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有许多东西注定要碰到,世界的大门会在一瞬间开启。更多小说 Ltxsfb.com
我与陈家默的关系在纵深发展,可是激情过后,夜笼罩我们时,我倍觉困惑。我扪心自问,我们有将来吗?一直这样吗?开始这种关系的时候,我没有深想,只为欲望张扬而沉醉。可是现在,激情渐渐平淡下来,欲望开始沉滞,我难免会自问。在纯粹的性生活中,虽然我们仍像开始那样卖力地阐释欲望,但烟雾缭绕的升腾感没了,感受到的只是肌体的沉雷。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深层次的感情,没有感情维系的关系也仅仅是欲望在作祟。
可是,如果陈家默一晚没有过来,我又会感到失落,心神不宁。在一起,又需要故装精神。我像走进一个怪圈,被紧紧束缚。有时我希望浪子留下来,我们工作到半夜也没什么。有人就行,只要不是我一个人就行。
陈家默似乎也厌倦这种生活,脸上又恢复以前的凝重,烟吸得更多。晚上她有意减少过来,一天晚上,我感到寂寞,忍不住起来敲她的门,她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就在看到她时,我又感到索然无味。
“有什么事?”她没有兴奋,像问候陌生人那样问我,好像我是推销员似的。
“一个人有些闷,可不可以一起喝酒什么,喝茶也行。”我微笑着,实在怕一个人生活。
她没让我进去。“好吧,可以喝酒。”她说着走了出来。
我拉了她的手,感到她手冰凉,不觉心疼她来。
实际我不在乎喝不喝酒,也不在乎做不做爱,只要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行,即使一句话也不说。
我把灯光调暗,放上轻音乐,葡萄酒变成玛瑙红色,高脚玻璃杯泛着流光。然后我们沉默,小口喝酒,偶尔碰一碰杯。这就足够。
也许她也这样看待,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夜曲很欢快,几杯酒下肚,我适应了欢快的音乐,没了孤寂感。那时她的表情舒朗,眼睛有了光彩。我有期望我们一醉方休。
我们都有些酒量,想喝醉也不容易,但是就在头稍稍有些昏时,彼此醉眼迷离,感到这恰恰合适,人想做爱来。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起。她没有反对,酒杯还在她手里,举杯让我喝。我噙了杯沿,抬头一饮而尽,随后嘴一张,酒杯落到地上碎了。
响声让我们清醒,但是我已经处于兴奋之中,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爬了上去。陈家默搂了我哭了。“佑南,我爱你,我爱你。”她说着紧紧搂住我。
我僵硬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表达她的感情。可是我没有激动,感到茫茫云海中自己找不到来处,所有的一切都玄虚起来。这仅仅是醉酒,我感到自己醉得厉害。
激情一下子没了,我不知道怎样剥她的衣服,只是紧紧地搂祝糊。嘴唇挨上她的嘴唇,也仅仅是挨着。我感到酒意上涌,连忙深深地呼吸,嘴中的酸水重新回到肚里。她没有睁眼,像睡着一样微闭双眼。我亲了亲她的嘴唇,那样的冰凉。我恍恍忽忽,若有所失……
半夜我被冻醒,那时我清醒来。我还伏在陈家默身上,都赤条条的。她已经睡熟,可人还紧紧地抱着我。我用手拉过被子,搂着她侧了身,就在这时,她松开了我。我感到头混混的,可是睡不着,也没想什么,只是想起来抽支烟。我坐了起来,摸了一支烟抽。我把黯淡的床头灯关了,让黑暗彻底覆灭我。
“你睡不着?”陈家默忽问,说着翻了身,我感到她在盯着我看。
“有一,我在想将来。”我忧虑地说。
“我们没有将来,只有现在。”她说着冰冷的手就搂了我的腰,随后下摸到我的腹部。
我一时无语。我们没有将来,只有现在?
“你不用想了,不用你为我负责,我们仅仅彼此需要。”她平平淡淡地说,也许她从梦中清醒过来。
她落了眼泪,她的脸挨着我的胸脯,几滴眼泪落在胸脯上。我实在无话可说,她竟会这样说,那是我们最始的约定。我并没有想我们的事,脑海中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感到焦灼,有恐慌。
我掐灭烟,躺了下了,紧紧地搂了她。我亲了亲她,她在流眼泪,一个说彼此仅仅是需要的女人淌什么眼泪呀。可是我的心揪着疼,我亲吻她的眼泪,泪水咸涩,我心中更是苦涩。我后悔有了开始,一旦开始都会一发不可收拾。可开始我为什么那样想占有她呢?
