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体会到丢一个孩子会对原生家庭造成多大的痛苦,那种剜心之痛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经年累月都不会削减,日日夜夜,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一次次的落空而更加绝望。
那天回去之后,两人的关系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微妙状态。
对于收养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再也没有人提起。
容尚谦在家的时间很短,他工作性质的缘故也常常会早出晚归,那些对程贝贝的遐想似乎都被压到心底,再也没有一丝越距的迹象。
程贝贝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知道容尚谦在躲她,这种感觉其实挺难受的,说不清自己做错了哪里,或者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又大概是那天容妈妈对他说了些什么。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容尚谦又已经早早离开了,只有厨房温在锅里的饭昭示着他还记挂着她。
这几天她在学习拼音,容尚谦特意给她找了视频课程,已经能磕磕绊绊读一些带拼音的文章了,虽然字还不太认得。
她查了字典,按照字典上面印刷的字体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握笔的姿势很正,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标准,像是从那上面拓印下来的一般。
“程贝贝。”
又在她的名字下面写了容尚谦的名字,“谦”字笔画有点多,她琢磨了好久才有模有样的写出来,至于是不是倒插笔,她哪知道。
三个字对应着三个字,程贝贝端详了很久轻叹一声,她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真名了。
每个被拐卖的孩子在进入之初都做过姓名剥夺训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名字,只用数字来替代,只有表现好或是有用的孩子才会被赋予名字。
因为长得好看,她从一开始就被挑出来,不用被折断手脚送去行乞,而是被分派了卖花的任务,那个时候已经距被拐卖一年时间了,绝大部分孩子都被驯养得如绵羊一样听话,少有的倔强的也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
她和然然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其实当时对被拐卖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都固执地认为不能忘记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就约定彼此记住对方的名字,私下里就偷偷地用真名称呼对方,还怕以后会忘记,她们两人把名字悄悄刻在床沿的墙上,然然比她大两岁,已经开始上小学了,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教她写她的名字。
但后来因为两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然然死了,她被吊起来打了一夜。
当初审问她没告诉韩思琪的是,开叔把她拽到然然的尸体面前,告诉她说,“都是因为你然然才会死。”
然然死的时候身体被糟蹋的很惨,连衣服都没有,还不到九岁瘦瘦小小的,因为吃不饱饭,胸前是一排肋骨,那上面全是伤痕,两腿间还血肉模糊,身上连一点完好的皮肉都没有。
眼睛大睁着,怎么都闭不上,死相狰狞。
那天之后她连发高烧三天,醒来之后失忆过一段时间,很久之后才慢慢记起来。
至于名字,开叔换过好几个据点,早就不记得了。
也不会再有人帮她记得了。
对于然然的记忆,她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死前大睁的双眼,瞧,连一丁点好的记忆都不给她留下。
以致于现在看到纸上写下的“程贝贝”三个字就觉得讽刺,她出来了却仍要背着这个代表着屈辱的名字。
什么都是假的,她连自己都不是。
容尚谦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他换了鞋没有开灯,去厨房里倒了杯水,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程贝贝呼吸很轻,又坐着一动不动,他根本就没发现。
他连忙按开开关,白炽灯的亮光一下子盈满了整间屋子,他看到程贝贝受刺激似的闭了下眼,突然间难开口。
程贝贝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到2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外套已经脱了,里面穿着条纹的毛衣,腿上的裤子划了道口子,脱了鞋脚有些臭,白天大概是跑了挺久的,但看脸上没什么伤痕。
“容队长,下次早点回来吧,你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出来了。”她顿了顿,眼睑垂下,“我会担心你。”
面前女孩皮肤冷白似乎要与灯光融到一起,漂亮的不似真人,嘴唇有些干涩起皮,垂下的眼角无辜又脆弱。
容尚谦喉头动了动,紧捏的手指泛白,他哪里是不想看见她!只是觉得对不起才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害怕她会失望,怕她会伤心难过,他懦弱地不想看到!
但现在也只是呐呐地张口,“好,我会早点回来。”
程贝贝看他一眼点点头,收拾了茶几上的东西,“那我去睡了。”
只是她曲腿坐着,也不知道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站起来还没迈一步就摔下去了。
容尚谦急忙抱起她,书纸笔洒了一地,他只慌张地问她,“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程贝贝木着一张脸,“腿麻了。”
没赶上,不知道是我电脑的问题还是怎么样,有时候总打不开。
然后明天写一章番外,写写容队长饥渴得快变态的内心,以梦为马,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