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经九时整,爹地妈咪吵得天翻地覆。黎珊站在玄关里慢吞吞换鞋,日日吵,日日打,究竟谁斗得过谁呢?黎珊都好。
“娇婆,你少管我。”
“你信不信我把你个情人斩碎?还有你那个细仔。”妈咪冷笑,“原来都把孩子生下来了。”
“你敢。”黎鸿坤已经要抬手甩一个巴掌给妈咪。
黎珊连忙赶到护住妈咪。
林丽珠倚在黎珊身上哭起来。
“这里没你的事,滚回房间。”
“爹地,到底怎么回事,再怎样你都不能对妈咪动手。”黎珊用衣袖给林丽珠拭眼泪。
“你还有脸说?我今日过书院门口见到有个古惑仔接你落学,他是谁?”黎鸿坤气得掀翻墙边水族箱,“你这么晚回来就是和那个古惑仔鬼混?”
水族箱玻璃破碎,流了满地水。
“你不要给我生事,我看明天你别去书院了。我同你陆伯伯商量好,你同嘉明尽快订婚。”
黎鸿坤冷哼一声,踢着拖鞋上了楼。
“阿女,你怎么同那种人一起。”
林丽珠恨铁不成钢甩一个耳光给黎珊,“你真是给我丢脸。”林丽珠跑进房间收拾行李,她也有情人,她去找他。
黎珊麻木似的从地上抓起一只金鱼在手里。冰凉湿滑,离开水太久了,金鱼微微挣扎然后便死在她手心。
雨下了一整夜还未停。
第二天一早,莉莉端来一碗长寿面。
“小姐,今日是你生辰,生日快乐。”
“谢谢你,莉莉。”
原来今日是自己生辰,黎珊都已忘记。
黏腻淋漓的雨,连绵不绝的雨,整个香港都好dmp,人人撑一把伞。
黎珊一整日都窝在床上,看窗外的雨,看一本辅导书,可是根本不过脑。
她在发呆。快到五点钟。
“今日怎么逃学?”
黎珊被惊到,陆琛从窗口跳进。
“你怎么总是走窗户?”
陆琛笑着走到她身边,“我在书院门口没接到你,茵茵说你没上学。”
黎珊突然环住他,眼泪不争气落下来。
“怎么了?”陆琛察觉到她发抖,蹲下身看到她一双泪水模糊的眼睛,心疼地给她揩眼泪,“谁欺负你?”
陆琛环住她,她平静下来。
“怎么老是哭,上次弥敦道茶餐厅,重庆大厦,今日又在哭。”陆琛刮下她鼻尖,“大喊包。”
“今日是你生辰?”陆琛看到桌上那碗冷掉的长寿面。
黎珊扁着嘴点点头,委屈又委屈。
“那就不要哭了,带你去玩。”
“你先走,我换下衣服。”
刚下过雨,天气有点冻,黎珊穿着一件浅豆绿色连身裙,露着一双粉白匀称的腿,陆琛见到皱眉,“简直爱靓唔爱命。”随后就把她裹进自己的外套里。
“我不要穿,好丑。”黎珊小声嘀咕。
“穿好。”陆琛凶她。
游乐场里,陆琛紧紧扣住她手。
“你带我来这里啊?”黎珊笑着看他。
“你不中意?”陆琛紧张,“那我们再换别的地方。”
“不是,我好好好中意。”黎珊踮起脚尖还是不够高,她要陆琛蹲低,陆琛便乖乖弯腰,一个冰凉的吻,“奖励你。”
“阿琛,你好cute。”黎珊见他脸红,不禁逗他。
“喂,你别没大没小。”
“啊,我应该叫你uncle?uncle陆?”
陆琛笑起来,心情大好,揽住她纤弱肩头,“玩什么?”
游乐场几乎不见人,因为这场雨。
面前即是摩天轮的搭乘处,那玩这个吧,黎珊用指尖点一点。
摩天轮狭小座舱密不透风,一双人紧紧挨着。座舱渐升渐高,黎珊有点怕,紧紧抓住座位,她怕自己会堕下去。陆琛好似看透她,把黎珊拉进自己怀里,”你睇,好靓。”
美丽的夜景。不夜的港城。一城细碎灯光被水汽沾湿,水雾里的港城洗尽铅华反而可亲。不是印象里那个烈火烹油,水深火热的修罗场。
“今天为什么哭?”陆琛轻声,把声温柔致命。
“……因水族箱碎了,我中意的那只金鱼死掉。”
不能说,说也无用,就不若不说。
“是吗?”陆琛显然不信。
“就是这样,陆生没听说过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吗?我当然有可能为一只金鱼哭到断气。”
陆琛无奈笑起来,“那我以后买一个巨型水族箱给你。”
十七岁的女孩都算半个女人,心思当然难猜。她不要他猜,他便不猜。
“阿珊,又长大一岁。”他的唇贴着她耳边,气息温热,“生日快乐。以后年年都要有我陪你。”
她不是眼睛长在额角的九天玄女,她只要一个忠诚甜蜜的恋人,同她一生一世,这个人一定要是陆琛。
这是她十七岁那年的全部愿望。
若果天父愿意眷顾她。
黎珊想同陆琛就这样一直看夜景,看一世。可是摩天轮座舱已经离开顶点,缓缓坠落。
那一刻黎珊无名慌张,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她要留住这片刻,哪怕留不住。
”陆生,我可以吻你吗?”黎珊凑近一张软红芬芳的唇。
杏眼深邃,明明那双眼睛漂亮纯真,此刻陆琛却觉十万分魅惑。
阿珊,阿珊。
他的阿珊,他的全部。
龙安最凶最恶的陆琛,暴烈不羁的陆琛被驯服,就这样热烈缠绵地同黎珊亲吻。
一吻便天荒。
“这个生日是不是太简陋。”陆琛喃喃。
“有你在我身边就很好啦。”黎珊甜甜笑起来,“怎样叫不简陋?难道你要包个热气球在维港上空喊话,love,love.”
“可以诶。”陆琛恍然大悟。
“你别傻啊。”黎珊笑得倒在他身上。
座舱已经落地。远处有人拿一部相机在拍,是否也想留低这脆薄易逝的美好。
*细仔:小儿子
娇婆:荡妇,骚货
大喊包:爱哭鬼。
爱靓唔爱命:要漂亮不要命
你睇: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