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绪烽升高中之后,大概是谈了恋爱,很少来贺家找贺千弦。贺千弦也乐得清净自在。
秦安十四岁升高中,那天穿着高中的校服从贺千弦面前走过,贺千弦吃了一惊。这时间过得真快,秦安在贺家待了整整六年。
六年里,贺千弦对他还算照顾,但除了用贺云峥给的钱支付他的学费之外,也没有做什幺。
秦安对他很客气,即便贺千弦说过让他叫他“哥哥”就好,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叫“千弦少爷”。
“放学了吗?”贺千弦看了眼秦安拎着的书包,问。
秦安点点头,“嗯。”
“都上高中了。”贺千弦上下打量他。十四岁的男孩子发育并不完全,身高只到自己的下颚,眉眼清晰,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稚嫩,看着温顺又恬静。
“高中了,课业怎幺样?”
说到课业,秦安信心满满,“还不错。”
贺千弦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后生可畏,加油。”
说完就走了,才走出两米远,秦安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看到秦安欲言又止,于是偏偏头,表示疑惑。
秦安似乎鼓足了勇气,说:“我们下个月有合唱,但我唱歌不行,所以他们让我弹琴伴奏,我希望你能教我。”
贺千弦当多大的事情,一听是教弹琴,一口答应下来。
秦安只懂基础.o rg的乐理知识,还没有摸过钢琴,教起来也绝非易事,但一个月的时间教一首伴奏,也不会很难。
曲子是uldng syne,并不难,为了方便秦安学习,贺千弦还特意又熟悉了下曲子,简标了指法。秦安确实聪明,学东西一点就透,贺千弦以为新手要一周才能全部弹下来,秦安三天就能慢拍一口气弹完,不出差池。
白绪烽这天来贺家,没进门就听见了并不十分流利的钢琴声。看到练琴的秦安,他有些诧异,脱口而出:“怎幺会是你?”
贺千弦这会儿在睡午觉,由得秦安在房间里练琴,白绪烽来了,他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丝毫没有醒转的趋势,白绪烽不由分说,走过去就要拽他的被子,还没拽,手腕就被握住了。
回头看到秦安目光笃定:“千弦少爷刚睡,你别吵他。”
以往见秦安,都是一副拘谨维诺的模样,此刻的他哪有那色,嘴里的口气都是带着强硬的命令,白绪烽哪里服气,立刻冷嘲热讽:“知道叫少爷,你这条狗还不让到一边去!”
他的声音不大,底气却很足。秦安皱了下眉,刚要开口,白绪烽已经甩开他的手,蹬掉鞋子,掀开被子,往贺千弦的身边一躺,“我也困了,你出去,别吵我睡觉!”
秦安看他半晌,轻声关门出去了。
贺千弦醒来看见躺在身侧望着天花板发呆的白绪烽。白绪烽脸上的色是少有的迷茫,贺千弦问他怎幺了。
白绪烽转过脸来,朝贺千弦咧嘴笑了一下,叫了声“哥哥”。
贺千弦起身下床,白绪烽说:“我好像喜欢上男的了。”
贺千弦着地的脚一软,差点跌了一个踉跄。
他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绪烽,“什幺?”
白绪烽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脸色的表情也是认真的:“我喜欢男的,我喜欢上我们班上的男同学了。”
贺千弦露出牵强的笑容,“别开玩笑了,小烽。”
白绪烽脸色一沉,“谁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他倏地坐起来,“你不会跟妈妈说的吧?”
“你都跟我说了,还怕妈妈知道?”贺千弦扭了扭胳膊,伸了个懒腰。
“你知道可以,妈妈知道不行。”白绪烽说。
“为什幺?”贺千弦问。
“她肯定会说我有病!”
贺千弦就乐:“那我也说你有病。”
白绪烽一脚踹到他小腿肚子上,“你他妈才有病。”
“小东西,还学会骂人了。”贺千弦说完走开了,仿佛刚才那个诧愕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白绪烽的话,他还是消化了好久。
贺千弦身边男女通吃的不少,他当初也因为好抱过一个牛郎,但感觉并不动心,或者说,他贺千弦对谁都没真的动心过,甚至交往最久的叶蕊,他也是抱着男女朋友关系的责任感去交往。
贺千弦叫了两杯水,递一杯给白绪烽,白绪烽接过来,说:“我之前以为跟他只是哥们的感情,后来我觉得我总想上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听到“上”这个字,贺千弦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不过白绪烽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想那种事情也很正常。贺千弦十七岁的时候,早就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哥哥,我那天趁机调戏了他一下,很兴奋,不过,我发现我还喜欢另外一个男孩子。”
“……”贺千弦已经全然不知道要怎幺形容自己的心境了,干脆灌了一口水。
白绪烽继续说:“我也挺矛盾的,我想跟他们俩做爱。”
贺千弦一口水喷了出来,还被水呛到。他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想玩3p?”
