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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入店下住。
虽说心下多少受了些惊,可由于连日奔波,周作昌仍是沾床即睡,天明之际
却给一阵敲门声惊醒。
门外,皇甫庶冲迎门出来的周作昌摇头轻道:“侯爷受了惊,高烧不退,暂
时去不了京城了,还要麻烦周当家护送我们回庄园”。
“…”周作昌愣了愣,转而道:“要不在店里住上几天吧,我们候着便是了
…这路上颠簸,只怕…”
“还是回庄园休养的好”。皇甫庶摇摇头,淡声又说:“那人已让我私下埋
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请周当家不要报官的好”。
周作昌再一愣,思量要是官府追究起来,这事儿确实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
费心神不说,对镖局声誉也肯定会有所影响,不由点了点头,转而皱眉道:“可
…侯爷遇刺时候,客栈这边也有人看到的”。
“遇刺的事倒不必隐瞒,说有人受了轻伤既可,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不会过
问的”。皇甫庶笑笑。
“嗯,明白,我会让下面人统一好口径的”。
早饭过后,一行人护着侯爷、侯夫人转而南返。
鉴于侯爷病重,不堪颠簸,一路上走的极慢,赶到方城时,已是入夜。
车队擦过方城县城,又行了有十里路,踏着乡野小路,来到一处庄园。
正门前,周作昌早早下了马,候在厢车前,待皇甫管家出了车厢,下了车,
轻问:“侯爷好些了吧?用不用在下在南阳请个好些的大夫来?”。皇甫庶摇头道
:“不必了,侯爷已经好多了”。笑笑又说:“这天色已晚,费用明天周当家派
人来取如何?”。周作昌忙道:“搞成这样子,全是我们的责任,侯爷不怪罪已是
我们的福分了,哪里还能收钱?”。皇甫庶想了想道:“如果周当家实在过意不去,
那就收一半好了…别再推辞了”。
周作昌见他说的果绝,点点头,看向车厢:“要不我跟侯爷作个别?道一下
歉意?”。
“侯爷刚睡着,醒来后我会代周当家说的”。皇甫庶摇头轻道,又指指远处
赵家公子:“周当家,那位公子暂就留在这边休养如何?”。周作昌呆了呆,并不
言语,皇甫庶解释说:“李公子现在正是体弱,再跟着你们颠簸一番,不知能否
受得住…先在这边休养着,侯爷这烧已经退了,休养几天便可再起程的,到时把
李公子一便捎去许昌就是了”。
周作昌仍不作声。
“周当家什么意思?是不放心侯爷?…或是不放心我?”。
“哪里…”沉默片刻,周作昌道:“皇甫兄,实话说,李公子只是我们路上
带来的,我是怕给侯爷…”。
“无妨的,”皇甫庶笑笑:“侯爷也同意了,即使有什么事情,也与周大当
家与兴昌镖局无关”。
“这…”。
周作昌垂着头,手在刀鞘上缓缓揉捏着,半晌无话,缓缓抬了头,直视着皇
甫管家:“皇甫兄,你该不会对李公子有什么误会吧?”。
虽说对方目光如刀,皇甫庶仍是笑眯眯一副神情,静默片刻,俯身过去,贴
耳道:“周当家,你是明白人,废话也不多说…你只需知道…在下口里对那人不
敬,不过是不想惹来是非而已”。
“…”。
“周当家,我如有加害之意,直接报官便可,何必这么麻烦?”。
“…”。
“周当家,就是不为自己父老考虑…你那边人多口杂,也并不安全的吧?”。
