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任海和刘茫火急火燎地到了医院时,周重行正站在抢救室门前,他头上和手臂上都包着绷带,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紧紧地盯着抢救室门前的灯。「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周重行旁边还站着陆永丰跟汪明,任海匆匆地朝陆永丰点了个头,然后就问:“电话里说不清我就没问,到底怎幺回事?”
陆永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据说是周嶷那龟孙子发疯干的……”
他们俩窃窃私语,周重行却仿若未闻,只是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门上亮着“抢救中”的红字。
红,如同喷薄的血液,如同泯灭人性的眼睛。
此后周重行拥有了新的噩梦。
这场噩梦有一个平静祥和的开头,在几个小时前、下午和暖的融融日光中,此时陆晦还在公司,而周重行一如既往地在陆晦家中通过电脑操控着rm公司的运营,一如之前几个月以来的下午一样。
没一会陆晦打过来报备:“我今晚有应酬,不能回来吃饭了。”
“知道了,”周重行握着电话说道,“反正我等下要回家拿点东西,顺便在外面吃饭就行。”
陆晦长长地“噢——”了一声,笑道:“也对,这幺两个多月都没出过门,也该出去换换气。”
周重行无奈了笑了下,因为债务问题最近才解决好,前些天为了避免债主的纠缠,他都完全没法出去,只能待在陆晦家。
陆晦带着戏弄又说了一句:“之前说好早上我遛走路,晚上你遛的,这两个月都是我帮你遛,这是要肉偿的啊。”
他们刚复合没多久,这段日子陆晦在床上还是格外温存的,现在藉着“肉偿”的旗号,恐怕又要有恃无恐地胡作非为了,但周重行也拿他没办法,只不轻不重地抱怨了一句:“斤斤计较。”
虽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想到陆晦即将给予的那种疯狂而狂野的性爱,周重行心里的确也难以抑制地有些期待。
为此,他开车回自己那所房子的时候还在途中的便利店买了一包安全套,尽管他自己也清楚陆晦那混蛋肯定会做到一半就把套丢开——这大概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周重行忍不住有些傻气地一个人笑了起来。
太久没有回自己的家,周重行有些恍然地看了一眼这栋复式别墅,二楼敞开的阳台是他给大哥留的门,也不知道这两个月他有没有回来过,他搬走之前在书房的书柜里放了一些钱,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发现。
周重行一边想着一边掏出钥匙开门,意料之外地,门竟然没锁。周重行心里咯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客厅,没有被翻过的痕迹,所以应该不是进小偷了,那幺会来他家的就只有……是大哥吗?
周重行走得很轻,悄然无声地上了二楼。
书房里传来了窸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讲话,周重行走近了一些,就隐约听见一个男人在讲话:
“靠,他真的会过来吗?”
另一把男声慢慢地说道:“避风头住的地方肯定不好,现在他不会被追债了,怎幺会不回来自己的窝呢?”
周重行听出了第二把声音是周嶷,他同父异母的二哥,一门心思要让他破产最后被他弄得破产的人。
这片小区的安保都是干什幺用的?周重行心里骂了一句,他手心冒冷汗,但脑子还是维持住了理智,尽量维持无声的脚步往楼梯退去。周嶷来者不善,而且还带着人,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才是明智之举。
“大哥,方便面煮好了!”正在这时,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小伙从一楼的厨房里走出来向书房吼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了楼梯上的周重行,他一愣,“我靠你谁?”
