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要见的是陈北尧,父亲走进来时,脸还沉着。陈北尧也没有刚才对母亲的热络,不卑不亢为父亲添茶。
上了菜,慕善和母亲话都不多。倒是父亲和陈北尧一问一答,一直在交谈。父亲问了问陈北尧的生意,又问了在香港求学的情况。
两人也聊到本县的一些人际和企业,陈北尧极为熟悉,倒令父亲多看了他几眼。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心知肚明,却半点不提。
末了,陈北尧从一旁柜子上拿出两个盒子,分别双手递给父亲和母亲,是一点见面礼。
给父亲的是一套棋子,慕善对这个不熟,只觉得棋子玉质通透清凉,触手温润。父亲看了几眼,淡淡道“你有心了。”
陈北尧微笑“慕善说您喜欢这个,托人从北京买来的。听说您是高手,改天跟您学习。”
父亲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送给母亲的是一套钻石首饰,样子简洁大方。母亲连说不合适。陈北尧笑“善善选的款式,您样貌年轻,戴这个正合适。”
慕善真没想到他准备了这么多,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饭吃到一半,父母脸上都有了舒心满意的笑容,四人相处全无尴尬。慕善看着陈北尧沉静温润的侧脸,只觉得自己在父母跟前,很多年没这么轻松过。
快吃完的时候,却有人敲包间的门。
保镖从外面探了个头,朝陈北尧点点头。几个中年人朗笑着阔步走进来。为首一人中等身材、眉目端正,看着约莫四十来岁。
他上前一步握住陈北尧的手“陈总来了辰县也不打个招呼,要不是经理告诉我你在这里吃饭,差点错过了。”
陈北尧淡笑跟他们一一握手“家宴,不敢打扰诸位。”
父亲又惊讶又高兴,迎上去“赵县长苏县长真巧。”
一时喧哗。
那位赵县长看过来,他的目光何等锐利,听陈北尧说“家宴”,又看到慕善,已经明白几分。笑着和父亲打了招呼,话锋一转“陈总家宴,我们就不打扰了。有空去那边坐坐”
陈北尧客气道“哪里,我一会儿过去敬酒。下次赵县长再来霖市,一定要让陈某做东。”
一群人热热闹闹来了又走。母亲看一眼慕善,面露喜色。那眼慕善明白上次父亲出事,只怕人情冷暖。今天看小县城的官员跟陈北尧交好,父母当然觉得一扫乌烟瘴气,扬眉吐气。
稍坐了一会儿,陈北尧端着酒杯,起身说失陪,过去敬一圈酒就回来。
他走出去后,母亲盯着他西装挺拔的背影,终于微笑道“这孩子是变了不少。”父亲点点头“年轻人上进才有前途。”
慕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只觉得喉咙一片干涩。
她也是个俗人,她心中有俗人的期盼。
这样的陈北尧,谦恭温和、衣锦还乡的陈北尧、与父母化干戈为玉帛的陈北尧,曾是她奢望幻想过很多次的梦,而今天,梦终于圆了。
也许今天让他来,真是对的。他用谦卑和实力,解开了父母心头多年的耻辱心结。她年少时与他的放纵不堪,在父母眼中不再是污点。
就算他们再分开,父母这道坎也过去了。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他真的给了她,像他说的,不再让她委屈难过。
今后只有他,能让她委屈难过了。
晚上陈北尧自然睡在酒店。
慕善洗了澡回到房间,就看到母亲坐在床头,样子有点发愣。
“在想什么”慕善笑问,在她身旁坐下。
母亲抬手抚过她的长发。曾经白皙如玉的修长双手,如今显得紧皱干瘦,还有零星的黑褐色老人斑,唯有那份温柔的爱怜如昔。
“善善,跟妈说实话,他对你好吗”母亲柔声问。
慕善点头“挺好的。否则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母亲闻言释然一笑“那也是。谁能委屈我家善善。”又听她叹道“没想到小伙子现在还挺争气,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他也同意。不是因为他多有钱你爸说,这孩子变了,现在心大、稳重,是个可靠的对象。妈不在乎这个,妈就看重他对你上心。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明白吗”
慕善点点头,抓着母亲的手,埋首进她温热的掌心。
第二天,慕善在母亲嘱咐下,带陈北尧一一见过亲朋好友。他姿容绝伦、谈吐有度、身家彰显,几乎令所有亲戚赞叹羡慕。
这令母亲更加高兴,到下午的时候,已“小陈小陈”毫无芥蒂。
傍晚的时候,留在本县工作的几个高中同学做东,请慕善吃饭。陈北尧理所当然的跟去。
他们当年的事全校皆知,有人认出了陈北尧,众人惊叹。一席饭吃得热热闹闹,众人笑称陈北尧终于抱得美人归,灌了他不少酒。他一一受了,只是望向慕善的目光,愈发温柔。
慕善在他不经意的凝视中,都有些恍惚了。
就好像,她想了八年的那个陈北尧,真的回来了,回到她平静的生活中。
