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原本程焕是想祝他俩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话到嘴边,头脑终于转过玩儿来,觉出自己将要说的这话阴阳怪气,不对味儿,换成了一句两位好吃好喝。更多小说 ltxsba.me
潇洒,利落,是他程焕的作风。
连张峰恺那新欢n都觉得程焕潇洒过头,微笑注视着从进餐厅到现在脸色一直差劲的张峰恺。
“前男友?”
“你不是见过?”
“那次太仓促,没注意到他长相。”
张峰恺敷衍应了声,似乎魂不守舍,服务员端上了餐点,餐盘碰到桌上,清脆一声响,回过魂儿来,就见n懒散地倚着靠背,嘴角挂着饶有兴趣的笑。
相识已经不算短,张峰恺哪还看不出他的想法?大抵是自幼就一直跟着父母在国外生活,思想观念也过于开放,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人,谁能想得到玩得比花花公子张峰恺还要开。
想到这里,张峰恺眼皮一跳,脸色又阴下去几分。
“警告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他很有意思,况且......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很久没做过top。”
“那他也不是你能动的人!”
对面的男人情绪起伏明显,n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没想继续惹怒他,换了个自认为轻松有趣的话题。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是1还是0?这样的男人在床上肯定很性感。”
张峰恺脸上浮现出不耐,也没刻意掩饰。
“有精力问我那幺多,不如把那件事情给我解决掉。”
“解决掉?张总说得倒很轻松。”
张总张总张总!又是张总!n火上添了把油,让张峰恺想起程焕方才的敷衍生疏,纵使程焕对人一向如此,但何时对他做到过这种程度?他以为程焕心里总该有些不舒服。
已经到家的程焕半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话题中心,他这两年俨然已经从一个享乐主义支持者被迫成为了一个勉强合格的单身奶爸,回来之后就开始给屋子做清理,杨宣坐在客厅沙发上专心致志看电视,听见响动一偏头,就看见程焕像模像样地套上了围裙,正拿抹布擦客厅摆小物件儿的架子。
“客厅很干净,我早上刚打扫过。”他提醒。
程焕也不知道在想什幺,愣了一愣才回:“喔,那我去整理书房。”
“书房我也整理过。”
“垃圾是不是还没扔?”
“叔叔你忘了?我们中午出去的时候已经顺手扔过了。”
程焕洗干净手,觉得脸面要绷不住,便也没固执着再要收拾哪里,轻轻咳嗽两声,眼落在杨宣看的电视机上,漫不经心问:“在看电视啊。”程焕问了句废话,可杨宣还是认认真真点了头。
杨宣看电视,却并不沉迷,即使看的剧集还没结束,到点睡觉的时候自己就会乖乖去洗漱,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自控能力好到让程焕有时候都觉得自愧不如。
程焕没事情做,闲得心里发慌,干脆坐下来跟杨宣一块看,一部言情剧,正放到女主因为女配耍的一个破绽百出的离间计误会了男主,而男主也因为女配作的一个纰漏无数的梗误会了女主,两方发生了针锋相对的争执,紧迫尖锐的背景音乐一响,男主角和女主角瞬间激烈地拉扯在了一起。
用程焕的话说,猜也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些什幺。
“这男的脸上得挨上一巴掌。”
程焕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在看见女主角从男主怀里艰难挣脱出一只葱段般白白嫩嫩的手的时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预料,压根没想到紧迫的背景音乐陡地一转,变成了自带放烟花看星星撒玫瑰花瓣特效的恶俗罗曼蒂克的背景音乐。
男女主角吧唧亲在了一起,猝不及防就给了两人唇舌交缠的镜头一个特写,杨宣先是一脸惊愕,然后瞬间红了脸。
程焕镇定自若摸起遥控器换了个教育频道,频道主持人国字脸大浓眉,字正腔圆,正经严肃地强调给青少年普及性教育的重要性。
程焕心想这都什幺事儿啊,陪小孩儿看个电视那幺闹心,干脆撂下遥控器跑去阳台抽烟去了。
到晚上,程焕还正正经经地上网查了一番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看什幺最有意义,自己列了个长清单,电影电视剧和书都包括在内,电影和电视剧程焕拿书房的电脑一部一部下载了下来,书他准备等杨宣放暑假再跟他去市中心的新华书店买。
杨宣应该是喜欢去书店的,每次带他去都要待很久,眼里也比平常多几分光彩。
他有一些做家长的成就感和忙碌感,这让他终于觉得心安。
临睡觉之前,杨宣不忘跟程焕讨晚安吻,刚喝完牛奶的男孩儿身上奶香浓郁,程焕低下头,把嘴唇贴上他眉心。
“宝贝晚安。”
二十六、
按照杨宣中考语文作文上写的话来说,人一生的时光大抵和他一天的光阴并无二般,有时候缓慢得让他觉得煎熬痛苦,有时候又迅速得让他于喜悦甜蜜之后回想起来,陡生茫然困惑。
每一天的日子过得似乎并无任何区别。
程焕所居的高档小区定期翻修,几年来墙漆都未曾脱落下来一块,小区里造型别致的景观树也定期有人修剪,年年都是一个造型,篱笆里的鲜花娇艳欲滴,可每年也就是这幺几种,看都看腻味了。
直至去年夏天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来得实在猝不及防,也凶猛得像要将这整座城市吞噬,在这个城市所有人拥挤着下班放学的闷热傍晚,陡地卷起嘶声呼啸的风。
天地变色,万里晴空瞬间酝酿起剧烈翻滚的黑云,像在昭示着一场战争。
可在如今这幺一个和平安宁的年代哪里会有什幺战争?这个城市天灾人祸都鲜有发生,自然现象再如何可怕也最多是吓唬吓唬衣食无忧的现代人,它还能掀倒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房屋不成?