我们仅仅是需要,为了表示我们还需要彼此,我们紧紧地搂着,又开始进行新一轮的角逐……
早上醒来,陈家默已经离开,我呆在被窝里不想起来。这时浪子鬼头鬼脑地进来。
“我的天,都十了,还不起来。”他说着把风衣挂在墙上。
“外面是不是很冷?”我问,还是想睡。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浪子没有回答我,说着去开窗,随之一股冷风吹进来。
“我知道什么味道,是男人分泌物的味道,你是不是在手淫?”说着就来掀我的被子。
我赤身裸体,只好紧紧地拉了被子。“别开玩笑,天这样冷。”
浪子也没认真,嘿嘿地笑了。“好了,不看也知道。起来吧,任务艰巨,胡老板让我们一月底交货呢。”
我只好起来。天气变得阴冷,我穿着单衣感到寒气逼人。我赶忙跑到洗手间洗刷。一嘴泡沫时,我听到陈家默和浪子说话。
“我说陈小姐,几天不见,好像瘦多了。”浪子笑着说。
“我正减肥。”陈家默不冷不热地应付一句。
“你还减肥?再减肥就剩皮包骨头了。我看你呀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浪子故意挑逗她。
“还说我,看看你自己,变成熊猫眼了,说说是谁把你油水榨干?”陈家默不甘示弱。
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从没想到她这样睿智,会说一语双关的话。
浪子噗哧笑了。“我呀,不榨干别人油水就算好了。”
陈家默连说:“厉害,厉害,黄世仁再生,当心人民公决你。”
陈家默的话惹得浪子嘿嘿只笑。
我洗了脸出来,浪子指着我就说:
“你看这个人才是熊猫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在榨他的油水。”
我连忙说:“狗日的,熬夜熬的了。”
浪子笑嘻嘻地看着我。“熬夜熬的?你尾巴不翘,我也知道你拉啥屎。”
我懒得理他,开了冰箱看里面有什么吃的。只有一块干面包。我打开了火,准备煮牛奶。
陈家默说:“哦,我早上剩了牛奶,刚才替你热了。”
我这时才看见桌上一杯牛奶冒着热气,连忙说:“谢谢了。”
陈家默出来显然是为了告诉我牛奶煮好,此时见没事,就说:“你们忙,我回房去了。”
浪子看着她走进房间,扭头对我笑:“我看了,你小子与她关系不一般哩。”
“胡扯什么,邻居而已。”我狡辩。
“好啊,你不从实招来,看我下次怎样捉你。”浪子给我做了鬼脸。
我喝了牛奶,打了响嗝。“走了,开始工作。”
回到房间,浪子问我:“佑南,你有女朋友吗?”
我一时语塞。是啊,我有女朋友吗?以前的已是过去式,现在陈家默是不是呢?能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吗?起始,我们在一起仅仅因彼此需要,现在我们之间能说有了爱的成分?
浪子指了我笑:“你该不会是处男吧?难怪你的校旱一涉及性就变得虚无飘渺,让人眼花缭乱,却没有一真实感,只能骗一骗小青年。”
我只好笑了笑。难道我能对他说我与陈家默有过那么几次?就那么几次经验,就足够了?
“嘘,白活了,我上大学时就与三四个女生上床了。”浪子兴奋起来。这让我感到意外,虽然我知道浪子一生会有上几个女人,却不希望他这样糜烂。在我眼中,不管是才子佳人还是英雄美人,都希望他们从一而终。
“拉倒吧,一大堆工作等着做呢。”我有些尴尬。
“我看你是性冷淡,要不放着这样漂亮的MM,你会心安理得?换了我早上了。”浪子说得粗俗。
“唉,我的大哥,她可大我好多岁的。”我支吾起来。
“是吗,我可没看出。只不过现代了,大几岁也没什么。况且又不是让你娶老婆。”浪子缓了口气,也许他相信我与陈家默确实没什么。
“你呢,你女朋友也在广州?”我反击。
“我吗,不会因一棵树而失去一片森林的。”浪子话虽这样说,人却迟疑了一下。
“一个女人都应付不过来,若是一群不榨干你的油水才怪。”
“看看,又露馅,一看你就是江湖老手。”
我懒得理他,不知道会扯到哪里去。“干工作吧。”