末了,有人喝高了,猛的站起来,深深鞠躬,朝两人敬一杯酒“谢谢你们,让我看到这世上真的还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也许他是想到什么有感而发,也许他只是借机恭维陈北尧。可看似微醉的陈北尧却在桌下把慕善的手一拉,淡淡的酒气喷在她耳边,哑着嗓子低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离开饭店的时候刚八点。陈北尧将慕善送到家楼下,道“我跟你上去。”
见慕善迟疑,他眼清明,淡笑道“明天就回霖市了,跟你爸妈告个别。”
时间还早,爸妈开门看到陈北尧,并没有诧异。陈北尧坐在客厅跟父亲聊天,等慕善换了衣服出来,发现两人已经在下棋了。
十点的时候,慕善忍不住催他“你回去睡吧,明天咱们不是一早就走吗”
他似乎这才察觉到时间,点点头,正要起身,却被父亲一拉,皱眉对慕善道“下完这一盘,你别打扰。”
等慕善都有点瞌睡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父亲打了个呵气,这才意犹未尽的看着陈北尧“不错我很久没碰到对手了,想不到你算一个。”
陈北尧笑得谦卑温和“还是输在您手里。”
父亲点头“你要做生意,还有这样的棋力,实在难得。”他抬头看一眼钟,皱眉道“这么晚了。”
慕善接口道“陈北尧你回酒店吧。”
陈北尧笑着掏出手机“我打电话给司机,他大概已经回酒店睡了。我让他过来。叔叔,我再叨扰一会儿,你先去休息吧。”
父亲摆手“这么晚了,明早五点就要走在这里住吧,让慕善把客房收拾一下。”
房门掩着,高大的身躯靠在床边。慕善把床单用力一抖铺上,再压得整整齐齐。一回头,看到陈北尧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你故意的吧”慕善淡道,“故意输给我爸下到这么晚”
他没吭声,走过来,轻轻勾住她的腰。
慕善身子一僵,转眼被他压倒在床上。
“放手”慕善急了,“一会儿爸妈看见。”
“他们不会过来。”陈北尧淡道,低头想亲。
慕善扭头躲开。
“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慕善慢慢问,“我妈当着那么多人骂你;我爸找人打你”
这两天,他表现得太完美。可是她想问很久了。
他抬眸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跟你相比,微不足道。”
他吻住她。
这一次,慕善没有拒绝。直到他的唇舌逐渐往下,眼看要掀开她的睡衣,慕善才一把推开他,面红耳赤的站起来“我回房了。”
“睡这里。”他拉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有力。
“不可能。”慕善觉得匪夷所思,“你想明天一早被我爸妈打出去”
半夜的时候,慕善正沉睡,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亲自己。紧接着身上一沉,恍惚间只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宛如精瘦的猎豹,匍匐在自己身上。
她睡意正酣,根本没反应过来,以为还在陈北尧家里,她有些不耐烦的嘟囔道“走开明天还要上班”
那人动作一顿,搂着她的腰,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肩窝,那人的声音低缓清冷“宝贝,对不起”
第二天一早慕善被闹钟吵醒,模模糊糊好像有那么回事,又记不清楚。她打开房门走出去,陈北尧已经一身清爽坐在沙发上,抬眸温和的看着她。
母亲把早餐端出来,笑道“快去刷牙,小陈一大早就起来了。”
慕善“哦”了一声,再看陈北尧一脸沉静的在看早间新闻。
那大概是梦吧。她想。只是她记不起,他在梦里,到底对她说了什么,竟然令她迷迷糊糊的,又心疼又难过。
中卷
28、心疼
深秋,夜风微凉。
慕善推开门,就听到周亚泽微怒的声音“出的什么烂牌”
seet的声音不甘示弱“早说过不会打拉,非要拉我凑数现在怪我”
慕善走进客厅,便见他们跟李诚、一个保镖围坐在沙发上。
周亚泽几乎看到救星般眼睛一亮“嫂子嫂子”还把seet直接拽到一旁,空出一方位置。
慕善一直不愿意跟他们走得太近,淡笑“我累了,要去休息。你们玩。”
周亚泽叫“别啊嫂子玩玩吧”同时掐了seet一把。
seet立刻会意站起来,拉着慕善,可怜巴巴“嫂子,你帮帮我。反正明天周末,老板又不在你一个人在房里多无聊啊我去给大家做宵夜”说完也不等慕善拒绝,娉娉婷婷进了厨房。
男人们三缺一,巴巴的全盯着慕善。慕善上楼的确也无聊,只能看看电视打发时间。加之还真的有点手痒,终于忍不住坐了下来。
从家里回到霖市已经十天。
抵达霖市当天下午,慕善斟酌语句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北尧就上了国际航班他要去美国参加全国金融投资行业年会诚如他所说,百分之九十九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