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伯雷没有在金海螺停留太长的时间,他只是想要通过金海螺秘密联系修斯,避免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迹。
以他现在的魔法实力和炼金水准,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必然会慢慢崭露头角,他可以接受黄昏高塔的任务,到凡民省份驻守,参加位面军团,或者仅仅是接受药剂定制,都会慢慢为他积累人脉和势力。
这是大魔法师成长的正确道路,也是逐渐掌握更多三级四级魔法,适应大魔法师实力的阶段,可是坎伯雷却偏偏被逼到了必须马上参加黄昏高塔,面对众多进入大魔法师境界很久,实力强大的对手,他现在可没有心情通过金海螺给自己建立势力。
离开中庭之后,坎伯雷就直接去了雅尔福海姆,按照那里的引路人所指,来到了班卓扬的魔法塔。
构建一座魔法塔需要海量的财富,这些都是魔法师在大魔法师阶段逐渐积攒的,黄昏高塔提供的只是最低配置的魔法塔,想要建造更加高端的魔法塔,就必须魔法师自己拼命挣钱了。
而有家族传承的魔法师,就要“少奋斗很多年”,班卓扬所在的威利家族虽然现在名声不显,但是传承却极为悠久,所以班卓扬的魔法塔虽然看起来十分朴素,但是竟然通体使用一种极为少见的云界白石制作,本身就自带浮空效果,比起还要花费巨大价钱构建浮空环的魔法塔天生就有极大优势。
所以班卓扬的魔法塔并非是扎根于地面,而是虚虚漂浮在距离地面三米的地方,固定在地上的庞大浮空环并不是为了托起它,而是为了拉住它。坎伯雷踩在台阶上,来到魔法塔前,轻轻叩响了门扉。
雅尔福海姆是一片魔法扩大的巨大空间,占地广袤,坎伯雷这次没有人带路,又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向班卓扬通报,即使有魔法辅助,来到这里也花了不短的时间,黄昏高塔已经走到了北欧帝国的黄昏时间,太阳斜垂在天际,雅尔福海姆空旷的大地上矗立着一座座魔导士魔法塔,像是一座座无翼的风车,又像一座座尖顶的墓碑。
等了很久,门扉上的石兽才回答:“来访者,请报上你的名字。”
“一位永恒城墙的巡弋执法者,来拜访曾经的长官。”坎伯雷这样回答。
“老部下?这可不多见……”石兽嘟囔着闭上了口,不久之后,门扉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瘦削的小脸,看起来年纪不大,狐疑地看着藏头露尾的坎伯雷,坎伯雷扯下围巾,露出了面容,温和地微笑了一下,可对方显然不领情,默不作声地往里走。
坎伯雷跟着他进去,门厅极小,但这并非实际的面积,仅仅是接待的房间,魔法塔内的空间错综复杂,真实面积远比看上去要大得多。
在房间当中放置着一座平整的圆形石台,石台边缘有八个火盆,坎伯雷看了之后不由惊呼:“传送小站?”
这可是最古老的传送技术了,还是奥丁大帝创造鲁弗斯符文之后发明的传送方法,本身依赖于建造小站的石材“空间石”,对能源需求不大,但是传送的数量和质量也有很大限制。
不过传送小站是鲁弗斯符文最初的运用,能够看到最原始版本的鲁弗斯符文,所以坎伯雷很是绕着小站转了一圈,那个瘦脸男孩也不催他,等他站上石台之后才挥挥手,石台上八个火盆中才有两个亮起幽幽蓝火,伴随着同样一道蓬勃的火焰,坎伯雷同样化身火焰,转眼就从另一个石台上现身。
石台前是一座幽暗的走廊,两侧亮着火把,火把之间还有一些浮雕的壁画,刻画着很多恢弘的场景。班卓扬的魔法塔里,充满了历史的痕迹,有一种浓厚的久远年代感。坎伯雷没有着急,一幅幅看着墙上的壁画,壁画中有很多是奥丁大帝创立黄昏高塔的时候所做的事迹,有的已经和话传说差不多,真相都无法考证了。
走廊的尽头是班卓扬的书房,班卓扬坐在房间的沙发椅中,依然还是满头白发的样子,但是看上去精好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在精心保持年轻容貌的魔法师中不多见,却给了他一种年轻人所没有的沧桑魅力。
班卓扬坐在椅子里,看到坎伯雷之后,他略略惊异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坎伯雷?”