周作昌又沉默半晌,拱拱手,轻道:“那就麻烦皇甫兄了”。
待兴昌镖局的车队消失在夜里,皇甫管家脸上笑意渐渐退了,回头看向赵家
公子,此刻正给一仆童搀扶着,一丫鬟帮着提着剑,静等着这边吩咐。
“青玉,紫研,带公子去客房…然后就去歇了吧,侯爷、夫人我和紫璇照顾
就可以了”。淡淡吩咐下去,皇甫管家又打发走马夫,走到另一厢车前,低头轻
道:“夫人,奔波一天了,该回屋休息了”。
过了片刻,布幔轻轻撩开,下来一主一仆,女人手里轻轻提着面纱,灯火下,
俏脸凝脂,眉黛鬓青,俨然沉鱼落雁之貌,却是无一丝生气,眸子更如一弯死水,
也不看皇甫庶,更不问侯爷病情如何,缓缓进了院。
待院外再无它人,皇甫庶上了厢车,就着月光,驱马离了庄园。
车厢中,侯爷静静躺着,颜依如花,只是神色呆滞,身子僵直,显已死去多
时。
08。
夜浓。
候院一处厢房里,赵家公子吃过饭,净口擦了脸,简单处理了身上伤处,静
坐在床沿,等着皇甫管家,也不知他有何事要与自己相谈。地址发布页 ltxsba.info瞅着烛火,一时触起
那侯爵夫人,那冰冷有如女鬼的眼神恍惚就燃在烛芯里,心下不由涌上一股寒气,
微微打了个颤。
瞅着屋里简单摆设,又心生疑惑,据镖局那叫仲申的少年称,这南阳侯是王
室正宗侯爷,却是不明这府邸所在怎会如此荒芜。
赵家公子却是有所不知,这南阳侯本为南阳公,南阳王之子。
说到南阳王,还要提楚惠宗。
大楚百余年历朝皇帝中楚惠宗的子嗣最多,难得是早夭的也极少,前四子都
活到成年,如今三子与四子仍健在,老三便是京城里跺下脚开封城便会震三颤的
三王爷,又称恭王爷,老四是掌管幽云十六州身居幽州的康王,长子则是年前刚
刚暴毙的楚成宗。
二子便是南阳王,很早便封到南阳,只是死的早,死后爵位世袭给其独子,
按惯例降一级为南阳公,名熊谨升,正是如今南阳侯。
而当年篡位称帝的楚庄宗,只在正宫娘娘所生子嗣里,也要排到十六。
楚庄宗篡位称帝后,南阳公熊谨升是皇族里少有公开支持其变法的一个,众
藩王起兵讨逆之际,也公然举兵声缓庄宗。
待楚成宗还朝,这南阳公的爵位便给降为南阳侯,府邸也由富豪云集的南阳
城转到小小方城,楚成宗更是下旨严明,没朝廷许可,南阳侯不能离方城半步。
虽说是侯爷,除了百余亩荒田之外,身家也只有这一处小庄园,得不到朝廷一分
一厘供养,而所谓庄园,只不过是荒地间的一处大的宅院而已,这些年来,这候
院里一些开销,还要靠侯夫人皇甫家救济。
可虽说无权又无势,南阳侯的大名在方城、南阳一带倒是妇幼皆知。
这应该有赖于那层神秘感,这神秘感则缘于南阳侯打小便小媳妇般卧在府里,
几无外人识得庐山真面目,这道理有如大姑娘、小寡妇们的胸和臀,正是难得一
见,酒中茶后谈论起来才更得情趣。
更传其有龙阳之好,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南阳侯少年时便挥剑自宫了,却不知
是不是在学什么绝世的神功。
南阳侯从皇甫家娶来的正室,据称未嫁前生涩年纪便已是江南有名的美女。
只是南阳、方城百姓不得见,即使偶尔现身,也都是蒙着面纱,不知真容。
这蒙面之事,坊间有很多猜测,一说南阳侯虽不近女色却又不想戴绿,便把
自己花容月貌的正室夫人用刀子划了脸、毁了容,一说她其实是个大丑女,人见
人呕,狗见狗吐,侯爷正是见着这幅尊容,才对女人彻底失了兴致,专心于龙阳
之好。
众说纷纭里各种说法化为片片轻笑,如鸡毛、鸭绒散落一地。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却是无人在意的。
