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入了座,不多时饭菜上桌,卫母为二人舀好饭,卫之野道:“娘亲,你怎得自己不吃。”
卫母摇了摇头,“我并无胃口。你二人吃,不用管我。”
实则近两日卫母身形消瘦,睡也睡得不安稳,卫之野当然知晓卫母所虑何事。
他父亲卫青云在前线平乱,家中卫母自然担心。
于是小野转首向冯麒麟问道:“麒麟,你平日在宫廷进出的多,可有南方战事的消息。”
麒麟道:“最近的消息是三天前听到的,说是半月前土匪、叛乱军、刁民三方势力合了一处,守在苍鹰要塞上,苍鹰城是座小城,卫将军一万人马用了七天攻破掉要塞,匪军正在南撤。”
“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卫夫人担忧道。
卫之野接着母亲的话说道:“娘亲莫要担忧,此次南乱规模本就不大,敌军战力也甚是杂乱,父亲深谙战场多年不会出意外的。”
眼看卫母依旧愁眉不展,小野又说到:“我前两天看了看东南地图,苍鹰要塞以南是红谷山脉,入山口向里是一条大大的斜坡名叫落叶坡,倒是适合深沟高垒做守,若再往南翻山而行便是平原,此次叛军仓促起义想必马匹粮草统统不足,必定不会去平原接战我卫家的骑兵,所以这落叶坡必是决战场地!”
“之前我军一路高歌猛进,眼里已经轻敌,叛军已入死径,如果不降必做殊死一拼,到时卫家军该有损失,不过红谷山多产藤木,想叛军所做防御用的就是这种木材,这木头挡水却易燃,父亲经验丰富,若用火攻,我猜想不日便是凯旋之时。”
卫之野嘴里嚼着饭菜含混的说着话,卫母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心下略微诧异,脑中想了想,又只当是孩子宽慰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麒麟公子看卫之野的眼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此时南乱祸害正牵动着百官的心口。
不曾想三日后,皇宫殿上,正值早朝尚未结束,从宫门外一值班兵卒高呼:“报五百里加急南乱战报!”
坐在王座上的臃肿的身子像是被针突然扎了一下,瞌睡的眼皮也警醒过来,正是当今王上冯礼!只见他大呼:“还不快拿进来在外边放什么屁!”
左右两列大臣看到王上这样失礼节,也只得憋着不敢言语。
“拆开!念!”
早有大臣接过信件,将火漆去了高声念到:“微臣卫青云奏报,自我军攻破苍鹰要塞,一路高歌猛进未尝一败,行至落叶坡遭乱党殊死一搏,损兵将三百有余,臣有罪。”那大臣微微一顿,朝堂上便有些嘈杂起来,王上也变了脸色,他擦了擦汗,又喊到:“继…继续念!”
那大臣顿首之后扯开嗓子念到:“臣退后与众将连夜商议,采用远火攻其夜间,乱党大败,作鸟兽逃散,至此南方之乱已平,待微臣剿灭余孽便班师回朝。”
“哈哈哈哈哈!”突然大笑声起,声音来源正是那冯礼王上。
“卫家有功!待爱卿回来朕设宴给他庆功!”他说完又急忙小声的给旁边的侍卫说到:“摆驾香妃那儿。”
于是众人各自散朝,只有站在王座左首边第一人久久未动,眼睛死盯着那龙椅。
只见这人方脸阔鼻,燕颔虎颈,威武的身子站的笔直,一身紫色官服不怒自威,正是当今王上弟弟,五王爷武国候冯威!
是日天朗气清,春日的午后有光有轻风,还有一股子梨花香沁到人鼻子里,但再香的花草也难被有心事的人闻到。
卫夫人就有心事,这两天胃口不好睡也不踏实,俗话说关心则乱可一点没假。
就在这档口冯麒麟来到卫府,还未等家丁通报,冯麒麟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卫夫人。
他连忙跑进来抱手弯腰先行了一礼,还未等卫夫人开口,他便先道:“叔母,我这次来是找你的,不找小野,卫大人有消息了,捷报。”
卫母先是一愣,又焦急说到:“快快道来”。
冯于是就将那火漆信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起初卫夫人知道是捷报便安下心来,但越往后听却越震惊,只因想起来那晚上小儿子的一席话。
冯麒麟望着用手捂嘴的卫夫人,也不搭腔说话,只是站着,心里也浮现起那个病恹恹的身影。
俗话说江山易改,这治理江山一道深不可测马虎不得,有多少乱世枭雄杀敌夺地裂土封王,却败在治理二字上,古往今来王朝更迭案例数不胜数。
就是生在帝王之家,从小学帝王之术,也不见得能治国安民、盛兴朝代,这其中需要的,可不止天赋学识气魄这么简单,气运也是。
冯威的气运就不大好。
先王早年间爱当时的皇后爱的深切,皇后体弱,一次大病便一命呜呼,临死前求皇上发誓,将来要传位给她的亲子冯礼。
先王爱之深心之切。
在皇后临死前,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在他驾崩前,传位了王二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冯礼!
深夜,无星,有风。
城东山林里,冯威站在山坡,双手背着,盯着城墙像是在思索。
这时从树后边走出一人,黑袍盖着身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冯威、许久未见。”
冯威挑了挑眉毛,慢慢转身回到:“想不到常阴教毒王,黑煞先生也被请来。”
“哈哈,多年前的旧事不必多提,现如今我是漠国护法,只为漠国王室办事,你我的旧情以后再叙,我且问你,事成之后,你所许诺的事…”
冯威并未答话,沉吟了有一阵后说到:“并非晚生不信先生,要是只来您这么一位,此事怕是凶多吉少。”
那叫黑煞的老人嘿嘿了一声,道:“巨力门金刚熊、柳叶宗掌门吴叶、天蛇护法紫遥。还有漠国一百皇家御用军,三十位七杀!够了么。”
冯威似是有所满意,嘴角上扬:“事成之后,苍云走廊双手奉上!”
“好!”
冯威又道:“冯礼过几日要为卫青云庆功摆宴,到时百官齐聚,一并清洗,明日此时,再商议如何动手。”
话音落下,黑煞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树上,又转身便走。
看那人走得远了,冯威轻轻道:“出来吧,他走了。”
话音落下从树上跳下一人,是他的亲子冯麒麟,冯麒麟落地后,缓缓走到跟前,色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冯威见此景,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
冯麒麟抿了抿嘴,拱手说道:“父亲,如若卫家不降,该当如何?”
“杀”
似是在冯麒麟意料之中,他并未动声色,继续道:“儿臣有一求,如若卫家不降,卫家幼子卫之野,可否留他一命。”
“哦?此子如何?”
“他与儿臣自小玩伴,聪明绝顶,精通书理,天文异兽、门阵法、药草医学无一不通,却不会内敛,也未出过远门,心性单纯,身体孱弱,不能习武,估计也命不久矣,只想留他一命,”
冯威回头,盯着这个唯一的儿子,怒目而视。
忽的像是又软下心来,轻声说到:“欲成大事,必不留后患,麟儿,这般浅显的道理,可还用我教你?”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世上最强的力量,不是道行、不是权力,是爱,是恨,你可明白。”
冯麒麟依旧低着头不语,冯威心头一气,道:“他,就由你去杀了吧,此事若办不成,你自己提头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