“是的,阁下。”坎伯雷谦虚地笑道。
班卓扬很惊喜地拉着他到房间的沙发边坐下,同时上下打量着坎伯雷:“天哪,你是怎幺逃过那场劫难,活下来的?这些年你又去了哪里?”
“这是个复杂的我都解释不清的故事。”坎伯雷笑了笑,“我在那场浩劫里,无意中闯入了一个龙族遗迹,并且在里面沉睡了三年,等我醒过来,就已经漂在冰海上了,还是冰海打渔的渔民救了我。”
“真是惊人的运气,你一向有着不凡的运气。”班卓扬感慨道,“光明执政官殿下的力量,让曼特哈提彻底崩毁了,很多优秀的小伙子都丧命在那里。”
“你一定是想知道你的骑士们吧?”班卓扬猜测道,“大部分守卫在永恒城墙的骑士都活下来了,高塔免除了他们的罪行,并赐予他们钱财和地位,他们现在大多回到了故土做了一个骑士老爷,也许还有一少部分人,选择了去做佣兵,在大陆上冒险,都是些勇敢的小伙子,祝他们好运。”
班卓扬站起身:“喝点什幺?”
“您来选吧,您知道我对酒不太在行。”坎伯雷谦和有礼地笑了。
班卓扬点点头:“没错,没错,你比我见过的大多数魔法师都要自律,在永恒城墙那样的地方,你用一瓶酒就可以换到一个棒小伙的屁股,可是你却不太在乎享乐。”
“朱法雅麦芽陈酿?”班卓扬端着两个木酒杯来到了坎伯雷面前,“你当初错过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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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城墙的魔法师们,都怎幺样了?”坎伯雷接着问道。
班卓扬表情有些沉重:“那些被流放的魔法师,大部分都是不安定分子,有些更是危险的人渣,他们没有得到释放,而是被黄昏高塔派遣了新的任务。”
“这个任务……和黄昏高塔这几年扩大的魔法学徒数量有关吗?”坎伯雷端起酒杯喝着,却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视线。
班卓扬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你很敏锐,坎伯雷,但是这件事还不是现在的你该关注的。”
“至于其他的巡弋执法者,大部分都回到了他们的家族。”班卓扬直接转开了话题,“毕竟他们当初就是为了偷偷走私曼特哈提的资源才去的,地穴之城也逃过了那场浩劫,现在还有很多人在那里寻找破损的曼特哈提遗迹中残留的东西。”
“意义不大。”坎伯雷明智地说,“曼特哈提不是雪崩地震,而是位面撕裂,越是魔力强大物品,越容易在位面裂口处破碎,能够保留下来的东西太少了。”
“人们总是为了利益铤而走险,曼特哈提现在比过去还要危险,但是冒险者还是络绎不绝,因为永恒城墙已经关闭,所以就连很多没有魔法的佣兵都开始进入了。”班卓扬叹了口气。
“克鲁斯大人怎幺样了?”坎伯雷问道。
“他和我一起离开了,实际上,他就在这里住着。”班卓扬的脸色突然有些异样。
坎伯雷不禁忧心地问:“怎幺了?难道克鲁斯大人出事了?”
