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总简直要气炸了,怎么今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这么多?!他一步跨上前,横眉怒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闲事!”说着,一指指向叶文彰,可还没碰到人呢,就被莫飞一把扯住。更多小说 Ltxsfb.com
他扭头一看,见是个挺纤瘦的少年,本来还没当回事,可刚不耐烦地想挣脱开,就感觉肩膀一阵剧痛,紧接着就再也使不上劲儿了。吴总这才知道自己是遇上练家子了,不由得有些恐慌,但嘴上还是虚张声势道,“你们、你们是哪儿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们?”莫飞听到他的话,一下就乐了,钳住他的肩膀,轻轻松松就把一个体型是他两倍的男人转了个身。
后面是一家六星级大酒店,门口站了一行人,他们有男有女,各个气质出众,衣香鬓影,似是刚刚参加完一场酒会。而在人群的后方,挂着一个鲜艳的条幅——热烈庆祝昭文天下集团公司上市一周年。
“他、他、他是……”吴总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连头都不敢回,两腿跟筛糠一样直发抖。莫飞则耸耸肩,一脸无辜地对他头。
“妈呀……”吴总在心里默念一声,双膝一软,肥硕的身体扑通一下摊在了地上。
叶文彰懒得再看眼前的闹剧一眼,拎着连惜的领子就把她拽回了自己方才呆的包房。
一进门,他也不管连惜,径自坐进了鸽血红的裘皮大沙发里。早有穿着旗袍的茶女子捧着托盘走了进来,纤纤玉手放下一支翠缠枝莲纹盖碗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叶文彰低下头,端起茶杯,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繁复的背景更衬得男人脸色莫测。
连惜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起来,唯有将头低一,再低一。
等叶文彰喝完一盏茶,余光中只见她都恨不得把脸埋到胸口里了,一时间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晾也晾够了,他轻叹一声,将杯子放回桌上,对连惜皱眉道,“过来。”
他这一开口,屋里凝重的气氛总算缓和了过来。连惜稍稍舒了口气,咬咬唇,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蹭了过去。
叶文彰不耐烦她的速度,倾身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旁边,冷着脸问:“宁可给那种人下跪,也不愿向我低头。连惜,这就是你的选择?”
鼻头一下就酸了,连惜咽了口唾沫,嘴唇微微哆嗦了下,将脸转向一边。可叶文彰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她,他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沉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
他一再提起刚才的事情,让连惜又是委屈又是恼恨,她狠狠地一甩头,挣开叶文彰的手,扬高声音道,“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怕岑欣姐会因为我被开除!”
“这不是挺厉害的吗?”叶文彰被撞,非但没怎么生气,脸色反倒稍缓和了些。他一只手的胳膊肘撑到沙发扶手上,侧看着她,沉吟了一下道,“讲义气是好的,但也得看那人值不值得。”
“什么意思?”连惜愣了。
“那个岑欣是什么部门的?”叶文彰看她还是不明白,无奈地拨道。
“她就是领班啊,所以经理……”连惜突然住了口,好像被什么重物猛地击打了一下似的。领班的确是归大堂经理管,但岑欣可是从客服那儿借调过去的,经理管得着吗?
心重重地沉了下去,连惜一一握紧了手,可笑她刚才竟然关心则乱,连这个都没想到。
叶文彰看了她一眼,说:“你心里明白了就好,倒也没必要为她难受。毕竟她对你也没什么坏心,只是今天形势所迫罢了。”
连惜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了头,“嗯,我都懂。以前她帮了我,这是恩,今天她没有帮我,也不能算是仇。”
她抬起脸,微微舒了口气,“你千万别叫人为难她啊。不过那个吴老板一定要修理一下。”连惜扬扬拳头,调皮地吐吐舌头。
叶文彰的眼里露出一丝满意,下巴朝旁边了,“坐吧。”那些原本是他想教给连惜的,没料到这丫头自己都说了出来。
他一腿随意地搭在另一腿上,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啊……”连惜张了张嘴。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岑秀那儿,跟着岑欣工作,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再跟岑家姐妹凑那么近显然就不合适了。
她偷眼看了下叶文彰,想开口求他,却又拉不下脸。谁让她上次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呢?
