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城外农庄,离城颇远,她没有特意去过什么农庄看过,这是头一回。身边有言其同赦罪陪着她,却仍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按照行情,庄子里一般种着庄稼,蓄着牲畜,养着禽类。大一些的庄子也不过就是做工的人多一些,地大一些而已。阿锦送来的庄子,对于小满来说,真是前所未见的大,听闻了规模之后,她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将这些退回给阿锦。
田氏老仆摇了摇头,似乎在怪罪她,“大公子送出的礼,何时有收回的?”
小满:“……”
多年来的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没想到分手礼也可以送得这么壕,她觉得有些无法承受。如果能够一直生活在这里,她觉得一个庄子就够了。话又说回来,这么大一块地,真的不算大么?这么随意地就送了出来,首富这么壕,就不怕陛下忌晦么?
言其听了她小声的嘀咕,点点头肯定道,“又不是刚开始有钱,江南田氏,传闻比宫里的那位有钱多了。他们经营江南数百年,陛下只是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啊。”
赦罪在旁边加了一句,“江南荒年的时候,田氏的救济可比宫里来得快得多,也实在得多,受恩惠的多,自然站在他们那边的也多。”
听起来很可怕啊……为啥不低调呢。
庄子有三个管事,分别管着庄稼收成、牲畜收成和果园的收成。三个管事都姓田,据说是田氏家生子,他们的契约也附在庄子的契约里一道给了她。
管庄管的叫田寅,“东家,今年的收成比往年要好,依着惯例呢,多出来的那些,向来是送给些贫苦人家做救济的,今年是否比照办理?”
多出来的送去做慈善,确实是件好事,只不过……小满多问了一句,“用谁的名义?”
田寅愣了一下,才想到东家确实是换了,拱着手回道,“往年是田氏,如今按东家的意思……”
她刚接手这个庄子,很多事情之前没注意过,一时间倒也不知道怎么办,“先留着吧,我想想。”
二管事田卯汇报的内容没那么乐观,“今年那些牲畜的产量并不太好,尤其是羊,左近是生得没平时多了。”
她在酒楼的时候也听说今年的羊的产量确实不太好,“有找过原因么?”
“也请了有经验的农民来看过,说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也是个问题。她记下之后,才听着管着果园的三管事的汇报。他们是依着地支排的名字,田午拱着手,“果子的收成同往年一样,正好招了批短工来收果子,东边闹了灾,有很多流民过来,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是在说丰收时节需要的短工很多么?居然要流民来解决这个问题。小满皱了皱脸,“若是羊……都不够的话,差不多的人家出多少羊,我们今年也出多少羊吧,其余的拿猪肉来补。”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可别出得特别多。”
管事均是点头应了,至于实际上会怎么做,也得以后才知晓。她是头一次拥有这样大的庄子,大到……她都没有兴趣,也不敢去看另外一个了,便拖拖拉拉地,在这个庄园里慢慢逛着,熟悉一番。
这样的庄子,师兄好像也有几个,就是规模没那么大。如墨家似乎也有,也没有那么接地气地养些牛羊猪,种那么多果子,需要那样多的短工。她边走,边打量着采摘果子的短工,他们穿着十分不打眼的衣服,个个认真地干着活,乍一看去似乎没人在偷懒。这些短工里,似乎有个眼熟的身影。
她看得清楚了,侧过头问身后安安静静的杀手先生,“你今天要同我来,就是为了见她么?”
那小姑娘是多日前在城外见过一次的,让她回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所以才有些印象。又想起赦罪近来都不怎么在府上,今天突然就跟来了,更是让她有了许多联想。
赦罪的脸微微红,口齿倒还清楚,“只是凑巧了。”
没有口吃……应该没有那么紧张,小满又打量那个小身影,她的年纪不大,身形更是十分瘦削,好像比初见时还要瘦了,在这一群短工里颇为打眼。她也是多看了几眼,没有多说些什么。
言其对于他二人说的小姑娘也是多看了几眼,碍于身边有外人,倒没多说。在回去的路上问起了此事,小满不太在乎,道是一次街上吃东西时见着了,所以记着了。言其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对其他事向来不是怎样在意,见过面的人也不会记住,必然是发生过什么。
至于赦罪,更是一言不发,自然挖不出什么来。
言其将这二人打量来打量去,便转了话题,“说起来,师姐打算怎样打理这些产业呢?”
她果然没声好气,“阿锦想来是气我的,才将这些东西交予我打理,非要我耗些心在上面,白拿的果然没有好的。”
若是让别人听到这样的话,是非得骂她矫情了,得了天大的便宜还在抱怨?言其却知道这是她真正的想法,却觉得有这样大的事情绊着她,也算是田大公子错着送对了礼。没料上一刻还窝在一边吃酸梅干的师姐突然地滚到了他怀里,冲着他的脸吐了口气,“小言其,你来吧。”
身边有人,她突然这样亲近过来令他怪不好意思的,一时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我说……这些酒楼啊,铺子啊,庄子啊,交由你来打理吧。”
“……”又不想同这里扯上关系么?
小满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襟,“我这两天光看着那一堆帐簿就头疼得睡不着觉。”
言其低头看着刻意撒娇放软姿态的小满,她难得地用讨好的眼看着他,让他有些抵挡不住。他吸了口气,“师姐这两晚睡得……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帐簿可都是我在看,你哪里会头疼?”
诶,是她这两天撒娇撒得太多了么,他都有抵抗力了。小满本打算再接再厉的,眼角瞥到赦罪,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脸了,才坐起来,拨了拨头发,“那么我们回府再说。”
言其松了口气,师姐这样撒娇,他是很喜欢的,但她这副不想同这里的事情有过多纠缠的模样,他看着又怪讨厌的。也不知道回府了她要用什么手段……他心跳加速,师姐若是能够一直这样对他甩手段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