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整个太渊的氛围变了,普通人觉得压抑与惶恐,就像战争即将来临,生命无法得到保障。『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武人们也停止了行走江湖,因为鼻子一嗅,就能察觉出空气中的异样味道。
死镰已叛出毛子教许久了,他不再是杀人机器。
一路走来,游历江湖,他学会了武人的规矩,心不再冰冷,怀里揣着一本道德经,每当心情苦闷时就读一读,尽管看不大懂,却也知道多读书自己会有长进,终有一天会懂事,会通人情世故。
夏州。
江湖在这里几乎发展到了极致,死镰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多天,他身上没钱,因为他从不花钱。
从小在毛子教长大,在那暗无天日的死人坑里活到现在,只知服从上面的命令,钱是什么,他没有概念。
一这路走来,饿了吃霸王餐,渴了喝山泉水,在这经济时代,身上一毛钱都没有,竟也能行走天下。
他那巨大的黑色斗篷永远不会摘下来,因为怕露出伤痕累累的脸,露出巨大的死镰刀,露出残忍阴暗的气息,怕惊了世人。
他还是有长进的,知道惊吓别人,不好。
肚子咕咕叫,已三天没有进食,死镰在找可以吃饭的地方。
他不吃五谷杂粮,那些东西不会带给身体能量,反而要浪费时间排泄,最差也得吃上高能量食物,才能满足体能的消耗。
像他这样的人,全身黑衣,斗篷遮面,在城市中绝对是异类,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遇上有眼力的武人,只一眼,就晓得他是行走地下世界的黑暗人物。
盟主府。
老管家匆匆而来,惊扰了正在打坐的夏东升。
自被南凡生虐过之后,夏东升努力练拳,期望找回场子的一天。
可南凡生就像脱缰的真龙,没有东西能束缚他,真真让夏东升望尘莫及,现在连仰望其脚底板的资格都没有了。
“老爷,最近我们很不好过,很多酒楼都停业了,那些有前科的牛鬼蛇也出来作乱,被利益熏荤了眼,压都压不住,更来了黑暗界武人,而且是个绝顶高手,一眼就能把我吓住。”
“天下武会,搅得风云四起,我闻到了乱世的味道,太渊五千年历史,风雨飘摇,说不准今朝就要四分五裂。”夏东升得了禅病,身心颓废,精却极其敏感,能窥探到冥冥之中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黑暗界关门歇业,许多利益让了出来,有心人乘机踏足,周围十多州已开始暗中吞并他们的产业,接管烟花场所,偷运罂粟,倒卖孩童,捕杀珍惜动物,烂采药材,这些都是暴利行业,我们要不要随大流?”老管家汇报情况。
“这些行业是黑暗界的生存之本,都见不得人,一旦曝光就要受讨伐,见光死的行当谁敢沾染就是自找灭亡,我们管好自己就成。看吧,不出几天,这些利欲熏心之辈就会入毛子教,成为黑暗界武人,给毛子教注入新血。”
夏东升只差一步就是日月合壁的高手,高瞻远瞩,目光非凡人可及,晓得许多常人不懂的道理,高层博弈,下面人只是牺牲品。
老管家才丹劲,不大听得懂,也不细问。
“那位黑暗界绝顶高手在富春楼吃饭,张嘴就是八大药膳,我们材料不够,做不出来,他以为我们在为难,已砸了一层楼,看样子要把酒楼拆成废土,事态紧急,您看怎么办?”
“随他去,不要招惹,我有气机感应,此人极度凶恶,就算我出面对上也是凶多吉少。”
“……”老管家吓得不敢说话了。
……
死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观念中没有仁义道德之类的玩意,只知道弱肉强食,我实力比你强大,我想吃你的东西,你就该给我拿过来,用这些食物换你头颅。
砸归砸,但不知是什么指引,或许是良知?