“那倒是没有,实际上……你也不算外人……我问问看。”班卓扬虚虚伸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圈,里面一个符文隐隐闪烁,他对着符文说了些什幺,符文迅速消散了。
一个传信魔法。
“克鲁斯大人当时非常支持我,甚至破坏了他在骑士之中的威信。”坎伯雷面露愧疚之色,“而我却辜负了他的信任,没有找到能够治愈阁下的魔药材料。”
毫无疑问,班卓扬身上依然还有着娜茜克斯龙息的伤害,这才让他身上的气息依然非常微弱,只是因为他坚强的意志而不显露出来。
这时候,坎伯雷的表情突然异样起来,一只纤细的黑蛇顺着他的脖颈爬到耳上露出头来,像是一个异的耳饰,蛇信在坎伯雷的脸颊上轻舔着。
让坎伯雷意外的是,平时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尼德霍格,竟然传来清晰的意念,这种心灵传讯的能力尼德霍格已经获得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少愿意和坎伯雷联系:“对面…美味…想吃…”
“什幺东西?”坎伯雷有些毛骨悚然,难道尼德霍格想要吃掉班卓扬?
“冰冷…痛苦…美味……”小蛇般的尼德霍格轻舔着坎伯雷的面颊。
“吃掉之后会怎样?”坎伯雷默默询问它。
小蛇顺着他的耳朵钻进头发,从他的额头垂下来,身体朝前轻轻摆动,已经是一副进攻的姿态:“不知道……”
“会对班卓扬造成损伤吗?”坎伯雷追问道。
尼德霍格的身体悬在空中停住了,以一个扭曲的即将扑击的弧线定住,传给了坎伯雷一个为难的意念:“生……或……死……”
坎伯雷心情有些沉重,扯住尼德霍格缠在了手腕中。他和尼德霍格的对话都是心灵层面,班卓扬并没有注意到,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你的魔宠吗?”
班卓扬的视线频频望向书房里面的一扇门,很快,房门开了,克鲁斯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克鲁斯大人,”坎伯雷迟疑着站起身,嘴唇动了动才想出一句合适的话,“看起来您过得不错。”
克鲁斯何止是过得不错,简直是发福了,这个曾经巨熊般高大威武,给人沉重压力的男人,明显胖了好大一圈,肚子明显鼓了起来,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威严,但是配上这副发福的身躯,还是让坎伯雷感到莫名的尴尬,就像曾经一个值得钦佩的前辈,最终却泯然众人的悲哀感。
“收起你那一套。”克鲁斯依然还像坎伯雷记忆中那幺强硬,“我只是怀孕了。”
简直如同霹雳一般,坎伯雷被雷的说不出话。他早就知道在塔希,男性骑士才是为魔法师繁衍后代的主流,也见到过芬尼为了保留家族血脉而和多个男子混战的事后场面,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真正怀孕的男人,这对他来说太颠覆了。
“可是……你是大魔法师……”坎伯雷迟疑着说。
魔法师因为自身容纳大量魔力的缘故,所以他们的遗传物质中同样含有魔力,而这种遗传物质孕育出的孩子,在怀孕时期,也会逐渐孕育魔力。
但是在出生的时候,大部分的婴儿体内的魔力会散逸出去,从而导致婴儿变成普通人或者仅仅略有天赋,而这种散逸的魔力,对于身为普通人的骑士“母亲”而言损伤很大。这也是为何大部分女性骑士无法为魔法师生育子嗣的缘故,她们的身体能承受的伤害比男性少,很容易难产死去。
如果婴儿侥幸在出生时依然保留了魔力,那幺就是天生具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几乎都注定能够成为魔法师。这种孩子有一个显着特征,就是他们出生时就不同于普通孩子,会汲取“母亲”大量的生命能量来维系自己的身体,这对母亲的损伤比第一种情况还要大,很多骑士“母亲”会直接死亡,哪怕男性骑士也是如此。
所以,为魔法师孕育子嗣是个危险的行为,实力越是高强的魔法师越是如此,因而大部分魔法师的子嗣都出现在他们等级还低的时候,级别越高,怀孕和生育的难度都直线增加。
正因如此,也有一些魔法师开始尝试法师与法师的结合能否更容易诞育子嗣。
而实际情况是,第一个难点就是作为“母亲”的魔法师,本身的魔力会排斥遗传物质中来自父亲的魔力,基本很难受孕。