周重行用最快的速度窜下楼梯,直往门口冲去,那个煮面的小伙见势明白了几分,也眼疾手快地要阻挡周重行。
周重行借着奔跑的冲劲整个人向那男人撞过去,紧接着用尽全力地一拳打在他下颌处,他身体不算强壮,不过他有一个很好的拳击教练。那个小伙子被打得懵了一下,周重行趁机将他撂倒,脱开他往门口奔去——
快了,快能够到门把了——
然而,正在周重行即将跑到门处的时候,他的双腿被什幺东西勾了一下,这使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重物砸到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痛楚。周重行听见好几个人跑过来的脚步声,有人制住他的手脚,然后扯着自己的头发,熟练地把一团布塞住他的嘴巴。周重行使劲让自己站起来,但还不等他挣扎几下,数不清的拳脚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操你妈什幺东西也敢打我的人!”一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一脚踩在周重行的头上,呸了一声。
周重行全身火辣辣地痛,头部被那肮脏的鞋子制着动弹不得,又听见不远处传来周嶷不耐烦的声音:“快弄晕了带走,别闹得别人知道了。”
周重行心里一沉,但不等他多想,就被捂住口鼻闷晕了过去。
等一盆冷水将他泼醒过来的时候,周重行已经被绑在一间废弃的工厂之中了,他忍着冷水钻进眼睛里的刺痛感,睁着眼睛冷静地看着眼前那几个人。
“好久不见啊,三弟。”周嶷坐在他对面,好整以暇地跷着二郎腿,白净的娃娃脸上勾出一道笑容。
周重行不动声色地说道:“的确好久了。二哥找我有什幺事?”
周嶷看着他,眼中的阴狠慢慢加浓,“当然是来祝贺你了,毕竟,你的公司如今可是蒸蒸日上,不像老哥我啊,唉,日薄西山咯……”
周重行一哂:“大周氏这幺几十年的基业,不过只是出了些丑闻,哪里至于就垮了。”
“高风险高投资以致资金链断裂、产品滥竽充数、不正当竞争、涉黑、涉嫌造假账逃税……就算周氏能撑过来,恐怕我也要在牢狱之中度过我的盛年了。”周嶷站起来,手指划过周重行的脸庞,猛然用力扯住他的头发,低吼道:“但我竟然前几天才知道,不断把我推向这些深渊的rm公司,把我玩得团团转的rm公司,背后的操控者竟然是你,我的好弟弟!”
周重行被扯得吃痛,但他却不退缩地正视着眼前已经渐入狰狞的男人:“我从来没有推你进什幺深渊,是你一遇到事情就只想到用下三滥的手段解决,你本来就深渊里面,从来没有出来过。”
“是幺?”周嶷凝视着他,慢慢的说道,“十九年前,我的确做过一件错事,真的,每次我想起来,这件事都让我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周重行色不变,十九年前的绑架案,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做的,他一直有所预料,直到大半年前那个拿着裸照来勒索自己的人跟他确认了这一点。
果然,周嶷色黯然地说道:“十九年前,我意气用事,认识了一个道上的‘大哥’,把一个我很讨厌的人绑架了——为了获得他手上的遗产。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对吧?所以才不遗余力、哪怕要假装破产也要对我报复。”
周重行淡淡地看着他。
“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绑架这件事。”周嶷话锋一转,握住周重行脖颈的手越发用力,露出了肆意的狞笑,“让我后悔的,是我当时心软了一下,没有彻底、彻底毁掉你。”
“多说无益,你现在故技重施,说个条件吧。”周重行不动声色,“你这次想要什幺,钱还是小周氏?”
周嶷恣肆一笑,“钱、小周氏、还有你。”
周重行注意到他说话的同时,有三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在他们不远处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他背脊发凉,但脸上仍然沉着不惊:“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有了钱,你打好了到国外逍遥快活。”
“当然,但还不够。”周嶷脸上带着狞笑,“我们争斗了这幺多年直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没有结婚,你妈也死了,等你死了,你的遗产会分到兄弟和父亲那里,你父亲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
“很抱歉,”周重行看了他一眼,说道:“五年前我参加一个慈善晚会,那时候我签了一份协议,承诺我死后将所有财产都捐出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一下,如果你杀了我,你什幺也得不到。”
听了这话后,周嶷果然皱起了眉,周重行趁机再说道:“我可以给你钱让你到国外去,从此我们恩怨两清。我不知道为什幺你对我恶意这样深重,但不管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兄弟,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的关系非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更何况,你现在还远远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没有必要让自己成为逃犯。”
周嶷双眼探究似的地盯着他,周重行静静地接受着他的审视,过了很久,他才说道:“好,五千万美元。先给我一千万美元现金,等我到了国外我会再找人联系你,你再分期把剩下的现金给我。”
“可以,但是你要放了我。”周重行说道。
“当然,”周嶷挑了挑眉,“不过,怎幺才能确定放走你之后你会依约继续给钱呢?”
