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过去,只要有人,就可以救自己吧,不管是谁,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在那个声音的抚慰下,他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是清凉的水涌进嘴里的感觉,他急不可耐地吸吮着,索求着,终于暂时缓解了身体的干渴。
然后,他又睡了。
第十九章
路易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的意识还没有恢复,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在那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转动着眼睛,看着陌生的四周。
房间里灯光很暗,只在床头不远的地方,点着一盏小灯,很柔和的光,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坐在那里,聚精会地在看着什么东西。
路易看着他,好熟悉的一张脸,但是是谁想不起来了
他好像感觉到了路易的视线,转过脸来,把手放在路易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睡吧,乖,睡吧”
他的声音和路易梦里听见的声音是一样的,具有不可思议的安定作用,路易果然乖乖地闭上眼睛、疲劳的身体还没有休息够,他很快地又睡着了。
梦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短了,他总能听见一些声音在低声谈论着他,例如昨天温度多少啦,喝了什么东西啦,吃药了没有之类的,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他好起来了。
梦中的沙漠也逐渐变得不可怕,因为只要每一次他渴的没有水喝的时候,总是立刻就下起了雨,凉爽的雨水洒在他的身上,干裂的皮肤受到了滋润,又变得很舒服,甜甜的甘霖涌进他的嘴里,他贪婪地吸吮着,都等不及别人把杯子填满,不过,梦中的杯子实在太小了,总是一口就没了,还得等第二口的到来。
每一次不知有什么怪兽还是人在后面追赶他,让他无处可逃,心慌得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只要他伸出手去,也总是有人立刻温柔地抓住,把他圈在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中,耳朵里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心也好像得到了共鸣似的,渐渐地跳的慢下来,稳下来,在那样的怀抱中,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不能伤害他了
一片黑暗,还是他所熟悉的温暖舒适的感觉,路易要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清醒的,他使劲睁了睁眼睛,眼皮沉重得很,他不仅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睁开过眼了。
意识一点点地恢复,他开始感觉到自己身在的环境,非常舒服,柔软的被子包围着他的全身,几乎没有重量,轻轻的,温暖的,使人想叹气。肌肤和被子紧密地贴和着,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不对他就是没穿衣服路易忽然醒觉过来,在被子下面的自己就是没穿衣服,一丝不挂的就像忽然之间五感全都回归了一样,他此刻的感觉敏锐的出,立刻发现自己不但赤身裸体,而且就在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的身体,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宽厚的胸膛缓慢地起伏着,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腰,占有地把自己揽在怀里。
他拼命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盖恩德脸部的大特写,闭着眼睛,沉睡着,眉心处微微地皱在一起,好像有什么烦恼的事。
路易那里会管他会有什么烦恼的事,千百个疑问一起涌上心头,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盖恩德为什么在这里那他的两个哥哥呢自己是不是被他们秘密地关起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万一司令官已经来过了,却没有见到他
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首先得摆脱这个在眼前的家伙,一看见他理所当然地搂着自己,还睡得这么香的样子,路易又羞又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一把推开了他,顺便再加上一脚,把他整个人踹了下去
“哎呀”盖恩德滚了两下,不明所以地摸着头,睡眼惺忪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路易本来身体很虚弱,刚才使过了劲,现在无力地趴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是愤恨地瞪着他。
盖恩德看见他,倒把自己的事情给忘了,兴奋地爬了起来,奔到床边“路易你醒啦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口渴吗饿吗有没有哪里会痛对了,还得给你量体温等等,我还是先找医生来看看”
“拿开你的手”路易嫌恶地推开他要试自己温度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样瞪着他“不要拿你的手碰我”
盖恩德吓了一跳,小心地问“路易,怎么了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还是你没清醒呢不要怕,是我啊。”
“我当然知道是你,”路易冷笑着,“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的主人你终于又得逞了吗趁我昏迷的时候,你又对我干了什么当然,还有你的两个哥哥是得到他们的同意你才这样干的吧你们还想怎么样继续把我关起来,当你们的禁脔吗真是如意算盘啊你们你们这些下流无耻的浑蛋”
路易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出来,却并不感到泄愤,相反的,无穷的悲哀涌上心头,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明明是最好的逃脱机会,却因为自己的一场病给彻底耽误了要是芙丹瑞真的找不到自己,就放弃回去的话,自己最后一线希望也就次破灭了
