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
丁新焦急地等了一天一夜,没想到接到公安局领人的通知。他没有感到怪,猜想多半要领的人就是秦汉林。他好像有这个预感,只要秦汉林跟那风流女孩在一块,迟早都要到公安局去蹲几天。他反而有些意外的是公安局只关了一天一夜就放了人。
傍晚时分,他赶往罗湖分局,刚赶上秦汉林在办手续。那负责登记的是个年轻警察,他瞟了眼秦汉林,用一种挪揄的口气说“小伙子好福气,那女人一个人扛着,让你逍遥自在。”秦汉林不想解释,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出来的时候,秦汉林看了丁新一眼,做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丁新叹了口气,说“也好,只可惜教训太轻了点。”
秦汉林自嘲地说“还轻啊你以为那黑屋好蹬呀你要不要试试”
丁新说“知道那女孩什么结局吗”
秦汉林摇头说“不知道,明天再来打听打听。”
丁新惊道“你你明天还来呀”
丁新告诉秦汉林,他承包那个商店的事完了。秦汉林说“没有一点希望了”
丁新摇头说“人家只同意我去打工,前提是交五千块钱压金。”
秦汉林说“你就交嘛,说是压金,就应该退本的。”
丁新叹口气道“如今的人不能全信呢,万一把钱交出去了我本无归咋办”
秦汉林说“他们未必跑了不成他不给钱你难道不会告他们”
丁新还是摇了摇头。
吃盒饭的时候,秦汉林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事,就对丁新说“老同学,我那公司没有消息吧”
丁新说“我哪知道啊。他们又没来问过我,我也不晓得他们的地址。”
秦汉林说“这会儿反正没事,你和我一起去瞧瞧好么”丁新说“好吧,就陪你走一趟吧。”
两个人走路来到南天汽配公司,这里却早关了门。向周围人打听,才知道公司里今天到了货,是日本运过来的,过会儿老板老弟去货去了。
秦汉林说“我今天没上班,老板只怕责怪我了,才第二天哟。丁新,我们去一趟码头好吗如果老板在那里卸货,你和我一起卸几箱,老板见了,兴许一高兴,对我就没意见了。”丁新说“好哟,为了你的事,我愿两胁插刀呢。”
秦汉林说“够朋友呢。”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一会儿到了深圳码头。老远看见那里停着一排汽车,有的东箱后面放着又高又大的集装箱。找了很久,只是没找到张华林。秦汉林想“会不会是完工了呢或者说那消息不确切”
两个人只好往回走。刚走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喊“秦汉林,秦汉林”
秦汉林忙扭头去看,这喊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华林。他这时穿了件旧衣服,灯光下显得异常邋遢,浑身满是油渍,就跟一个乞丐差不多。他用一双惊愕的眼睛打量着秦汉林和丁新。
端倪了好一会,张华林才问“老兄没毛病吧,白天不到公司里上班,晚间又在这里蹓跶,不会是做卧底的吧”
丁新突然说“还卧底呢,秦老兄今天可是关了黑屋哟。若不是我帮忙打点呀,这会儿还在公安局关着呢”
秦汉林吃惊地看着丁新,说“你怎能”丁新忙用胳膊肘轻轻碰他,叫他不要作声。
那张华林听后,果然没有埋怨,脸上还挂起了笑容。说“有什么麻烦吗”
丁新抢着说“嗨,还不是为了妞,我叫他不搞他不听,这会儿可好,被公安局逮着了。还好在没来得及干那事,一男一女穿得紧绑绑的,公安局才没证据关人。要不,9天半个月出不来是小,只怕还要几千块钱过坎坎哟。”
张华林大笑,说“秦哥运气不好哟。改天我请你搞几个鸡婆,试试,保证安全得很呢。
丁新代秦汉林回答说那还差不多。”
张华林咳嗽两声,说“好了,没事呢。你们玩去吧。秦哥,明天早些去上班,啊”
丁新说“他这会儿吓懵了,不晓得天南地北在哪里,明早我催他去就是。”
张华林刚要走,突然又问“两位老兄没看到什么吧”