此刻候院正屋大堂之内,赵家公子拜见完已出屋很久,女人仍静静坐在桌旁,
保持着半柱香前的姿势,皇甫庶坐在下首,他留下说是有事要谈,却是不语,女
人也不催,只是呆呆盯着桌上烛火。
“夫人,侯爷没挺过来,回来路上死了”。
皇甫庶终于开了口,半晌,缓缓又说:“请节哀”。女人只在听到那个“死”
字,眼睛才微微眨了一下,却仍是木着脸,姿势也没变。
“我私下埋了,没人知道侯爷死了”。
女子动了一下,终于象个活物了,颦了颦眉,盯向皇甫庶。
“我会跟下人说侯爷病重,送去南阳医治了…侯爷是不许离方城的,这样说
辞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也不会出去乱说的”。女人仍是皱眉不语,皇甫庶
轻咳一声:“夫人,依你看,刚才那少年除了壮了些,身高和面相是不是与侯爷
相仿?…把眉修修,抹上胭脂,换上女装,青玉他们应该也是难分清的”。淡淡
又说:“看出也不会说的…侯爷死了,庄园给官家收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沉默片刻,轻问:“夫人,让他假冒侯爷如何?”。
女人呆了呆,摇摇头:“我要回家”。
话语平淡,却是透着一缕浓浓思乡之情,皇甫庶低头久久不语,待再抬头,
眼已微微湿了:“夫人,回不去的…按大楚律法,王妃和侯夫人是不能改嫁的,
有子嗣还好,可承继爵位,受了封地,你这当娘的也可以留在这里养老…现在这
种情况,只能给送到京城,困于一院之地”。
“我要回江南”。女人轻轻又道。
“夫人,”皇甫庶轻叹道:“你要想一想,这庄园要是给朝廷收走了,靠着
这百亩田维生的那些老农可就惨了…受了你这么多年恩惠尚活的那么艰难,再受
官家盘剥,还有活路么?”。
女人摇头不语。
“再想想他们孩子…可一直把你当观世音姐姐的,你就忍心让他们流离失所,
饿死在路边么?那些女孩子,你忍心她们给父母卖去给人作丫鬟,卖去青楼?”。
半晌,女人喃喃:“我该怎么做?”。
“让那少年扮侯爷,也可救他一命!你救他一命,庄园里所有人也因这得福
…救人一命,尚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能救得多少人?”。女人不语,皇甫庶轻轻
又说:“何况对夫人也是好的”。顿了顿道:“至少他是个男人”。
女人手微微一颤,眼里现出一道冷光,尚未开口,皇甫庶扑通一声跪到了地
上,连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夫人!小的失言!小的太以小人之心度人了,请夫
人看在田庄那些穷苦百姓,受一下委屈吧!老奴求你的!求你了”。
说着在地上连连磕起头来,记记清脆,没几下额前已见血。
女人愣了片刻,跪扑在地,死死把着他肩,不许他再磕下去,嘴唇轻颤,两
行泪顺着脸颊淌下:“叔伯,你别这样…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这怎么可以…”皇
甫庶眼含热泪,轻问:“睿婷,你答应了?”。
“…他同意的么?”。
“会同意的”。皇甫庶忙道,看着女人,眼再湿:“睿婷,让你受委屈了,
叔伯对不住你”。
皇甫睿婷泪再淌,摇头不语。
皇甫庶步出堂屋,院中缓缓向一侧厢房走去,寒风掠过,撩起额边斑斑白发,
烛光摇曳下,眼仍湿,眼神里却哪里还有一丝悲苦之意。
09。