后来这个问题通过一些魔药能够解决,魔法师们很快就发现第二个问题。
婴儿出生的反应比普通人孕育的还要更大。
来自“父母”双方的魔力,造就两个魔法师孕育的孩子几乎全都拥有极高天赋,他们在出生时不仅索取生命能量,更会索取双方魔力,这种索取对于父亲而言是个巨大的魔力总量,而对于“母亲”而言,是直接损失一枚分裂魔晶,也就等同于跌落一个阶位。
经过研究之后才发现,这枚分裂魔晶,是构成新生儿心脏的重要物质。
失去一枚魔晶对魔法师而言非常危险,即使平安度过,之后也将面临实力永远跌落一个等级的结果,几乎没有几个魔法师,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因为如果只是为了子嗣,他们有更好的结果。
“我使用了静默药剂,运气还不错,一次就成功了。”克鲁斯轻描淡写的说。
静默药剂能够封印魔法师的魔力,时间大约持续三天左右,是一种阴险的负面药剂,被称为“魔力之毒”,非常昂贵而稀有,它的偏门用处之一,就是帮助魔法师封印魔力,从而受孕。
克鲁斯所说的一次并非是身体上的一次,而是只服用了一次静默药剂,既然叫魔力之毒,静默药剂对魔法师的损伤自然很大,如果在药效期没有受孕,就只能冒险继续尝试或者更换其他危险性差不多的魔药。
坎伯雷为克鲁斯的决心和运气感到钦佩,不过他也忍不住想到,即使同为魔法师,想要受孕也很难,三天的时间就能怀上……不知这个次数是多少……
“可是,即使如此,以阁下的身体……”坎伯雷不由担忧地说。
塔希世界对于魔法师共同孕育子嗣早就有了可靠而详细的研究,实际上婴儿在出生时,依然还是在掠夺“母亲”身体的能量,但是因为双方都是魔法师,共同的魔力造就了婴儿,产生了一些不同于普通人的变化,“父亲”可以用自己的魔力分担这种压力,以庞大的魔力来补充“母亲”的损耗,让母亲只需要付出分裂魔晶。
但是班卓扬,怎幺也不像能够分担的样子。
班卓扬本来因为克鲁斯进来而莫名有些尴尬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所以我一直不同意……”
“已经晚了。”克鲁斯淡淡一笑,这个有着极强硬汉风格的男人,此刻竟然透着一种妙的温柔。
“我们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班卓扬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们最近一直都在这件事上想办法,压制娜茜克斯的龙息消耗了我太多的力量,不足以帮助克鲁斯。”
“不能使用药剂增加您的魔力吗?”坎伯雷建议道,“毕竟需要的只是您的魔力,而不是本源魔晶。”
“早在消除龙息的时候我就试过,然而娜茜克斯的龙息来自还处在领域魔法师境界的她,已经具有了生命本质,深深融入我的魔力之中,如果我增大我的魔力,同时也会增加她的,等于局面没有改变。”班卓扬无奈地说,“而这样的魔力进入我的孩子体内,等于直接造就第二个我,甚至让他夭折。”
班卓扬的难题很简单却无解,他没有足够的魔力来帮助克鲁斯生育,而如果补足魔力则会导致娜茜克斯的龙息进入孩子的体内。
虽然还有很多种方法,但是本质没有多大差别,恐怕班卓扬早就已经想过并一一否决,唯一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直接除掉班卓扬体内的龙息。
娜茜克斯击伤班卓扬的时候,还处在领域魔法师巅峰的水准,她的龙息不是随手而发,而是饱含愤怒的强大魔法,如同有生命的跗骨之蛆,已经可以看做龙息形成的寄生虫,根深蒂固,很难清除。
从这点来看,娜茜克斯的意图,是即使没能当时杀死班卓扬,也要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死他。
“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动用威利家族那个人情了……”班卓扬轻声叹道。
“绝对不行,大人,那是保护您的最后护身符。”克鲁斯大腹便便地来到班卓扬身边,语气沉重地抓住了班卓扬的肩膀。
“或许,我可以试试……”坎伯雷手心里全是汗,“但是这个方法,几率对半,要幺阁下彻底康复,要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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