丁新说“我们刚到,我看见那边一个骚女人在跟一个老头子勾勾搭搭呢。”
张华林一阵大笑而去。
回到公共厕所,两个人睡在木板上。秦汉林还忍不住问丁新“你怎么怎么把我进公安局的事说给他听呢你,你不够朋友。”丁新笑眯眯地说你没看他那个样子吗不说我们能过关么”秦汉林仍不服气的争辩“还有关要过吗我咋的没着见还说有一个女人跟老头勾勾搭搭呢,纯粹一派胡言。”
丁新这回没笑了“你这老板有问题呢”
秦汉林紧跟着问“在哪”
丁新说“我们在码头上蹓跶的时候,那小子兴许正在干什么非法勾当,他怕我们去揭他的底,所以看到我们时好吃惊呢。直到我说了你从公安局坐黑屋出来后,他才松了口气,变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秦汉林又问“那你说女人勾勾搭搭的事也跟这有关么”
丁新笑着说“他问我们看到过什么没有,我们怎不能说什么也没看见吧这样不是更起他的怀疑吗其实,他可不管你看见男人女人呢,只要你没看见他做什么就行了。”
秦汉林听他这么一说,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心中忽然有些恐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动,一个小伙子进来方便。他看见这公厕里睡了两个人,很觉怪,本来吹着口哨的,这时口哨也没吹了,两眼痴痴地望着这边。
丁新忍不住说“小朋友莫望哟,兄弟这段手头不好,落难啦”他学着广东人说普通话的腔调,不轻不重地说着,那小伙子一听,果然立即拉好拉链,说声“对不起。”疾忙走出了厕所。
秦汉林说“老同学,你变得比以前圆滑多了,看来这次深圳之行,收获不小嘛。”
丁新说“这个地方人多,我们的处境也艰难得多,比不得在家里单纯哟。我们若不学得乖巧一些,上了当还不知是咋搞的呢。比方说你吧,不就”
秦汉林叹了口气说“又来啦,你不说我的事行吗”
“哎,汉林,那女孩是不是跟你跟你上过床”丁新忽然问。
秦汉林说“哪能呢,我们只是一路乘火车来的。”
丁新笑着说“我看那女孩好喜欢你的,如果你要跟她那那个,只怕不花分文也能到手呢。”
秦汉林用拳头轻轻地捶了他一下,说“尽说些骚话,是不是也想女人了”
丁新红着脸说“多少有一点嘛,难道你不想王雅丽唉要是那女孩不那么风骚就好了,可惜哟,可惜”
提起王雅丽,秦汉林心中陡地跳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与她分别的那个夜晚,心里只觉得热乎乎地难受。这几天,他格外思念家乡,想他深深爱着的还没名份的妻子
在他心里,王雅丽已永远地和他连在了一起,包括她的事业,她的生命和喜怒哀乐。他想,今生今世,他可能不会再爱另一个女人了。
秦汉林没吃早餐,七点半钟的时候就到了南天汽配公司门口。因没开门,他只好在门口等着。大约九点钟的时候,张华林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脸的疲倦说明他昨晚少了睡眠。他好像忘了昨晚要秦汉林早点来上班的指令,一个劲地惊问“你咋的就来啦不是九点钟开门么”
秦汉林学着丁新的巧说“早起惯了,又没事干,只好过来等班上呢。”
张华林今天穿得整齐多了。一边解着领口,一边开门,还说“哦,我忘了,你们家乡不像我们深圳,晚上玩,白天睡,颠倒乾坤啦。”
秦汉林点头道“是,是这样。”
秦汉林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抹铺面上的灰尘,他费了好一会才干完。张华林瞅这个空,到后进屋里睡觉去了。那间房子堆了好些配件,根本挪不开一个睡觉的地方,他就倒在配件上睡,一身干干净净的休闲装一会儿就搞得脏兮兮的。
等到十点多钟时才慢慢有了点生意。秦汉林不知道是自己做还是要去喊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张华林喊醒。
那张华林被喊醒后也不生气,好像只要有生意做,随时打扰他都可以。秦汉林很佩服深圳人这种生意大于一切的精,他想,如果没有这种精,要赚钱,那只是空想。
