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那是他晚上被蚊子咬的。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逸白知道他撒谎,但他也不知道浩然为什么对他撒谎。
逸白不怎么会游泳,只会拍打水面勉强来几个狗爬。而浩然是天生的运动员,能钻到水底摸到手掌大的水螺,可以顺便采几根碧绿的水草,回家放在玻璃缸里做摆设。
“我妈以前在戏剧院跳芭蕾舞,为了保持身材,她经常带着我去儿童宫的游泳池游泳。她教我锻炼好身体,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怪不得你腿能踢那么高,和少林寺的李连杰一样厉害啊。特别是你转身用脚踝旋出的回马踢真是高难度哦。”逸白兴趣地听着浩然讲他家的故事,“可是,可是你妈妈为什么不住在你家呢。”
浩然把脸转了过去,成熟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猛子扎到水里,久久没有出来。
逸白被水花溅了一脸的茫然。
有一些女生在长辈的陪护下来小河游泳,她们的身材还没发育成熟,像青涩的豆芽泡在清澈的水流里,浸湿的裙子像荷叶一样漂浮在水面。那时候的小县城,小女生还没有流行穿游泳衣。
浩然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划开一大片水花,他扶着逸白随身的救生圈说,“逸白看,那个女生的大腿好白,屁股很结实,长大了能生小孩。”
旁边的其他男孩子听到了嘻嘻哈哈地泼水起哄,逸白往女生瞥了一下,白皙的脸颊马上红得像映日的荷花。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浩然,嘘别让她妈妈听到了。”
那是最灿烂的年幼时光。
两个男生之间单纯无私的友谊。知了不知疲倦地歌唱着,它们也在炎热的空气中寻找冷静的知音。
洗完澡,逸白和浩然在河边的草地烤白薯,许多年后逸白走在都市的大道,偶然看到路边卖番薯的小贩,还回忆起童年那热乎乎的香味。
有时还去河流上游的田地里偷几个西瓜解渴消火。当然,这些事是浩然独自去做的。
“臭小子,终于找到你们了。”这一次阿皮和油条带着更多的人马出现,阿皮黑色的人字形拖鞋一脚把逸白手里的白薯踢飞了。
浩然和十来个人揪打摔倒在岸边的草地上,腾起一片呛鼻的尘埃。“逸白,你还手啊”浩然一边反击,一边鼓励着胆怯的逸白。“做个男子汉不要怕他们”
俗话说好狼不及癞狗多。浩然被阿皮一伙凶狠地按在地上,滚了一身脏兮兮的泥土。
逸白同时也被其它人围起来狠狠揍了一顿,阿皮还把他的眼镜拽下来随手扔到河里。逸白捂着自己的脑袋,听着他们恶毒的叫骂,却看不清眼前混乱躁动的场面。他无助地喊,“浩然,浩然,你救救我”
本来被动挨打的浩然听到逸白微弱的求救,突然间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爆发起来。他可以允许别人欺负他,可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朋友。
他像豹子一样发狂地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像悬崖上的山鹰迅速掠到阿皮身旁,转身一脚踝踹中了他的膝盖窝,一手绕过他的胳肢窝,一手拽着他的脖子拉扯了几步,“扑通”一声把阿皮丢到了河里。
浩然光着脚飞快地向逸白那边跑去,凌空几脚踢飞了围着逸白的油条等人。他发狂地挥舞拳头,眦着红眼睛逼退胆怯的对手,剩下的人吓得连忙四散开来,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强悍无畏的同龄人。
“跳”浩然带着逸白一起跳到水里,逸白抓着浩然递过来的救生圈浑身发抖。
浩然拨了几下,抓住正想爬上岸的阿皮扯回到水中。他对岸上的人喊,“有胆子就下来你们这些懦夫,以多欺少”
阿皮被浩然按住脖领,吃了好几口水,脸色白得像秋天枯萎的芦苇,肥大的身子与市场上灌饱的死猪一般滑稽可笑。