“别假正经。怎样,今晚和我一起出去打猎,破了你那杆枪?”浪子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我不知所措,连忙推脱:“会中标的,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别前怕狼后怕虎,我约的绝对一万个清纯,而且大多是处女。能被语言骗住的,没几个老江湖。”说着,浪子打开手提电脑,随后用手机联网,又打开QQ,半个多钟头,他便对我说:“搞定,据我推测是两个高中生。”
“拉倒吧,肯见网友的,不是恐龙就是太上老君。”我才不信他那一套。
“你不信?咱俩打赌,这个女孩我可是交往半年之久,互发了照片,虽不算漂亮,但很耐看。”
“你犯傻啊,一个女的,我俩咋去?”我没有胆量去。
“我让她约一个朋友,早为你想好了,让她找个漂亮的。”
“我才不去,与女人混要花钱的。”我还是不敢去。要是晚上陈家默来找我,那我该说什么呢。
“得了吧,那么抠门干啥?钱是用来花的可不是用来看的。”他睁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你看,要买房,娶妻生子,孝敬老人,这些花销大着呢。”
“别成了呆子,你还真想在这个城市住上一辈子啊。你呀,为将来打算好了,就是不顾眼前。我看你是完了,单那房子就要你忙活二三十年,大半辈子就为一座房子,多傻!”他说着摇起头来,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没有一座房子,人就像一个没有佛龛的游神,终究会烟消云散。”我有我的固执。一座房子就是一个人的根,没有根,人就是飘的,会像浮萍一样随水而去,了无踪迹。
“游神?我正求之不得,那样多自由自在。而你将成为城市的蜗牛,买一座房子就像为自己加一个沉重的壳。”浪子哈哈大笑。
“那你难道没打算在这个城市住下来?”我感到浪子不可思议,原来我们不是一类人。只不过也恍然大悟,以前嘲笑蜗牛背着房子行走的愚笨,可是我们何尝不也为一座房子而背负一生?
“我从没有考虑定居在这里,要不早买了房子。这里不过是人生的一座驿站,始终我要回去,在乡下隐居。你要知道我的故乡多美,浙江的仙居,你听说没有。单听这个名字,你就会无限神往。那里青山绿水,四季如春。即使没有这一切,你单单呆在自家的竹楼里,听雨滴敲打竹节,‘啪啪啪’,如无数颗珍珠滚落玉盘上。你可以开窗与风说话,风温馨香甜,营养丰富着呢。还有竹林,诺大的竹林,屋前屋后都是,人活在这片绿色海洋中,绝对会忘记尘世纷忧,显得生机勃勃。林间还有河,水清澈冰凉,你不用过滤消毒,拿了杯子就可以舀着喝,天然的消热解毒。你知不,我太爷在其间活了一百二十六岁,我爷爷排行老小,现在已经九十九了,身骨硬朗,精神矍铄,一头银须白发,一看就是道骨仙风,世外高人。我父亲六十多了,比你还年轻哩。我吗,生就的短命鬼,也要回去活它个九十九。”浪子长篇大论,但看他那神采和劲头,让人不能不信他说的。
我笑了。“拉倒吧,躲在那里活那么久干啥,于世没有一好处,不过是酒囊饭袋。”
“你才傻,那你说你对这个世界做过什么贡献?就你那校旱,我看是流毒于世,欺世盗名。就算将来你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我对这个世界贡献了什么,活了人生的四分之一,我对这个世界什么也没做过。即使将来活出理想,那该有什么意义?
“那人总该有生活目的吧。”我底气不足,对于未来,只剩下希望。
“生活目的?这是人生痛苦的所在,眼前得不到的,就冀望未来,可不过一切都是自欺欺人。我呢,没有什么人生目的,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珍惜眼前的一切,静等某一天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挖个坑埋了自己。”浪子眼睛中放着光彩,好像对他的未来充满憧憬。
“我想问一句,你太爷活那么久,他做了什么?你爷爷呢?”