皇甫庶进了厢房,取了把椅子,炉边坐下,加了些炭,拍拍手,看向赵家
公子,半晌,视线慢慢落下,盯住他左手。
赵家公子蜷了指尖,笑笑:“谢侯爷能收留在下…敢问皇甫管家,何时再起
程?”。
“不会再起程了”。皇甫庶摇摇头。
“不会了?”。赵家公子喃喃着,右手缓缓搭上剑柄。
“少爷,老奴无丝毫恶意,还望不要多虑”。皇甫庶盯着那剑笑笑。
“少爷?”。
“在下心里,令尊一直是老奴的主子…我指庄宗”。
“庄宗?”。
“少爷,你左手小指是残缺的吧?你就是朝廷悬赏十五万文银捉拿的那人吧?”。
皇甫庶轻轻又道:“少爷,你这富家子打扮,配上这长相,看似合理,却有很多
破绽的,何况还杀了人…周当家看过了那些府军的伤口,又查看了你的剑、弓箭
…找到你手臂、胸前的伤”。笑笑又说:“这些周当家当然不会跟我提的,可他
有个脑袋笨,嘴又不严的徒弟,没用我怎么套,什么都说了”。
缓声又道:“没有疑问,那些府军就是少爷杀的,或是与人合伙杀的,少爷
也正是庄宗遗子”。
“如果你们这么确定,干嘛不把我交给官府,”赵家公子轻笑:“可得银十
五万两的”。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为钱财活着的”。
皇甫庶摇摇头,轻声又道:“少爷,你要知道,赵家姑娘必是朝廷设的饵,
开封是绝不能去的,嗯,草原最好也不要回了…这新帝一心要你死,要是一直钓
不到你,他会跟那边契丹人交涉的…只要价码合适,亲爹亲娘尚可交易,何况少
爷对于契丹人来说,只是个外族人”。
赵家公子笑着不语。
“少爷,你留在这里最为安全”。皇甫庶又道:“侯爷已经死了…没外人知
道,少爷可以侯爷的身份留在这边”。
赵家公子呆了片刻,忽的轻笑出声,接着轻轻再笑。
半晌,终于止了笑,摇头正容道:“皇甫叔伯,谢你好意…我确实是朝廷通
缉之人,可不会再冒充别人活着了”。
“少爷不就在冒充什么李于基的么?”。
“…”赵家公子呆了呆,仍是摇头。
“侯爷名声不大好,少爷会受些委屈,可…”。
“皇甫叔伯,别再叫我少爷,我不是什么庄宗的儿子,我姓赵,是赵家的儿
子”。
皇甫庶呆了呆,劝道:“少爷,就是不想留,也绝不能回京的…赵家姑娘没
法救的,回去只是自寻死路…听老奴的,留在这里,这世上没有铁打的江山,只
要活着,总有出人头地那一天的”。摇了摇头,缓缓又道:“这天下马上会乱的,
乱起来就会有机会!新帝确实够杀伐果决,只是太操之过急了些…少爷,你应该
还不知道,淮南王进京路上遇刺了,据传只受了轻伤,当天车队便回返了…估计
别的藩王也受到了相同的礼遇”。喃喃又道:“新帝用这法子削藩,只会逼着各
藩王即反,我不信他能控制住这局面”。
赵家公子沉默片刻,轻问:“侯爷连自己护卫都无,朝廷为什么也要刺杀?”。
“刺客是我派的”。
皇甫庶笑笑,顿了顿道:“大楚天下,如遇乱世,每个皇亲都会是新帝威胁,
以他手段,我不认为会放过侯爷,安排了假刺客,一是要杀个人,二是防真刺客
…把侯爷吓回庄园,也给上头一个交待”。
“杀个人?”。
“就是死的那个…这畜生万不该有动夫人的心思”。皇甫庶缓缓道来,语调
平和,确像是家里刚宰过一只鸡鸭,也不多言,转而道:“当然,确定少爷身份
后,回程里又多了个目的”。
“让我取代侯爷?…可要是侯爷没死呢?”。
皇甫庶不语,片刻,瞅着火炉轻道:“侯爷自己死了那是最好”。
两人半晌无话,皇甫庶往炉里又加了些炭,淡声道:“少爷,听老奴一句话,
留在这边坐等时机”。
“皇甫叔伯,让我冒充侯爷,只是因为庄宗要保我一条命?还是觉得我比侯