陆续有几个人跳下水来,不是被浩然摁住吃了一肚子水,就是几脚踹的逃之夭夭。在水里,没有人是浩然的对手。
“小子,滚上来”岸上的油条着急地叫嚣。
“你们下来,我等着你呢。”浩然爽朗地笑笑。他揪着阿皮单手划着水面来到逸白身边,嘴里吐着带红的水沫,“没事的,逸白,你是我的兄弟。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逸白这才发现他紧张得把嘴唇都咬破了。“嗯,我们不要怕他们。”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双方还在僵持着,年少的轻狂自大就是如此幼稚的英雄气概。
夕阳也像燃烧的足球坠入了山冈。后来阿皮终于求了饶,他答应以后再也不会找逸白和浩然的麻烦。他求饶的时候哆嗦着发紫的嘴唇,逸白好几次担心阿皮会溺死在水里。
上了岸,油条揉了揉阿皮的肚子,阿皮咕碌碌吐出好几口绿水来。“他妈的,你真他妈的厉害”阿皮骂冽冽地呻吟不停。
大家相视了一下,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我叫浩然,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逸白。”
“哦,以前得罪了。我叫陈平,叫我阿皮就好了,这是我的小弟高迢,你们叫他油条就好了。”阿皮把黑瘦的油条拉过来。油条哭丧着脸对逸白说,“朋友,上次你把我小弟弟给踢啦,现在快叫我声大哥补偿吧,嘻嘻。”
在场的男生们被他的幽默弄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握手言和。
“浩然。”逸白拍拍浩然的肩膀说,“我的眼镜丢了,我看不见。”
“在那边。”油条指着河中央说,“在有旋涡的那处地方,我看见阿皮把眼镜扔那边了。”
恍过劲来的阿皮狠狠瞪了油条一眼,油条吓得转过脸假装没看到。浩然皱了一下眉头,他转身一个漂亮的鱼跃潜了下去,矫健的双腿劈了一下水面钻下水底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大家不住地抬头看昏暗的天色。
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一分钟。
“他会不会”油条吞吞吐吐地问。
“去你的乌鸦嘴”阿皮扇了他一巴掌。
逸白在心里默默地祷告着,大家都希望浩然快点浮出水面。
“要不要叫大人去”有人壮着胆子问。大家议论纷纷,有些胆小的开始哭了起来。
“噗噗”浩然终于奋力浮出了水面,手里高高擎着逸白的玳瑁眼镜。
那副画面定格在逸白的记忆里,永不褪色。
“那一刻,他是我们的英雄。”逸白后来对婉婉如是说。
兄弟爱人 初中时代
初中时代。
逸白和浩然进了同一所划片的中学。
逸白的学习成绩依然很好,他父亲自小为他启蒙的语文更是出类拔萃,戴着黑框的深度眼镜,理着端正的平头,固定坐第一排,是那种一看便知的勤奋学生。班主任总叫他做班长。
浩然仍然桀骜不驯,他的头发越留越长,坐在最后一排的“难民营”。上课时把脑袋钻进抽屉里,看校门口租来的金庸小说。
“我喜欢杨过,”浩然对逸白说,“做一个真正的大侠,独自行走江湖。”
“可是,可是”逸白嗫嚅着。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江湖。”
杨过是一个没有爹被孤苦的娘养大的小孩,而浩然恰恰相反。
浩然周末的时候请逸白去他家里玩。
逸白看见了浩然颓废的爸爸。还有堆满了整个厅堂的木材原料和家具的半成品。他爸爸其实是一个优秀的木匠,逸白小心地抚摩着仿清家具上精致的雕龙画凤,再看看端着二锅头的浩然爸爸,难以相信那些鬼斧工的家具出自那双骨节粗大酒精弥漫的手。
浩然独自去厨房里煮饭烧菜,年纪小小的浩然过早地负担了生活沉重的艰辛。
逸白留在厅里和浩然的爸爸聊天。他爸爸很喜欢儿子有这样学习优秀的朋友。
“逸白,你以后要常来找我们浩然玩呀。他平常没什么朋友,也不带朋友回家。”
“叔叔,浩然的妈妈去哪里了”逸白傻乎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奔东西”浩然的爸爸酸溜溜地唱了几句小曲,仰头又喝了几口呛鼻的酒,浑浊的眼泪就淌了下来。
