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宏旭倏然惊醒,下意识的去确认怀中的人是否安在,少年细细的呼吸让他心中稍定,但梦里那绝望痛苦的脸仍然在眼前挥之不去。
宏旭翻身坐起,触手的冰凉肌肤让他一惊少年的呼吸骤然变得紊乱,探上脉门,发现他体内的气息正如发狂的野兽般四下猛串。连忙输入真气遏制它的暴走,但仍然阻止不了七孔中血液的奔涌而出,不一会儿身下的枕头已被染湿了大片。
“来人,传李太医。”宏旭高声命令道。
为了方便出诊宏旭已下旨李太医留守夏荷宫,所以,不一会儿宫侍便将李太医引了进来。
此类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李太医自然晓得这是毒发的症状,所以他立即从药箱中拿出一排针灸工具,在火尾处消毒后,把毫针慢慢刺入膻中穴。
宏旭仍然源源不断地输着真气。
两人忙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将血止了,紊乱的心脉也平复了下来。
“最近发作的时间频频加密,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会难以控制,陛下 ”
“这个朕又如何不知”宏旭脸色难看地对着他道。
“下官无能”李太医垂首。
“罢了,你退下吧”
李太医领命退下。
“暗卫”
“属下在”
“你派遣几个影罗搜寻圣药手的行踪”
暗卫有些错愕地抬头,影罗一向是君王用来搜集军事消息和别国密政的资源,可现下却为了区区一个男宠竟如此大动干戈但作为属下,他无权质疑君主的命令。
“是,陛下”
宏旭把一脸血污的少年抱到浴池,洗净两人身上的污迹。出来时明月等几个侍女已换上了干净的床褥。轻轻把怀里的人放进被衾里,又亲自把他的头发擦干。
折腾了一阵,天已泛白,早朝的时辰将至,宏旭不再睡下直接换上朝服出了夏荷宫。
接下来的请奏、议事让他忙得难以抽身,甚至连早膳也是在御书房草草解决,更别说回去看看心中牵挂的人了,不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可曾犯病不知李太医可曾按时看诊
一直忙到大晌午才得以空闲,宏旭连忙起身走出御书房赶回了夏荷宫,刚到行宫门口便看见了几日前被他特意派到北灵的宏庆。
“你们怎么总爱拦着本王呀,啊”
“请王爷恕罪,陛下吩咐过若没有手谕不可进入夏荷宫”侍卫为难地说道,“王爷若想进去,请先到陛下那儿领了手谕,属下自然就不敢拦王爷您了”
宏庆刚想再开骂几句,忽然看见面前的侍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恭敬道“参见陛下”
宏庆悻悻转身也跪倒见驾“参见陛下”
“嗬,倒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有规有矩”宏旭看不出喜怒地道。
“皇兄你是在笑话我么”宏庆站起来走到宏旭身旁道,“我知道小瑜儿正在养病,但是我保证绝对不吵,皇兄你就让我进去瞧瞧他吧”
宏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讨好的宏庆。
“呃,皇兄,你不要看着我成么怪可怕的”宏庆拍拍胸口小声道。
“哼”宏旭一甩袖子撇开他往里走了。
宏庆见他虽没答应但也没反对,所以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
刚到主殿,宏庆已把方才自己的保证丢到了九霄云外,只见他扯着嗓子叫道“小瑜儿,小瑜儿,我看你来啦,还特地带了北灵最好吃的松子糕,我尝过,真的很好 ”但下边的话就在宏旭杀人的视线中生生咽回了肚里。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故意忽略宏旭恨不得将他丢出门外的目光,抢先一步跨入内室。
一向粗经的宏庆走到床边,对于床上人过于沉静的脸色也未作他想只当他仍在睡觉,所以小声唤道“小瑜儿,该吃午膳啦,你还在睡觉么起床啦,起床啦”
“宏庆,你就不能消停一阵子么”宏旭走过去拨开他乱摸的爪子,把床上的人儿揽起抱到贵妃榻上坐下。
“皇兄,小瑜儿他怎么了”终于瞄出了点异样的宏庆惊疑询问。
宏旭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让怀里的人以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胸前,接着力道均匀地揉捏起他纤细的四肢,按摩着许久未动的肌肉,这是宏旭每日必做而且绝不假借他人之手的事情。
周围的一干侍女皆面色如常,似乎对于宏旭这一番颠倒常规的举动毫不意外其实她们起初亦是错愕万分的,即使知晓陛下对北灵皇子已是史无前例的宠爱,但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的君主居然会亲自做小伏低,包揽着本应交由她们来完成的工作,仿佛北灵皇子是别人碰不得摸不得的稀世珍宝,万事只能通过他来亲力亲为
“宏庆,人你已瞧过了,现在就回到你府里去吧”宏旭微蹙着眉略带疲惫地说道。坚定驱逐的语气没有给宏庆任何反驳的余地。
“ 哦,是,我走了”宏庆闷闷不乐地答道,总觉得皇兄最近忤逆不得“那,皇兄要好好照看小瑜儿呀,他好像病得不轻”
驱走了宏庆,宏旭方吩咐道“把补血的药端来”
“是,陛下”明月把熬好的一味药奉上。
