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黄瑞华一声惊呼,只是到了一半,看到陆遥风沉沉的眼眸,幽暗深沉如寒潭一般,她才明白,她怕是上了陆遥风的当了。陆遥风这是要套她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就颓废了下来,只是后面的话,说出来,像是掏了她所有的精气一般,“你是他的亲生儿子,当年是竹清亲手把你抱回来的,你和他又有五分像,的的确确是他的儿子。”
“是吗”陆遥风却是半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世一般,他身体微微朝沙发上靠去,有些无力的样子,只这份慵懒的情,确实让人看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起来应付,“不是我,那就是小小了。”
虽然早就猜测到了,可听黄瑞华说出来,陆遥风却是心中如绞痛一般,他宁愿是他,他不在意身世,他已经大了,就算被逐出家门,将来海阔天空,无人能够制约于他。可寒筱就不一样了,想到她要面对的遭遇,想到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害怕,陆遥风像是失去了能呼吸的本能。
“黄姨是要看着小小被撵出陆家的家门才会说吗”若说从前陆遥风对黄瑞华还有几分感激,感激她那般照顾陆寒筱,让周瑾瑜一直跟随陆寒筱,从幼儿园到小学,一路相伴,如今知道了缘由,陆遥风再看黄瑞华,特别是看到她隐瞒,陆遥风看她的眼就格外冷。
黄瑞华是长辈,她却顶不住陆遥风给她施加的压力,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她摆出长辈的架势来,朝陆遥风摆摆手,却不敢幅度很大,“你容我想想”
“是谁”陆遥风咬牙切齿,他就说陆寒筱怎么无半点像陆一鸣之处,陆家四个孩子,他们三个多多少少都有点像,唯独陆寒筱,无一处像。曾经他还想,不像他更好,如今却希望,哪怕是有一分相似也好啊“黄姨是不肯说了还是说要我许了什么好处才说”
陆遥风见黄瑞华咬紧了牙关的样子,不由得冷笑,“我才去见过母亲的律师了,如若不是他不知道,您觉得我会来这里”
王守鹏是他五岁的时候,被他母亲寻来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咖啡屋里,母亲说那是她大学同学,让他喊王守鹏叔叔。他的确不是一个知情的人。
陆遥风的话很有些诛心了,黄瑞华的脸色苍白,当年的事又不是她愿意的,只是当年的事,所有的知情人中,唯独只有她一个还活着了。她答应了她们,绝不把这事说出来的,可如今,她不说行吗就好似一男一女,相互看对了眼,如今只差她这个中间媒婆了。
她正要说,谁知陆遥风站起了身,他背对着黄瑞华,“黄姨既然实在为难,那就算了,不过我要先警告您,您现在不说,将来永远都不会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你想做什么”黄瑞华倒是不怕陆遥风对她做什么,她是担心陆遥风会对陆寒筱做什么,“是不是陆家发生什么事了”
陆遥风轻轻地一抬袖子,他震开了黄瑞华抓住他的衣袖的手,他冷笑一声,“怎么,黄姨现在才开始担心小小了”
黄瑞华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眨巴眨巴眼,试图让眼泪咽回去,“我何尝不关心寒筱,实在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她现在在陆家不好么就算是高玉凤那人混不吝,可她有吴婶照顾着,还有你看着,还有陆家老太太宠着。”
“然后呢”陆遥风嘲讽的眼似冷箭,毫不留情,“您是准备把陆一鸣和高玉凤都当傻子一样觉得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要是知道了呢您准备到时候让小小如何自处”
只要想到,陆寒筱在他离开国内去往英国之后,她一个人面对陆家的责难,骂她是孽种,将她赶出家门,而她投靠无门,只要想想,陆遥风都觉得一颗心在受凌迟之刑,只是无人能够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
“我最后问一次,是怎么回事是谁”
黄瑞华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她全身被抽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的眼空洞,整个人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十年前,声音也是从那个时空里飘过来,“你母亲的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她这是头胎,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照顾,她到医院来的时候没有了胎动都不知道。她怕是平时心情就不好,当时我看到她脸色极差,她明明很想哭的,却很反常地在笑,我说把你接回来陪她,可她说,遥风最想要的妹妹呢,怎么办呢当时我都忍不住哭了”
黄瑞华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她抬眸朝陆遥风看去,见陆遥风眼圈红红的,他坐了下来,两手扶膝,双手却下意识地抓紧了裤腿,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他怕是也在心痛。
想到这里,黄瑞华便也不想隐瞒了,“正好,我也有个同学生了,她不能带着这个孩子,我就把她抱给你母亲,她一看就很喜欢,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谁”陆遥风问,他瞪着红红的眼,活像黄瑞华是他杀父仇人一样,又好似黄瑞华要是不说出来,他就会毙了她的命。
黄瑞华也被他吓着了,她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心,好半响,她才叹了口气,“傻孩子,你母亲那样的人,那个孩子肯定是你父亲的了。她本不愿生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答应怀了。只不过,竹清第一次做母亲,孩子三天没有胎动了,她才过来,做的是破腹产手术,孩子取出来,就是个死胎。”
陆遥风偏过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那时候他还小,可他很想有个妹妹,他求了母亲帮他生一个。母亲一开始是不答应的,说养个孩子很麻烦,一辈子都是个牵挂。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不愿意为父亲生孩子。她带他去拜了昆山老人为师之后,回来就怀孕了。
他记得他当时高兴坏了,他在想,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要待她好好的,一辈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