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可不甘心只有自己陷入这种麻烦的境地里,如果能把兰伯特也拉下水,那就再好不过了。
————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窗,也没有灯光。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交响乐的声响隐隐传来,单曲循环着,已经放到了第二遍的结尾。
兰伯特站在穿衣镜前久久没有动弹,他在黑暗中透过镜子静静地看着自己,表情木然冰冷,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
今天是他的十岁生日,他被精心打扮过了。
柔顺的金发梳理得整齐平滑,看上去触感轻软。他的上身穿着风琴褶金丝衬衫,领口处系着一只墨绿色的丝带领结。下身则是黑色的背带短裤配着黑袜黑皮鞋,两只小腿上还系着吊袜带,将他腿部的线条勾勒的紧致而纤细。
而他右手食指上则戴着一只蓝钻石戒指,戒面被切割得棱角分明,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中,也能借着门缝下漏进的微光折射出冷冽的锋芒来。
这只戒指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兰伯特低下头,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戒指。他用左手在戒面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即便感觉指腹上一凉,又一热。
他抬起左手,看到指尖上溢出了一滴血。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开了。另一个房间中的交响乐刚好放到了第三遍,气势恢宏而跳跃的旋律如同洪流一般涌了进来。
长笛顺滑的声音像是蛇一般游走着,蹭着兰伯特的耳边滑过去,令他后颈微微一寒。
《恶魔音程之舞》。
他微一垂首,在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中,将指尖上的血珠含吮了下去。而后他不必抬眼从镜中窥探身后的来人,便主动转过身,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逆光而立的男人,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听到那人对他笑了笑,然后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开口对他说话。
“你好,兰伯特。”
兰伯特没有应声,他从男人的嗓音中听出了一种让他皮肤发紧的沙哑和燥意,像是在压抑着什幺,却又克制得十分敷衍,似乎下一秒便能原形毕露似的。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但面上十分平静,没有露出多余的厌恶来。
他对男人伸出了手,只是抬得并不高,让对方不能轻而易举地牵住他。
于是男人蹲下了身。他似乎对兰伯特的举动十分欣喜,不但收敛不住不断上翘的唇角,连双手都迫不及待般地,先是紧紧攥住了兰伯特的手腕,随后又低低地喘起了气,去握兰伯特的腰肢。
十岁的兰伯特,正处于孩童和少年的交界点,身形还透着几分纤弱。他的腰几乎被男人的双手裹覆住了,布料下的皮肤也被对方的体温烫得颤动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清男人的脸,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伸手去摸男人的脖子。
他摸到了男人的脉搏,对方心跳极快,呼吸也滚烫粗重,一下下急促地扑在他的颈间。而他的背带已经被男人弄得滑落下来了,他的腰被对方用力揉摸着,那触感粗糙且硬,像是要将他的衬衫直接揉碎。
兰伯特屏住呼吸,把干呕的感觉硬生生压了下去。他将右手食指上的钻戒放在男人颈侧比了比,但还不等他继续动作,就有一道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从门外急吼吼地喊叫了起来。
“嘿,你在里面磨蹭什幺?快出来!我是竞拍上出价最高的,应该是我先来!”
兰伯特的手顿了顿,与此同时,他听到男人低骂了一声,而后不情不愿地将摸到他裤腰上的手收了回来。
“来了!急什幺。”
男人扬声回应了一句,并伸手去捞兰伯特的腋下,想将兰伯特抱起来。但兰伯特这回没再被别的事情打断了,他在双脚离开地面之前,用锋利的戒面抵住了毫无防备的男人的颈动脉处,并毫不犹豫地发力一刺,再一划。
滚热的鲜血霎时间洒了兰伯特满手,他在男人喊叫出声之前进一步割开了对方的颈子,而后用手抵住对方的胸口轻轻一推,把男人推倒在了地上。
血液喷洒得更快了,只用了短短几秒,就让男人因失血过多而昏厥。他所发出的微弱的声响在长号的音色下全然分辨不出,而兰伯特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徒劳地捂住了脖子,而后迅速地没有了声息。
这是兰伯特第一次杀死人类,并不难,只是血液沾在身上的感觉有些不舒服,不比直接扼死来得要干净利落。
但是这个男人没有资格被他亲手掐死。
兰伯特客观地评价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麻木。他绕过男人温热的尸体,又踩过粘稠的血泊,慢慢向外走。
可是还不等他走到门边,他便感觉眼前忽的一暗。
又有一个男人过来了,这个人似乎更加年轻一些,性子也有些急躁。他进了门便急冲冲地往里闯,连兰伯特近在眼前都没发现,只一下子就被满地的鲜血和男人的尸体吸引了注意力。
兰伯特自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他在青年怔愣的瞬间便骤然扯住对方的胳膊,又借力蹬住了青年的腿,攀扯着向上一跃。青年顿时趔趄了一下,随即被他紧紧勒住了脖子。
他在青年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之前,便又一次割开了这个人的喉咙。
随着“噗通”一声闷响,青年扑倒在地,摔进了地上的血泊中。兰伯特撑着青年的后背爬起来,抹了一下脸颊上溅上的血滴。
这是第二个了。
拍下自己的男人,还有三个。
兰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花了一些时间平复了略微急促的呼吸,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交响曲的旋律顿时更加清晰了,此时乐曲的曲调欢快而轻松,三角铁的声响“叮叮咚咚”的,清脆又悦耳。他寻着声音穿过了一道短短的走廊,而后绕过了一个拐角,视线豁然开朗。
在一个装潢更为奢靡的房间内,他看到了另外三个男人。他就这样衣冠不整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了那几人面前,不躲不闪,目光默然。
而除了那个坐在轮椅上骂骂咧咧的老男人古怪地嚎叫了一声以外,另两个衣着光鲜体面的中年人只是挑了下眉,仍旧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没有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你这个小畜生做了什幺?!”头发花白的老人惊怒地拍着轮椅的扶手,一句话吼完之后,便昏天黑地地咳了起来。
兰伯特见状,终于蹙了下眉。
这就是花了八百万欧买下了自己初夜的人。还真是预料之内的……丑陋而恶心。
“别用这幺难听粗俗的话来形容我们的孩子。”这时候,那位有着深棕色发色的男人不悦地打断了老人的话,眼有些嫌弃的样子,却显得漫不经心的。
“这样有气性的孩子玩起来不是更有意思幺,而且,这下只有我们三个享用他了。”
这番话说出之后,老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而其余的两个男人则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气定闲地站起了身。
兰伯特还站在那里没有挪动,指尖上尚未干涸的血珠落下去,已经在地面上砸出了零零星星的印记。
他眼看着那两人离他越来越近,但他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怪,自己为何仍然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明明,这个房间已经足够的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