南天上午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十一点半钟。这时候,两个人光收钱开票都有些忙不过来。幸好秦汉林脑筋活泛,几串阿拉伯数字连起来就出了钱数,这其中还包括让利和回扣,张华林哥凝原来请过好多人,但都没秦汉林算得快,算得准,张华林含着笑不说,心里在想,他妈的这个青皮小伙留定啦他歪起脑壳数钱,数完钱就给发货单,这时候,外就面有小货车司机来接交了钱的顾客。
到了中午清闲的时候,张华林突然拿着一扎扎厚的砖头的钞票对秦汉林说“秦哥,这会儿生意冷清,你把这几扎票子到对面银行里存了。”
秦汉林惊道“我,我去”
张华林说“是啊没什么不顺当吧”
秦汉林忙说“不,没什么不顺当呢。”
他拿了钱,一共二十九扎,好沉好沉的。秦汉林第一次亲手提着这么多钱,心里一阵狂跳,连走路都有些轻漂漂的。到了大街上,忍不住向周围望了望。生怕有人走过来抢。
他把钱存好后,回到店子里,张华林笑眯眯地望着他,说“今日个晚上,你跟我去吃饭,我带你去个找乐子的地方。”秦汉林把存折给他,心里想着丁新的话,不好推托,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张华林又说“要搞鸡婆,就找个好地方,不要让公安抓了。在那里几进几出,有些名声了,骚娘们还怕上得你呢”说着嘿嘿直笑。秦汉林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起玩女人,张华林眼睛里就有一种晶亮的光彩,人也变得精多了。他把铺子里的活塞环一摞一摞放到一个布袋里,然后去检查后屋的缸套,把一些搞乱了的品种清理出来。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张华林邀秦汉林出去吃饭。秦汉林摇着头不去。张华林问“你这是不够朋友哟,好多人要我请他我都懒得请呢”他这样一说,秦汉林倒不便再推托了。
张华林选了一个大饭店,里面装饰得极其豪华,就连地板上也给铺了红色地毯。他要了一个雅座,请了两个女服务员陪酒。
秦汉林坐在舒适的皮椅上,屁股下却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行,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自在,两只眼睛不敢看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只是愣愣地望着桌上的碗筷。那两个女人见了一阵格格直笑。
这顿饭尽管吃得极不爽快,可张华林还是没过份难为他,那两个女人也只是极时地给他斟酒而己。秦汉林没见过大世面,更没让陌生女人给自己倒过酒。想要拒绝,又怕张华林生气,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没多久,就有了些酒兴,胆子也比刚才大了不少。
张华林喝一大口酒,突然说“秦哥,今晚上我带你找乐子去。”
秦汉林知道他说的“找乐子”是搞女人,忙推辞说“大哥,我这几天心里不爽快,好像提不起这个兴趣呢。”他在张华林印象中既然是个搞女人蹲过黑屋的男人,也就只有将错就错了。
张华林捏了下旁边站着的女人的屁股,说“有了漂亮妞儿,还有妞儿那股子疯劲,你不来兴才怪呢。小妹妹,你说呢”
那女人笑着说“大哥是个里手哟,哪个女人碰了大哥不发疯才怪呢。”
张华林嘿嘿笑道“小妹妹发疯了吗要不要插几下”
那女人故作娇嗔地说“人家要上班哟,可没这个福份呢。”张华林看着秦汉林哈哈大笑。
吃完饭出来,张华林要了辆的士,两个人乘车向西郊进发。秦汉林坐在车内,心里发慌得要命,忙说“大哥,我还是”
张华林不让他说完,截口说“别扫兴,啊跟我去开开眼界。”
秦汉林闭了口,一个劲地暗骂丁新“狗娘养的丁新,不得好死呢”
也不知走了多远,滚动的车轮“嗤”地一声刹住了,张华林带着秦汉林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