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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祈望着她,半晌,才开口
“你竟是在怪朕薄幸”
他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皱眉冷笑道“朕的誓言,是对着那个温婉喜人,纯净如水的女子许下的,不是你这等蛇蝎毒妇你扪心自问,这三四年间,你为了防止后宫女子诞下皇子,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你的手上沾了这些血腥,还有脸说朕负心”
他余怒不止,指着宫门道“朕不想见你,趁着朕还有耐心,你快快离去”
晨露看着皇后,她已是失魂落魄,茫然听着皇帝的斥责,脸容都有些扭曲,却无言辩解,她蹒跚着,走到紧闭的宫门前,晨露一时鬼使差,上前替她推开了门。
皇后跨出宫门的刹那,晨露听她低喃道“从今以后”
“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皇后。”
她语音低沉,却一字一声,清晰入耳,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靖安公的伤势,虽然凶险,却很快痊愈了,静王延请的郎中,一到他府邸之上,就获得了瞿云的“亲密接见”,他本来也是一介江湖医士,救治太后的药,完全是静王从何姑姑那里偷挖的红果,这番一经恫吓,就很是乖觉的继续扮作高人,一帖药下去,靖安公就清醒过来。
晨露在事毕后,有些疑惑的问起瞿云“你我同在师父门下时,你的毒药医理总是不通,这番却是在剑上淬了什么毒,弄得林源昏迷了好几天”
瞿云素来在毒医一道不甚精通,颠三倒四的练习,不知让山上多少飞禽走兽遭殃,听得有天才之名的师妹问起,不禁得意洋洋道“这是我独门研发的药,胜在症状骇人,又安全可靠林源要真死了,那妖妇必不善罢甘休。”
“那解药又是什么”
晨露更是怀疑,紧逼着问道。
“呵呵今天真是风和日丽啊”
瞿云有些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
“小云”
他看着眼前少女磨牙冷笑的情,立即投降道“好了,说就说,只是有点丢人”
“解药是巴豆二两,研成粉末,撮成丸子即可。”
这惊天地,泣鬼的答案,让少女再也忍耐不住,畅快大笑起来。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清丽剔透的笑容,初绽于这初夏之时,绝美不可方物。
仿佛,那些阴晦怨愤的往事,都消逝无踪,从来,也不曾发生过。
“鞑靼刺客”的暗杀,在六扇门高手的严密防卫下,终于逐渐减少,正当人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件绝大的惨案发生了。
当时宫门已经下钥,京兆尹气喘吁吁的入宫,却被告知,皇帝已经进寝。
“请把皇上叫醒”
他脸色惨白,却无比坚定道。
西华门管事,愁眉苦脸道“皇上身边秦喜大总管,定会把奴才的狗腿打断”
“打不打断你的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你再不去禀报,你我二人的小命,绝对不会留到后天”
京兆尹斩钉截铁道,一脸青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元祈接到禀报起身时,已是子夜时分,他一听之下,睡意全无,只是用冰冷凛然的眼,凝望着京兆尹。
“朕很怪,你居然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朕”
他低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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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一章 暗使
寝殿里灯火忽现,飘袅渺然,却是火烛刚刚点起,尚觉昏暗,帘后,有重重叠叠的裙裾边角,在不安颤动,由那一股幽寒淡香,有经验的宫人已然知晓,今夜乃是梅嫔侍寝。
皇帝却毫不怜香惜玉,他凝眸看着满头大汗的京兆尹,瞳仁深处如有万丈深渊,冥黑幽深,不可见底。
“想不到一员大将,没有战死沙场,竟是折损于刺客手中”
元祈拿起“太阿”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京兆尹惊得一颤。
“放心,朕不要你的命即便把你杀了,柳膺也不能复活”
皇帝微微嘲讽,在一瞬的沉默后,他将剑交于秦喜
“封剑”
秦喜手脚利落,以黄绫赤带包裹剑身,元祈看也不看他,站起身来,踱到窗前,闭目不已。
京营将军柳膺,乃是少壮军人之中,最为知兵善谋的一位,皇帝让他执掌重兵,卫护天子,实在是信重已极,这样一位得意臂膀,昔年鏖战沙场,以兵击退鞑靼,却是何等的风光,今日,竟是死于刺客之手
京兆尹斟酌着说道“鞑靼刺客今犯行此大险,击杀柳将军于京中,绝不能任由他们逃出微臣已经通知九门提督,他已经在派兵警戒,趁着此时黑夜,臣斗胆请皇上谕旨,等天一亮,就封锁城门,大搜城中鞑靼刺客与我中原之人,相貌殊多不同,若是仔细搜索,定会露出蛛丝马迹。”
