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小宫女连忙将帕子递给他。他伸手接过,顿了一顿,说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秋兰。」小宫女小声说了自己的名字,满含红晕。
他却是浑然不在意,问她名字,只不过是想要人看住她,别让她把自己做噩梦的事到处乱说。
「以后朕睡觉时,你就留在身边值守吧。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对第二人说。听到没有?」
她打了个寒噤,跪倒在地:「奴婢知道。」
他定了定,让宫女给他更衣。
这个怪异的梦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平时他都睡得不多,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做梦,可是这个梦……
秋兰看他似在沉吟,小声地道:「陛下,卯时已过,该上早朝了。」
「好,走罢。」
他心绪不宁地准备去上早朝,却在早朝前收到一份线报,突厥可汗率兵十万,攻打南天关,现已连破两个大城。
将此事在早朝上宣布后,朝臣议论纷纷,竟有不少人主张求和。李玄面色不豫,一反常态地将求和的大臣怒骂了一顿,众人相顾失色,他才色渐缓:「本朝自开国起,从来许战不许和,虽国事堪忧,连年灾祸,但我国中之民,绝不惧来犯之兵。有谁愿出战?」
朝臣从来只见这个皇帝性格柔和,今日初次见他暴怒,一时摸不准风向,整个大殿文武百官,竟是鸦雀无声。只有王崇义色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直勾勾地看着这个他这个小舅子。
有不少武将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领兵作战,李玄都是摆了摆手,叹息道:「尔等忠君体国,朕十分欢喜,只是诸位俱都年轻,无甚经验。若是有人曾经和突厥打过仗,知道他们底细,或是征战沙场多年,朕便无后顾之忧矣。」
他话已说得这么满,又是意有所指,几乎所有朝臣都看着王崇义,王崇义心下冷笑,却是只能站出来道:「臣愿前往。」
李玄脸上现出喜色,连声赞叹王崇义忠心为国,王崇义谦让了几句。
以往都是王崇义有什么谏言,群臣一番应和,皇帝只好答应,如今却是形势大变,朝臣一时摸不清风向,都是默不作声。
当太监询问三次「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时,大殿中竟是再也无声,只有王崇义的声音道:「臣想在发兵之前,和陛下商议一番,还请陛下恩准。」
皇帝沉默许久,玉冕半遮他的容颜,看不出他的喜怒,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个字:「准。」
等到退了朝,朝臣鱼贯而出,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身冷汗。
第五章
王崇义和李玄走到御花园时,王崇义示意有要事相商,请皇帝摒退左右。
李玄让宫女和太监暂且退下,身边却还留着两个护卫。
「国舅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王崇义淡淡地道:「臣身上毫无兵刃,难道皇帝就这么害怕微臣吗?」
他年纪不过三十余岁,却已是手握二十万虎符兵权的大将,因是早朝,所以只身穿软甲,仍然显得英武不凡。若是别的臣子听到他这句话,恐怕也要双腿发颤。
皇帝也不过二十出头,比起当年孱弱温顺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差多少,却是十分平静地道:「王将军,你父亲曾经说过,朕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的,朕深以为然。」
王崇义愀然变色。
今天在朝堂时,皇帝的表现让他怀疑在他领兵出战的时候,皇帝会对王家下手,所以他才特地求见一面,想试探皇帝的心意。可是皇帝一开口,便是直言在王家有自己的棋子。
如果不是有棋子,又怎地知道他和父亲在三个月前所说过的话?
八年前,王崇义建议父亲把庶妹王敏嫁给二皇子李玄为妻,可惜王敏一直没有生育,反而是李玄的侧妃和侍妾生了两个。
待到李玄登基后,王皇后仍然一无所出,王家就送了王家的三个旁系女儿进宫,却只有一个蕙贵人得到了皇帝的宠幸。
然而只过了几个月,就传出消息,那蕙贵人说话不慎,得罪了容妃,被打了十棍。那十棍竟然将蕙贵人打折了腿。
皇帝自然不会再宠幸一个断了腿的女人。
王家虽然知道不是意外,但也说不清是容家做的手脚,还是皇帝派人暗中下手。王崇义的父亲便嘱咐女儿王皇后在宫里事事小心。
谁知王皇后想要儿子想得发狂,竟然背着他们在刘嫔常喝的茶水里下了会让人身体变差的药,以致于卧床不起,无力抚养二皇子。
刘嫔本来就没有资格抚养二皇子,只不过皇帝看她母女情深,所以破例养在她那里。她身体一差,二皇子便由皇后抚养了。
这件事对王家的好处极大,王家自然不会反对,而且二皇子年纪极小,尚且不晓事,如今改了玉牒,变成了嫡子的身分,和王皇后亲近了,也就等同于王皇后的亲儿子。
只要皇帝一死,王家再推这个和自己关系极深的皇子上位,自然比现在这个越来越深不可测的皇帝好控制得多。
正当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时,不出半年,二皇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染上了天花而夭折。
天花这种重疾只有传染而来,深宫中无缘无故地,怎地会被人传染?
可是这竟然成了一桩悬案。
王皇后又哭又闹,吵得皇帝十分疲惫,此后竟然没再进长秋宫一步,连自己寝宫也不去了,就一直睡在御书房。王皇后怒极之下曾经对皇帝说,如果查不出真相,可否认为是皇帝下的毒手?
毕竟是一国之君,王皇后竟然如此无礼,可见王家势大,连帝后之情也可不顾了。
皇帝当时眼眶都红了,却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王崇义曾经询问过史官,皇帝当时是否是真的伤心,史官确凿无疑地表示肯定,可是回家与养病在家的父亲承平侯讨论此事时,父亲却是说了这句话:「敏儿做错了,大错特错,皇帝岂是会中激将计的人?」
王崇义看着皇帝的容貌,色间像是有无数思绪,却又是什么也没有。
他所做所为十分寻常,符合一个皇帝所有的规则,但在一些微妙的地方令人防不胜防,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这个人的变化已是如此巨大。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苍白的皇子,而成了另一个人,强大、虚伪、无情。
或许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轻易撼动于他。
王崇义倏然一惊,失声道:「难道二皇子当真是陛下……」
「国舅大人,如果你所谈的事不是行军布阵,军情国事的话,那便可以回去了。」
王崇义狠狠地看着他,他能感觉到近在自己三尺距离的皇帝可以让他轻易擒住,然后捏住他苍白的下巴,让他平静的表情露出狼狈羞耻的色。可是三步之外的侍卫手握刀柄,目光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