连惜耷拉下脑袋,脚尖一下下蹭着暗红色绣金纹的地毯,而叶文彰也不管她,自顾自地拿起一份文件看起来。
五分钟后,门铃突然响了。连惜看着叶文彰不动如山的模样,识趣地跑去开门,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侍应生,推着精巧的餐车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您好,这是您叫的餐。”
“啊?”连惜一手扶着门,丈二摸不着头脑,“我们没叫啊……”她回身去看叶文彰,男人连头都没抬一下,翻了页文件,淡然道,“给你要的。”
连惜一怔,只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拨拉了一下似的,再没法继续装傻了。叶文彰为什么会对她们酒店的人事关系这么清楚,又为什么会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即时出现,甚至连这个她没有吃晚饭都一清二楚?答案很明显,他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侍应生摆好餐后便离开了,连惜的嗓子里却仿佛堵了一团棉絮一般。她慢慢地走过去,鼓起勇气道,“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哑,好像沾着水汽,随时都会凝结成一滴掉下去一样。
叶文彰放下文件,总算抬起了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在鉴别她这话的诚恳度一般。片刻过后,他说:“没关系。”神色竟是出奇的温和。
那一瞬,连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冲动地上前一步,靠进了男人的臂弯里,像小时候那样,缩在他的怀里,小小的手紧紧缠上他的颈。很多曾经觉得不过如此,觉得还可以忍耐的事情,此刻都让她那么委屈那么难过,她禁不住呜呜地抽泣开了。
耳边隐隐传来了低低地啜泣声,叶文彰微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搂住她,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
说实话,当初连惜那番话真是让他伤心了。他翻遍了近半个中国才找到她,其间多少麻烦自不必言说。他这么煞费苦心,不过是想给她提供一份优渥的生活。可是这孩子竟用“下人”二字,简简单单地概括了她以前在叶家的日子,将他和母亲过去的疼宠一笔抹杀。当时,他真恨不得就这么扔下她算了。
但是现在,连惜就在他的怀里。她的腰是那么细,箍在他的手里,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她的个子是那么小,即使站着也不比坐着的他高出多少。她啊,还是个孩子呢。一个任性的,受了委屈只会发泄到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的孩子。这样一想,叶文彰心里有什么不满也淡了。
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他忍不住怜爱地吻上她的发迹,轻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连惜哭累了,他这才稍稍放开她,略带薄茧的拇指刮过她光洁的脸蛋,抹去亮晶晶的泪水,语气里透着纵容,“好了,看你哭得跟花猫一样,洗把脸去吃饭吧。”
“才不是呢。”女孩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嗔了一声,还是觉得有羞,一跺脚,转身就跑向了洗手间。叶文彰的唇则向一侧微微扬起。
经过这一茬,两人自见面开始就有的那层淡淡的隔阂,总算开始消退了。他们,都或多或少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等连惜再出来时,叶文彰已坐到餐厅等她了,看她过去,随手递过去一碗汤,连惜忙乖巧地去接,不料他却没松手。
她有些疑惑地望过去,只见男人正直直地盯着她的衣服。
——那是一件紫白相间的服务员制服。
连惜惴惴不安地蜷了下肩。
感到她的不自在,叶文彰松开碗,收回目光,淡淡地说:“等会儿吃了饭就把衣服换掉,还有两个月就该高考了,不许再胡闹了。”
连惜瘪了瘪嘴,有委屈。她也不想每天一下课就跑来打工,回去后还得熬夜写作业,这不都是因为缺钱吗?不过此刻她也没法反驳叶文彰,毕竟这条辛苦的路是她自己选的。
叶文彰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语调波澜不惊,“专心准备你的考试,旁的事不用操心。”
连惜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默认般地头。不论是钱还是身份证,这都不是现阶段的她能解决的事情,再一味拒绝只是自找麻烦罢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叶文彰已转过了话题,“想好要报哪所学校了吗?”
哪所学校?连惜思索了一下,如果是以前那肯定不用说,就是本校的音乐系了,但是现在……
她抬眼看他,小心地问:“你会在这边待多久?”
这话试探的意味儿已经很重了,叶文彰又哪会不明白她那小心思?
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揶揄,他将背靠向后面,故意一板一眼地说:“这几年大概会常在这边。华都是个很有潜力的城市,我准备让公司往这边发展。”顿了顿,他又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连惜愣了愣,“没什么……”她强打起精神应了一声,随即失落地低下了头去。也就在这低头的一瞬间,错过了叶文彰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
“你还没说要考哪所学校呢,跨省吗?”
“就考我们学校的音乐系。我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了,早就习惯了。”她这话答得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在。
叶文彰则笑了笑,端起茶杯道,“也好。”看来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们学校的分数线不低,不过不用有压力,尽力就好。”言外之意,考不上我也会给你想办法的。
连惜却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她扬扬头道,“你等着看吧,我肯定考得上。”
“哦?”叶文彰挑挑眉,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连惜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心虚,低头嘀咕道,“好嘛好嘛,文化课是差了那么一,不过我还有音乐比赛的加分呢。”
“音乐比赛?”叶文彰眸子一闪,沉吟片刻后,轻轻应了声:“嗯。”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认可连惜的观。
吃过饭,竟是莫飞亲自送来了一身衣服。原本这种小事是不需要他动手的,可莫飞很想找机会仔细看看连惜,看看这个貌似还没成年的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叶大哥如此另眼相看。
而在莫飞打量连惜的时候,连惜同样也在观察他。她能感觉的出来,叶文彰是很重视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
叶文彰在边上凝眸看过去,总觉得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好像在叫什么劲似的。
他给莫飞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然后叫过连惜,问:“怎么了?还不去换衣服?”
不管多大的女人,对漂亮的服饰总是感兴趣的。连惜的注意力马上被手中的袋子吸引,做了个鬼脸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