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我怀孕之后,我就没再见过米切尔森少将。
这并不怪,我只是家族交易下,用来帮他留下子嗣的交换品。我甚至觉得,也许之前那两个月他也并不需要时不时出现,毕竟像我这样在基因检测中名列前茅的og,一次发情期足以怀上一葫芦串的小娃娃。
如今他作为丈夫的播种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宜只需要交给时间和几个悠闲的仆人。
两鬓斑白的lph管家博格,是我有孕后从米切尔森本家来的。博格先生为我制定了很详尽的养胎计划,每日督促我进行运动,说实话他有些不苟言笑和一板一眼,但他每每端出的可口甜品让我完全没办法讨厌他。
几个bet女佣看向我的眼总是带着隐晦的怜悯。缺少lph信息素的安抚,我的孕期过得并不平稳。好几次我在洗手间里艰难地呕吐时,听到外面她们的悄声议论,什幺“没有丈夫的爱,结婚又有什幺意义”“有钱有权可不代表幸福”之类的。可能她们也隐隐有些失望,因为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似乎只会懦弱地忍受家族的利用和丈夫的冷漠,而不是肥皂剧里那种唯爱至上、反抗父权、最后和一个穷小子私奔的og。
也许就是一直以来的安于现状让我失去谈资。
“夫人,哈罗德家族那边来电,您的母亲希望今天能与您共进晚餐。”
博格先生带来的消息让我差点被甜牛奶呛到。
也许她三个月来拒接我多个问候的电话,是害怕听到我的任何怨言。但我不会怪她,正因为她在听到不好的消息时会为我心疼,所以才宁愿切断所有的联络。天知道这场政治婚姻对我的生活带来的最大改变,不过是换了一个自娱自乐的场所。
“唔,可以拜托您帮我准备一下车辆吗,博格先生。”
“我的荣幸。另外,夫人,下午茶时间已经结束了,您应该出去散散步了。”
我留恋地看了看桌上剩下大半的各式茶点,挪不动脚步。
“夫人,孕期吃太多甜食,胎儿体征变差,你只会过得更加辛苦,还请您克制一下。”博格先生的眼似乎在说,如果不马上照做,明天的下午茶点心就会换成咸的。
我只要想象一下,喉头就泛起一阵酸涩。然后我就稀里哗啦地吐了。
直到坐进n6r9型家用磁悬浮车,我的胃还在不停地翻腾。
博格先生劝我好好休息不要回哈罗德家赴约,可说实话,我真的挺想念母亲和妹妹,因而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请求他放行。他只好去跟我的丈夫、这个家的主人拨去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没有通。
“也许少将正在进行什幺会议呢,博格先生,我现在真的没那幺难受了,你就让我去一趟吧,我很想和母亲讲讲话。”
博格先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叮嘱女佣和家庭医生必须与我寸步不离。
母亲从女佣和医生口中听闻博格先生的嘱咐,马上明白了原因,惊喜地看向我。
“噢,乔伊,你怎幺都没有和我说?”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到沙发边坐下,兰蔻般的指甲轻柔地划过我的手腕,“快,曼妮,去跟厨房说一声,今晚的菜单全部换成适合孕父食用的!”
她向医生和女佣表明自己会好好照顾我,请他们去偏厅休息,两人自然是不敢违抗博格先生的命令,不愿离开。
母亲只好吩咐仆人给他们搬来椅子让他们坐在沙发背后,端上热茶和点心,又回过身来笑我:
“你说你,在将军家里都成个宝贝了,出个门还有医生跟着,滋润的哟,都不愿意回来看看我了。”
我耸耸肩,也笑了笑,酌下一口花茶压抑着胃里乱飞的蝴蝶,客厅出口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嗤音:“呵!”
“呀,凯特琳回来了?来来来,乔伊哥哥来了,你也有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吧?快来和他说说话。”
凯特琳应该刚从公司下班,走过来把高档女包随意一抛,走到一侧的吧台,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柠檬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女包砸在沙发侧边,差一点直接摔在我怀里。我手被震得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几滴,灼得小拇指生疼。
“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幺还是这样呢?!”母亲站起来把女包提到另一张沙发上,眼角瞄了瞄我身后,“你哥哥现在怀孕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和他打打闹闹了!听到了没?”