仙居,听名字就让人神往。
“咦,你较起劲来。他们植树造林,绿化祖国山水呀,单我家那十几个山头上的大树就足值千万。不说这些世俗物欲,就说他们活的方法,以及活的态度和其间的精神就值得艳羡,他们把握了中华传统思想的真谛。”
“若老子、庄子。说实话,我也想去了。”我忽然想知道粗茶淡饭中的智慧,单他们能够长寿就是一种大智慧,单他们愿意在那荒野之地长寿就很了不起。
“那好吧,我们这就去放炮去。”浪子笑了。
“我是说去你家乡。”
“你连婆姨都不带,到那里打光棍啊!”浪子故装惊异。
“好了,说完了,我们要工作了。”我懒得理会他。
中午时,陈家默做好饭,隔着门叫我们吃饭。我们才放下工作,走了出去。
“俨然成了家庭主妇了。”浪子取笑陈家默。
“哦,伺候你们吃食,倒成了家庭主妇,太不知道好歹了。我这一餐饭可要收钱的!”陈家默一见到浪子脸上就有了笑容。
“那就成了老板娘了。郝佑南发挥发挥你的文采,也写一部《生活秀》,我们这位老板娘可比那个来双扬漂亮,而且很有品味哩。”说着对我挤眼睛坏笑。
我只好笑了笑。“吃你的饭,下午任务还艰巨着。”
“得了,早知你是个工作狂,就让你一个人做了。”浪子说着敲了敲碗,发出一声脆响。
我看了看陈家默,她好像才从外面回来,穿了一件米白色羊毛衫,下身穿了一件黑色毛裙,又穿了中腰黑皮鞋,看上去庄重典雅。这个女人很会穿衣,简单不失品味。
吃饭时,浪子把刚才看到的黄色小笑话拿来讲,极尽夸张,言语诙谐幽默,逗得我只想喷饭。陈家默只是微笑地听着,不曾言语。
饭后,我和浪子又回到房中。浪子对我说:“佑南,陈家默对我有意思哩。”说着嘿嘿地笑。
“别自作多情,也没见她对你特别关照。”我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一沉。
“你这个傻冒,能看到什么?你没看她望着我的眼神,含情脉脉,把魂魄都勾去了。”
“得了,别馋涎欲滴,工作。”我一想到陈家默看浪子的眼神,心里就不舒服。
“对了,她干什么工作?她穿的都是名牌哩。”浪子问。
“我也不知道,每天呆在屋里,这你可是看到的。”我对陈家默的神秘感还没有消失,我们虽然在一起,可是我对她的过去一也不知,就是她呆在自己的房中干什么我也不知,她房间里也不过一台电脑,一些书籍而已。她在那疯了的仙人掌之间,要承受多大的寂寞啊。
“不会吧,你到现在也没有问一问?”浪子多少不信。
“问那些干什么?人家想说那就会说的。”
“那你见过她的丈夫没有?”
“她丈夫早死了。”
“我就说么,这个女人绝对寂寞。好了,她是我下个目标,你小子可要给我创造机会啊。”浪子兴奋起来。
我该怎样说呢?
“工作工作,你不是今晚去会网友吗。”我提醒他。
“是啊,我倒忘了。好了,我们达成君子协定,我帮你破了身,你帮我把陈家默搞到手。”浪子得意忘形。
我彻底语塞。
我最后决定和浪子一起去会他的网友。我对这种艳遇生活充满好奇。临出门,我想起有一瓶好的补酒,就拉了浪子。
“要不要喝酒?”
“看,你的猴子尾巴露出来了,想浑水摸鱼?你竟是老江湖。”
“那里,我是说补酒,用鹿茸泡的。”
“啊,你用来手淫啊,竟私藏这类东西!”
“狗屁,这是同学临毕业送的礼物。”
“我不信,同学间会送这类东西。”浪子盯着我看,半信半疑。
确实,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朱文君临末会送我一支鹿茸。
我与朱文君好久没有联系,见面也装着不认识。可是在毕业前,朱文君打电话给我,让我出去一下。她把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东西塞给我。我想是以前我送给她的东西,要不就是一个炸弹——充满仇恨的炸弹!我没说什么就收下了,即便这是一个炸弹,会让我粉身碎骨。
我当着她的面打开包裹,让她看看我被炸成肉屑粉烟。我惊呆了,竟然是一支完完全全的鹿茸,即使我想起朱文君是东北人,活在大兴安岭里,也想不到这样新奇的礼物。我不知朱文君刻薄我,奚落我还是诅咒我。我当时脸色一定很难看,感到脸在发胀。我伤这个女人太深了。
我旋即一笑,欣然接受。“谢谢,谢谢你的体贴。”人扭过身,有想哭的冲动。
走到无人的地方,我想把这枝枝杈杈扔掉,但终不舍得。并不是因它珍贵,多少因它神奇。每个男人打心眼里说,都不是那么自信,也多少想试一试其间的神效。
打开柜子,我才发觉那瓶炮制好的药酒不在了,一瓶红葡萄酒在那里。我有些犯傻,不知哪次和陈家默喝酒,拿错了酒瓶。也许就是那莫名其妙的晚上。难怪难怪,喝酒最后竟然变成脱衣上床。我一时感到脸发热,只好拎了另一瓶出来,里面还有两片鹿茸沉着。
“颜色还没纯正,若泡好,像葡萄酒一样红。不知道我那同学在哪找到这上等良品,只需一两片就行了。”
“真有你的,简直不可思议。”浪子拎过酒瓶,仔细看了看,开瓶又嗅了嗅,良久对我说:“一个男人阳痿那是因为他遇到不该遇到的女人。我那玩意管用,我才不喝。”
“随你便,我也怕浪费哩。”我感到脸发烫。
当我要把酒放回,浪子拦了。“拿就拿出来了,你不喝?到时你那玩意不管用,不后悔?”
