也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分不清对谁亲对谁疏。由于她的外形太冷,所以,学员们背地里给她起了个外号:“冷面狐”。可让桂云标奇怪的是,这个“冷面狐”对他却并不冷,他还分明从她的双眸中看到了几丝温情。在无线电训练开始不久,桂云标的收发报技术进步较快(因为他本来就有收发报基础,如果不是为了怕暴露身份,他完全就是一个专业的报务员)。向美莹破例地在学员大会上表扬了他,而在会后还单独召见他,鼓励他好好干、争取早日成为党国有用的人才,临走,她还把一块奶糖塞给他,叫他劳逸结合,注意保养身体。向美莹对桂云标的热情与关心,让他百思而不得其解,她是上尉教官,而他只是普通学员,她没有必要与他套近乎;她是学校公认的“冷美人”,他虽然长相出众,五官出色,体魄健壮,但也不致于让女教官主动向他示爱,更何况,他估计她比他大,虽然他并没有问过女教官芳龄几何;也许是她欣赏他的思维敏捷,头脑聪明,可他不久就发现这个原因太有些牵强,因为他发现在男学员中像他一样反应灵敏的大有人在。这样猜测不对,那样分析也不像,他真是搞不懂这位美女向教官为什么对他青睐。

    既然这个问题一时理不清头绪,桂云标就只得把此事按下,把关注的目光对准了行动组教官秦时轮。此人30岁,已婚,上尉军衔。他和向美莹不同,平时对学员亲和,交往也随便,为人不拘小节,所以学员们也给他取了个绰号:“热秦”。在旁人眼里的“热秦”,在桂云标看来却是个不太显山显水的神秘人物,他总觉得在他表面亲和的里面似乎隐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要桂云标谈根据,他肯定还一下谈不清楚,但他就是有这个直感,而他以前的直感都往往近乎正确。

    最后该谈到搏杀组组长韩信哲。桂云标和学员们都搞不明白,中国人办的学校,为什么要请一个韩国人来当搏杀教官,未必只有他们韩国人相扑内行,中国人的武术就不行?尽管疑问早存于学员们心中,但少有人向校方提出,因为现在的校方最高领导就是罗遥,学员们都不愿意多嘴多舌在这个“凶神”面前讨没趣。凭心而论,这个韩国人还并不讨人嫌,他平时寡言少语,就是开口说话也是礼貌在先,虽说他是搏杀主教官,可为人并不粗鲁,待人还算文明,心地也属善良之列。起码桂云标是这么看的,这也是他的直感。

    除了校长郎玉昆以外,学校的教职员工悉数粉墨登场。也许是机要工作养成的细心的习惯,桂云标的目光不久就注意到了向美莹手下的报务组组长和监听组组长,这两个小人物对任何教官都是头哈腰,但凶神恶煞的罗遥却对他俩比较客气,平时很少训斥,他俩对他虽存怕意,但并不低三下四,他俩行为上的这种强烈反差,既让桂云标好奇,也让他产生了兴趣。为了记住这两个小人物,桂云标姑且把他俩以AB代称,高个子报务组长为A,监听组长稍矮为B。

    桂云标知道孤军奋战,难以持久,他必须在学员中寻找知音,在和党组织失去联系的时候,能在学员中寻觅同盟者,也不失是明智之举,很快有两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一个是男学员,20岁的徐飞跃。名如其人,他性格活跃,思维敏捷,一刻也不愿安宁,特别让桂云标感兴趣的是,他来学校前就是无线电技术的业余爱好者,装备发报器材和维修电讯设备均有专长,被同学们誉为“鬼才”,就是这个“鬼才”,平时总爱发国民党牢骚,传播“国民党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言论,多次受到罗遥的严斥,当他知道了学校的教学内容与干警察风马牛不相及的时候,竟不顾学校戒备森严,连夜跳湖出逃,但被巡夜教官秦时伦发现抓回,罗遥命人严刑拷打,问是谁指使他逃跑,他不屈地表示,只要打不死,还要跑!罗遥便把他打得昏死过去,这事在学员中广为传播,桂云标知道后,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徐飞跃的气质和品行今后完全可以发展成为朋友,甚至成为同志,有他作帮手,自己的力量就可以继续发展;让桂云标难过的是,罗遥杀鸡给猴看,对第一个敢于逃跑离校的徐飞跃往死里整,不但下手狠,打得凶,而且,至今还把他关在禁闭室里。

