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贴住自己的额头,有好一会儿,她说“不对,你一定是病了,我去叫欧大夫来看看。”
王雅丽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厉声说“妈,我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王母向后退了一步,眼睛里满是疑惑,吃吃地说“你你这样对我说话”
王雅丽带着哭腔说“你叫我怎么说啊你左一个欧大夫,右一个欧大夫,你就不替女儿想想”说到后来,她忍不住哭了。
王母怔怔地立在那里,说“啊,对了,你莫非还在为那穷小子操心”
王雅丽哭着说“是呀,你是你把人家赶走的,他这时候已上了火车,你是不是安心啦我我恨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王母生气地说“好啊,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不要你和姓秦的小子好,难道是害你不成你没看他那幅德性,每个月拿几十块钱的工资,那是工资吗困难补助还差不多。”
王雅丽顶撞道“人家不是人吗你老是瞧不起人家,可可人家只是命不好,要是换了他当市长,他一样也当得像”
“嗬,”王母用轻蔑的口吻说“还说当市长呢,当个钳工也不守本分,还要革这个新,废那个旧,好好的一个铸造厂,若不是有这么一班青皮后生在捣蛋,厂里的形势只怕比现在要好得多哟”
王雅丽用手指着门外说“妈,我求求你,不要再和我争辩了好吗你快出去吃你的早餐不行么”
王妈越来越上火,一个劲地说“你要赶我走么好啊,我就走,我走了看谁来安置你。”
这时,在王家当保姆的唐阿姨听到里屋母女俩吵架的声音,忙过来相劝,把王母拉出门外,拉到餐厅里,为她盛了稀饭,和筷子一起送到她手中,说“您歇歇气,别和女儿一般见识。”
王母看着保姆,说“唐阿姨你说说,那姓秦的小子有什么好人家欧医生有文凭,有技术,又有哪样比不过那小子”
唐阿姨附和着说“说的是,您吃饭,待会我去给小姐做一做工作。”
王母说“她目中无人,还听得了你的意见只怕还没进门就把你赶了出来。哎,只怪我小时候太宠爱她了,以致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是前世里没修得好哟。”
唐阿姨扶着王母坐好,说“小姐万事都好,只是太任性了些。”
唐阿姨待王母稍平静了一些,又转到王雅丽房中。见她用棉被捂着头哭泣,忙坐到她的床头边,隔着被子拍了两下,说“小姐,你可要注意身子骨啊。”
王雅丽最喜欢唐姨,见她来劝自己,忙止住哭,把头露在外面,说“阿姨,汉林他他走了”
“走了”唐阿姨不解地问。
王雅丽点头说“他到到深圳去打工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没搞得像模像样的,他肯怕不会回来了”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唐阿姨抚摸着她的头,说“他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王雅丽说“阿姨,你跟我说实话,汉林有什么不好”唐阿姨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不好啊,他诚实好学,人也长得挺帅的,只不过口袋里少了张文凭和几张票子嘛。”
王雅丽点头说“阿姨能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了一些。唐姨,你你要是我妈该多好啊。”
唐阿姨说“你妈妈也没什么不好嘛,只不过对你的终身大事过份操心了一些。”
唐阿姨说到这里,听到外面一声喊,立即打住了嘴,小声对王雅丽说“你爸回来啦,我要去盛饭。记住,千万别弄坏了身子,啊”
王丽点了点头,又用棉被遮住了脸。
唐阿姨走出房门,就看见王市长站在餐厅里。喊了声“市长。”
王市长点头说“阿姨,你辛苦了。”
唐阿姨装着笑脸说“我没辛苦,早餐是太太弄的呢”
王市长看着王母,笑着说“她就是这种怪脾气,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讲卫生。”
突然发现太太色严厉地吃着蛋卷,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心里吃了一惊,忙问“你怎么啦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去量血压,小丽呢”
王母瞟了他一眼,说“血压上来了才好呢免得受你们的窝囊气呢。”
王市长对唐阿姨说“阿姨,你知道”唐阿姨抢着向里屋努了努嘴。王市长点了点头,蹑手蹑脚朝雅丽房间走去。
来到王雅丽房间,王市长看到蒙着脑壳睡觉的雅丽,心里先有了几分谱儿。走到床头前,说“小丽,起来吃早餐吧”
王雅丽忙伸出头来,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爸爸,说“爸回来啦”
王市长点头道“吃早餐去吧。”
王雅丽摇头说“我不饿,我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王市长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说“还是为了秦汉林的事不是爸说你,还是现实一些的好啊”王雅丽摇摇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王市长接着说“你说,如今哪一个不是挑三拣四地选对象不都是为了选一个条件好,有靠山的人作终身依靠么爸妈不同意你跟秦汉林谈恋爱,完全是为了你一生一世嘛,你干嘛偏偏选上一个既没文凭,又没靠山,还面临着下岗失业的待业青年呢难道这就是现代青年的现代意识”
王雅丽冷冷地说“我真不知道爸在别人面前怎样做工作的”
王市长有些生气地说“你敢瞧不起爸爸”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又叹声说“哎,也许是爸不该过份痛你爱你吧,否则,也不致于让世俗蒙住眼睛,让你嘲笑啊”
王雅丽忙坐了起来,说“爸,找不是这个意思。”
王市长摆摆手说“你不用说了。我这个市长什么都通情达理,可就是过不了女儿关,因为我只有一个女儿啊。”