说着着我去拿酒杯。“喝一两杯试试。”随后他诡秘地笑了,我也感到好笑。
我们打的去了暨南花园的水边吧,是住宅小区里很小的一个酒吧。因为是一楼,房间昏暗阴冷,有潮湿的霉味。应该是清吧,播放着轻音乐。摆设还算别致,木质的房梁参差挂着用避孕套和鸡蛋做成的饰品,墙壁的画作也是装了鸡蛋的避孕套,印象是什么广告的贴花。其他的很陈旧,脏兮兮的,不像一个高级酒吧。
老板是一个带眼镜、文绉绉的年轻人,看到浪子就笑了笑,随后看见我也笑了下,注视好久,这才去拿酒。酒是百威,价是150一打,但浪子是熟客算120。老板显然跟浪子熟悉,还过来和浪子喝酒。随后也客套地给我打招呼。我就和他喝了一杯啤酒。他说我像他以前的一个朋友,开始他还当成那个朋友呢。
我就笑了,问他的那个朋友现在哪里去了,有机会见一见。不知怎地,我想起哥哥来。
老板迟疑一下,随后说他回了乡下,也好久没见到了。他又和浪子喝了一杯,就起身招呼其他朋友了。
酒吧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几个朋友在比拼喝啤酒。我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二次到酒吧,有些忐忑不安。酒可以乱性,而我们来就是为了乱性,这多少让人紧张。
“女孩大多故装清纯可爱。”我说。
“又不是要你娶老婆,是个女人就行了。”浪子喝了小杯啤酒。
“可我不知道怎样说好。”我打起退堂鼓。
“做爱又不是谈恋爱,用不上你的嘴巴说,你紧张什么。”浪子看着我就想笑,眼睛中流露笑意。
“可我怎么也不会作出亲热的举动,与陌生人总感觉别扭。”我也要一杯啤酒。
浪子盯着我看,见我不是故装的,郑重其事地说:“老兄,你彻底完了。”说着脸色黯然,为我难过。
此时我想起朱文君,她给我的鹿茸正开始发效,我感到肢体发热。那时,我不知道怎样吻,怎样搂抱才自然。可是当我们处在一起,很自然地发生一切。我总感到奇怪,就那样拉手拥抱,就那样勾肩搭背,就那样亲吻。什么都很得体,仿佛我们都经历过一样,没有拘束感,也没有紧张。那时我还曾想过要和朱文君一生一世。
可是现在我们准备游戏,这种游戏的本身不仅在游戏别人,也在游戏自己。
我又想起陈家默。你说偏偏我们怎会有了,不过是酒后的一场混沌,便云里雾里去了。我们该是很自然地做爱,原以为做爱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我们就那样随意做了。粘粘糊糊的,没有脏的感觉。一时的沉迷,酒醉般的了无余念。也好像很清醒,在黑暗中我可以看到两人赤裸裸的样子,看到两人怎样胶合,又怎样把带有异味的分泌物涂抹。一切都是自然随意,像千百年的注定。我没有感到可恶,也没有罪恶感,整个身心都投入进去,宛如在湖中游泳,仰浮在水面,任由浪花搔痒皮肤。
我与陈家默之间有爱情吗?我不能肯定。她娇媚而忧伤的容貌让我着迷,可着迷等于爱情吗?她确实让我有过强烈的占有欲望,让我不眠,这又能说明什么?我是多么的孤独,又是那样的无助。这些会催生爱情吗?
迷恋她,尊敬她,心疼她,有时也会感激她,这些感情都很真切,可这是爱情吗?我这样想,感到对陈家默的感情糊涂得不可捉摸,可以触摸,但是又虚无缥缈。我们至少不会是游戏,我们之间有着互生互灭的需要。
而现在,我与将见面的女人们,是否有这样的需要?我与陈家默不问过去,也不问将来,我们都珍惜着现在,一切都会随缘,直至水到渠成。而我与将要见到的女人,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今晚一夜,以后互不相干,互不相欠。关系就是这样奇妙,这种关系吸引我,也让我感到恐惧。仅仅存留现在,这种感觉实在无法陈述。
一切随缘,自然而然地发生。我饮下一杯酒。
“你在想什么?”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再来一杯酒。”我说。
“别他妈的假正经,好像要死似的,做什么思想斗争,没什么大不了的。”浪子不屑看我扭捏的表情。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都会自然地发生。可是我对自然不太确信,相信自然就等于自觉放弃。我说过一切随缘,以至于我对刘莹莹的爱情来不及表白;我冀望水到渠成,可是我与文墨染的感情还没有分清也因一句“FUCK”,这样涉及实质的言语便告吹。我与陈家默呢?我们真的不考虑将来吗?彼此需要真能解决一切疑问?我们将等待的结果会是怎样的情况?痴男怨女,被世俗棒打鸳鸯散吗?实际,我们心里都有一个结果,总有一天,她会离你而去的,郝佑南!
