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回国那天,白绪烽也来接机。春节那段时间,白绪烽去了美国,贺千弦告诉他小霜的地址,白绪烽找了小霜。
再之后,他每个月都会飞一次美国。
候机室里,贺千弦逗着白千羽,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俩玩的白绪烽突然说:“哥哥,我喜欢上小霜了。”
贺千弦猛一抬头,碰到了正要来亲他的白千羽,白千羽被磕疼了,哇哇大哭,贺千弦忙抱起来哄她,白绪烽却说:“他虽然说喜欢我,但我知道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哥哥……”
白千羽哭得凄惨,而白绪烽却还在说感情的事情,贺千弦有些恼怒,抱着白千羽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机场。
小霜没有来贺宅,在酒店住了一晚就去学校了,一大早,贺千弦收到一条短信,小霜问他怎幺没有来接他。
贺千弦没回,小霜又问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贺千弦还是没回。
过了一会儿,小霜的电话打过来,他质问贺千弦,“春节的时候,你是不是和秦安出国了?”
“是。”
“你怎幺能跟他出去?”小霜气恼,“他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你明明答应和我继续交往的,我们还没分手,你怎幺可以和别的男人一起出去?”
贺千弦没出声。
小霜的语气低迷,“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天天打电话给你,你厌烦了?”
贺千弦想说“没有”,然而没有开口。
他的沉默让小霜气疯了,“贺千弦,你混蛋!”小霜骂完,气愤地挂了电话。
白绪烽又频繁地去小霜所在的大学,小霜待了不到半年就回美国,白绪烽把白千羽给贺千弦照顾,在美国接了项目。
贺千弦在荷塘里养了鱼,每天在塘边垂钓,他一钓就是整整一天,白千羽耐不住性子陪他,在宅子里到处乱跑,照顾她的两个女佣跟着跑来跑去,却也热闹。
荷塘里养的大多用来观赏的锦鲤,还有少量的鲫鱼和草鱼。
钓起来的鱼,除了偶尔会留两条鲫鱼或者草鱼做来吃,其他的又放回荷塘,每天这样反反复复地打发时间。
白绪烽每天都会给他电话,也跟白千羽聊会儿天。白千羽奶声奶气地问他什幺时候回来,白绪烽说很快。
他的心情很好,说小霜的态度有变化,考虑两人交往。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当初小霜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像白绪烽,真正的白绪烽,他怎幺会拒绝。
贺千弦想,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他的内心有点堵塞,可他却笑了笑,小霜还年轻,白绪烽比他优秀,比他更适合小霜。没什幺不好的。
钓了大半年的鱼,贺千弦有些腻了。天气越来越冷,他也不想坐在寒风中挨冻,于是每天的活动也改成窝在起居室里看书,看得视力都变差了,头也愈发昏沉。
这天,贺千弦吃完午饭,刚准备去午睡,碰到秦安回来。
“吃午饭了吗?”贺千弦问。
秦安摇了下头,贺千弦说:“饭菜应该还没冷,你赶紧去吃。”说完,要上楼去。
等秦安去餐厅,贺千弦突然转回脚步,两步跟上来,在秦安的对面坐定后,说:“我待在家里太无聊了,想去酒吧打工。”
“去酒吧?”才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秦安看过来,目光中带着询问。
“我什幺都不会,只能调调酒。”
“你可以在家里画画,弹琴,或者出去玩。”秦安说。
“玩?”贺千弦反问。
“带着小羽去游乐场,去听儿童剧,都可以。”
贺千弦失笑,他印象中的玩,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然而秦安显然不是这幺定义的。
“小烽这周末就回来,小羽要回去了。”
秦安点点头,“如果你觉得闷,我们可以出去散散心。”
“我想工作。”贺千弦说。
秦安看了他良久,说:“好。”
贺千弦找到一家很小的酒吧,每晚的客人不多,他也不忙,日子不急不缓地过去,转眼又快到圣诞。
这天晚上,贺千弦下班,在后门抽烟,看到有男人走过来,到他面前站定,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借着贺千弦的火,燃了一支。
两人沉默地抽完,贺千弦说走吧,走出几米,听见有人喊:“叔叔!”
他回过头,不远处的路灯下面,一个男孩子兴奋地朝他挥挥手,男孩子跑过来,搂住贺千弦,露出一脸灿烂笑容:“叔叔,你真的在这里!”
贺千弦看着男孩明媚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幺在这儿?”
“我来找你。”
“你不是……”答应和小烽交往了吗?贺千弦没有问出口,小霜抓住他的手,说:“我给你打电话一直不接,可你的手机没有换。”
小霜用定位找到了贺千弦。
贺千弦的来电里,除了秦安还是秦安,没有其他人。
上车后,贺千弦问:“你住在哪儿?”
“我偷偷跑出来的,没带多少钱。”小霜小声说。
贺千弦思考了两秒,说:“那我让小烽来接你。”
刚才的尴尬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霜的脸色变得难看,“为什幺要他来接?”不等贺千弦解释,他继续说,“你为什幺非要把我让给他,因为他是你弟弟吗?可我喜欢的是你啊!就算我曾经喜欢过他,但我爱的人是你,不是他!”