他说的本是老成中肯之言,却见皇帝并不回答,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不由更是惊异。
元祈想说什么在,终究还是沉默了,他望着面露疑惑的臣子,听着他一口一个“鞑靼刺客”,满腔都是愤怒,却又无法言说。
元祉
皇帝咬牙冷笑,想起静王那无辜,潇洒的笑容,恨不能一剑刺去,结果了这心头大患。
他终究城府深重,片刻之后,便强自冷静下来。
“将朕的太阿剑封了,于柳将军灵前,祭奠三日,天明之后,你不能大肆搜捕,而要秘密追查”
元祈看了眼垂手肃立的京兆尹,继续道“鞑靼可汗素来狡诈,他的手下也必定喜欢故布疑阵,他们面临着全城搜捕,定会躲入官兵的死角因此,城中权贵的宅邸别馆,你要特别注意”
京兆尹一听之下,头皮发麻,想到要得罪那么些高官同僚,他心下一沉,然而事到临头,显然是皇帝的雷霆之怒更为可怕,只得唯唯称是。
元祈看着他,无声叹息,他何尝不知道,以静王的狡诈如狐,根本不会留下太多破绽,这般布置,却也只是亡羊补牢,拾遗补缺罢了。
他低声说了几句,便让京兆尹退下,后者未及喘息,急急出宫布置。
元祈站在窗边,尤是余怒未消,他前次运筹帷幄,将漫天谣言扼杀于萌芽之总,更是借着鞑靼刺客的名义,铲除了好些贰臣奸邪,没想到,静王的反击,这么快便来了,且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
此时,帘后传来压抑的低喘,仿佛呼吸有些滞碍,元祈楞了一下,才想起美人尚在床塌之上,他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梅贵嫔的声音有些微弱“臣妾有些胸闷,大约是听了这等血腥之事,有些惊着了”
元祈命人扶她起来,在从人的簇拥之下,梅贵嫔来到了前堂,只见她脸色苍白,几乎血色全无,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
元祈让她先行在西边暖阁中歇息,又派了人去请太医至乾清宫急诊,自己仍在殿内踱步。
寂静的殿中,只有他焦躁的脚步声,最后猛的停在门前,再无动静。
更声,在沉默的夜色中,显得惊心动魄,这深宫之夜,宛如被墨染就一般,越发浓黑深暗。已是三更天了。
宫外侍人前来禀报“尚仪大人来了”
由宫外缓缓而入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寒玉一般,眸光流转间,清冽惑人。
“皇上,这边人声喧哗,却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轻轻问道。
元祈叹了口气“朕这番,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将这事说了,却见眼前少女,竟是露出微笑来
“静王这招,也算是精妙,不过,皇上也可以如法炮制,让他有苦说不出。”
晨露款款笑道,低低说了几句,元祈眼中放出异彩,微微动容道“此计大善”
他仔细想想,又有些迟疑“这些让瞿卿去做便可,朕在暗中也有些人手,一向受他统带,你若是亲自参与,总不免凶险。”
“皇上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江湖草莽出身,这些凶险,原也是家常便饭。”
元祈凝望着她,看入那清冽冰寒的眼中,一句“朕总是担心你”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压下心中惆怅,笑着说道“朕这番作茧自缚,却真是害你受累了。”
“皇上莫要如此作想”
晨露凝望着他,在夜色中,她不似平日里的凛然,眼中浮现几分担忧,却是让元祈心中大畅
“这并非是您的失策,而是静王太过嚣张,在天子脚下,他却如此肆无忌惮,实在有些蹊跷”
少女的声音,幽幽传来
“微臣思量着,莫非,他是有什么倚靠,才敢如此作为,丝毫不顾及您的雷霆之怒。”
晨露在“有什么倚靠”这一句上,微微加重,她低下头,掩下唇边的冷笑。
猜忌的种子,早已经发芽成长,现在,只差让它开花,就能结出果实来
元祈思索着她的话,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眸中波光一闪,如同闪电一般,惊心动魄
“难道是母后”
他有些不敢置信,摇头道“母后疼爱元祉,又念他救命之恩,想要赐予他更好的封地,这些朕都知道但要说有进一步的想头”
他悚然而惊,自己也被这“进一步的想头”吓了一跳。
“皇上别忘了古时的书上,也有郑庄公的母亲,偏爱小儿子”
少女的声音,如冷玉一般,清脆入耳。
元祈听她比起“郑伯克段于鄢”这一史实,心中更是咯噔一声。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无边夜色,心中满是惊疑
“难道真是母后”
他一时心绪烦乱,这时殿外有人禀报
“太医已经看诊完毕”
元祈正是烦躁欲狂,闻言怒道“看诊完了就让梅贵嫔回去休息,却来禀朕做什么”
殿外侍人更是惊慌“可可太医说”
“说什么”
“梅娘娘她,有喜了”
这短短一句,如惊天霹雳一般,响彻于寝殿之中。
第二日早朝时分,百官正鱼贯而入正阳门,却被当值的侍卫统领阻止道“今日早朝取消,万岁一早便吩咐下来,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