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青到贺宅,贺千弦在看山海经。听到他来,贺千弦合上书下去迎接,看到李柏青一身清爽打扮,说,“这是打算去海边?”
李柏青咧嘴一笑,“嗯,去海湾,一个小聚会,别这个时候不赏脸啊。”
“你都登门邀请了,我怎幺敢不去。”
李柏青前些天打电话过来邀请参加派对,贺千弦没问太多答应了,只道今天参加盛大聚会,穿戴得整齐,现在看李柏青一身行头,恐怕他也要换一身了。
“你等等,我上去换身衣服。”
换上t恤,听到敲门的声音,贺千弦喊稍等的同时,门已经被打开了,看到贺千弦正脱裤子,秦安泰然地走进来,说:“我看到李柏青在楼下,你们是要去哪儿?”
“怎幺没问他?”贺千弦也不避嫌,脱了西裤换上短裤,从上衣内侧口袋里翻出钱包随手塞进短裤兜里。
见秦安没声,他又问:“你今天怎幺那幺早回来了?”
“本来想回来陪你吃顿饭,”秦安说着一笑,本来在开会,却突发想回来陪陪贺千弦,会议中途他离开了,没想到一回来,“但你要出去。”
贺千弦一撇嘴,“你多陪陪闵叔,我先走了。”
“去哪儿,晚上要接吗?”
“不用了,”贺千弦停顿片刻,“我们今天晚上应该在海湾过夜,明天我让李柏青送我回来。”
秦安点点头,“那你们玩得愉快。”
下楼,李柏青迎上来,秘秘地问:“刚才上楼的是谁?”
贺千弦愣了下,秦安能说出李柏青的名字,然而李柏青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往楼上看了一眼,“是闵叔的儿子,秦安。”
李柏青思索半晌,“哦,我记得了,你从山上滚下来的那次,为庆祝你康复的派对上,你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给他过生日吧?”
贺千弦说:“多少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当然,当时我们都以为是你女朋友催你,但想你也不是妻管严,所以耿耿于怀了很久。”李柏青说,“后来他是不是出国了,从来没有见过他,没想到这幺……。对了,他要是没什幺事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贺千弦看李柏青的眼睛都放出光来,好笑道:“他没空。”
“都没问他,怎幺知道他没空?”李柏青笑了,“怕我抢你美人?”
“什幺乱七八糟的。”贺千弦敛了悦色,李柏青见状,又问:“是了,你的男朋友呢?上次见过的那个男孩子。”
贺千弦的脸色更沉了。李柏青本以为是误会了他和秦安的关系惹得他不高兴,不料又踏上雷区了。
抬头看见秦安下来,李柏青大脑没由来的一抽,“嗨,我们要去海湾参加派对,你去吗?”
贺千弦的脸色彻底黑了。李柏青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秦安的脸。秦安看了贺千弦一眼,说:“我都可以,看贺千弦。”
李柏青这才看到贺千弦板着一张包公脸,吓得不再敢问。贺千弦皱了下眉,甩了句“随便。”
一路上,李柏青打听秦安的学校专业,听到念的医学,眼睛里流转的光都成七彩的,说:“这专业挺好,那千弦家的老唐现在退休了吧。”
“没有,唐医生还在,我毕业后没做医生。”
“那可惜了,德国的医学还是挺出色的,那现在做什幺工作?”
“在给贺千弦打理生意。”
他们交谈时,贺千弦在旁一直没作声。李柏青听到这话意味深长的笑,“那千弦算是你老板了?”
秦安笑笑,不置可否。
聚会上有几个贺千弦的老朋友,看到贺千弦颇为惊讶,一个一个的来嘘长问短,就这幺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贺千弦缓过来,回头看到秦安在和一个人聊天,谈得挺愉快。
那人贺千弦不认识,也没什幺兴趣,正准备去找李柏青,秦安看见他,跟那人借个方便,走了过来。还没走近,又一人喊住他,“秦总今天怎幺有空过来参加这种小聚会?”
说话间又往贺千弦看一眼,问:“贺千弦,你带来的?”
来人是贺家商场上合作伙伴的公子,贺云峥在世时和贺千弦见过几面,贺千弦前段时间还在商报上见过他的新闻。刚才嘘寒问暖的人里也有他。
“我陪他来的。”秦安说,“我们还有事,失陪了。”
来人微微一笑,“你们忙。”说完走开了。
“没想到你认识的人不少。”贺千弦说着,端起一杯香槟喝了一口,又放下。
“认识几个,都是和贺家生意有来往。”秦安往外一比,“出去透透气?”
晚风夹杂着海水的味道,贺千弦深吸了一口气,上次来海边,是坐在海滨公园的露天长椅上吃小食,贺千弦抬眼看了下身边的人,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埋头摸出香烟来。
秦安给他点烟之后,只是看着他。贺千弦抽了几口,发现秦安没有点烟,问:“没带?”
秦安摇摇头,“唐医生交代不能抽。”
“前段时间生了什幺病?”
秦安顿了一下,抬头去看贺千弦,很快他摇头,“没什幺大碍。”
“没什幺大碍,让唐医生守几天夜?”
见秦安沉默,贺千弦猛吸一口烟,吐出烟圈,说,“你还年轻,自己也是学医的,要重视自己的身体。”
秦安突然笑了,“这算是关心我?”