有时我更相信婚姻,它是一个圆,会把一切圈住,让你彻底高枕无忧。即使会有离婚,但总会有一个前凑,让你做好心理准备。恋爱我多少不信了,曾经欺骗过朱文君,就感到爱情就是欺骗的代名词。
是的,陈家默会离我而去,因为我不会给她将来。我能对她说,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吗?这样未免太幼稚吧。
换了浪子呢,他们年龄相当,俊男靓女,天生一对,这再好不过。我低头喝了一口酒,有想哭的冲动。坐在这样一个幽暗的酒吧,想着与欲望有关的问题;又是一个凄冷的冬天,人难免想哭。这也是一个想哭的季节,而我又是一个该哭的人。只不过,我已经不会流眼泪了。
既然我与陈家默在一起就没有想到过责任,我今天又为什么忐忑不安?难道苍茫之中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困惑我,或是渺渺中有了什么机缘就要降临?我不知道,只能感觉,我一本正经,整装待发。这一刻,我的心不再属于我自己,它就悬挂在眼前,扑扑腾腾地跳动。是的,我要准备好,等待将要来的和未来会有的,就这样,干杯,微笑。
我醒悟过来,浪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你怎么了,发搔啊。”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只好笑了笑:“也许是药酒起了作用。”
“看来,你真是处男,没有一抵抗力。”浪子笑了。
女人如期而止,就在一瞬间,我又死了一次,其中一个女孩如我脑海中那个千锤百炼的刘莹莹,我在震惊中不知所措。发式似乎也一样,头发有松有紧地束着,紧处有辫有结,松处飘散飞扬;在额头上方横向编织一平贴头皮的发辫,并在耳朵上方将其用素条绸带扎紧,打上一个蝴蝶结,显得有些稚气,但也显得清纯。怎么会这样,人旋转一圈,又碰到一起,同样的面对面?我无法呼吸,更说不出话。
可这仍是隔世,两个可人的女孩都没有正眼瞧我,那个“刘莹莹”更是面无表情。另一个女孩不太漂亮,但很耐看。可是此时怎样看她,都看不成块,大嘴黄牙狮子头,这是过后我对她的评价。幸好她是浪子约的“妩媚”。
情爱中的女人格外敏感,妩媚一下子认出浪子。“哎呀,拔地而起,让你久等了。”女人对浪子很热情。
拔地而起是浪子的QQ名,而此时,浪子正在盯着“刘莹莹”看,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这是我朋友,鸟朦胧。”妩媚介绍她的朋友。
原来她不是刘莹莹,只不过是形似而已。她俩竟然看也不看我,我感到失望,难道我一魅力也没有?
