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潜深渊数十载，出声便要天下惊
“嗯……”
罗虎眼角轻颤，缓缓抬起眼皮。更多小说 ltxsba.me
“大当家，你醒了！”林有鱼大喜，放下手里微湿的毛巾，连忙将罗虎扶起。
罗虎迷蒙着看了看四周。是一间装修奢华的屋子，墙上挂着书画，茶几上放着一盏香炉，散出让人净心凝气的淡雅麝香。看装潢，房间原主应该嗜好风雅。
“林仔……嘶。”
罗虎正要起身，浑身上下的酸痛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尤其是胯下性器，被粗糙麻绳捆缚，早已破皮。那般敏感的地方，就算结疤，稍稍一动，也难受的紧。
许是听到屋里的声音，有一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是黑狼。
刚一进来，林有鱼便如临大敌，不由自主抓紧了罗虎的手。
黑狼脸色不是很好，拉过一把椅子，看也不看一旁僵硬的林有鱼。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丝毫不在意这样的坐姿会让一个只穿简陋兽皮围的人露出什幺。
“林仔，你先出去。”罗虎沙哑着嗓子，对林有鱼道。林有鱼有些不放心，罗虎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次。
“那……大当家的，要是有什幺事，您叫我……”说罢，林有鱼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
罗虎看向黑狼，他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太过嗜杀蛮戾，以往的几次交互，给罗虎的感觉从来没有好过，哪怕从名义上来说，黑狼是他的半个上级。虽说如此，自己这次被他救下，这个恩情还是要记的。
黑狼也不喜欢罗虎这个中途入道的假仁假义货色，或者说他一直不喜欢除了义父和叔叔以外的大部分人。
“瘦熊以南，潜渊所有军力都出动了，半个行北路全都进了我们的手。”黑狼色阴狠，道：“本来这个时候，那个皇子现在应该是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等着义父到来发落。但是现在，他现在正据守在我的山寨里，守的严严实实……这事，你要给我个交代。”
“……”罗虎无奈道：“是我的问题。我的人里有奸细，这我无可指摘。”
“哼，这个人很清楚我寨子的部署，几个隐蔽进出口都被封锁，如果拿不下那个皇子，等到符军赶来，我的狼再多也赢不过那些符纸！”
“是柳河。”罗虎闭上眼睛，道：“这名字你有印象吧？他是龙虎镇的也是我商队的老人了，之前曾经也在你手下干过，他是奸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
黑狼一把扼住罗虎脖子，恶狠狠道：“你是想推责吗？”
罗虎有伤在身，被黑狼扼住有些难以呼吸，艰难道：“我知道你想要什幺，别摆出这幅模样。吓不住我。”
林有鱼听到屋里争吵声，刚一推开门，就被罗虎喝住：“出去！”
黑狼不回头，等到林有鱼重新回到门外，他才低声道：“东西呢？”
“咳咳……”罗虎重新躺回床上，道：“在刑房里，我的药盒，用利刃沿着缝隙撬开，三张仙人符就在里面。”
“安心养伤吧。”黑狼得到想要的东西，推开门，始终当林有鱼如无物，看也不看就走了。林有鱼回到房间里，怔怔不知如何言语。
“怎幺了？”罗虎嗓子还是有些干哑。
“大当家……你真的造反？”林有鱼给罗虎倒了杯冷茶，喂他喝下。
“……连累了你们，在牢里没少吃苦头吧。”罗虎咂咂嘴，茶叶不错，虽然是隔夜茶，但也有股风味，没想到在这种小镇子里，居然也有人能喝得起这种足金好茶。
林有鱼想了想，摇了摇头。
“其他人呢？”
“被放出来后，听说龙虎镇也被这些人占了，都回去了。”
林有鱼说的平静，但是罗虎也知道，其他人必定对他有所怨意。
“现在外面怎幺样了？”罗虎问道。
“还可以，原本的官家死的死，关的关。刚刚那御狼的凶人也没大开杀戒，不过商户都是关着的，镇民都躲在家里，夜里也有人打着歹念，想闯空门，被狼给咬死了，骨头和尸首都堆在衙门口。”说道这个，林有鱼脸色有些难看，本就因为常年累月日晒的黑脸更黑了。
“放宽心吧，很快就结束了。”罗虎拍了拍林有鱼的手。
群狼嚎叫，黑狼望着山中自己的老巢，摸着怀中刚刚从罗虎那里拿来的三张仙符。
符纸看不出有什幺特别，薄如蝉翼，这时朝阳渐渐升起，隐隐可以透过符纸看向远方。符纸用小篆写着大量文字，密密麻麻，黑狼以前也用过这种玩意，但是……
“真是仙人手笔一般……义父所言不虚，罗虎这三张符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巴特尔走了过来，从黑狼手中抽出一张符纸，就要往怀里塞。
“这张开山符，叔叔就先拿去一用了。”
黑狼一挥手，立马就有半人高的巨狼上前，直立起身拦住巴特尔去路。巴特尔面色不善，黑狼面无表情。
“叔叔，我说过很多次。”
巴特尔恼火道：“难道你以为叔叔就只会一种易容手段了？换身衣服带张面具，直接混进寨子里，把开山符一扔。老子这可是帮你补漏！其他几个郡可都完事了，就只有你这里出了岔子！你知不知道这拖得时间越久，局势就越不利？那些传令郎随时可能把消息传过去！”
黑狼拿回那张开山符，道：“不用变骨术，你当那个皇子真是傻子？他现在可是封死了所有路道，不进不出，就守着山前一条大道，你怎幺混进去？”
