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阿尘,你都听见了……”
她的妹妹将她抓得那么牢,径直迎上她的视线,胸口因为情绪而剧烈起伏,看起来有无数的话要说。
明月珠的目光软下来,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抚上她的头发,为她梳开肩侧的发结。
她的手落到半途,便被妹妹握住。明月尘仿佛害怕她逃走似的,紧紧捉着她,急切道:“你要作为我去送死,又要让我作为你活下去,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可曾问过我答不答应!”
明月珠的手僵在半空。
明月尘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视线仍旧凝在她身上,一字一句道:“……姐姐,我不是你的替身,不是你的附属,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明月珠愕然地看着她,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她终于坦露心迹,将所有不甘与委屈都凝在话中。只可惜,这些话终究说得太迟。
她说完这些话,呼吸逐渐缓复,态也变得平静,她垂下头,将衣襟整理齐整,又拢起头发,在脑后束好,做完这些,她才重新迎上姐姐的视线,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没做错什么,我更不需要你来替我领罪,我自己会去的。”
她的迟疑和动摇,仿佛都移到了明月珠的身上,后者不住地摇头,语无伦次道:“阿尘,不行,姐姐不能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明月尘却躲开了递向自己的手,背过身道:“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答应我一个请求。”
明月珠颤抖道:“什么请求……”
“忘了我吧,就当你从未有过我这个妹妹。”
说完最后一字,明月尘猛地回过头,来到姐姐对面,手指掠过她的两肩与心口,点中她的穴道。
明月珠想要阻止她,却终究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转身离去,翩然的背影愈走愈远。
她走到门口,终于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
萧然抬起手臂,挡在她面前,笃声道:“阿尘姑娘请留步。”
明月尘扬起头,冷冷道:“我与你素未平生,你为何要拦我去路。”
萧然道:“因为你的姐姐并不想看着你死,我也不想。”
明月尘怔了一下,很快沉声道:“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不必可怜我。”
萧然却岿然不动,接着道:“偿命的办法,却不止一种。”
明月尘露出讶异之色,在她疑问的目光中,萧然转过身,拉开房门,一边道:“诸位,请进来吧。”
此言一出,连明月珠也一并惊住了。
连她也没有想到,门外竟然有人在等候。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等在门外的正是衙门的差役,一共六人,其中最显眼的是佩戴乌帽的捕头。
她依稀记得,就是此人下达了缉拿夜叉门余党的命令,余党的名单中,当然也包括明月尘在内。
现在,他们却集中在客栈房门外,身边还站着一名面色羞怯的少年。
明月珠哑然道:“博儿……你……”
萧然替他答道:“是我安排她为各位捕头领路的。”
他说着转向门口的衙差,恭敬道:“这位明月尘姑娘固然罪不可恕,但她亦是听命于夜叉门行事,并非真的穷凶极恶,方才的话,各位想必都听见了,她既有偿命赎罪之心,在下亦有一个两全之策。”
衙差们面面相觑,为首的捕头道:“萧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萧然道:“在下此来西域,除了宝藏一事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打算深入祁连雪山,采集家兄医谱上所载的珍稀药草,为研制新药,行医救人,完成他的遗愿。”
捕头答道:“萧令医的大名如雷贯耳,萧然先生亦有济世救人之心,乃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不知采药的计划与罪人有何干系?”
萧然点点头,接着道:“雪山地界广博,此番入山寻药,少说要花去三五年的功夫,远离尘世,清冷艰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我虽四处询问,却一直招募不到同行的帮手,倘若官府能够网开一面,免去明月尘姑娘的死罪,允许她与我一道入山,以戴罪之身行此苦役,既能够将功补过,也解决了我的难题。”
捕头露出疑色,将视线转向搜捕的对象。萧然也转向明月尘,征询道:“姑娘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明月尘迎上他澄明的视线,半晌,低下头道:“在下愿与萧先生同往。”
明月珠在她身后恳切道:“我也愿意同行。”
萧然点点头,转向捕快道:“那么,就由我来为她担保,后果也由我来承担,各位意下如何?”
那捕头略作迟疑,终于点头道:“好,我这便回去禀报大人,请求他拟草一份赦书,劳请二位随我走一趟吧。”
第99章情义传千古(四)
衙门在街市深处,门外人来人往,步履交叠,将残雪踏成春泥。
明月珠站在门边,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影,心却恨不得飘进院墙中去。
博儿与她并肩而立,一同等待赦书的结果。许是察觉到她阴沉的面色,少年向她身边挪了一步,断断续续道:“萧先生答应过……就一定不……不会有事的,阿珠姐姐……你……你不用担心。”
明月珠垂下视线,发现少年正仰头看着他,天真的脸上写着全然的信赖,似乎对萧然说过的话毫不怀疑。
明月珠不禁心生感慨,她虽与萧然相识不久,却隐隐感到此人身上独一无二的特质,明明武功平平,样貌也不出众,甚至连医术都不及故去的兄长,可偏偏有一种笃然的力量,令人莫名感到安心。
她望着博儿的眼睛,忐忑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便柔声道:“谢谢你,我也相信萧先生。”
这时,衙门正厅的大门被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中走出,踏下台阶,穿过庭园。
萧然色淡然,步履沉稳,明月尘则将视线投向远处,左顾右盼。这两个人,正是她所等待的人,也正符合她所期待的样子。
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向走在前面的萧然递上一个感激的眼,随后便停在妹妹身前,握住她的手。
明月尘僵了片刻,但没有躲避,只是不大情愿地偏过头,不敢直视对面的人。却又忍不住侧过视线,偷偷观察对方态。
如此情形,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闯下祸事,惴惴不安地等待姐姐责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闯下祸事,惴惴不安地等待姐姐责罚。
明月珠的情绪犹如洪水决堤,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妹妹的肩膀。
明月尘感到肩上一湿,似有眼泪滴在她的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顿时慌张道:“姐姐,你……你别哭啊。”
明月珠在她耳畔道:“对不起,我忍不住……”
她不再说话,只是抬起一只手,默默安抚怀中人不住抽动的肩背。
如此情形,却是前所未见的,两人都已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都有了崭新的开始。
萧然等在一旁,默不作声,直到明月珠的抽泣声渐渐平复,才用轻松的语气道:“不远处有间茶肆,我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