他却没有杀人,只是恐吓,惊吓,看到后厨确实没有材料,这才没有把镰刀拿出来收人头颅。
抓起一把珍惜药材,随便吃下去,聊于胜无,稍微解了饥饿,也就算了。
漫无目的闲逛,死镰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被不知名的感慨指引,走到一个死胡同里,本想绕道走,却突然间停下脚步,看向胡同里的住家户。
不知和谁学的,晓得进门要有礼貌,先“叩叩叩”敲了几声大门,无人回应。
直接就是一脚,踹得厚重实木门板横飞出去,连带墙壁都被拖拽力拉得塌了半边,尘土中走进来的死,他的镰刀似在滴血。
院里几个壮汉聊天打屁,各个相貌凶狠,看到有人敢闯此地,不问是非,拿刀就砍,却觉天空一暗,浓重血腥味弥漫,死亡气息扑面,连人都没看清,脑袋就落了地。
屋里,七八个襁褓中的孩童大哭大闹,有几个肥婆正给孩子们喂奶,手忙脚乱,急了直接用手掐,强捂孩子的嘴,却怎么也止不住哭声,响声连成一片,不哭的也哭了。
死镰进门,让屋里死寂,连孩童们都不知为什么,突然止了声,静的可怕。
小孩子最有灵感,能察觉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扫了一眼,死镰没说什么,这样的情况见多了。
他甚至更狠,无缘无故屠杀过孩子,如果下不去手,自己就死。
转身走了,没有多管闲事,只是心情郁结起来,脑子里多了一些混乱。
出了城,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这里是死镰的圣地,他很喜欢在森林里玩,那孤僻的、落寞的感觉,让他能找到自己,可以舔抵伤口,精稍微放松一些。
只是今日的森林格外热闹。
猎人们被高价请来出动捕猎,四周有武人封山。
林里哀嚎遍野,草木遭殃,生灵涂炭,老虎被打死,活扒了皮,虎鞭,虎尾,虎骨,都是很值钱的东西。
猴子被击毙,活取其脑,这是真正大补的东西,炮制药膳的极品材料。
狐狸被捕杀,他们的皮毛是上层人物的最爱。
不管你几级动物,越稀的越好,难逃人类毒手,因为它们很值钱,可以让人一夜暴富。
死镰静静看着这些场面,猴子死时的尖啸,老虎中枪的咆哮,狐狸哀怜的目光看人,却难逃一死,那些发自心灵的悸动,让死镰眼微微变化,没有原因,连杀,见人就杀,屠得尸山血海。
最后惹来大部队,再杀,杀得天昏地暗,血洗深山。
直到浑身被血水洗透,斗篷成了暗红色,脚下每一步,都是血淋淋的印子。
“哼哧,哼哧”浓重的喘息在森林中回荡,发泄够了,好久没有这样大杀特杀了,很爽!
时光回逝,死镰依稀记得多年前的场景。
那是一片禁地,世界上最最黑暗的工厂,人性在那里泯灭,工人们都是被人贩子弄来的奴隶,脸被打上金印。
有人捕抓来各种动物给他们饲养。
工人的工作就是养好这些动物,让他们努力繁殖,努力吃喝,喂激素,喂饲料,用科技手段刺激它们,尽一切手段提高产量。
即使这些动物面目全非,暗无天日,从出生到死亡最多三个月,它们除了自己的笼子哪里都没有去过,不知外面的世界。
每一只动物都面如死灰,眼不会灵动,因为它们麻木了。
獐子胖得不能走路,比正常的大三五倍,这很正常,因为皮毛值钱,胆囊值钱,一身是宝。
野鹿浑身肌肉,如同健身达人,一天有十小时被追赶,不得停歇,停下来就是吃东西,这很正常,因为鹿肉好吃,价值不菲。
老虎当猪养,圈养在猪圈里,喂激素,喂饲料,三个月就杀掉,因为虎鞭值钱,虎骨缺,虎皮更值钱。
如此种种惨无人性的对待动物,那时的死镰很疑惑,人为什么要这样?
大家和睦相处不是很好么?
在这工厂里干了半年,死镰通过了考核,却有人永远死在里面,被扒了人皮,器官被摘走,因为他们扛不住内心的煎熬自杀了,或者被人残害,死了。
死镰也是人,毛子教如此种种行径,让他深恶痛疾,却无力反抗,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求生,按照上面人的指令,一步又一步的活着,完成任务。
最后被训练成杀人魔王,直到现在。
森林死一般安静,漫天血气,让飞鸟不落,走兽蜗居,连蚂蚁都不敢出来,毒蛇巨蟒也深深畏惧着。
死镰离开了,思绪散乱,脑海偶尔闪过一些足以改天换地的灵感,却抓不住,看不真,他还需要历练。
谷州,这里有一个毛子教的据点,死镰晓得在哪里。
尽管已叛出毛子教,但他还是想去看看。
或许是出了秘感应,心想事成。
荒无人烟的官道上,一队镖师正在押肉镖,连口号都不喊了,因为他们晓得现在是敏感时期。
肉镖就是有人出钱请护送,比如官员富商,自觉保镖不行,再请镖局的人护送。
死镰正走着,呆滞的目光透过斗篷看向远方,大队土匪冲下山坡,向镖队冲击过去,一番砍杀,寸草不留,镖师全部灭口。
最后从车里揪出一位丰韵不凡的妇女,她怀着孩子。
这些土匪尽皆两眼放光,明显有备而来,有人拿出保温箱放在妇女身边。
然后,杀,掏婴,放置在保温箱里,撤。
人类的胎盘,俗名“紫河车”,最最上等的补药,顶级中药,一些药粥中必须的东西,更是救命药,能延缓死亡时间,调节人体各器官的生理功能,使身体各部位生理功能恢复到几年、甚至几十年前的状态,使人精力旺盛,青春焕发。
三天时间,黑暗界停了生意,这味药的价格上涨了百倍!