“那到不至于,我可以同时追两个,不过能3p最好了。”白绪烽自顾自地说,“不过还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男人。”
贺千弦终于听到一句接地气的话。
“他们不接受,那我就把他们强了。”
“……”
贺千弦对白绪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听了一下午连带一晚上白绪烽的感情史,白绪烽干脆在贺家住下。白绪烽似乎对感情很烦恼,一直讲到凌晨三点才睡去。
这一觉贺千弦睡到了中午。下楼看到白绪烽在客厅的沙发逗一只英古牧羊犬,便问狗从哪里来。
白绪烽摸了摸狗脑袋,说:“我同学今天全家去旅游,狗没人照顾,就让他送过来了。他还说我家很大。”
贺千弦走过去,看着狗说:“是你昨晚讲的其中一个同学?”
白绪烽笑了两声,然后闷声“嗯”了下。
他还妄自甜蜜。
贺千弦坐下来,踢了踢狗的脚,说:“你今天下午记得带回去。”
“不行,我答应他,明天下午他过来领呢。”白绪烽说着,揉了揉狗的脸,开始扮各种鬼脸。
“你给他送到家里去就好了。”
“我不能太主动!”
白绪烽的逻辑思维让贺千弦惊叹,他决定这话题到此为止。他肚子有些饿。
起身,秦安正好进来,看到狗,眼睛里有亮光似的,毫不犹豫地问白绪烽:“我可以摸摸他吗?”
白绪烽一愣,木着一张脸点点头。
秦安很喜欢狗,抱起狗摸摸脑袋,顺着背脊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狗也觉得舒服,刚才被白绪烽逗得紧张兮兮的样子,这会儿松弛下来了。
白绪烽似乎对这只狗如此享受秦安的抚摸感到不悦,死死地盯着他们。
贺千弦揉了下白绪烽的脑袋,去餐厅觅食了。
吃完回来,白绪烽不见人影,秦安还维持着贺千弦去吃饭之前的动作,不停地抚摸着狗,之间狗都软趴趴地躺在他的怀里,眼睛都快要合上了。
“你喜欢狗?”
秦安抬起头,点了点,“我们以前养了一条黑狗,不知道它现在怎幺样了。”
秦安来贺家八岁,肯定记得很多事情。贺千弦坐下来,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说:“狗也能活挺久的,它现在说不定过得比你还好。”
说着贺千弦笑了笑,秦安盯着他的脸,说:“我已经很幸运了。”
贺千弦不置可否,“闵叔是个好人。”
秦安垂下眸子,摸了摸已经闭上眼睛的狗的脑袋,不再作声。
贺千弦突然问:“你还记得你住在哪儿吗,你的老家?”
秦安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是很偏远的山村,要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到镇子上。”
“你家的样子呢?”
秦安再次摇摇头。母亲在他一岁时离家,他刚学会走路说话就被爸爸带出来。
“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他这话一出,贺千弦余光看到闵叔走过来,赶紧闭了嘴,“我去练琴了,你要学的话,待会儿过来。”
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白绪烽抱着狗进来,直接冲上床,一人一狗一床单滚作一团。
贺千弦看着他们,说:“你这两天就住这里,但狗一定要睡地板。”
白绪烽一个骨碌把狗丢在地上,转身跟被子缠绵去了。他早上七点就被吵醒,此时困极了,不出两分钟沉沉睡去。
秦安来的时候,贺千弦坐在地毯上靠着床在看书,一旁的狗躲在床底下睡着,只露出了毛茸茸的尾巴。床上的白绪烽睡得很沉,还在打呼噜。
“千弦少爷。”
贺千弦见他,歉意地笑笑,“小烽睡着了,这两天他都在这里住,你就休息一下,不练了。可以多看看乐理书籍,到时请一个钢琴老师。”
秦安像是没听清他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