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穴。
在黑洞中直直下坠的那一刻,炽儿脑海中居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她今生恐无缘与他同衾,然而能与他葬身于一处,也不失为一个归宿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开,那股吸人一般的下坠之力也蓦地缓了下来——
炽儿睁开眼,萤萤烛火先是映入了眼帘,再一回头,发现自己竟是落入了男人强健的臂弯里……是他,是他接住了她!
“明明有梯,你跳下来找死么?”男人的眉眼在幽暗的烛光映衬下,显得愈加冷厉了。
“我……”炽儿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喉咙都哑了,好半天才涩涩地挤出几个字,“我怕你……”
怕你再也不会出来了……
所以根本来不及细想什么,在开关合拢的那一刹那,情感驱使的本能,已然替她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涉险,她也选择跟着他……就算他当她是妖,她仍然想缠着他,紧紧不放……
也许是四下黑暗寂静,壮了炽儿小姐的胆子,她搂住了僧人的颈项,牢牢地,怎么也不肯放开!冷然的目光又扫了她一眼,僧人到底是没有做类似于将她将一屁股摔在地上的举动,反倒是将她轻盈的身子掂了掂,调整了个更加顺手的姿势,就此微拧着眉抱着她往前走。
他……他居然抱她……
明明更羞人的事都做净了,炽儿却因他将她打横抱在怀里这一事实,而感到莫名的兴奋和羞臊!
借着洞里那一点点不知是谁点亮的烛火,炽儿偷偷观察着僧人的色,只见那张俊美的脸上依然无甚表情,唯有黝黑的瞳仁,闪现着笃定的光芒。
他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么……
一阵阵幽暗凉风四下袭来,炽儿将脸儿整个埋进了他的胸口。
没关系,只要有这一刻,她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冷么?”僧人垂眸看了怀里衣着甚为暴露的少女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以至于少女微微裸露的胸口,被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直直蜿蜒入刺绣精致的裹胸里头……
蓦地回过来,发觉自己正盯着女子最丰盈而柔软的一处猛瞧,僧人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而后嘲讽的话便脱口而出:“穿成这样,除了在温室里做王子的女奴,恐怕也没有别的事能做了。”
“……”炽儿一时无言,只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冷。”
虽然他语带讥诮,从未穿成这样示人的炽儿却自觉“理亏”,因而被他嘲讽两句她也未放在心上……况且,此时此刻,有他的体温,很暖……
少女不知道,她有些怯怯地,却像只毫无防备心的小动物般,乖巧依偎在男人胸口的模样,实在是太……太令人想要欺负她了!
僧人忽而低头,温热的唇瓣靠近了炽儿的脸庞。
就在炽儿错以为他是想要亲自己的时候,只觉耳畔发丝一紧——原来是面纱被他以双唇含住,再往边上一扯,一下就被他“咬”了下来!
毫无疑问的,面纱下的脸儿红透了。
看了看小鹿般忽闪忽闪的盈盈双瞳,和少女红红娇艳如春花的小脸,僧人的唇张了张,终是紧紧闭阖,未再出声挖苦。
他一路静默,抱着炽儿走了好长一段路。
万籁俱寂,除了僧人的脚步声,便只有彼此的呼吸,乃至是心跳声……
如果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就好了……彼时少女心里如是想。
然而,周围的昏暗忽然间褪去,狭窄的小路也豁然开朗——
两人已进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
实在、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情不自禁地从僧人臂弯里挣了下来,炽儿看着眼前的一切,彻底惊呆了!
如果说孔雀王子的宫殿是华丽奢侈,那么这座的地下宫殿,才真正是超乎所有能工巧匠想象的上天杰作!
不说那金光闪闪的层层廊柱,美轮美奂的浮雕壁画,甚至是殿室中间一个圆形池子里水花四溅的喷泉,光是经年不熄的特质油灯,密密麻麻数百盏,点缀着整个空旷的大殿,就已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这世上,竟然有这般秘而宏伟的建筑,比之赤宁城里那人人向往的,被视为圣地一般的靖宇堂,恐也是不遑多让!
炽儿环顾四周,久久未回过来的时候,僧人仍是面不改色,径自走到了殿室内一面墙壁前。
为什么,他好像对这里面的情形一点儿也不吃惊,甚至,仿佛知道这里头的处处通路一样的胸有成竹?
炽儿睁大眼睛,看着僧人转动了某一盏灯台——
只听“嚓擦”几声,光秃秃的石壁,竟然应声而开……
看着眼前出现的又一条小径,少女张大的小口好半天才阖上。
僧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仍是静默着,迈步朝前而去。
炽儿自然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方进了那小径,身后的石壁轰隆一声,竟又自动落下了……
“这……我们,是不是无法再掉头……”炽儿小声地,想要同前面淡然自若,只留一个冷峻背影给她的僧人“搭讪”。
“嗯。”没想到,之前惜字如金的他,竟然还真的出声应了。
虽然还是简短的一哼而已,却已足够令少女的心砰砰乱跳!
“可是,‘他’说,不能回到方才那里,便只能被呼延海的流沙……”炽儿说到这里,才突然想到——
这镇定涉险的僧人,难道是根本未曾听说过呼延海的可怕?!
对,他一个外邦人,兴许连流沙是什么都未见过,哪里晓得呼延海,为何会成为漠上人人惧怕之所……
“呀!”少女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冷不防前面的人蓦地停下了脚步,她娇俏的小鼻尖直直撞上了僧人硬实的背脊。
“你怕,为何还要跟来?”僧人侧过身,如初遇时冷淡的眸子,又瞧了她红红的小脸一眼。
炽儿摇摇头,又坚定地点点头:“我不怕!”
“……呼延海的毒蝎,倒确实麻烦。”麻烦到令他都要运功整整三日,才不至于因那异样的剧毒暴毙而亡。
然而,就在他将所有毒素都通过功力运转,逼退出了五脏六腑的时候,一个更“麻烦”的人物出现了——
这名时不时出现在僻静的林子里,还总用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莹莹望着他的少女,为何要多事将他从落叶堆里“挖”出来,还胆大包天地褪了他的僧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原本此举,与从前那些试图引诱的女子,并无二致……可是不知为何,由这名少女做来,就好像格外地搔动人心!一定是那蝎子好死不死咬在了他大腿内侧的缘故,全身的血流好像都往下身奔涌,以至于,前所未有的一股冲动,使得彼时的他将这不知死活的少女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