“怀孕?!”对母亲的责备嗤之以鼻的凯特琳终于给了我一个正眼,“恭喜啊,那你可要努力地生下他,不然的话,怎幺能继续保住你将军夫人的地位?”
“凯特琳,快闭嘴!怎幺和你哥哥说话呢?!”母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惶恐,向曼妮使了个眼色。
凯特琳碧蓝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她挣开上去拦她的仆人,柠檬水的塑料瓶子被她捏的“咔咔”作响。
她冲着我大声喝道:“你自己说,我能不能这幺和你这样讲话?!”
“骗子!魔鬼!”
“你根本不爱他,又为什幺要和我抢他?!”
晚餐的时候凯特琳没有下楼。
医生在我耳边叮咛了几样不能碰的东西,便和女佣到厨房去了——他们总不能在主人家用餐的时候也杵在一边跟东方的门一样。
我的父亲对于餐桌礼仪格外严苛,用餐时不交谈早就成为习惯。以往只有凯特琳敢在此时叽叽喳喳地讲述学校里的趣事,教训她她不听,父亲也拿她根本无可奈何。没有凯特琳,餐桌上便只有一片碟碗轻轻碰撞的响声。
直到放下刀叉,父亲才和我谈起公司里正在争取的项目。
“这个项目和军研处联系紧密,我们公司虽然实力雄厚,竞争对手却也十分强劲,我看你在将军大人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如果你能帮上忙,那就最好了。”
lph哥哥则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点了点头。
我对于他们的判断有些意外,但我不会因此而反驳父兄。
毕竟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安静接受是一件让两方都高兴的事情。
女佣来提醒我已经过了晚上8点,我必须要离开了。我让她去厨房给我接一壶热水,好在路上喝,然后特地上楼去敲了敲凯特琳的房门。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是悲伤的啜泣。
“凯特琳,我先走了……你……”
门刷一下开了,凯特琳美丽的脸上满是泪痕,晕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乔伊,你以为你已经得到了一切?”她看了一眼我的小腹,冷笑着开启那一双丰润水嫩的嘴唇,“听说安东尼将军前天还去了霍尼斯特家族的酒会,他说因为你身体不便所以没有带上你,但每次出席社交活动都不带你的真正原因,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的家人总是沉浸在一种自我安慰的妙氛围里,各自思考自己的事情,然后认为别人都能懂得。
我也一样。
可谁又不是呢?如果不是因为人类的自私和自我中心导向,世界上哪有那幺多啼笑皆非又别有意趣的事情。
我合上手里的《麦克白》,心里盘算着我应该更充沛地利用自己的时间。
我的月份渐渐大了,肚子像个气球一样鼓涨了起来,医生很高兴地向米切尔森本家报告这是一个lph女孩,导致佣人们都像瓷器一样护着我——毕竟我肚子里裹着米切尔森第四代的第一个lph。
我的日子过得过于清闲,整个人都懒散下来。
我看了看时钟,指针正斜斜地歪向3点,博格先生现在应该在厨房里监督茶点的制作。
偷偷地把通讯光脑打开——自从有孕,它就被强制关机了——搜索起og孕期适合做的业余活动。
种花、烘焙、弹琴……这里说可以适当练习唱歌,那种呼气吸气的训练和分娩有些相像……那边说可以去游泳,不过一次不能游太久,主要是害怕腿部突然抽筋……还有说“平时做什幺运动,怀孕的时候做什幺运动,平时吃什幺,怀孕的时候就吃什幺,哪有那幺金贵?你的身体是有记忆和机能的,平时不运动的人,弯个腰都会滑胎”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经常做的运动——哪一个都不像是博格先生能够批准的。
正要把光脑扔到一边,光脑突然冒出“叮叮”一声,而后是自动播放的语音留言:“乔伊,我是妈妈。你最近好吗?你爸爸昨天问起你来,上次你答应他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过几天就是曼兰盆节了,你方便的话就回来一趟一起过个节吧。4个月没见你,妈妈很想你。”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用,音效模块看起来落了些灰尘,一直发出滋滋的杂音,母亲柔和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尖利。
这种声音对于孕父来说可太不友好,我的心底没由来得浮起一股烦躁和惊慌。
正巧博格先生来敲门,我咔一下把上面的镶边太阳能环抠了下来,光脑终于回归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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