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见月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唤自己进宫,听来人似乎有些着急,便匆忙赶去。
皇帝就站在皇后殿外,云见月正在行礼,皇帝听见声音转过身摆了摆手:“丫头,进去吧。”
心里“咯噔”一下,云见月步伐匆匆。
秦亦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皇后躺在床上,看见云见月,向她招手:“月儿,到我这里来。”
“皇后娘娘…”云见月上前。
“月儿,”皇后说话似乎很是吃力,声音也柔柔弱弱的,“秦睿是不是在外面?”
云见月皱眉,猛然想起秦家天下,皇帝单名一个睿字:“皇上在外面的。”
皇后低声笑了笑:“这个人不肯进来,怕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说好笑不好笑?”
随后看向秦亦:“你也出去。”
秦亦看了一眼云见月,眼底尽是疲惫,良久轻声回答:“儿臣告退。”
“月儿,”皇后慢慢说道,“老九看似心狠,实际上心软的很;老十温润,其实倔的很。你这个孩子很有主见,帮我个忙,以后看着他们两兄弟,不可以走弯路,不可以做坏事。
你的婚事一定要自己作主,以后心悦谁,告诉秦睿,让他给你抢来。
我是时候跟你娘亲见面去了,这样也好,省的她一个人无聊。
是我不对,陪不了秦睿剩下的年岁,他应当怪我的。”
“皇后娘娘…”云见月打断她,声音有些颤抖,“别说这种胡话,你好得很。”
云见月有点难受,自己从小没有母亲,跟皇后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从心底的喜欢她想亲近她。
皇后不甚在意:“我自己清楚得很,这次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许是说了太多的话,皇后开始咳嗽,捂嘴的手帕染了血,不知得了谁的命令,外间的太医统统围了过来。
云见月不敢打扰,退了出来。
皇后昏了过去。
云见月坐在院子里,和皇帝一起。
“丫头,”皇帝慢慢的开口,云见月知道他怕是忍不住了,“朕好怕啊。”
声音带了几分颤,云见月眼睛有些酸,天之骄子怎么也会怕。
“这几十年都过来了,怎么就打算留朕一个人了?
朕第一次见她,是皇家猎场,那时候朕才十六岁,差点死在皇兄箭下。
她骑着马过来,真像个女将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我怎么不知道躲起来。
父皇想传位给我没多久,忙于平定朝堂,本想把立后位往后放一放,谁曾想她一个人冲进了宫里,跟我说秦睿,你到底娶不娶我。”
皇帝一个人笑起来,讲着讲着似乎忘记了皇帝的自称。
“我当时就想,怎么可能不娶呐,为了你天下我都可以不要,立后的圣旨都已经拟好了,甚至我还像民间那样,给她准备了婚书。
可我今天不想见她,她怎得这么心狠。”
云见月一直呆在宫里,皇帝安排秦亦带她去了偏殿,让她夜里留下。
没有睡意,她坐在院里,心中祈祷。
半夜,皇后醒过来,唤皇帝,皇帝提起衣衫进门,步伐匆匆。
云见月和秦亦他们就站在门外,静静听着里面的细语。
“阿睿,你说人死的时候是不是会见到自己最难忘的人?”
“你不要说我不喜欢听的话,否则我现在就出去。”
“你出去我也不怕,反正一会就见到了。”皇后似乎在笑,“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不然我不依你。”
皇帝似在忍耐,没有说话,皇后自顾自的说着:“你不要因为我的不守约而放弃,我们说好的盛世,我会看到的。”
“阿睿,我最不后悔的就是在猎场偶然帮了你,哪怕后来被你三哥报复,满门流放,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那是他的欠我们的,所以你别自责。”
“阿睿…”
慢慢的屋里声音变低,时不时传来声响,却听不真切。
云见月悄悄牵住了秦亦的手,秦亦微愣,大手反握住她。
达奚十六年春末夏初,皇后病逝。
皇帝大悲,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上朝,甚至谁也没见。
三天以后恢复如常,眼底却没有一点采。
“说好的盛世,我一定不食言,不然怎么有脸去见你?”
惟将终夜长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