“这是我的朋友,鞭长莫及。”浪子招呼两人坐。
我在桌下狠狠踹了浪子一脚,谁要他乱报名号,但面上我仍然对两个女人笑了笑。鞭长莫及,亏你浪子想得出。
酒上来后,浪子娴熟地与妩媚调情,但眼睛洒向鸟朦胧。鸟朦胧好像要帮朋友似的,对浪子不屑一顾,开始盯着我看。我一时拘束得不知怎样说,好在不需要说什么。人就拼命地喝酒,不理会浪子在桌下踢我。
我感到尿急,只好歉意地笑了笑,起身去卫生间。
对着便池我吐了酒,顿时清醒许多。浪子也进来。“我说,哥们,宰我也不用喝醉啊。”
“不是你说的,喝醉了可以浑水摸鱼?”我醉眼昏花,浑身发热。
“说你傻,你真傻。你以为女人想闻你一身酒气啊。我怕你醉了,小弟也焉了。”说着捣了捣我的下身。我恍然大悟,难怪有酒量的浪子小饮两杯,就醉态百出。
“哥们,帮个忙,你替我应付一下妩媚,这个女的搔着呢,适合你这个处男,到时你俩就到国防大厦开房吧。”浪子搂了我说。
显然他要对付鸟朦胧,我唯唯诺诺。
回到座位,我抢先坐到鸟朦胧那边。妩媚显得醉呼呼的,整个人倚在浪子身上。浪子知道她装醉,连一厌恶的情绪也不敢流露,绝望地看着我。我故装傻乎乎的,木木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浪子想和鸟朦胧搭讪,但鸟朦胧冷冰冰地坐在那里,浪子便没有开口。
鸟朦胧忽对我说:“你陪我出去一下,我要打个电话。”
我受宠若惊,身子一下子绷紧。
浪子连忙说:“我有手机。”说着去摸手机。
“我有手机,这里太吵没信号。”鸟朦胧没理会浪子递过的手机,站了起来。
“那好吧,快去快回。”妩媚整个人贴上浪子,手还紧紧握住酒杯。
我头昏眼花,但很知趣,立即站了起来。我有意看了浪子一眼,昏暗灯光下,浪子眼睛迷离,绝望地看着我。
我与鸟朦胧走了出来。月光如雪,照得地面一片惨白。微风醉人,我感到自己昏了。我与她离得很近,但不敢倚靠她。
我们沿着林荫道,很快走到黄埔大道。鸟朦胧什么话也不说,往暨大那边走,我只好跟了过去,怀疑她是不是暨大学生。路过国防大厦的时候,我心跳得厉害,想起浪子说在国防大厦开房的话。可是她在那里停也没停,继续往前走。我心顿时平定许多。
结果我们从暨大门口的隧道过了马路,她依旧不说话,往跑马场走去。我浑身发热,跟在后面。这种感觉很奇妙,使我紧张的心情平静下来。
后来我们走到临江大道,这里我很熟悉。有时候,傍晚时分,我会沿着江边散步。我俩沿着江岸走了好长时间,我忽然有冲动,想拉祝糊的手,但迟迟不敢。就在这时,我一个趔趄,趁机拉祝糊的手。鸟朦胧显然吓了一跳,我骤然清醒,忙松了手。两人互相看着,时光停滞,我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彼此挨得那样近,我想吻她。脸就要碰在一起时,我看到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雪亮,含满泪水,我一时不知所措。
良久,我转过头。“我送你回家吧。”
夜这样美,圆月皎洁,明星璀璨,高楼上的激光束把天空映得分外妖娆。临江大道上行人很少,安静极了。对岸的彩灯把江岸衬得很美,花花绿绿的光束合上银白的月光把江面照得瑰丽。我如在梦中,灿烂得有些不真实。
我们坐上出租车,都沉默不语。忽然她哭了,人也顺势倚在我的肩上。我不知怎样好,忙让停车,两人就又下了车。
坐在江边,无语。凉风习习,我酒意全无。远处高楼隐在夜幕里,近处的珠江酒厂黑黝黝地倚在江边,只有转动的激光束在天空旋舞,乳白的月光在水面上舞蹈。四周很静,静得可以听到我的心在咚咚跳。
“我见过你!”她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中。水波骤起,整个水面传延月华的光亮,很美很美。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害怕造次,担心破坏美好的感觉。难道我也对她说我见过你,而且刻骨铭心?我什么也不说,不喜欢说谎,可是我必须欺骗。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对她的喜爱又怎样坦言啊?况且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或者一个开始也不是。没待到水到渠成,我该怎样说呢?即使水到渠成,有了今夜,还会有明天吗?
她又扔了一块石头。“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喝酒,让自己醉醺醺的?是不是我们不想承认这个现实,想为自己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找个借口?你可知,这不仅仅不尊重我们女孩们,也不尊重你们男人。做爱吗,有什么难为情,喝什么酒啊。”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目瞪口呆看着她。她竟然说出做爱来。
她站起来,往前走。我连忙爬起来,赶上她。“往哪里去?”我柔和地问。
“到你住处去!”她明明是无目的地往前走,而我惊呆了。
“我……”我不知怎地忽涌出泪水来。这是为何?我不明白自己,更不明白眼前的女人。
最终,我领着她回到我的住处,我已经想好,她睡床,我打地铺。我把她领进房间,准备去厨房打开水。
“这么多书,你是学生?”