爷好操纵些?”。赵家公子直视着他。
“随少爷怎么想,”皇甫庶笑笑,淡淡又道:“如果说是为了我家小姐,少
爷信的么?”。
“就不怕我身份暴露,给你们招来灭族之灾?”。
“灭族?”。皇甫庶笑:“关我什么事么?他们认我是皇甫家的人么?少爷,
我叫皇甫庶,这名字你听不出什么来么?”。喃喃又道:“要说怕,我只怕会连累
到我家小姐…可小姐活的生不如死,应该也是不怕死的”。
“…皇甫叔伯,还是谢你好意了”。
半晌无语,皇甫庶摇头轻道:“少爷,你现在这身子,又能救得了谁?就是
侥幸救得赵家姑娘,能带出城的么?…那开封城进得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
“少爷,我们命虽不值钱,却也不会陪你去送死的”。
已是夜半,候院里已无人语,夜上有圆月半悬,淡淡轻柔里,似在叹着这人
世间凄苦,述着那几抹往事:
正正二十二年前,楚元143 年,大楚楚成宗之十六弟趁其重病之际,率乌衣
教教众发动宫变,囚楚成宗,逼其让位,立国号天佑。
同年二月,昭告天下,在五年内还政于民,同时发布一系列变革条令,史称
“天佑变法”。
楚元147 年,历经三四年,变法之种种恶果涌现,由于对时政及待遇不满,
朝堂大臣、地方官员纷纷请辞,不再理政事,加上连年的饥荒,更让中原大地民
不聊生,怨声四起,各地藩王以拥成宗还朝为名揽兵夺权,金兵又趁机欲夺关南
下,渝关(今山海关)危急,大楚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
楚元147 年秋,西北边将赵起率西北军回京,迫禁军临阵倒戈,败乌衣教教
民于京城近郊,天佑帝(楚庄宗)兵败自焚。
楚成宗当月还朝,年底,昭告天下,废除一切新法,沿袭旧统,焚所有新法
相关书籍,另悬赏缉拿逆弟所创乌衣邪教残余。
虽被篡位四载,楚成宗仍念手足之情,赐逆弟以谥号“庄”,并下旨严禁文
人墨客妄议朝政、对其口诛笔伐。
楚元148 年,新封靖边侯赵起独子生日宴上给人偷走,寻访多年,不见音讯,
也不知生死,有人怀疑是乌衣邪教徒所为…
那婴孩确为乌衣教徒所掠,行事的正是藏匿于深山荒村的乌衣教二、六两位
香主,他们为报其教主之仇,偷了赵起的儿子,除了要让赵起品其丧子之痛,更
是要将那婴孩养大成人,教唆其去诛杀赵起,让赵起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可这世间事,常不如人所料,那孩子在长到十岁之际,习武对练中为其师兄
所伤,不治而亡。
两人只得另想他法,寻得与死去孩子长相颇为相似的一乞子,烙梅花印于脚
底,以鱼目混珠,教养几年之后,让他前去开封乞讨,以让赵家人寻得并相认,
以待时机,能手刃赵起。
凭脚底那烙印,让赵家人相认倒也不难,只是两位香主错估了一事,这人非
草木,世间事,连鸡鸭猫狗相处长了尚要处出感情,况且是一热血少年。
这冒牌的赵家公子迟迟下不了手,阴差阳错里,赵起最终却是死在了新帝之
手。
而按朝廷的公告,乌衣教两香主当年所偷的婴孩,并不是赵起的儿子,却是
他们教主,自焚身亡楚庄宗的遗子。
于是,市井间,这赵家公子便有了两个身份:头颅还在开封城门楼上挂着的
卖国贼赵起的贼子,囚兄篡位四载搞得大楚民不聊生不仁不义的庄宗的孽种。
虽说身份有二,市井大众对这位公子的评断却并无二说:都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