    第二个让桂云标关注的是女学员赵雪娟,除了她的清秀娴静让她引人注目外,就是她为人善良且有正义感,对徐飞跃的遭遇深表同情,甚至不惜挺身而出找罗遥替他求情,罗遥碍于她是女同学,又是人们公认的“校花”,虽没准她的请求,但也没有当众训斥她。从这件事,桂云标认准了这个人内心的纯洁,也觉得今后这个人必定可交,故在内心里已把此人作为了今后发展的对象。

    在寻找朋友的同时,桂云标也搜寻今后可能会出现的对手,不用他费多大精力观察,就把目标很快锁定了学员中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叫何示求的学员是校长郎玉昆的外甥,另一个叫罗波的是副教务长罗遥的侄儿,他俩本都是纨绔子弟,无心到警校来受苦受训,无奈学校初期,一连几天竟少有人报名,于是,校长郎玉昆和副教务长罗遥就动员自己的亲属报名入校,他俩这一招还真管用,那些正在校外观望的学生一见校长和副教务长的亲属都入了学,于是都放下了疑虑,纷纷报名进校,不到一个月,竟有近百名年轻人报名到警校读书,桂云标之所以把罗波和何示求列为今后潜在的对手,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作风浮华,待人虚伪,极会看风使舵。如果他俩仅是个人人品不正,倒也罢了,关键是他俩专爱打小报告,向校方揭发他们认为的学员中的出格行为、叛离言论、对领袖不忠的表现。徐飞跃之所以有今天的遭遇,与他俩频繁向教务处打小报告是分不开的。桂云标是最痛恨以整人害人为己任的丑类的。所以他很自然地把罗波和何示求作为了今后的对手。他俩虽然是臭味相投,但也有少许区别,罗波还有爱学习,也对无线电技术有兴趣,学习还算刻苦。何示求那就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不学无术不说,就他那毫不掩饰的色胆就叫人厌恶,他对女学员赵雪娟的献媚讨好,以及有事无事都去套近乎的行径更是让大家反感,大家背后都叫他“色球”。

    在对学员的摸低排队中,桂云标对女学员刘彩珠始终有些捉摸不透,从外表上看,她的姿色平平,言语行为还有些迟钝,平时在学员中也不太爱争强好胜。也许是为了争取生源,校方竟让她这个已快28岁的女人也当了学员。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年龄较大,也不去和年轻学员抖雄,为人处事均较低调。应该说,像刘彩珠这样没棱没角的人无论如何引不起桂云标的重视,但他却对此人放心不下,他总觉得她是故作卑微,对人低三下四中明显地看出虚伪,好似木纳呆板的性格中分明隐藏着狡黠。要他说出具体的证据,他可能一下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他内心里对她的揣摩和观察却是一直没有停止过的。

    学校开始业务培训后的种种迹象向桂云标表明,校方办警校是假,办特务学校是真,他在等待有更多的事实来证实自己的判断,一旦这个结论确定,他便会冒险向延安报告。

    这一天桂云标终于等来了,一天早操过后,副教务长罗遥向学员们宣布:校长郎玉昆将陪同军统局副局长来学校视察,并向学员们训话。这个消息在学员中引起不小的震动,那个开学后一直就未露面的郎校长多少让学员们感到神秘,他陪军统局副局长来校视察,就更让大家感到稀奇,警校里来了军统的要人这还不让人们惊讶!

    在罗遥的亲自指挥下,学校内外立即开始布置,横幅标语挂于操场旁的检阅台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大盆小盆的花草缀在检阅台四周,校内唯一的柏油马路已被学员们打扫干净,连墙角的杂草都被拔光,在学员中间,罗波和何示求干得最卖劲,平时话就多的他俩此刻更是活跃,他俩的所作所为好像他俩就是学员中的头,桂云标最见不得他俩这种爱出风头的毛病,他俩愈是想找他谈话,他愈是不答理他俩,甚至有意回避他俩,让他俩感到好没趣。

    第二天,郎玉昆陪同军统局副局长阎奔坐着小车来到了学校,看到校舍干净,学员列队整齐且精神,两个人心里满是欢喜,当罗遥恭敬地请阎副局训示时,他把手朝郎玉昆一摆:

    “我岂敢喧宾夺主,还是请郎校长先讲话吧。”