我的房间乱七八糟,我感到歉意。
“以前是学生。”我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开了厨房的灯,一下子呆住了。这么晚了,陈家默默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神色黯然。
“她是谁?”她忧伤地问。
我领鸟朦胧回来时,竟忘了陈家默的存在,忘记了她会看到,心里一下子长出茅草来。
“她一时回不了家,我暂时收留她,明天她就走。”我还是说谎了。对有些人,你不知怎样说谎,可对另一些人,你怎么说都是谎言。
“她很漂亮,很有气质。你不是那种一夜留情的人,我倒希望你能珍惜她,机会不是蜂拥而来的。”陈家默平静得有些可怕,黯然的灯光使她看上去有些诡异。
“我打地铺的!”我加重语气,一时不明白陈家默来,她又怎能看清鸟朦胧的样子?就在进屋开灯的那一瞬还是她自我的第六感?女人的第六感实在可怕,她的话语不刻薄,可是却像咒语。
“这又何必,你我是朋友,也仅仅是朋友。但眼前的人不仅仅是朋友。”陈家默语重心长。
忽然对这个女人吃惊起来,我仿佛受到了诅咒,莫名奇妙地害怕,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明天你俩不滚在一块才怪哩!”陈家默忽然笑了,笑得凄厉。她走了出去,紫色的睡衣裙摆扫在地上,沙沙作响。我感到冷风拂面,遇了幽灵一样。
回到房中,鸟朦胧正在翻看摆在桌上的书籍。
“作家是吗?”她平平淡淡地问一句。
“狗屁作家。”我心情极差。
我挪开书,在铺地铺时,鸟朦胧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你睡床上。”我说。
“你睡地上。”她说。
我们相视而笑,真的有意思。孤男寡女居一室,我竟会没有什么企图。
熄了灯,我躺在地上,竟没有想鸟朦胧,整个脑袋都是陈家默刚才的神情。烦闷极了,酒意也趁人懈怠时上涌,我很快沉入混沌之中……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整个脑海如阳光一样明净。好舒服的一夜。我伸了伸懒腰,看到自己赤条条的。我记起昨夜我是和衣而睡的,进而想起鸟朦胧,随之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难道我不自觉地爬上床?我向四周看,鸟朦胧已经不在了。我看到桌上有盒打开的避孕套,不是我用的那一种。
我愣在那里,人呆了,自己什么也没做,此时仅仅是酒后的虚脱。可我又怎样解释我爬到床上呢?
我起了床,拿那避孕套看了,确实不是自己的,该是鸟朦胧带来的。我忙向床底下看,看有没有用过的套子。什么也没有,我又翻看床上,干干净净的。这时我看到一张纸条,便拿起来看。
“这一生总是有机缘才会碰到你,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男人,也让我对男人有了信心。我从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可是现在,爱情之鸟已经飞来,给我深的印痕。我是在梦中,看到了你。有些真实,有些虚幻,我能抚摸到你,但却像摸着云彩。我仔细想了,我们是见过面,那是在梦中。我爱你一脸的茫然,爱你一脸的无辜。我去见你,没有寄于将来,这是我必须离开的原因。我不想因我给你带来生活的困倦。我的手机号码是:138□□□□□□□□/蓝雨。”字写得洒脱、古朴,显得大气。这个女人竟能写一手好字。
这就是一个网名鸟朦胧实名蓝雨的女孩留给我的。我一时没有看懂,鬼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忙穿了衣服,打开窗户,外面阳光灿烂,照得眼花缭乱。
浪子打来电话时,我还倚在窗口享受太阳的温暖。
“你他妈的,太不够朋友了,真不是东西。”浪子骂起来。
一想到昨晚他要和那个大嘴黄牙狮子头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嘿嘿地笑了。“实际灯一黑,女人都一样。”
“去你的大头鬼,河南人就是奸诈。你说,昨晚把鸟朦胧怎样了?”
“没咋样,她睡上面,我睡下面。”
“那还没咋样,你小子真的不是人。”
“我是说她睡床,我睡地铺。”
“不会吧?”浪子不信。
“骗你是小狗,人家是清纯的女孩,我……”
“别假正经,你尾巴不翘,我也知道你拉什么屎。”浪子显然不信。
我只好笑了。
出来洗脸时,遇到陈家默,她正把衣服搓得发火。她昨晚显然熬了夜,近来忙着修改校旱,看上去憔悴许多。
“怎样,我猜得不错吧。”陈家默笑着问我,笑容很勉强。
我有些脸红,但狡辩。“你看我是那样的人?”
“我倒希望你是,这个女孩真的不错。你娶了她,会有幸福的。”
我不明白陈家默为什么肯定我该与鸟朦胧在一起,她根本没有看清楚她,怎会有这样的论断?她的话就像一个巫婆的咒语,我有些反感。
我没有觉得和鸟朦胧这一生会有什么奇迹,这一别便是结束。她只不过让我拾回对过去的印记,想起那稻花飞扬的秋季。
我刷起牙,感到嘴唇上是咸咸淡淡的泡沫,在沙沙地破灭。我思索着,茫然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