“你骂够了吧。”盖恩德站直了身体,脸色也不太好看“别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我们可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种人,都是你自己不好,生了病也不早说,二哥在你门口一直守了两天,看情况实在不对才进去的,你那个时候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我们再不救你,你死了都没人知道”
路易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那么,是我该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盖恩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倒用不着,只要你不要再对我们这么不理不睬就好了。”
路易昂起了头“可是,我要说,就算我死了,也不希罕你们来救我你们这种假惺惺的好心,爱给谁给谁去吧我才不希罕呢”
“谁假好心了”盖恩德被激怒了,也大声地喊“你真以为我们到现在还对你有什么吗你现在不是我们的趣味,是我们的责任了在你身上我们不但不能快活,反而操够了心,受够了累大哥每天下了班带着一大堆公文也要陪你过夜,二哥每个白天都守着你,喂饭,喂汤,喂水,喂药,大小便,擦身体,打针的时候你也不老实,整天都在乱动,医生说可以把你用拘束衣绑起来,可是他们谁都舍不得,宁愿自己抱着你,哄着你,你一昏过去就是十天,这十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就是母后生了病,我们都没有这么累过我们这样对你,你还说还说我们是假好心”
他涨红着脸,忿忿地说“你以为我喜欢抱着你吗还不是你一个劲地凑过来,醒着的时候那么倔,碰都不让人碰,一睡着了就往人怀里钻,就是把你推开,过一会儿你还是会自己凑过来的,我我也不会真的把你推开,毕竟你病了,可是早知道你现在说这么伤人的话,我才不抱着你呢,免得救了你,还落你的埋怨”
盖恩德吼完之后,拔腿就走,把门在身后狠命地关上。
路易早就呆了,是真的吗自己在昏迷的时候紧紧抱着他或是罗蒙,或是尚思尔就像他说的,清醒的时候道貌岸然,实际上自己早就是一个y荡的体质,不抱着男人都睡不着的那种自己真的不知羞耻地求索着男人的怀抱
他拼命地回想,终于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自己的确在梦中求救,接着就死死地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抱得紧紧地,生怕连这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失去了,的确是这样的可是我是在梦中啊,那是多么可怕的梦魇,像真的一样,我都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下贱地主动抱着男人,完全是我的错而他们只是一片好心来帮我
全是我不好
是吗
可是,我只想逃开啊,为什么会越陷越深呢
路易痛苦地摇着头,十指无能为力地抓紧床单,他越加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什么都干不了,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反而被自己该恨的人照顾着。本来是应该恨的人可是现在,你能去咬照顾你的手吗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门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罗蒙探进头来,看见他坐在床上,急忙说“路易,你才刚好,别再着了凉,快躺下。”
路易这才发觉自己还光着身体坐在床上,本来,他是不想听罗蒙的话的,可是,自己的身体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如果任性,吃亏的还是自己,何况,自己再也不想麻烦别人了。
他乖乖地躺下了,罗蒙给他把被子拉好,拿过体温计放到他嘴里,一边看着时间一边说“那傻小子又得罪你了吧他刚才急急忙忙地跑到我那里,一脸懊丧地说,你生他气了,他不好意思呆下去,怕你一个人又出什么事,催着我过来是怎么啦”
路易嘴里含着体温计,没办法回答,罗蒙看了一下温度,宽慰地叹着气“总算不烧了,我们可担足了心,对了,你先躺着,我去叫福格尔医生过来。”
他走开的时候,路易才静下心来看着四周,还是和皇宫一样古老典雅的装饰,但是简洁了许多,重重的蕾丝窗帘密密地拉着,都看不见外面是什么天气,是白天还是黑夜,房间的照明来自小小的壁灯,他的床遍有一张小台子,上面放满了水杯,药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下颌,很干净光滑,虽然他平时也不是天天都刮胡子,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一定是刚给他刮过,他们,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涌上来,路易把头侧过去,眼睛里酸酸的,他拼命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一会儿,罗蒙带了一个足有八十岁的老人进来,虽然头发和胡子全都白了,但是精却好得很,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就像个慈祥的外公“醒了我就说,年轻人生场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看烧起来吓人,好起来也快得很。”
他拉下被子,仔细地检查着路易的身体,罗蒙早就识趣地站到了一边。
“我看,是没有什么了,就是前一段时间身体虚弱了一些又没有好好休息,受了凉才会烧得这么厉害,不要紧了,再养上几天,多吃几碗饭就能恢复,你就可以下床乱跑了。”
路易感谢地笑了一下“谢谢您,医生。”
“还有什么谢的。”老头笑眯眯地替他拉好被子,“我看着这三个小子长大,他们就像是我的孙子一样,你父亲我也认识,说起来,你和他还真很像呢。”
路易的心一紧,父亲他说的是维克里希上校吗
“不过呢,也有的地方像皇帝陛下,你的眼睛就比你父亲的蓝,呵呵呵,都是陈年旧事了。”
“您,您知道”路易怀疑地问,这个老人为什么会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一个男人怀孕不是什么可以光彩到举国皆知的大事吧
“我当然知道啊,这个消息还是我告诉你父亲的,他一开始不相信,后来才高兴起来的,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啊,还算是个知道得比较多的老人,对你父亲的一族也有所了解,所以啊,他们才会找我来,怕你还有什么大病呢,幸好是没有啊。”
福格尔医生豪迈地笑着,嘱咐他暂时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注意营养,就离开了。
路易心里五味杂陈,以他的本心,他很想赶快爬起来一走了之,可是