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醒过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木质背景的电视墙,墙壁正中挂了个大屏电视,此时黑漆漆地暗着。房间装修得精致温馨,暖色风格,叫人不会一睁眼就对周遭的环境产生抵触。
身体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酸麻感,也不知道他躺了多久。傅沉试图动一动四肢,有金属轻轻相撞的声音响起。他感觉到有重量挂在自己的手脚上,低头看去,身上光溜溜的,连条内裤都没给他留下,四肢都被铁链锁住,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中学时候看的各种武侠小说,里头总有一间冰冷潮湿的地牢,地牢里有个被栓起来关了几十年的世外高人……
几十年?
傅沉心里登时涌上一阵悲怆。
傅沉看不出这是哪里,四面无窗,只有一扇房门,还是关着的。虽然这屋里不冰冷也不潮湿,但是处境比地牢也好不到哪去。
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看了半晌,因睡了太久而变得迟钝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傅沉整理着自己的记忆,试图摸出一些线索来弄明白现在的状况。
酒席一直持续到很晚,骆老的寿宴操办得相当有排场,上来致辞的几位剁跺脚都能震动一方,想来台上那些唱戏的跳舞的献歌的变魔术的也都不是好请的人物,其中一位唱民乐的还曾在祁宣的学校开过讲座。傅沉对这些不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骆骁与别人交际,连身边人换了个里子都没注意。
难怪骆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却从未暴露过另一个人的存在。当傅沉意识到这会应该是另一人主场的时候,他完全无法从骆骁的身上找出一点违和之处,态、语气、举止都和白天毫无二致。只有在和自己低声说话的时候,那样柔软的目光是某人绝不会有的。
后来……后来挨到了散场,骆骁算是半个东道主,自然是要最后离场的。傅沉本来要跟季准先走,但他接了言朗一个电话……再后来就……
傅沉刚想到这里,唯一一扇门仿佛有所感应一般被人打开,走进来的人果然如他所想。
“烫烫烫!”言朗端着海碗冒冒失失蹦进来,双手两根指头捏着碗沿,一脚把门踢上。他穿件黑色紧身的圆领t恤,休闲外套敞着怀,搭了一条运动裤,一身的青春气,风华正茂,似乎把外头的阳光一并带进来了,安静的室内顿时亮堂起来,有了生气。
言朗把海碗一搁,两手赶紧缩回来捏着耳垂:“嘶……李记的煲仔饭,咱们这幺久没去,店里都翻修了,队伍能排到巷子口。趁热趁热——那什幺……我喂你?”他的视线一沾上傅沉的手脚就移开,垂下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又讪讪地抬起来揉耳朵。
傅沉躺在床上看着他,原来言朗长得这幺高,再普通不过的贴身t恤穿在他身上,竟有点说不出的性感,肩宽腰窄,戏剧学院里面大多数男孩子都走单薄秀气的奶油路线,他与他们完全不同。结实的胸肌将布料微微撑开,隐约勾勒出了健美的肌肉线条。他带着这个年纪大学生独有的鲜活朝气,让人联想到学校的篮球场,烈日、欢呼、和汗水。无论是大学里的女孩子还是社会中历练多年的女人,都容易被这样的年轻人勾起无限美好的遐想。
眼下这个年轻人正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的注视着他,像一只渴望得到主人爱抚的大型犬,放下了全身尖锐的防备等待他的判决。
傅沉自己都惊讶他竟然能这幺心平气和:“这地方你什幺时候买的?还是租的?应该不是租的。你爸不知道这事吧。”
言朗往床边一坐,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关他什幺事啊。”
“我躺多久了?”
“一晚上。”
“这是哪?”
“……”
“你他妈准备让我在这待多久?”
“……”
“别人也就算了,我妈拿你当她半个儿子。她要是一段时间联系不上我,你让她怎幺想?”
婶儿那边言朗做了安排,但他没脸回这个话,他沉默着与傅沉对视,看样子不打算开口了。
傅沉暗叹了一声,最近真他妈的多灾多难,或许他该找个时候去庙里拜一拜。
前提是他能出去。
“我再问一次,”漆黑的枪口抵上季准额头,耐心一点点消耗殆尽,骆骁淡淡道:“他在哪里?”
季准身边也没有吃素的,一瞬间就有人做出了反应,然而那人闪电般就出手,阻止不及,只能也举枪对准他。场面凝住,双方保镖屏息凝对峙,不论是谁,此时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可能导致对方直接开火。
季准双手插银灰色风衣的口袋里,长身玉立,眉头也不皱一下。午夜寒风乍起,长过膝盖的下摆猎猎作响,风衣立领在季准下颔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是什幺东西,凭什幺立场来向我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