“朕知道你厌恶喝苦药,但是不喝身子会受不住的。”宏旭低头柔声对着瘫软在怀中的少年说道,但瞧着少年乖巧至极的模样儿眼睛竟微微有些酸涩了。
第十一章
“什么万万不可”御书房内,老丞相邹严和吏部尚书梁允平同时惊呼道。{ }平时这两个总爱唱反调的对头此时却难得的统一战线,对上方那位君主的话双双持反对意见。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老丞相上前一步拱手道,“京城不可一日无主,况且陛下您身系社稷万金之躯,怎能随意离宫,孤身冒险”
“丞相,朕不过是微服出宫又不是去行军打仗又何孤身冒险之说”宏旭皱了皱眉头语气甚是不悦。
“陛下,在宫中尚有人行刺,若是到了外头就更是为难莫测,难道这不是冒险么”宏旭的不悦并没有让丞相退缩,相反,他迎上一步回道。
“ ;朕会带多些护卫”宏旭盯了这老头子一阵,发现完全起不了威吓作用,所以只好咬牙退一步道。
“人多了就更不安全一行人,单看那些举止气势都不似寻常人的护卫,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照你这般说来,那朕就什么地方也别去,好好呆在宫里是吧”宏旭瞪着老丞相,阴阴沉沉的眼里大有“你敢答句是来看看”的灼灼威胁。
但老丞相也不是笨蛋一只,瞄懂皇帝赤裸裸的恐吓后悻悻避开宏旭的视线,然后百无聊赖地捏起下巴的那几根胡须来。
“下官认为是的”但有一只傻蛋见丞相没有回答就忍不住直直跳出来招雷劈,“陛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
宏旭一听,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走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往死里摁
“梁尚书,朕还未出门呢你就在咒朕还是,你认为朕弱得像只白斩鸡一样没有自保能力任人宰割”
“下官惶恐,下官并无此意”梁允平连忙垂首道,一边在心里愤愤骂着旁边这个挖坑让他跳的老狐狸。
宏旭一挥手打断道“好了朕今日招你们来告诉你们这些不是要听一堆无甚意义的废话,而是要你们在朕离京的这段时间好好帮朕看着点,别弄出什么大乱子另外,朕还要你们做个目击证人证明朕与你们在御书房议事时突然晕厥,经太医诊断属操劳过度以致身染病疾,需得卧榻静养两位一向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爱卿能同时作证,可信度也自然大些,那么朕出宫离京也就不会让人怀疑了”
说完,不给他们任何插针的机会大步走出了御书房。
被撇下的老丞相与吏部尚书对望了一眼,接着咳嗽一声,一抹脸换上一副忧忧戚戚的表情也大步走了出去。
宏旭回到夏河宫,发现凛德已按他的吩咐除了挑出的几个可靠精灵的侍女外,其他闲杂人等俱已遣到外殿。他的出宫计划必须秘密进行,原因除了方才丞相他们提到的之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就是绝不能让北灵的人知道他们的三皇子与自己一同出了宫现下北灵局势微妙,大皇子安瑾珞已知道小瑾瑜没有死,若是让他逮着了这个机会那可真是不妙
“参见陛下”发现宏旭出现在门口,屋里的李太医、凛德、明月和春岚还有一名宏旭的近身护卫皆跪下见驾。
“免礼”宏旭摆手道。
“陛下,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了,马车已在东门候着”凛德躬身上前回禀道。
“嗯”宏旭点点头。
“呃,陛下,恕奴才多嘴,既然那个圣药手已经寻着了,为何不让人把他带进京来反而要陛下您亲自千里迢迢地赶去这似乎 ;”
“你懂什么”宏旭忽然开口呵斥道,“若真是这般简单,朕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先不说他不是楚荆人不是朕的御医,单他那孤傲怪癖的性子,朕派去的人谦卑相求都让他一把毒粉撒了回来,若是强绑硬押惹恼了他,恐怕威胁说杀了他他也未必肯买你的账,朕的瑾瑜已毒发至此,朕又怎敢拿他的性命当儿戏”就在昨日,他得知了“圣药手”的行踪,但在得知行踪的同时也得知了若想获得对方的救治,他就必须亲自前往
“是,奴才该死,奴才不应该自认聪明胡乱猜测”凛德唬得立马跪在地上惊慌道。
宏旭缓了口气,道“行了,起来罢进来帮朕更衣”
“是,陛下”
凛德连忙谢恩站起与明月春岚两人伺候宏旭换上了寻常百姓的服饰。发髻上的帝冠换上白玉冠,对襟赭色束袖衫,内衬白沙中单,腰间革带取替了原本的金龙十三环。即使是一身质地极普通的衣物,穿在宏旭身上也掩不住他浑然天成的王者威仪与贵气
凛德小心翼翼地捧来一柄仅两指来宽的长剑,将之别在宏旭的右腰侧。宏旭低头,摸摸许久也未曾碰过的拿手武器,心中不由一叹希望此行用不着它
“ ;陛下,您 ;您还没用午膳呢”看见宏旭走到床边把沉睡中的少年抱起便直直向门口走去,凛德忍不住说道。
“不用了,备上干粮在路上吃罢。”
晌午,辘辘转动的马车在一行出宫采办的队伍的掩饰下由东侧的小门缓缓驶了出去。
而在身后那高高的宫阶上,一个美人绞着手中的绢子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泪眼汪汪道“可恶的小孩,就这么撇下我跑了,讨厌,真讨厌 ;”
重推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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