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的少年,骄傲的皇帝,如少女般美貌,却又宛如毒蝎般冷酷,从微不足道的私生子,成为国家的主宰的至高统治者。
并非没有人想要颠覆这篡夺者的政权,只是每当行动正准备发出,却立刻被迅如疾风的行动给无情抹除,留下的只有在绝对力量下的绝望。
无人能够反抗,于那黑色的皇帝之下的,是起伏翻涌的冰蓝色云浪。从生者变成死者,又从死者变为生者,过往的北之蔷薇,始终忠诚不二地站立于皇帝的座下,以剑去捍卫后者的统治。
——当然,偶尔也会跪着。不过,那也是两个人在私下的情趣罢了。
“那两人必定有不伦的君臣关系。”
临上刑场的政治犯诅咒着。
负责给这些昔日尊贵的贵族们做临死告解,新任教皇拉斐赭斯目光游离了一会儿,秉持着对自己盟友的忠诚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失败者的同情,没有告知他们,这句话还真没有错。
北之蔷薇是真心爱着那至高无上的皇帝。
明明看上去冷得如此不近人情,但是奉献出忠诚与爱慕的时候,却比谁都要赤诚。有时候在宫殿上看见对方不发一言地凝视着那皇帝的目光,虽然寡语却深情,简直让拉斐赭斯感觉的光芒都刺目地照耀着他。
但是、伊文·凡达伽——
拉斐赭斯不能理解那个人的存在。
他始终有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仿佛是从另一个地方的来客,虽然微笑,扬眉,却全都像是带着面具做出来的另外一个陌生的人的举动。
作为旁观者而言,每当拉斐赭斯看见那皇帝微笑着,轻慢地拨弄昔日冷酷的北之蔷薇的心弦,就觉得那仿佛是驯兽一般,带着种说不上来的轻浮味道。
他或许其实并不爱着那个将一切交付给他的骑士。
出乎意料的念头闯进心里,把他吓了一跳。但是却又很快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却并非是,毫无感情。
他甚至觉得其实兰奥斯本人也非常清楚这一点,理智地清楚着。
只是爱情,终究是其他人插不进去的,两个人之间的游戏罢了。
……
伊文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
或者说,因为能够让他想起过去某个曾经给他留下了死亡刻痕的地方,所以显得很有趣。
只是在那日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蔷薇内乱”之后,成为皇帝的他就很遗憾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毕竟有着不同之处。
比如说,低魔。
虽然有着剑气之类的东西,但终究是斗技的辅助。魔法师的数量少得可怜,大多数人能够做到的也就是搓个火球捏个冰棍的程度,能够地动山摇的大魔法师终究是屈指可数的存在。大陆上除了人类没有其他种族,精灵啊矮人啊是吟游诗人的诗篇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来看,这个世界其实有点像他所了解的中世界,只是文明开化程度比中世界高了不少。
所以,对于居然能够在这种世界里将非体能型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的兰奥斯,他真的挺吃惊的,难怪在其他人看来北之蔷薇就是一个实力强大得离谱的怪胎。
以帝国为起点,不断扩展版图。对外的战争,不断容纳进新的和平,将王权和权的力量恰到好处的权衡,使奴隶制的废除也顺理成章,然后,于统一的国家中,获得普通百姓安宁的生活。
这个世界上从来无法存在的理想国。
所以绝对没有完美无缺的世界。
但是……只要在那个皇帝之下,前所未有的盛世,就能继续维持下去。
兰奥斯曾经思考,自己为何会爱着那个傲慢无度的少年。
那仿佛黑曜石一般灿烂,含着笑的眼睛?那淡然散懒的语气,闷声笑着的样子?那凝视着他,仿佛星辰被点亮一般,来自遥远之地的眼?还是他的甜言蜜语,带着玩笑地取弄?
战士本不应该做过度的思虑,考虑得太多,手中的剑是会钝的。
因为太过于清楚这件事实,所以在手中的长剑刺穿敌人的身体时,他从不犹豫。
——哪怕整个世界都会背叛你,无论你是怎样的存在,我都会始终追随在你的身后,永远。
他沿着王宫白色的回廊往里走,感觉到空气中的热度越来越强。朦胧的水汽在周围萦绕,形成一层若有若无的云雾。
侍女们行色匆匆地走过,在看到他之后行礼,离开,王宫中的人已经习惯看到帝国除了皇帝以外最为尊崇的骑士,却会在某些敏感的地方出现。
兰奥斯推开大门,果不其然地看到年轻的皇帝正将身体浸在水中,闭着眼睛,在朦胧的水雾里享受着巨大的浴池的温热。
地底的人工温泉正不断供应着热气蒸腾的水雾。
“陛下。”他简单地向对方致礼,对着门外站着的守卫点头示意,然后看着他们将大门重新关上。
皇帝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微笑。
因为蒸腾的云雾,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低沉又悦耳。
“欢迎,旅人,流浪者,徘徊者。”在朦胧的水汽中,兰奥斯看见一尾明亮的幽蓝从目光所及的角落划过,而水花翻动的声音,在那寂静之中又是如此动听。
那是桀骜却又温柔,对一切都掌握于手中的,帝国的皇帝的回应。
伊文似乎总喜欢玩点这种孩子气的把戏,兰奥斯习以为常,只是抓住了从他面前被魔法灌注,倾斜下来的那道水流,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盛开成一朵冰蓝色的蔷薇,然后再次化成流水,从他的手心流走,坠落下地面。
他走到池水边,任由水雾把自己的脚踝沾湿。
“博兰斯王国已经宣告了臣服。”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在面前人独有的沉稳柔和,“这大陆上所有的版图都归您了,陛下。”
伊文看着他,笑:“陛下?”
“……”兰奥斯与他回视着,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主人。”
“这才对嘛,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少年从水中站起来,流水从那美丽得恰到好处的身体上滑落,然后是水珠从他身体上一颗颗跌落下来。
他抱住兰奥斯的脖子,任由对方熟练地用做工精致的薄绒毯包裹住他光洁而湿漉漉的身体,以就算抱着一个成年男性也丝毫不费力的力量,走到旁边的白玉石台上,将他放在上面。
“或者说,以你我如今的地位,就算被他人听到的话,又能够怎么样?”少年带着些轻慢语气的说道。
皇帝的心思总是难以琢磨,他总是骄傲又任性,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兰奥斯分明清楚,能够紧密冷静的布局多年,在那小贵族的外表下,对方却是个不折不扣,傲慢的野心家。
“那我就会成为奸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