    罗遥脸上的笑容收起了许多,他面对学员说:“现在请郎校长讲话。”话中似乎没什么热情。

    学员的掌声还算热烈,在桂云标眼里,这个初次见面的郎校长大约40岁出头,秃圆脸、双颊肌肉有些过剩,使他的脸看上去有肿。一套剪裁得体的西服穿在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文人派头,仅凭这第一印象,桂云标谈不上对郎玉昆的看法是好还是坏,但有一他却十分肯定,能在军统办的学校里当校长,此人必是蒋家心腹,和军统高层关系亲密必定无疑。

    “同学们,我来晚了,今天才和大家见面,实在不恭呀,在这里先向诸位道歉。”郎玉昆油光闪闪的脸上表情丰富,对人很有感染力。

    校长向学生道歉,还真是个新鲜事,他的话一下拉近了和学员们的距离,激起了大家听他讲话的兴趣。

    “道过歉,我再向大家做一个解释,我们这个学校名曰警官学校,但实际授课内容却是无线电基础课为重,和培训警官好像关系不大,各位都可能在猜疑,学校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现在要郑重宣布,为了对社会保密,我们对外称警官学校,但我们实则是特种技术训练学校,是为党国培养特工的学校,大家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人才,能参加这个学校是不是很幸运呀!很光荣呀!”郎玉昆言语亲和,态度诚恳,实话实说,反而赢得了学员们普遍的好感。

    何示求首先高叫:“校长说得对,我们既幸运又光荣!”

    罗波立即随声附和:“校长的话说到了我们心里,我们真的感到光荣!”

    他俩带了个头,学员中不少人都开了腔,应该承认,在抗日战争那种特定环境下,能够做一个特工,对广大的青年学生绝对是有吸引力的。这也是为什么郎玉昆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中坦然地宣布了学校的性质,也是他掌握了年轻人的心理。

    “当特工,就要学习特殊的技术,可能很苦很累,但为了抗日的大业,扫除异党干扰,那都是值得的!你们是党国未来的精英,是领袖寄于厚望的将才,你们应该忠于领袖,忠于党国,向日寇宣战,向异党邪说宣战,我们只有一个主义,那就是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我们只有一个领袖,那就是蒋委员长!”郎玉昆讲得汗流浃背,他为自己今天讲话少有的流利而鼓舞,又口惹悬河地讲了下去:“现在,日寇凶残,异党也在捣乱,为了打败日寇,为了制止异党分庭抗礼,我希望同学们要立足现在,刻苦学习,学成之后,个个成为党国特殊之才,栋梁之才!”

    罗遥突然振臂高呼:“为党国效劳!为领袖效劳!”

    一直静听郎玉昆讲话的阎奔副局长这时也抑制不住地高呼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异党分裂分子!”

    只有热情没有经验的学员大都也跟着呼喊,桂云标的手虽然高举过头,但却是不出声。他对这所学校的性质现在是更有了底,为了获得更多的信息,他强迫自己耐心地听下去。

    见学员们的反应热烈,郎玉昆见好就收,他请阎奔副局长出面讲话,并带头鼓掌。

    桂云标这才把目光投向这个挂着少将军衔的将军,看上去,他不比郎玉昆年轻。两人明显的区别是他偏瘦,五官只见皮而少见肉,满脸阴沉,他的这副长相和不高的身材颇符合他特工的身份,让人一看他这个脸上无肉的人,就知他做事必定歹毒!

    阎奔在内心里承认,平时还不善言词的郎玉昆今天的开场白还算精彩,他这个校长的头上司,无论如何不能在下属面前逊色。在郎玉昆请他讲话的极短时间里,他在心里精心提炼了第一句话:

    “同学们,我代表军统局的全体老同志向你们表示衷心的祝贺和亲切问候!”

    台下一阵骚动、一片掌声。

    “刚才郎校长的讲话精辟、精练、精彩。我这个人讲话爱直奔主题,直来直去!委员长早就说过:攘外必须安内!近来又针对共产党闹独立,搞分裂的各种非法活动,提出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八字方针,我相信,不久学校就会组织大家学习。我希望大家以领袖的教导来规范自己的行动。不错,各位眼下的学习是为了抗日,但从长远看则是要协助领袖来治理国家。抗日前线,有几百万正规军去对付,而你们的最高任务是保卫好党国的内部安全,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领袖的战略方针!为此,你们要尽最大的努力,尽快掌握当今最先进的军事和特工技术,并尽快用于实战。校方已经给你们请来了最优秀的教官,特别是向美莹上尉,秦时伦上尉,韩信哲先生更是教官中的出类拔萃之辈,他们的今天就是各位的明天,这既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也是各位努力的方向,未来的特工将军正在等待各位去担任!”