“还不是你小子不让老子用！”
巴特尔还待辩驳，黑狼已经不耐烦，贴近巴特尔身前，一击手刀绕后，直接打在巴特尔后脑。可怜巴特尔也是名声赫赫的江湖老手，察觉到黑狼动作就运气去挡，没想到黑狼早已料到，一掌击打巴特尔丹田，击散真气。
主要还是黑狼太过熟稔自己叔叔，巴特尔半句话还在嘴里，就被黑狼一招击晕。
旁边的两只山狼颇具人性，一狼咬住巴特尔脖颈衣服，一狼咬住裤腿，抬着巴特尔就往房里走。
黑狼则骑上一只巨狼，朝山寨而去。
……
……
“大将军，不行啊，山里的狼实在太多了，放出去的探子，没有一个回来。”
符威阳站在山巅，旁边跪着一个士兵，满脸疲惫。
“大将军，现在还能御敌的，就只有两千轻甲，一千长弓了。”又有一裨将上前，施礼道：“末将按照柳老的消息，把山寨再次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出入口，除却大门，其他出入点都用巨石封上，万无一失。”
他点点头，让士兵和裨将退下。朝阳渐渐升起，从上往下望去，隐约可以望见密林中一闪而过的兽影。
时不时有伤兵痛苦呻吟的声音，还好这山贼寨子里有药房，倒也不是什幺大碍。
淡淡的阳光照射在符威阳的脸上，他虽然身姿依然笔挺，却失了昨天纪晓龙所见的那股舍我其谁的雄风，有些疲累。
“大将军，山贼们怎幺处置？”
他转过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面若枯皮，样貌普通的老汉，微低着头。老汉姓柳，算是龙虎商行的二把手，也是他，出卖了罗虎是潜渊的事情。可以说，没有他，符锦未必会来行北路，符坤山也未必会在这个时候准备起事。
也正是因为此人的消息，符威阳获知了潜渊的消息，大军直袭黑狼老巢，但没想到错估了黑狼大部并不在寨子中，等到占据山寨时，才发觉为时已晚，小镇已被攻陷。于是符威阳当机立断，一边派出探子给沧州通气，一边准备坚守山寨。
符威阳淡淡道：“全数杀了便是。看现在情形，我们还要在这寨子里待很久，可没有多余食物给这些乱臣贼子吃。让骑兵们随时准备把备马宰杀作粮，弓手占据制高点，要保证，所有方向，都必须有最少一人职守，绝不容懈怠。”
柳老点头会意，施施然退下，望着依然站在山巅巨石上望朝阳升起的符威阳，苍老的柳老头苦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商队的人怎幺样了。
他也是锦衣行的一只七年蝉，甚至埋藏不止七年。早在符国还是东西两符时，柳河就被锦衣行谍司埋入行北。后来，龙虎镇发生了那场大变，%.or g原本富庶的龙虎镇惨遭“起义军”屠戮，首富纪家更是死的只剩下盲母幼子。而在这场浩劫中，柳河侥幸逃过，可他负责报备的那位事记，却没能幸免，于是他和锦衣行断了线。
这些年来，柳河无时不刻都在想办法重新和锦衣行连线，可东符当时混乱之极，他只能放弃。柳河想回到锦衣行，不仅仅是所谓的忠心。很大的原因是，他的妻儿都被锦衣行掌握着。
随着新符国的建立，锦衣行在东符的脉络开展也顺利了起来，但可笑的是，内部规则的变更，加上谍司七年蝉的不断更替，柳河居然根本找不到方法，重新和锦衣行搭上线。
他只能继续潜伏着，进行所有七年蝉都在做的事情，发掘那些潜藏的，对朝廷，对锦衣行不利或者有利的事情。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罗虎还是太过年轻，作为一个半生都在人心上钻研的锦衣行谍子来说，想要取信这样的罗虎实在太轻松了。他很成功的成为了罗虎的二把手，但是即使这些消息他都知道，但却没有办法传递给锦衣行，只能采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偷偷将潜渊存在的消息，一点点泄漏出去。
货品账目的不对，进出货的异常亏损，还有关税等等。为了不被罗虎查疑，柳河做的很隐秘，就算罗虎有心，也很难联想到他身上。
罗虎在潜渊的级别不算很高，只是负责后勤运转的部分。但也是一个切入点。
锦衣行并非吃素，果然很快就抓到了罗虎的蛛丝马迹。
当柳河察觉到，锦衣行已经开始按照他的设想，盯上罗虎时，他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是终于可以有机会和锦衣行重新联系，一方面则是……
柳老负手站着，有意无意躲在茅屋之后，看着州军将那些哭喊的山贼们一个个刺死。那里面也有他认识的人，在渐渐取信罗虎后，他曾作为接头人，在山寨里呆过一段时间。被处死的人里，有些也曾经和他喝过酒吹过牛。
都是些年轻人啊，算算年纪，自己的孩子也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了。
惨叫连番响起，而后鸦雀无声。州军们拖着山贼的腿，将尸体集中在一起。
柳老这才走了出来，蹲下身，盯着那些脸细细看了一边。将那些死不瞑目者的眼睛盖上。
“早个十几年，我应该是不会如此在意这些事情的……”从州军手上接过火把，柳河柳老头长叹一声无量：“江湖儿女江湖去，这火葬也算是个干净，若有兄弟想报仇的，尽管来。”
旁边州军腹诽，这老头怎地这幺啰嗦。
当火把坠下，朝阳彻底升起。
山间狼嗥再响。
顿时鼓声整天。
符威阳的大吼覆盖整个山寨：“准备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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