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蔓……苏青蔓……苏青蔓!!”
她自那些遥远而清晰的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时值盛夏,她被吓出一身冷汗,身上着的软纱中衣,额间颈后的发被汗湿透,黏在身上,存在着难以忽视的粘腻的感觉。
苏青蔓如今怕极了黑夜,那么多年,她都是一人入睡,一人醒来。
漫长孤独的黑夜像只凶兽,张开黑洞洞的口子,随时都会将她拖回那些没有尽头的等待的日子里。
她从不信命,也不信鬼,所以上辈子那么执着,撞得头破血流却也换不来裴烺的一眼关注。
苏青蔓清楚的记得死前她经历的一切。她替裴烺喝的那碗毒药终于彻底的奔涌在她身体里,如万根利刺扎在身上的每一处,如熊熊烈火灼烧自己的皮肤,筋骨尽断,最终血尽而亡。
可笑的是,她死前竟然还想要问问裴烺,如果你知道了她替你喝了阮婞给你的毒药,你会不会对你的妻子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呢?
她断了气之后,好似在一片黑暗中沉睡了许久,再睁眼,她回到了十六岁,临安十三年的夏,自己还没有嫁进侯府的时候。
醒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蓝天悠悠,风吹云走。
黄粱一梦,就好像,她只是在午睡中,做了关于裴烺的,十一年那么久,一个冗长无望的梦罢了。
但苏青蔓知道,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自找的漠视、冷眼,都是真的。
她再不恨裴烺了,也不爱他了。
她只是觉得很累。
她亦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不会。
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不想再追着那样飘渺无望的目标不停的跑,甚至在裴烺的心里,她的一点好都没能落下。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翠羽睡在外间,听见内间的动静便急忙掀了帘子瞧她。
小姐近几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多数时候都坐在自己的房里发呆,对外托病告假,连书院的学也不去上了。
苏青蔓对翠羽勉力笑笑,“没事,不用担心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
翠羽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小姐,您这阵子总是做噩梦,是不是要和老爷说说才好。”
她没出嫁的时候,一副被惯坏了的习性,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身,嫁进裴府之后,每日都要向乐业公主,她的婆婆晨昏定省,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如今她到了清晨时分醒了过来,也没法子再入睡。
“我真的没事,奶奶醒了么?我去陪奶奶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