    学员中掌声骤响,桂云标发现情感一向不外露的刘彩珠今天是一反常态,喜形于色,掌声不断,还不时叫好,这让桂云标更生疑窦,看来此人并不木纳,可她平时为什么又要故意给人错觉呢?这个大龄女人果真是来求学的么?他的心里重重地划了一个问号。

    待学员们的掌声平息后,阎奔瘦削的脸上不见了笑容,眉宇间阴云密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校有校纪,听罗副教务长汇报,自开学以来,全体学员均能勤奋学习,遵守校规校纪,自觉抵制校外的各种流言蜚语和小道消息,这很好!但是我必须严肃指出,还是有个别同学,被异党蛊惑,见异思迁,竟想开小差逃跑,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和后果,校方已关了他的禁闭,并进行了严厉地审讯,给了这样离心离德的人必要的教训和警示,我认为校方这样做,很及时,也很有必要。不这样,不足以给不良分子以惩戒!”

    阎奔讲到此,向罗遥以目示意,他立即头,向站在不远的警卫大叫:

    “把徐飞跃押上来!”

    在学员众目睽睽之下,徐飞跃被五花大绑地押进了会场,赵雪娟看着遍体是伤,浑身是血的徐飞跃,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罗波望着仍然不屈的徐飞跃,狠狠地说了一句:“还没打够!”何示求忙帮腔:“这小子思想赤化,就该打!”桂云标狠狠地盯着他俩,把一口痰吐到了地上。

    见到伤痕遍体的徐飞跃,郎玉昆立即色变。他忙走下讲台,命令卫兵给他松绑,心疼地说:“一个刚受训的学生犯错有什么奇怪,致于打得这样吗?”

    罗遥做梦都没想到校长在学员面前这样做,还这样说,顿时觉得没有了面子,不禁把求援的目光投向阎奔,他却视而不见,反倒赞和郎玉昆:

    “我现在的心情也和郎校长一样,学校是要严,不严就没有很好的学习秩序,学生违纪,也要严查,也可严办,甚至也可以用刑,但这些都必须适度,都是为了挽救迷途的学生。但惩罚不是目的,特别是经我们挑选而进校门的学生,更应该宽严有度,徐飞跃是有错,不该开小差逃跑,但年轻人一时想歪了心思可以教育嘛,可以批评,也可以惩戒,但有必要把人打成这样吗?对年轻人这样做就是过了嘛!”

    罗遥没想到形势会这样逆转,心里虽有不服,但碍于阎奔是头上司,不敢泼他的面子,于是只得表态:

    “阎局长批评得是,对于犯错的学生应该管教,也可以严格管教,但严管的方式方法应该讲究,我今后一定吸取教训,注意管教方法,决不重犯此类错误。”

    郎玉昆并不理会罗遥,径自对徐飞跃说:“你是思想一时出了偏差才想开小差逃跑的吧?年轻人思想不稳定,行为偏激,我能理解!”

    两位头面人物的所行所说,完全出乎徐飞跃的预料,他本来作好了校方更加严厉惩罚甚至杀头的准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这般不可思议,望着态度真诚,没有做作的郎玉昆,又看看脸有慎色的阎奔,倔强的徐飞跃倒是没有了主意,面对郎玉昆和颜悦色的提问,他不好回答,只得低下了头。

    郎玉昆知道自己的话在徐飞跃的心中起了作用,不然此人倔犟的头不会低下来,他朝教官中一瞟,命令道:

    “向教管,立即把徐飞跃同学送回宿舍,请校医治伤,并请食堂为他增加营养,让他早日恢复健康!”

    向美莹立正回答:“是!我一定按校长吩咐去办!”