十万块,涨到一千万,以至于满山土匪劫杀怀孕妇女,只这一单,他们就能翻身从良,连官府的追捕,正统武人的清算也顾不上了。
死镰看也不看,一顿砍杀,横尸遍野,心情更加郁结,压得自己喘不出气来。
寻到毛子教的据点,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他也不想杀人了。
这里盛产鸡仔胎,俗称毛蛋,小鸡在被孵化的过程中还没有成形的时候,只有一个雏形。
很多人喜欢吃这个,死镰也曾吃过很多,熟练的拿起一颗,鸡蛋内的胚胎已经发育,剥开蛋壳,能看到小鸡的雏形,细软的绒毛,甚至还可以看到鸡骨头,这已是个生灵,而不是死物。
死镰看了又看,却怎么也下不去口,即使知道这个东西很补,营养价值不错,有人体胎盘的成份,含有的矿物质、维生素,比普通鸡蛋营养价值高很多,可以改善身体,还有抗衰老作用。
“哎……”
放下毛蛋,死镰向深处走。
这里还养黑猩猩,经过毛子教的研发,使猩猩发生异变,浑身无毛,基因突变,与人无异。
市面上所有的“紫河车”几乎全都来自这里,不是人的胎盘,而是猩猩的。
正是因为这里的大量产出,所以市面上这味药的价格并不高,没有人会为了十万块去杀一个怀孕的妇女,不值得,因为这样做,你必死无疑。
不要说事情天衣无缝就不怕,在太渊没有这样的事情,你再厉害,能抗得住拳术高手的感应和催眠?
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武人绝对义不容辞,就算张武这样的高手,如果听闻这种事件,管他十万八千里,必须将这种十恶不赦之人诛杀,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世间,有几人能逃脱张武这样的人追杀?
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叫什么,任何信息都没有也不重要,只要我想杀你,冥冥之中必有感应,注定你死。
出了据点,死镰突然间心情好起来。
“我没有十恶不赦,我不是杀人狂魔,我每杀一个人,都在拯救世人,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罢,死镰直向极北之地飞奔而去。
庄严殿门无风自动,星空下的,面容看不真,死镰没有跪下,因为他的思想天翻地覆,内心不再惧怕,即使实力不如人,他也不再对邪恶畏惧。
“伊凡,我回来了。”行武人的抱拳礼,这是他在游历中学到的礼仪。
“明白了?”朦朦雾气遮面,伊凡从打坐中醒来。
“明白了。”看不清面容,但死镰知道,伊凡在微笑,人生难得一知己,孤独的人,终于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们毛子教不比太渊帝国的历史短,甚至比太渊还要久远,起起落落,始终不灭,因为我们拯救世人。人性的丑陋,人间的黑暗,没有谁能控制它们,即使伟岸如太渊大帝,也没法操纵天下人的贪婪心,我们唯有用自己的力量,努力把这些贪婪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让它们去祸害百姓。”
“在普通人眼中,在正统武人眼中,我们十恶不赦,全都是应该下地狱的人,可我们不怕,总要有人承担这一切。”
“如果没有我们,没有那些黑暗工厂,我们不贩罂粟,不卖虎皮,不养紫河车,这世间,总会有人做这些,他们没有秩序,四处掠夺,残害同袍,又该有多少邪恶遍布全世界,又该有多少冤魂诞生,多少家庭遭殃,多少生灵涂炭?”
伊凡讲了很多。
死镰只静静听着,最后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让我们一起堕入地狱吧。”
一朝顿悟,得道成仙,又一人成就日月合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