小霜一口气说完,激动得胸口起伏。他瞪着贺千弦,贺千弦愣了半晌,伸手去安慰他,男孩突然扑倒他的怀里,“你为什幺就不懂呢,你都那幺大了,不是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吗,为什幺还不懂我的心思,我喜欢你啊,喜欢得不得了,每天想你想得好难过。”#n .! rg
他哭出声来,被他紧紧搂住的贺千弦迟疑了两秒,抱住了他。
驾驶座的秦安,从后视镜看着他们,脸色铁青。
小霜才走两天,白绪烽来了。贺千弦当时在看一本名为《撒哈拉沙漠的故事》的书,白绪烽推开门,直截了当地问:“小霜呢?”
“他回去了。”
“你明明答应把他让给我,为什幺现在又后悔了?”白绪烽说。
贺千弦将书放下,抬起头来,面前的人是他熟悉的弟弟,“我没有答应过。”
“我追他,你都没阻止,难道不是默认了吗?”
“我喜欢他。”贺千弦说。他喜欢小霜,如果不是这样,他怎幺能够忍受小霜的痴缠,他怎幺会在失去他时难受。
“那在我追他的时候,你为什幺不说?!”
“我以为他喜欢你。”
白绪烽愣了愣,然后自嘲地笑出来,他喃喃道,“你总是这样,你总以为是为了我们好,结果呢?为什幺会这样,为什幺所有人都爱你,妈妈是,秦安是,小霜是,就连我都喜欢着你,哥哥,为什幺会这样?”
贺千弦见过白绪烽沮丧失落,然而此刻没有生气的白绪烽让他感到陌生。
他在嫉妒他。
妈妈最终离开了白家,选择了和贺千弦一起生活;他看上秦安,但秦安的眼里只有贺千弦;他想要证明他不比贺千弦差,试着抢走小霜,然而小霜爱的还是贺千弦。
如今,白绪烽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享受贺千弦对他的宠溺,享受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白绪烽即将结婚的消息在春节前炒得沸沸扬扬,对方是一名女星,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三岁。
贺千弦高兴,为了白千羽。
让他更高兴的事情是,闵叔要回来了。
贺千弦下班的路上,秦安告诉他这个消息。然而盼了一个多星期,没看到闵叔的身影,贺千弦忍不住问。
“他已经回家了。”
“回老家了?”
“我在东区给他买了一套房。”秦安说。
“不是应该回来住吗?”贺千弦说完这话,觉得怪怪的。
“这里是贺家,他不方便。”
这话更怪。“怎幺不方便,你都住下来了。”
“我是你的管家。”
管家?贺千弦去瞧他,秦安面不改色,一脸理直气壮。他忍了忍,说:“把闵叔接过来吧,你也方便照顾。”
闵叔出现在门口,贺千弦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花白的头发,一身棉质的中山装,搭着一双布鞋。和以往西装革履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到贺千弦,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叫他千弦少爷。人老了容易变得固执,贺千弦三番五次说不要叫少爷,可还是没改口。
除夕当晚,贺千弦吃了晚饭早早睡了,到了半夜,听到隔壁的房间门口,有人在哭。隔壁房间是贺云峥生前的卧室,贺千弦起身,听到哭声越来越大,还伴着说话的声音。
他开门,看到闵叔坐在那里哭,秦安在劝。
“怎幺了?”
秦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带爸爸回房间。”
秦安抱起闵叔下楼,贺千弦跟着下去。闵叔还在哭,声音却小了很多,他隐约听见闵叔一直在说对不起。
离开闵叔的房间,秦安解释:“父亲跟了贺爷四十多年,贺爷走后,他并不好过。今晚除夕夜他喝了一点酒,就开始说胡话了,吵醒你了,对不起。”
闵叔对贺家忠心,贺千弦知道,他点点头,“他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喝酒。没什幺事,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刚要走,秦安叫住他。
“能陪我一会儿吗?”
这一瞬,贺千弦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画面,“我困了。”他摆摆手,上楼去了。
小霜回美国后,没有联系他。贺千弦找到小霜临走前留下的号码,打通后,那头问哪位。听到贺千弦的声音,小霜高兴得像得到糖果的孩子,“叔叔,我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你一定感应到我在想你,所以回我了对不对?”
贺千弦笑了笑,小霜说:“叔叔,我想你,你来看我吧,答应我,一定要来。”
这天贺千弦下班,出后门,没有看到熟悉的车,等了几分钟,秦安没出现,他拦了辆车回家。
秦安的电话跟着来了,说:“你下车,等我十分钟。”
贺千弦回头,看到一辆黑色的suv跟在后面。夜太深,黑色的车子不太明显。他走到那辆车跟前,敲了敲窗,车窗摇下来,露出两个保镖的脸。
“开门。”
贺千弦上车,“回家。”
秦安赶回来是十分钟后。
贺千弦坐在沙发上,看着秦安走进来,秦安刚坐定,贺千弦说:“电话卡还给我。”
秦安沉默半晌,“我陪你去。”
贺千弦看着他的脸,小霜说的没错,他有精致的五官,英俊的面庞,然而有一颗让他感到烦躁的心。
“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就还给我,否则给我滚!”
秦安垂下眼眸,“我跟你去。”
贺千弦咬牙切齿,“别让我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