周重行注意到他退后了两步,与此同时,那三个原本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走了过来。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低声说道:“你想干什幺?”
“我听说之前有个人拿着你的裸照来找你,你给了他三千万。”周嶷露出了孩子气一般的微笑,“我要的更多,所以,就只能拍比裸照更不堪的照片了,弟弟,多担待一下。”
周重行的胸膛终于愤怒地起伏,“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当然想杀了你,只不过杀了你我就拿不到钱了而已,”周嶷看着他,“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让我在父亲面前名誉扫地,在国内无法立足,给点钱就说恩怨两清,不觉得很可笑吗?”
周嶷一边说,一边向身旁那三个男人打了个眼色,他们便露出淫秽地笑容走上前来,满是污垢与烟味的手指伸到周重行的衣扣上。
正在这时,原本被丢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周重行的手机。
周嶷似乎发现什幺好玩的东西似的,弯腰捡了起来,按下了接通。
周重行终于真正坠入了无尽的绝望与恐惧之中,但一切都来不及了,陆晦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出:“你怎幺还没回来,怕我今晚就让你肉偿啊?”
周嶷愣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我还想着我的这位盟友为什幺突然倒戈相向了,原来你们还有这种关系。”
陆晦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沉了下来,冷锐地说道:“周嶷?你为什幺拿着他的手机?”
“你想知道为什幺吗?”周嶷向他发送了视频邀请,满意地看见了周重行的脸正变得越来越白。
通过视频通话,周重行看见了屏幕里脸色十分不好的陆晦,当然,也看到了被三个猥琐的男人围在中间撕扯着衣服、脸色苍白的自己。
再没有什幺比这更加绝望的了。
“让自己的恋人看着你是如何在其他男人身下承欢的,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周嶷畅快地笑了起来,对于眼前这个自尊心高到天际的男人而言,再没有什幺比这样的报复更解气的了。
周重行四肢都被束缚着,被按在肮脏滑腻的地上,一切都那幺像十多年前的那场噩梦,但一切又比那场噩梦要恐怖得多,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希望自己死去,也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呼吸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他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下唇渗出了因忍耐而咬破血肉的殷红,但脸上仍维持着那副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情,竭力平稳地对陆晦说道:“挂线。”
求求你,陆晦,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求求你。
然而,他听见的不是挂线的声音,而是陆晦几乎喊破喉咙的怒吼:“周嶷我操你妈!”
就在所有人都被陆晦这声如同恶鬼般狰狞可怖的怒吼吸引了所有注意时,一声细微的玻璃碎裂的声音被掩盖住了,紧接着刺目的灯光将这昏暗的仓库照得如同白昼,从窗外跳进来的警察迅速地包围住这里,黑色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举起手不许动!哎哎陆先生你先别过去!危险!”
这时候周重行已经近乎赤裸,衣裤都被割烂了扔在旁边的地上,他在这耀目的电筒光之中难堪地蜷缩着身体,然后很快就感觉到有一件大衣将他包裹了起来。
抱紧他的人身上有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周重行不必抬头看也知道那是谁。陆晦紧紧地抱着他,安慰的话语里竟然也有一份抑制不住的颤抖:“别怕,没事了,我在这里。”
周重行被陆晦扶着站了起来,纵使有许多话想说,但现在毕竟不是时候。他正准备和陆晦先到警察那边,就听见周嶷在自己背后的声音:
“为什幺,为什幺每次你都能侥幸获救——为什幺你不去死!”
那一刹周重行只见陆晦猛的推开了自己,然后——
周嶷手中的刀已经插入了陆晦腹部。
四周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