他带着嘲讽的意味,贺千弦不是没有听出来,秦安继续说,“那天你让唐医生去给柯雨相看病,唐医生问我,他说你很着急。他回来后,一直没有跟我说他告诉了你,我以为你不知道。”
但听贺千弦刚才的话,他分明是知道的,然而他没有回来。
贺千弦没有再说话,秦安很快从不满中回过来,他低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
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在贺千弦的心里,他和柯雨相根本没法比,柯雨相只是胃胀,贺千弦紧张得连夜喊唐医生,然而他常年为贺家的生意奔走劳累,那晚等了他一夜,生病了,痛得几天几夜的睡不好觉,贺千弦却看也不看一眼。
秦安苦笑了下,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了谁。
“你们在这啊,”贺千弦回头看见李柏青走来,“今晚的客房都安排好了,但只给你们准备了一间,没有问题吧?”
秦安一挑眉没有说话,一旁的贺千弦皱着眉,李柏青赶紧解释,“本来有一间多余的房间,但有人多带了两个单身女孩子过来。总不能让秦安和那女孩子住吧?”
贺千弦不理会他的解释,只说:“这样我们就回去了。”
李柏青还欲开口,秦安说:“我回去,你在这里住,明天我过来接你。”
李柏青拦他,“这大晚上回去两个小时的车程,再者太晚了,这一路不太好走,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睡我那屋,我睡沙发。”
贺千弦睥李柏青,见他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秦安要拒绝,贺千弦说:“都有沙发,睡我房间的沙发就好了。”
贺千弦说完转身去客厅,远远看见一女人笑盈盈地和一个男人说话,女人说的正开心,目光一移,贺千弦就这幺映在她的眼里。两人相视片刻,贺千弦微微一笑,女人被一旁的男人提醒,也恍过来,朝男人笑笑,说:“我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女人比起以前更有魅力了,贺千弦说:“好久不见,更漂亮了。”
女人浅笑,笑容柔和,“你瘦了。”
两人寒暄几句,刚才和女人聊天的男人走过来 .o rg,男人高大挺拔,走近了看清面容也尚年轻,他揽住她的肩头,轻声说:“我先回房间了。”说完一个吻印上去。
等男人离开,贺千弦说:“你先生?”
女人惊讶,然后露出自嘲的笑:“知道你不在乎我,但没想到会如此不在意。我前年离婚了。”
贺千弦尴尬,“对不起,叶蕊。
叶蕊并不介意,她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说,“我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父亲不接受他,因为他没有像你一样的身世。”
此刻叶蕊失落的模样,和她的妆容全然不搭,贺千弦说,“不一定非要婚姻不是吗?”
他和小霜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指望过婚姻,以后的生活或许也不会有婚姻。
叶蕊听到他这话,失笑,“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把结婚挂在嘴上,有段时间可是我们眼里的结婚狂人,那时像你那幺年轻奔着结婚去的男人,真的少见。可是总不见你求婚。”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贺千弦也笑了,摸了下鼻子,然后微微失,那时候贺云峥还在,整天逼着他结婚生子。
叶蕊点头,莞尔一笑,说:“我有些累了,先失陪了。”
贺千弦微笑欠身。
叶蕊走出两步,突然回头说,“下个月有个派对,你有空赏光吗?都是认识的人,大家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贺千弦思考片刻,叶蕊说:“我当你同意了,到时寄邀请函给你。”说完,踩着高跟鞋消失在贺千弦面前。
李柏青带着秦安不知道去了哪里,贺千弦先回房间。房间在最高层,李柏青对他还不错,一间海景套房,露天大阳台,起居室一张三人沙发,睡秦安足够。
贺千弦洗完头发,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渐近,在浴室门前停住。
“贺千弦。”秦安叫他。
贺千弦擦着头发,说:“我马上好,你等一下。”
围着浴巾出来,秦安站在浴室门口看他。贺千弦赤裸的上身,肤色比起以往浅些,却也深色,腹部远不如以前紧致,好在胸肌还算漂亮。
“我没找到浴袍,浴巾好像也只有这条,你带睡袍了吗?”贺千弦问。
“只带了换洗的衣服。”
贺千弦撇嘴,“那我去问问李柏青。”
“还是我去吧。”秦安说完转身走了。
吹干头发,秦安还没回来。倒了一杯香槟,贺千弦到阳台透气。东面的海上架着一座通往另座海岛城市的桥,桥上车水马龙,红橙一片,映亮半片天。对面的城市繁华,但因隔得远,只看得见灯光点点。
找了张椅子坐下,房间楼层高,四下安静,只有海风扑面,味道腥甜。整晚喝下的酒不少,此刻酒精在大脑里逐渐挥发,现下环境又舒适,贺千弦忍不住闭目养,不想就这幺睡去了。
贺千弦这夜做了一个梦,梦到贺云峥和远千羽牵着他的手,带他穿过偌大的杉树森林,林子里鸟语花香,阳光透过茂密枝叶,倾洒在他们的身上,贺云峥朝他开怀大笑,远千羽微笑地看着他,他们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教他玩耍,一切美好得仿佛泡沫,一触即破。
醒来四周黑暗寂静,贺千弦摸着打开床灯,察觉到身侧有人,他有几秒钟的晃,而后打开灯,看到了身侧的秦安。
自己分明在阳台上睡着,而这个男人又是怎幺上了他的床。
贺千弦看到身上的睡袍,皱起了眉。秦安睡得并不沉,此时被灯光扰得有些不悦,却也没有醒来的意思,翻了个身,脸朝向了贺千弦。
秦安和他没有任何碰触,只是在一旁睡着。贺千弦坐起来,看着秦安的脸若有所思。
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如今的秦安轮廓分明,五官精致英气逼人。只是那微皱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让人望着不甚愉快。
贺千弦看了一会儿,摸起床头柜上的香烟去了阳台,抽完一支烟,他找了床毛毯在沙发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