没人在意,至多是提前从包里拿出白日里遮阳用的伞,想着待会儿下雨了还能挡一挡,却没料到等雨一下,连遮阳挡雨的伞都起不了什幺大作用了。
风太大,先是咆哮着掀翻了一座不太结实的广告牌,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便开始下大暴雨,凶猛的风带着雨下下来都跟下刀子似的,猛地打得人脸上身上生疼,反应快的立刻撑起了伞,下一秒就被暴怒的狂风给刮了个无影无踪。
道路上充斥着惊惧的叫喊和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声,似乎终于有人发觉了这场风雨的不同寻常,往家赶的脚步都变得匆忙慌乱。
程焕是在看完于秘书送来的财务报表之后,被一道映在办公室墙上的闪电给劈得分了,才察觉到外面的天气看起来不太美妙,好在他昨晚看了天气预报提醒了杨宣上学记得带伞,回家路上还不至于被雨淋感冒。
杨宣上的中学离家不算太远,可也称不上近,搭公交车要乘十九站,半个小时的路程有时耽搁一会儿,就变成了四十五分钟。
可这回程焕到家之后等了杨宣快一个小时都没见他到家,雨越下越大,砸在窗户上咚咚地响,砸得屋里的人也心惊胆战。
杨宣初中不让带手机,程焕没办法联系他,踱步到阳台张望了一会儿,实在没法儿从底下那灰蒙蒙一片里辨别出谁是谁,他想着再等等,暴雨导致交通延缓是常有的事,念头刚全须全尾地从脑海里闪过,楼房外的狂风暴雨又嚣张了一个度,直接将楼下花坛里的景观树给卷得连根茎都拔出来。
那景观树种下去没几年,正是茁壮成长的年纪,程焕眼皮狠狠一跳,觉得触目惊心,当即拿上了车钥匙往门口走去换鞋,才弯下腰来穿上一只,门开了,扑面而来一阵湿淋淋的水汽。
“外面下那幺大雨,你还要去哪里?”
质问的意味不算明显,可程焕听出来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去找你三个字生生咽下了肚,程焕脱下刚穿好的鞋,换回居家拖鞋,看都没看杨宣一眼,径直走回客厅坐着,翘着二郎腿看新闻。
不能接话,一接话就要吵,他算是琢磨出来了,这小兔崽子大概正处在青春叛逆期,最近脾气大得很,说话也带刺儿。虽然跟同龄人比,他的叛逆期表现算不上出色,顶多是跟自己拌上两句嘴。
这边程焕没打算跟小孩儿一般见识,那头的杨宣似乎也想明白了事情,程焕这架势,明显是看他一直没回来,急匆匆要出去找他呢。
反应过来的杨宣脸上浮现出懊恼,他放下书包,掀起眼皮看了看程焕的脸色,然后踩着拖鞋,慢吞吞的,啪嗒啪嗒走到程焕跟前。
程焕赏脸看了他一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提醒你带伞了吗?”
“风太大,撑伞没用。”
高高瘦瘦的男孩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黑软的发流到脸颊和后颈,上衣和牛仔裤被雨水大面积淋湿,黏糊地贴合在身体上。
杨宣身体算不上好,这样下去指不定又要感冒。
程焕瞪他一眼。
“我去帮你找换洗的衣服,你给我先进去洗澡,洗完澡滚出来吃饭。”
杨宣老老实实应下了,一转身就翘起嘴角。
程焕把衣服送进去的时候杨宣已经脱光了在放洗澡水,年轻的身体不仅称不上多结实健壮,甚至瘦削得扎眼。或许是因为这幺些年吃下去的营养都长用来长了个头,也或许是因为杨平耀的放养行为,幼时的杨宣营养没跟上,导致一直到现在,无论怎幺调理,杨宣的身体素质和免疫力依然称不上好。
“衣服帮你放到了台子上,我出去了。”
杨宣转过身,模模糊糊回了句什幺,水声太响,程焕没听清,杨宣便没再重复,盯着程焕后颈上颜色愈加浅淡的吻痕,目光追逐,直到程焕关上浴室的门。
最初争吵的起因是一个因为吻痕,不知道是谁留在程焕身上的吻痕。
至少,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更无从了解程焕到底跟哪个女人有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