“叔叔,你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是木屑掉进眼里了哦,逸白,我们吃饭吧,浩然煮好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尴尬,浩然和他爸爸埋头闷声吃饭。但两人又怕冷落了逸白,总是有话找话地搭理着。浩然爸爸给逸白夹了满满一碗的菜。逸白小声地对他说,“叔叔,浩然的菜烧得很香,是吗”
“嗯。”浩然爸爸抬起头来,模棱地应了一声。他的酒量很大,一个人就着生活的悲楚自酌自饮。
吃完平凡却可口的饭菜后,浩然一人又去收拾房间。
逸白和浩然爸爸下象棋。那副棋子是逸白看过的最讲究的中国象棋。全部是他亲手做的,一颗颗用上等的檀香木雕磨而成,棋面上刻着遒劲有力的笔迹,坚硬的一块红木分明划出了楚河汉界,上等的黑墨和显目的红漆把棋子分为两方阵营。举棋落子间,有一股木头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扫去了浩然爸爸浑浊的酒精味道。
浩然爸爸执黑和逸白下棋,他平时浑浑噩噩,可下棋时却深思熟虑一丝不苟。浩然爸爸用的最巧的是“连环马”,两马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无缝。逸白的棋艺在同龄人当中也是佼佼者,可依然不是他的对手。逸白不一会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但他们仍津津有味地下了好几盘,浩然爸爸那天逸兴横飞。“逸白呀,叔叔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你的棋好啊就是太优柔寡断了不够坚决,缺少霸气”
“叔叔,你的连环马教教我呀。”
“行呀你看,马走日,所以最能天马行空,曲折行进,出其不意”
“你爸爸的话是真的吗”逸白和浩然一起从他家里走出来。
“他的确很久没这么开心了。”浩然平静地证实了这一点,表情漠然。
“呵呵,浩然,你家的那副棋子好好看呀。”
“你喜欢吗可惜那不是我的,要不我一定送给你。”
“不用啦,我只是随口说说的。”逸白微笑着拍了拍浩然的肩膀,“浩然,有空的话我们也来切磋一下象棋呀。”
“好啊。下就下,我可是深藏不露的噢。”
“呵呵,看,牛魔王上天了。”逸白指着天空说。
“好小子,你耍我”
“牛是被你吹上天的,哈哈”
“哈哈,你还跑追上一定扁你一顿”男生互相追逐的笑声在风里渐渐远去。
兄弟爱人 我想去希腊
有一段时间,浩然喜欢借逸白的图书证去学校图书馆借书。有一次他借了特洛伊。浩然看的津津有味,他对逸白说,“我想去希腊,看看蔚蓝的大海和供奉阿波罗的德尔裴殿。”
逸白笑着说,“为什么去那么远呢。其实看海的话我们本省就有啊,等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坐车去看。”
浩然秘地微笑着,仰望悠悠蓝天的白云苍狗,没有再说什么。
每个男生很小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梦,这个梦等待最心心相印的人一起去实现。而浩然的梦是那样与众不同。
浩然很快以他的英俊好斗和幽默谈吐赢得了许多女孩子的喜欢。他是班级上最早开始初恋的男生,他每次交一个女朋友,都会把她大方地带到正在做功课的逸白面前介绍,“他叫逸白,飘逸的逸,李白的白。我最好的兄弟,逸白的成绩非常非常的好。”
那女生通常会腼腆地嫣然一笑,点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羞涩地牵着浩然的手离开。
逸白停下手中忙碌的钢笔,看着浩然潇洒离去的背影。而浩然则会心有灵犀地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灿烂的阳光深处。
但更经常的时候他会跑到学校外面和别人打架。逸白经常在上课时才看到他从学校门口晃晃悠悠地走进班级最后一排,趴在课桌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