说完,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王市长来到餐厅,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无味地吃着早餐,两只眼睛盯着自己太太,好久才说“别生气了,啊对女儿不能硬碰硬的,可要讲些策略呀。”
王母叹了口长气,放下碗筷,起身走了。
秦汉林坐了一天的火车,晚上七点钟的时候到了广州。一路上好在有阿芳胡打蛮缠,也免去了不少寂寞。两个人一起走下火车,穿过检票口,来到火车站门前。看到车站前灯火通明,那一张张大型广告牌一闪一闪地散发着红绿相间的强烈光束,还有那躜动的人头,不时从头顶一晃而过的又大又矮的飞机,心里着实有些吃惊,原来广州车站好大好漂亮呀。
阿芳提着自己的小包裹,转着身子四处看了一会,对秦汉林说“大哥不是要到深圳么怎么在这里下车呢”
秦汉林说“到深圳要转火车,我们还要售票呢”
阿芳吃惊地说“那那我怎么办呢我又没有钱打票啊,对了,大哥能帮我打张票么到了深圳我再想办法还你”
秦汉林看着她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说“谁要你还了我倒是担心你到了深圳后怎样生计哟。”
阿芳说“我有漂亮的脸蛋儿,不要紧的。”
秦汉林听了她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那个姓韦的工程师走了过来。他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近视眼镜,说“你们还没走啊”
秦汉林说“还没呢。”
韦工程师说“到了广州就不用急了,我们不妨先找个地方吃点什么,再走,你们说呢”
秦汉林说“不必吧”
阿芳却连忙说“好啊,在哪里老伯您请客吗”
韦工程师笑了笑说“那是当然罗。我知道你们困难,出来一趟挺难的,不比我们老头,口袋里多少有几个钱。”
阿芳说“那我们走吧,大哥你也去呀”
秦汉林说“我就不去了,你跟老伯去吃吧。”
阿芳过来拉着秦汉林的手说“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你不去怎行呢”
韦工程师也说“说的正点嘛,走,一起去,一起去。”
秦汉林拗他们不过,只好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个小店前,还没进门,就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少女迎上来,态度十分和气。阿芳不屑一顾,只管牵着秦汉林的手走进店去。
阿芳刚来到酒店,就大呼小叫地喊服务员。屋子里的客人太多,四五个女服务员都忙不过来。阿芳连喊了几声,才把那个刚刚迎我们进店的少女喊来。阿芳看到她比自己穿得还花,心中就有气。说“我又没喊你,你来作什么”
那少女笑了笑,说“服侍你呀不对吗小姐要点什么”
阿芳说“来一盘暴炒鸡丁要加醋的,还要一碟龙虾。几只鱼翅,七八个鹅头,要用文火烤的,烧黑的不要,加点麻辣就行了。另外,给这两个老板加两瓶美国进口啤酒。”
她一口气说了这些,那服务员满脸吃惊的样子,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
阿芳说“你去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那女孩红着脸说“你要的我们没有呀。”
阿芳生气地说“没有没有开什么店”
秦汉林忙向阿芳使眼色“阿芳,别为难人家,这里是小吃店,哪来那些东西,再说人家韦工程师也”
阿芳望着他笑了笑,对那女孩说“好了,随便来点什么吧,快去快来,我肚子饿了。”
那女孩应声走了。
阿芳秘地笑了笑,看着那女孩走去的身影说“你们大概是第一次出门吧,不晓得外面的情形。我刚才若不吓她一吓,她还以为我们是乡巴佬,一定好宰得很呢。”
韦工程师哈哈笑道“小丫头蛮机灵嘛。”
阿芳说“跟了我保您不会上当。”
秦汉林忙问“难道你不是第一次出门”
阿芳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嗫嚅着说“这这个”
秦汉林淡淡地笑了笑,把眼睛挪向门口。只见门外街道上行人不断,往来的车辆也是如穿梭一般,特别是那些穿着人时的青年男女,一个个迈着急促而娇健的步伐从门前一晃而过。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无名的冲动,好像有一种欲望充塞着脑海,令他难受极了。
不会儿,服务员端了几碟普通的菜肴过来,尽是些暴炒肉丝,油淋茄子之类。阿芳看到这些,一张抹满了口红的小嘴啜起老高。她见那女孩转身就走,忙说“你就走了吗”
那女孩扭过头来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阿芳说“过来跟两位老板陪酒。”
那女孩犹豫了一阵,居然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拿起酒瓶就给秦汉林和韦工程师倒酒。
阿芳面带笑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说“还有我呢”
那女孩又给她倒满。然后立着一旁,抱着酒瓶不再离去。
秦汉林初到广州,不知外面的情形,但心里怎觉得要有事发生。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便餐。韦工程师招来服务员结账时简直吓了一大跳,总共四道菜,三荤一素,外加两瓶啤酒,竟要二百八十多元。
韦工程师不服气,找老板娘争辩。那老板娘一身肥肉,两只硕大无比的肥奶竟有一半露在外面。她看了三位一眼,嗲声嗲气地说“才二百多块呀,这算什么几位老板还吃不起是啥的”
阿芳忍不住了,突然站起来,指着肥女人说“你宰人,我要告你”
胖女人哈哈笑道“你要告我小雏子好大的口气”
阿芳说“你不信不信老子扎了你这黑店”
说着抓起啤酒杯子就向胖女人扎去。那女人幸好躲得快,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那胖女人也不示弱,操起木凳甩过来,嘴里骂道“你撒野老娘打死你这三八婆”
秦汉林和韦工程师见势大急,忙站起来打圆场,可双方谁也不理会,一个劲地漫骂。
胖女人说“小婊子不懂规矩,要人陪酒不给陪酒费不成”
阿芳骂道“这小三八值多少银子要你老三八乱喊价两个三八加起来也值不得二百八啊”
两个人如此骂来骂去,势成水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