    阎奔亲切地拍拍徐飞跃的头,以长辈的口吻说:“你以后如果还是想开小差,那就对不住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徐飞跃扬起头,看着局长殷切和善的双眸,下意识地头:“校长,局长,我……不跑了……”

    阎奔率先鼓掌,接着会场上掌声如雷。

    桂云标没有鼓掌,郎玉昆、阎奔、罗遥三人的表现让他感到既滑稽又可笑,他承认,他们三人的这段双簧表演达到了收买人心的效果,但要他改变对学校的印象却决无可能,相反,他从郎玉昆和阎奔的演讲中,更清楚了他们办校的目的,就是培养特工,以便以后全力对付共产党。他更加坚定了把这一重要情报向延安报告的决心,他已打定了主意,寻找电台,寻找机会,向延安发报。

    发报的机会来了,在阎奔视察学校半月后,向美莹指挥学员分成三组,分散在洞庭湖区练习发报和收报,桂云标平日发报速度快,键码发得也清晰标准,向美莹便叫他独自一人带一部电台隐秘于湖区,作为总台发报,其他学员都作为报务员在湖区四周捕捉总台,并抄收他的电报。桂云标心中喜出望外,他决定抓住这天赐良机,把敌情向延安报告。为了能够随时有机会发出电报,他早就把电报稿拟好并加密,只等电台和时机,为了不暴露自己,尽量减少发报时间,他是把电文改了又改,压缩了再压缩,最后虽只剩寥寥数语,但却言简意明。

    实习开始后,桂云标带着电台,按照向美莹规定的路线,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他东奔西跑,七弯八拐,确信身边已无人跟踪时便架起电台,趁各地学员的收听电台还没架好的空隙,选定波长,开始明语呼叫数遍后,便发出加密电文,待他把电报发完后,东方才刚刚露出晨曦,各地学员还在忙着架设电台哩。

    为了让延安能在电波反射最佳时候收听到他发出的电波,桂云标主动向向美莹提出建议,为了培养学员抄收电报的全天候能力,收发报的实习时间应该增加中午和晚上各一次,他的建议居然被向教官采纳。她是真的觉得建议有理,还是她爱屋及乌,以及还有别的原因?反正她同意了桂云标的建议,让他顺利地在中午和晚上又各向延安发了一次电报。

    电报发出后,向美莹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教学课程,停止了电台实习,改成了侦察化妆术的课目。桂云标不能接触电台,也就不能再次向延安发报,当然也就更不知道延安收到电报后随之24小时呼叫他哩!

    自电报发出后,桂云标是终日悬心,他在心中默默祈祷上天能让延安收到他的电报并能破开他的密码,获取国民党办特务学校这一重大情报。

    由于他整日心事在怀,显得有些郁闷,已经康复的徐飞跃出于关心多次问他有什么心事,但都被他搪塞过去,他并不是不信任徐飞跃,而是不到火候不能向此人兜底,他还需要对徐飞跃观察和考察,不到两人真正相知的时候,他是不能流露丝毫真情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话不假。有天晚上半夜,和桂云标同宿舍的徐飞跃被他梦中的叫声惊醒,这叫声更让徐飞跃坚信他有心事瞒着自己,徐飞跃决心要问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吃完中午饭,徐飞跃利用饭后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约桂云标出来散步,走到湖边无人处,徐飞跃突然问:

    “云标,你昨晚在梦中喊什么?”

    桂云标心里一沉,他知道徐飞跃不是在诈他,一定是自己在睡梦中有什么话说漏了嘴,才让徐飞跃这样慎重地问。

    “我说了吗?我又能在梦中说什么呢?”桂云标强作镇定,但徐飞跃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心虚。

    “你在梦中叫向北!向北!”徐飞跃认真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我叫了吗?我叫向北,向北了吗?”桂云标故意反问。

    “你不相信我?”徐飞跃倔劲又上来了。

    “不是,我是说我会说吗?”

    “还是不相信嘛,我不会无中生有,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这么说我真喊了?”

    “真喊了!”

    “喊向北是啥意思?”桂云标明知故问。

    “这问题我正要问你呢!”

    “我怎么会莫明其妙地喊向北呢?”桂云标好似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心里找托词。

    “算了!别在我面前装了!白天整天想北边的事,晚上不在梦中吐真情才怪哩!”徐飞跃头歪向一边,很生气的样子:“不信任我,不吐真言,咱俩这朋友没办法深交!”

    “飞跃,我不是没诚意……只是……”桂云标一时不知怎样说好。

    徐飞跃赌气走了,把几句硬梆梆的话甩在他身边:

    “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北边的事,我也想,要不然我为什么逃跑!啐,信不过人!”

    这几句话让桂云标动起了心思,他望着徐飞跃离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他在思考:徐飞跃这几句话是随口而出,还是真心话,若是真心话,那徐飞跃真就能成为同志,成为今后的帮手,若徐飞跃是赌气的话呢?桂云标的心又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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